“夫人,你去哪?”点翠见阮慕阳忽然出来,问道。
“我去二爷的书房找两本书来看看。”
阮慕阳来到了张安夷的书房门口,看守书房的小厮看到是她,没有阻拦。因为张安夷曾说过,他的书房未经允许是不得进入的,但是阮慕阳可以随时进去。
进入书房,关上门,阮慕阳什么都来不及去注意,径直走向了书架,凭着记忆找了起来。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
她手上拿着的那本书,纂修的人就是沈濂。
这是本诗集,就是当年收录了张安夷八岁时所作的诗,呈到了皇上面前后,让他成为了享誉京城的神童的诗集!
原来这位沈濂便是对张安夷有着知遇之恩的大理寺卿沈大人!
那位沈大人出事阮慕阳是有印象的,因为他从审案的人变成了囚犯,而且如今的内阁宰辅洛阶就是从那场大浩劫之中走出来。成为内阁宰辅的。可以说沈大人被冤杀跟洛阶脱不开干系。
这或许也是张安夷不愿意选择洛阶阵营的原因。
沈未八成是这位沈大人的女儿了。她没有像阮慕阳这样有再活一世的机会,便只能女扮男装进入朝堂,试图给沈家平反昭雪。
当年在泰山行宫之中,张安夷曾说过会帮她平反。
可是武帝这一生冤杀的大臣何其之多,怎么可能愿意给他们平反打自己的脸?而且之后的皇帝也一定不愿意落祖先的面子,给一个大理寺卿平反。所以,他们的平反之路何其艰难!即便是位极人臣,取得了圣上极大的信任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把持朝政,让皇上也无可奈何。
难道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这样说来的话,张安夷的野性恐怕比洛阶、徐厚之流还要大!
所以在现在太子一派和永安王一派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中立,蛰伏着。
因为,他的目标更加大,现在两派斗争谁输谁赢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虽然这些只是阮慕阳的猜测,但是她越想越合理。
想到张安夷藏在深处的野性,她的心跳得飞快,耳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惊讶、紧张、激动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澎湃混杂在心中,让她虽然身上发冷,心里却是发烫的。
那么张安夷和沈未之间,有着共同的目标,有着共同的目的,却又有着矛盾,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看得出来张安夷是想保护沈未。
希望他对她只有感恩吧。
收拾了心绪,阮慕阳随意拿了两本书之后,走出了书房。
今日的阳光很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一下子从暗处到了阳光之下,阮慕阳觉得有些刺眼,而那刚刚发现的秘密也随着阳光照过来,被她隐藏在了心里。
回到房里,阮慕阳再次看了看尹济给自己的信,随后将信放进了香炉之中,看着它燃烧成了灰烬。
“夫人,二爷回来了。”
珐琅的声音落下后,张安夷便走了进来。
今日他回来的格外的早。
阮慕阳紧张地看了眼香炉,随后露出了笑容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圣上龙体欠安。没有上早朝,处理了一些事务后,我便提前回来了。”张安夷向她走近说道,“正好许久没有好好陪过夫人了。”
阮慕阳垂了垂眼。
武帝的身子竟然差到这样了。
“夫人坐在案前,可是要写字?”张安夷看着案上摆着的沾了墨的笔,随后闻到了一股纸片烧焦的味道,“怎么有股烧了什么的味道?”说着,他看了眼正在冒着青烟的香炉。
什么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阮慕阳紧张得心都提了起来,面上保持着镇定说:“本来是想练练字的。还去你书房里拿了两本书,可是写了几个字发现不太满意,一时烦躁便放进香炉里烧了,怕二爷看见了又笑话我。”
张安夷在书画上的造诣极高,再加上又是武帝身边的近臣,京城里一些爱玩字画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字画有了兴趣,现在他的一幅字也算是价值连城了。
“正好我今日得空,可以好好指点下夫人。”张安夷笑得说道。
阮慕阳心中藏着事,再加上张安夷又那么高深,觉得他站在案边心里都不踏实,生怕他差距到了蛛丝马迹,便道:“我的腿有些疼,不想写了,想去坐一会儿。”
张安夷也知道阮慕阳因为当年落入静心池腿上落下病根的事情,随即将她横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阮慕阳身体忽然悬空,惊得搂住了他的脖子。见屋子的门还敞开着,下人只要往里面看一眼便能看到,她的脸红了起来。“我又不是不能走了,放我下来。”她轻声道。
“我却是不舍得的,若是可以,我真想代夫人疼。”张安夷极为怜惜地看着她说道。
他五官高挺凌厉,偏偏眉眼生得温和,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阮慕阳感觉到了娇惯与宠溺,只觉得似乎他的眼中心上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种肩上担着江山社稷,眼中却又温和得只有自己的反差让她的心像是在被柔软的棉花一点点挤压一样,沦陷了进去,毫无应对之力。
她相信,任何女子面对他的温柔相待,都是无法招架的。
随着武帝身子越来越差,精力再也不够了,许多的事情都交给了内阁,太子和永安王两派也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许多都在武帝眼皮子低下进行。
如今的内阁一共六人。
洛阶和徐厚并为宰辅,接下来就是张安夷了。进入内阁短短的时间。他却已然只在洛阶和徐厚之下了。
而洛阶与徐厚皆是花甲的年纪,朝中人看得清楚,只要张安夷不犯什么大错,一直熬下去,等洛阶与徐厚年迈到有心无力的时候,那时候内阁就是他说了算了。他还年轻,有的是资本跟两个权臣熬下去。
到时候,没有人牵制,他不仅仅是内阁宰辅。而是内阁首辅了!
