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节：冬天(9)

    quot;你不拿我也会给你的。quot;

    quot;可我不想要。quot;

    吟子听了，睁开眼睛笑了笑。

    quot;吟子。quot;

    quot;干吗？quot;

    quot;我这么下去行吗？quot;

    吟子没有回答。她静静地看着我，像落笔画画一样，从脸到肩到胸到脚，依次扫视着我的全身，目光所到之处，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色泽。

    我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quot;我可不知道啊。quot;

    吟子静静地微微一笑，翻过身去，背朝我躺着。

    quot;吟子，外面的世界很残酷吧。我这样的人会很快堕落的吧？quot;

    quot;世界不分内外的呀。这世界只有一个。quot;

    吟子断然地说。我第一次见到说话这样斩钉截铁的吟子。我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味着这句话，愈加感觉自己太无知、太软弱了。

    quot;喂，我走了以后，你会挂我的照片吗？quot;

    quot;你又不是猫。quot;

    quot;挂上吧。quot;

    quot;又没有死，不能挂。quot;

    quot;可是，不挂上的话，该把我忘了吧。quot;

    quot;回忆不在照片里呀。quot;

    吟子往上拉了拉被子，遮住了一半脸。

    我没有确认她睡着还是没睡着，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我把鞋盒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在被子上，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它们。好了，就这样吧，我把椅子推到墙边，站了上去，右手拿着鞋盒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分别塞进彻罗基们的镜框后面去。体育帽、花头绳、红圆珠笔、头发、烟、仁丹，所有的。

    我把空鞋盒子全都拆开，叠起来，捆好，扔到厨房的废报纸上面，然后靠在洗碗池边上，朝厨房对面的起居室望去：离开这里也和来这里的时候一样，没有真实的感觉。

    我从地板下面取出梅子酒，喝了三杯后睡了。快睡着之前，随着一阵窗户的振动，听见了电车驶进站台的声音。

    迎接春天

    走出大门的时候，我老是觉得忘了什么东西。现在既不用说quot;我走了quot;，也不用说quot;我回来了quot;，也难怪，和吟子一起住的时候也没说过。

    真的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才开始意识到这些了。

    我每天早上一起床，先喝杯水壶里的凉白开，然后洗脸，烤面包，穿好衣服化好妆去公司上班。天天这样重复着。在厨房洗东西时，我经常和拖鞋上的四只米菲视线相交。剩下的菜我爱用盘子盖上，而不用保鲜膜。熟沙丁鱼干汤汁做多少遍也不好喝。

    晚上越来越觉得寂寞起来，实在忍受不了时，就想着给吟子写信。可是，每次都只写了quot;敬启者，荻野吟子女士quot;，就写不下去了。我实在想不出像样的词句来，干脆在信纸的一角画上黑子和黄毛，心情才好一些。

    隔壁住着一个同岁的女孩子。星期三下了班，我经常和她一起去看电影。她在别的部门工作，早上打扫卫生时，我们经常互相借抹布用，就好起来了。中午和安藤一起吃饭，下班后有时也和同部门同事去喝酒。一个办公室里的人都管我叫quot;小三田quot;。

    等着复印时，排在前边的营业部的佐佐木跟我打招呼说：quot;哟，小三田，摘了眼镜啦？quot;

    quot;是的，摘啦。quot;

    quot;你戴眼镜挺好看的。quot;

    quot;春天快到了。quot;

    quot;嚯，春情萌动啊。quot;

    quot;是啊。quot;

    就这样，我不断地更换认识的人，也不断地使自己进入不认识的人们之中去。我既不悲观，也不乐观，只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一个人努力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