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藤原友则守在屏风后,彻夜观察赖子的病状。
赖子的鼾声时而传进端坐在屏风后的友则耳里。隔着屏风,赖子在另一端酣睡。
在这之前,赖子一直大吵大闹。正是大吵大闹后的疲累将赖子诱引进酣睡中。
最近几天,赖子的病状又有了变化。她不但持续着从高处跳下的毛病,也时常诉说身体很痒。
“是虫。”三天前,赖子第一次这样说,“有虫在身体内乱爬。”边说边搔着全身。“痒啊!”最后竟用指甲在皮肤上搔痒。
无论怎么搔,似乎都无法止痒,只得竖起指甲搔得沙沙作响。
“痒啊!”
“痒啊!”
赖子的痒并非固定在一处,而是全身——全身都抓。有如想抠出肉块般地拼命抓。手腕、胸部、脚、脸颊、头部……所有能抓的地方都拼命抓。
“虫好痒哦!”赖子发狂般地搔痒。
肌肤抓得到处都是红肿搔痕。皮肤抓破了,赖子又在抓破的地方猛搔,结果导致连肉都绽开了,渗出点点鲜血。
赖子边搔边叫痛。
“痛呀!”
刚叫完痛,双唇随即又发出“痒呀”的哀叫,然后继续在同一痒处又抓又搔。
全身都红肿了,有几处甚至已化脓。可是,赖子还是禁不住搔抓化脓的地方。在化脓之处搔痒。用指甲抓痒。全身皮开肉绽,令赖子因血肉而一身污垢。
然后,趁着肌肤不痒的空档,再登高想跳下来。
跳跃与搔痒——目前的赖子,开口只有这两项事,其他均只字不提。
今天的赖子,正是如此大吵大闹了整天,最后疲累不堪,才总算酣睡了。
赖子清醒时,家人根本无法歇息,要等赖子睡着了,才能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
然而,没人知道赖子会在何时突然醒来,再度想登高跳跃或搔痒,因此,即便赖子酣睡,也必须有人在一旁看护。
这天晚上,正好轮到友则陪在一旁。
深夜。友则昏昏欲睡时,耳边突然传来“好痒”的叫声。原来是赖子从床上跳起来。
友则惊醒过来,慌忙绕到屏风另一侧,压住赖子。友则实在不忍心看赖子继续向自己的肉体施虐。
“你想干嘛?放开我!”赖子暴跳如雷。
赖子的力量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友则无法压住。
“赖子,你要理智点赖子……”
与手脚踢打的女儿纠缠在一起的友则,突然听到不知自何处传来的声音。
“友则大人……”声音呼唤。
“友则大人。”
友则总算按住赖子,回头寻找声音的主人。但四周没有任何人影。
“药师没办法医治赖子小姐的病。”声音又说。
“那、那要请谁才能医好?”友则情不自禁问声音。
“这……”声音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才说:“这应该是阴阳师的工作。”
“阴阳师?”
“去拜托安倍晴明大人比较好吧。”
“晴明大人……”
“除了晴明大人,没人能够医治赖子小姐的病。去邀请晴明大人过来医治,问题不就可以解决了?”
说到此,声音中断了。
“请问……”
听说友则呼唤了几次,但声音终究没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