腊月中旬,迟迟没有成家的永安王终于与内阁宰辅徐厚的孙女徐妙露定下了亲事。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稳固。
谢昭之所以敢这样做,不再等下去了,是因为武帝已经有心无力管这些了,或许呈上去的关于婚事的折子也根本没有到武帝手中,而是在徐厚这里就被截了下来。
他们的亲事定在了来年二月。
以现在的武帝的情况来看,到时候永安王与徐妙露成亲,他可能也会被蒙在鼓里。
京城的达官贵族没有一个不是精明的,看永安王的婚期定的那么急。猜测着武帝的日子应该不多了,怕遇上国丧耽误了儿女,纷纷开始物色起了亲事,原先订好婚期,日子有些后面的,也纷纷将婚期提到了前面。
这一年京中也没有几家有心过年了。
年后,很快就到了二月,永安王谢昭和徐厚的孙女徐妙露的婚期终于到了。
眼看着永安王与徐厚的关系越来越巩固,洛阶一派也不傻。将事情透露到了武帝那里。
武帝此生最忌惮的有两件事mdash;mdash;边将交结近臣和皇子拉拢权贵。
这两件事都透露着一个信息mdash;mdash;谋反。
武帝是最不能忍受的,所以之前谢昭和徐妙露的亲迟迟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
出乎洛阶和太子意料的是,靠在上床的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眼皮动了动,并没有他们料想之中的生气,而是说道:“永安王年纪不小了,是该成亲了。”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有气无力,再也不似往常那般中气十足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而更深层次透露的信息让洛阶和太子的心凉了一半,感觉到了危机感。
武帝恐怕真的想改立太子,将皇位传给谢昭了。
谢昭和徐妙露成亲的时候,阮家收到了请帖,张家这里张安夷和阮慕阳也受到了。
王爷的婚宴,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遇上赵氏、阮暮云几个,阮慕阳免不了又要被唠叨一顿肚子还没动静的事情。
“娘,姐姐,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要孩子。”阮慕阳隐晦地说道。
赵氏问:“可是张安夷说的?”
阮慕阳点了点头。
这样赵氏就放心了,虽说当初阮慕阳是低嫁进张家的,可是现在的张安夷已经今非昔比,变成他们阮家高攀了。阮慕阳成亲好几年无所出,赵氏原先担心张家的长辈会不高兴,张安夷也会介意。
“时间过得真快。”阮暮云看着自己的长子,忽然感叹道。
“是啊。”阮慕阳附和。徐妙露终于跟谢昭成亲了,接下来就是洛钰、韩若还有张安玉,这些孩子一眨眼都要成亲了。
察觉一旁刘云欢似乎有心事,她问:“嫂嫂怎么了?”
