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桶不大不小。
和我身子的尺寸刚刚好,我泡在里面,感觉全身的肌肤就如被刀切割一般的疼痛。
身上被挑断的手脚筋愈合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那药果然极其的猛烈,一如我的性子一般,我在水中痛的全身发抖,但是我却想忍耐下去,是的一定要忍耐下去。
我经常在深更半夜发出刻骨铭心的惨叫。
即使我叫的再惨,再疼,我也没有想过放弃。因为这是重生的唯一方式,以前那个愚蠢的洛朝歌已经死了,而我早已经改名换姓,我已经不叫洛朝歌了,我叫水月歌。
我能吃多少的苦头就代表着我以后能有多大的作为,尽管让这苦楚更痛一点。
我若是皱眉头,老天爷便算我输。我闭上眼睛享受在这个桶里的时光。
我记得涟如是说过,说过我要半年的时间每日都要泡在这个桶里。
我的眼睛大抵是因为被药给熏出奇效了,竟然能隐隐约约看见别人的轮廓了。
公子连城偶尔会来找我,问我的情况如何。
其实我是知根知底的,或许在公子连城的心里还有一番霸业,或许那个时候只有我才能帮助他,所谓的救我只是为了报恩我可能不太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我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的罪过,我最后才明白原来人心隔肚皮,我不会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所说的话。
我已经记不得我泡了多久,感觉好像已经一个轮回了。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我不仅仅要泡在药桶里面,公子墨成还会拿出一本医书给我看。
不但给我看,还要我背,背了还不行偶尔还会来抽查。
他会翻开一本绘着人体的图,然后给我讲解各个经脉的用法,用银针刺哪个经脉会有什么效果。
虽然我全身武功尽废,但是我也习得一身用毒之道。
公子连城撩开我的屏风。跟我聊天道:“你可有听说过傀儡之术?”
摇摇头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说的是可以操控傀儡,譬如说,杀人,譬如说迷惑敌人。”
“在前面的几十年前,傀儡之术早就盛行,皇帝因为惧怕傀儡之术的厉害,所以便下令诛杀了这个大陆所有会傀儡之术的人,男女老少,全部被杀死,甚至,死无全尸。”
我道:“所有的事情都有他的利与弊,因为天赋而被杀不在少数。”
“可惜,他们却没有诛杀尽最后一人,涟青衣便是。”
我惊愕的问道:“我以为她只是一个世外高人只懂得药,未曾想到过居然还会傀儡之术?”
公子连城淡然如斯的说道:“我们涟氏一族擅长用药,以傀儡之术做防,我母妃当年本想继承她姐姐的傀儡之术和用药,可惜当年我母妃下山遇见我父皇,我母妃本是山上不谙世事的少女。未曾想落入尘网。”
我淡然如斯的说道:“若不是因为落入尘网,又何来的你,不是吗?”
他挑起眉毛,问我:“你要不要学一下傀儡之术?”
我斜着眼睛瞧了瞧他,纵然只有个轮廓。但我亦有不服输的性格:“学。”
这半年的时间我尝尽苦楚。
全身的筋脉虽然长合了,但是因为太脆弱以至于我连走路都有一股钻心疼痛。
我能站起来的那一日,我身上穿着红色长裙,嘴唇点上了胭脂。
镜子中的我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虽然我只能看见镜子中的红色。以及自己隐隐约约的轮廓。
我听见了推门的声音,公子连城走到我的面前,为我绾发,他声音不咸不淡道:“你早就应该脱下你背负的一切东西,瞧。现在的你美的不可方物。”
我没有说话,眼前坐在镜子前的人突然开始慢慢变成了一块木头。
我淡然如斯的从公子连城的身后走出来,问道:“这傀儡之术替身用的如何?”
他挑眉道:“厉害了,连我都没有察觉。”
“说起来你学习傀儡之术竟然这般厉害,无论我如何学习始终成不了。或许是因为我并不是天赋异禀吧?”
“我倒是觉得这个傀儡真的挺好玩的,就当作兴趣,所以才会有这般成就的。”
“你有兴趣出门玩玩吗?”