赵氏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哥。你哥近些日子似乎因为什么差事犯了错,可能会被免职,你父亲正在操心这件事呢。对了,你父亲让你明日回一趟家。”
阮慕阳皱了皱眉。
阮明华现在依然在谢昭手下当差。这个时候要被免职很有可能是谢昭在对阮中令施加压力,让他站在自己这边。
阮中令恐怕也有些顶不住两边的压力,想要站队了,而且多半是谢昭那边。
“嫂嫂别担心,事情还不一定呢,而且现在这么动荡,若是真的被免职未尝不是件好事。”阮慕阳低声道,“说不定能躲过祸事。”
若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听了个这个话恐怕要生气,但是她这个嫂嫂不一样,是知道些轻重的。
“四妹妹说的有道理。”
随后,酒席上热闹了起来。新郎官谢昭来一桌桌敬酒了。
看着谢昭穿着一身喜服,阮慕阳想起了上一世成亲的情景。上一世他与自己成亲的时候也是笑得这么高兴的吧,可是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身处永安王府,上一世那些爱慕与凄苦还有恨意都变得格外的清晰,让她心中感慨又酸楚。
听着不远处道着“恭喜”的声音,她只想让谢昭去死。
很快,谢昭拿着酒杯到了她们这桌。
阮慕阳随着赵氏她们一起站了起来,端着酒杯。
谢昭先是与赵氏打了个招呼,随后一个个轮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阮慕阳身上。“四妹妹。”他眼中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阮慕阳举起了酒杯,勾起唇,回以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恭喜王爷。”原先她怕谢昭是因为谢昭是个闲散王爷,整日带着一帮京城子弟胡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自己又身份不高,而现在,他输不起,也不敢出错让太子一派抓到把柄,自然不敢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甚至在她成亲的时候大闹一场了。
一饮而尽,藏在心底的是杀机。
一同坐着马车回张府的时候,张安夷似乎看出了阮慕阳情绪的低落,问道:“夫人似乎有心事?”
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阮慕阳心中一动。他这番话问得很是微妙,从谢昭的婚宴上离开。暗指她有心事,很容易联想到的便是她的心事是因为谢昭的婚事。他这是在试探什么吗?
阮慕阳心中不确定,又怕问了反而会给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脸上浮现出娴静的笑容说:“被二爷看出来了。确实有,是因为兄长的事。”
阮明华的事张安夷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此事是针对的是岳丈大人。”
“是啊。”阮慕阳点了点头。这两年阮妃与谢昭不断地在拉拢阮中令,可是明明该站在他们这边的阮中令始终不表态,最终惹恼了他们。
阮中令是谢昭的舅舅、阮妃的表哥,洛阶那边对他自然是不放心的,也没有拉拢他的意图。现在若是与永安王母子两人翻脸,阮中令可以说是两边都不讨好了。永安王母子也是料定了他进不了洛阶的派系,才敢这样对他施压的。
“我觉得这件事太凶险了,还是保持中立好。”阮慕阳想听听张安夷的想法,问:“二爷觉得呢?”
看着阮慕阳一副请教的样子,张安夷想到了自己平时在翰林院教学生的样子,勾起了唇揶揄地笑了笑说道:“如今圣上虽然偏向了永安王,但是不到立下遗诏那一刻,都是有变数的。这种成王败寇的事情却是凶险,能保持中立是最稳妥之法。”
见阮慕阳听得认真。他又道:“不过岳丈与我不一样。他想保持中立的话恐怕会艰难些,不过他是工部尚书,洛阶和徐厚想动他也不容易,顶多受一些打压,小心着些就好了。”
阮慕阳与他想的一样。可是她放心不下,怕谢昭发狠,像上一世一样给阮家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毕竟若是有人要害你,你千防万防,还是容易被抓到空子的。
张安夷看出了她的担心。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语气柔和地说道:“夫人不必担心,岳丈那边我会注意的,不会有事。”
这不仅仅是安慰,更是承诺。
从他还只是张二的时候,不知为何阮慕阳就相信着他的能力,相信他能入翰林,相信他能成为天子近臣,如今他已经仅次于洛阶和徐厚之下,她更没有怀疑的理由了。从来都是有什么事都自己谋划着,算计着,她几乎已经忘了能够依靠别人。现在乍然听到他的承诺,她只觉得一直紧着的心被一只手慢慢铺开,柔软之后又有些发酸。
她靠近了他的怀里,听着他似乎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加快、永远那么平稳的心跳,有一种安心之感。
“辛苦二爷了。”
张安夷在她的发上吻了吻,语气越发温和:“夫人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虽然此刻十分温存,可是阮慕阳始终记得他与沈未之间关系,知道他瞒着她许多,而她也瞒了他不少,都在掩饰,怎么能不客气?
“那我明日去一趟阮府,与父亲说说。”
张安夷点了点头说:“夫人去说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第二日,阮慕阳同李氏说要回一趟阮家,自然又遭到了她一番冷嘲热讽,但没有阻拦。
回到阮府,阮慕阳直奔阮中令的书房。询问之下。她发现阮中令果然犹豫了,想要向谢昭母子妥协。
“父亲,不可。”
阮中令没想到阮慕阳说得这么干脆,微微皱起了眉,倒不是生气,而是疑惑与犹豫。“为什么?”他问。
阮慕阳语气严肃了起来,分析道:“且不说站在哪一边都有一半失败的风险,如今永安王的态度已然是对父亲有了不满,即使父亲站在了他那边,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也是他,父亲也讨不了好。”
阮中令露出了沉思的样子。
“因为父亲先前迟迟不表态,最后是被逼着站在他那边的,他心中已然对父亲产生了芥蒂。”阮慕阳声音里多了一分肃杀说道,“到时候,他必然会对父亲mdash;mdash;除之而后快。若是想要站在他那边,父亲早就该站了,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回不了头了”五个字砸在了阮中令的心上。铿锵有力。
他仿佛能看到了若是谢昭坐上了那个位置,自己的下场。
谢昭已然对他不满,即使自己中立,但是谢昭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也不会好过。除非他正值用人之际,而自己能帮他做许多事。
阮中令忽然意识到无论怎么选择,都已经把谢昭得罪了。
而他的转机竟然是在太子那里,若是太子登上了皇位,至少会念在他没有站在永安王那里。将他留下来。太子比起永安王仁慈太多了,他再熬个几年,或许还会被重用。
阮中令不知道他、甚至整个阮家都曾与死亡擦肩而过,被阮慕阳救了下来,如今这样的处境虽然艰难,但已经是不错的了。
见阮中令眉头紧锁,阮慕阳猜到他已经打消了站在谢昭那边的想法,便开始宽慰道:“现在哥哥虽然可能会被免职,但是这时候被免职也好,稳妥一些。这些日子父亲在朝中恐怕会有些艰难,需要处处小心,渊在也会替父亲注意、周旋的,他让父亲放心。”
提到张安夷,阮中令心中终于放心了些。
他这个女婿有什么能耐他是知道的。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中立到底了。
料想着阮慕阳今天的话应当有许多事张安夷给出的主意,阮中令道:“好的,你们的话我听进去了,不用担心。”
就在这半年里。成王败寇,一切都会有结果。
接下来的几个月,京城中的高门贵族都在赶着婚嫁,阮慕阳参加了许多喜宴。其中于她而言比较重要的有三场。
五月十五,洛钰成亲。阮慕阳送了份大礼给她。
六月初八,张安玉迎娶胡家的三小姐进门。自此,老尚书的四个孙子终于都成家了。
六月十二,韩若成亲,对方是鸿胪寺右少卿。
六月下旬,已经有三个多月不早朝的武帝宣布将一切政务交由内阁的洛阶和徐厚处理,所有需要当面禀报的事情都由张安夷代为通传,言下之意是除了张安夷之外,其他王公大臣包括太子和永安王,一概不见。
一代帝王活在世上的日子终于进入了倒数。
武帝虽然已经有心无力,但是对太子和永安王的动作都是清楚的,这时候极容易让他们趁虚而入,甚至危及到自己。而张安夷因为始终保持着中立,对武帝而言是最没有威胁也最信得过的。
是以。张安夷极有可能成为最先知道武帝遗诏内容的人。
因为这件事,往张家送的拜帖源源不断,想以“赏花”、“吃茶”这样的名义邀请阮慕阳探探她的口风的人诰命夫人更是不少。由老尚书做主,老夫人坐镇,张家闭门谢客,到阮慕阳手里的帖子也全都给回了。
在这即将见分晓的日子里,阮慕阳整日也是坐立难安,心中忐忑,每晚见张安夷回来,都要暗中试探一下。
唯独先知道了结果,她才能有所准备。
有一日,张安夷回来得特别晚,到了子时都没回来。阮慕阳知道就是今晚了。
接近丑时的时候,张安夷终于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了。
看到阮慕阳还没有睡,他惊讶地问:“夫人怎么还没睡?”
阮慕阳一边替他脱下官服,一边说道:“这些日子盯着你的人太多了,这么晚不回来我放心不下。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她问得很轻。
张安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难得的带着凝重。
阮慕阳的心跳猛然加快了,手不由自主地攥住了他的官服,屏息等待着他说下去。
将她的紧张与小动作都看在眼中,张安夷的眼底暗藏了几分隐晦的探究,沉默了好一会儿。眼底的暗潮从涌起到归于平静虚无,他仿佛是在做着什么决定一般。
随后,只听他的温和的声音响起:“今夜圣上立下了遗诏,继承皇位的是mdash;mdash;永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