我挑眉道:“有什么好玩的,我眼睛都还未曾恢复。”
“现在天堑和楼邪已经发兵正在路上,可能战争要一触即发了,本来前些日子就应该开战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楼邪的士兵路途到了一半的时候突发瘟疫,现在被困在了一个村庄,那村庄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民不聊生,公子墨成派了几十个御医去了,据说还有丞相都亲自到访,可惜,无力回天,只能暂时压制瘟疫,不能彻底根治。”
我嘴角一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既然两军交战,而公子墨成的意图就在于吞掉天堑。
天堑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若是要称霸整个大陆实现统一,这天堑绝对是第一步。
当然天堑的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公子墨成,你的如意算盘注定会被我破坏。
他拿了一件白色的流纱裙递给我,道:“你穿这个吧。”
我拿过这件衣裳瞧了瞧,道:“不行。我不要这个,天下所谓的正义之士都喜欢穿一袭白衣,我偏不,我不想做绝对的好人,绝对的好人需要有一颗善心。不杀生,我并不是,而绝对的坏人是无论好坏都会以最恶毒的办法来处置,而我不是。”
既然他们喜欢穿白色,那我便穿黑色。
再次来到洛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
怎么说呢,之前的洛府干干净净杂草不生,如今这里的杂草已经长到腰间。
我拿着早就刻好的牌位放在了洛府弄堂正中,我声音清淡不参杂任何感情道:“小娘,你看着。我就要你看着,我是如何让伤害你的人痛不欲生,洛云书从小就把我当男儿养,不许我说自己是女子,在宫中我任人欺凌。被人算计却毫无还手之力,现如今,我不仅仅要以女儿身示人,而且我还要让他们跪下给我磕头,我要让他们的头磕烂!”
公子连城给我买了一套苏州的流光锦所制成的墨色长裙。特点轻盈透气又不会妨碍行动。
我穿着这件衣裙骑上马,向着境外狂奔,一想到我的梦想正在渐渐的实现,我就抑制不住激动,我不由得握住手中的长绳。恶狠狠的夹了一下马肚子。
村庄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这个瘟疫简直就好像是一场灭顶之灾。
四周弥漫的是一股看不见的黑烟和死气沉沉的气氛,方圆五百里之内居然寸草不生,可见这瘟疫的强大。
不过我倒也蛮佩服丞相的,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来这瘟疫之地,就不怕突然染病,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个村庄外面都有侍卫把守,里面便是他们军马驻扎的地方。
我易了一张绝色容貌,眼角下还点了一颗痣。
我戴上黑色的面纱淡然如斯的走到那值勤的侍卫面前,娇滴滴的说道:“军爷,奴家想要见丞相大人,麻烦军爷通报一声。”
那侍卫瞥了我一眼,恶狠狠的回答:“找什么丞相?你赶紧走,这儿突发瘟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凡是有点年纪的或者体质不好的都中了这瘟疫,眼下这里死了大片大片的人,你若是这里的村民就赶紧走,若不是。也走,免得伤及无辜,都死到临头还想攀高枝?”
我赔笑道:“军爷莫急,如今奴家正是来给均爷们排忧解难的,我能治这瘟疫。奴家从小呀就对这瘟疫颇有研究,麻烦军爷去通报丞相一声就道是奴家有破解之法。”
他狐疑的盯着我,半晌才问道:“真的?”
我点了点头。
我瞧见他有些欣喜若狂的跑开,我站在原地,瞧着天色。阴沉沉的,我藏在面纱下面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丞相呀丞相,可能熟人见面你未必认的出我,嘻嘻。
很快那位侍卫跑了过来对着我说。“姑娘,丞相有情。”
我随着那位侍卫慢慢的走进村庄,而丞相则在村长家里面,村长因为常年在务农,身强体壮以至于未曾染上瘟疫。而村长的妻子自从因为生了孩子之后就常年多病终究是熬不过这一场瘟疫,随后村长的儿子和妻子双双死于瘟疫。
而且这种情况不在少数,跟着侍卫进村长房间的路上我听见外面一片凄惨的哭声,呜咽声。
花别鹤瞧见我的时候眼角里面藏着一丝淡淡的兴趣,质问我道:“姑娘说可有化解之法?”
我点了点头,“自然有的。”
花别鹤这个老家伙,不得不说自从新帝登基,这个老东西没有多少捞到油水,整个人居然胖了一圈,看起来特别恶心,唯一不变的是他眉宇之间的那一股子算计,不过我是易容了的,况且还带着面纱,他是不可能认出我的。
那村长尖嘴猴腮的样子惹我讨厌,他不住的在我身上乱扫。
丞相道:“我问到姑娘身上居然有一股奇特的芳香,真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