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歌指尖一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他说他在想她的怪异之处?记得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没见他问,怎么现在。
不过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歌儿,你不是凤挽歌?对吗?”颜离澈一直看着倾歌,眼底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倾歌一怔,指尖从杯子之上滑落,撞在红木桌子上。
敛了敛气息,从一旁抽出一张餐巾纸细细擦了擦手。
“我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毕竟你也不肯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倾歌挑眉,整齐了一下浴袍端坐好。
“本王只是觉得歌儿很奇怪,比本王见过的任何一人都奇怪。”
“本王甚至有一种感觉,歌儿不属于这里,本王害怕歌儿有一天会消失。”
“除了歌儿以诚相待,其余之人抱着目的而来。”
语气低沉,如大提琴奏响的乐曲,莫名有些悲凉。
身处高位就如站在高处,人情冷暖自知,人们一边追逐着功名利禄,一边却逢场作戏。
很少遇到知心人,更何况是倾心而待之人。
“颜离澈我对你的好不是偶然的,也不是抱着目的的,若是真要有所企图,那便是我要你的王妃之位,所以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倾歌一字一句说着,她不是同情他的遭遇,而是因为爱着而愤怒。
“歌儿,本王岂敢让你失望。”
难得他今天这么多话,倾歌不禁一喜,可又想到刚才在厨房发生的一切。
“你是饿了吗?”
颜离澈稍稍一愣道:“本王见歌儿一天未曾进食,所以……”
倾歌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冰山也会有可爱的时候。
“你也一天未进食吧,你在这坐着。我去。”倾歌不敢让他去了,若是他在弄坏厨房的器具,修理又是一大难事。
空间之中,修理是要用积分换取的,她救治一百个人才能换得一次修理的机会。
平时,积分没什么用处,她倒也没多在意。
她进厨房的时候,颜离澈也跟来了,说是要学学。
倾歌对他无可奈何,只好细心教他。
“那个叫微波炉,一般用来热菜。放东西的碗千万不要包保鲜膜。”倾歌将他来到微波炉前。
颜离澈微微俯身,修长的指尖捏起微波炉旁的一本书道:“这是哪国的语言,本王看不懂。”
“这个不必学。”倾歌扯过书籍,随手扔进垃圾桶。
花了半个时辰之后,她总算是教会了他。
倾歌歪着脑袋,眸光晶亮:“颜离澈,你会做菜吗?”
颜离澈轻笑道:“会。”
倾歌一双眼睛如宝石一般灼灼发亮:“你会做什么,要不今晚你来做菜吧。”
“本王会做粥、会做蛋羹……”颜离澈很认真地回答。
“……”倾歌刚燃气的火焰被一盆冷水彻底浇灭,默默将颜离澈推进了浴室。
“歌儿……”颜离澈被倾歌拽到墙上,衣衫被她扯得有些凌乱,但只是笑着不动作。
清艳的容颜,淡色的薄唇微微抿着。
总有一种欺强凌弱之感,倾歌松手,眸光在他的脖颈之间流连。
“还疼吗?”那咬痕已经结巴,但触目惊心的紫告诉她,她之前咬的多痕。
“不疼……歌儿若是高兴,可以再咬。”一双清冽的凤眸凝视着她,深情无限。
指尖在那道疤痕之间来回摩挲,听他一说,手指顿在那里,愤懑道:“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愧疚感,你可以用些好药,这样不会留疤。”
“本王是男子,怎会怕留疤。”
倾歌扫了眼他完美的脖颈,再落在伤口之上,眉头一蹙道:“我不喜欢,不好看。”
颜离澈低眸看着她,睫毛轻颤。
若是他告诉她,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她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歌儿喜欢我什么?”他俯身,俊美的容颜紧贴着她的脸,轻轻磨砂。
磁性喑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萦绕,幽紫色的瞳仁正凝视着她,近得可以让他看清楚此刻他眼里的光点。
“不是问过了吗?”难道是她那时候回答得不好?倾歌淡淡一笑:“我不会因为一人外表出众而喜欢,我也不会因一人容貌的丑陋而厌恶。我承认第一次是被你的外表吸引,但之后慢慢喜欢你的全部。若是你问我你丑了我还会喜欢吗?答案是肯定的。”
他眼里残存的冷漠渐渐消失,俯身在她的额头留下一吻。
轻柔的就如同羽毛划过,倾歌如遭电击,轻轻推开他。
“你身上臭,去洗个澡。”调了热水,转头走出时就看到颜离澈看着她。
“嗯?”
“洗澡啊……”
“衣服。”
倾歌感觉自己好像保姆,不过这里好像没有男子的衣服,瞥了他一眼道:“凑合着穿刚才那身吧。”
也不管他说不说话,径直走出顺便地上了门。
一个时辰之后,倾歌从厨房出来,唤了颜离澈帮她端菜。
红木桌上,摆放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诱人的饭香扑鼻而来。
外国的饭菜到底还是中国的口味好,虽然中国菜肴制作复杂,但菜式种类多,一道一道菜轮着来,那可谓是百吃不厌。
抬眸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颜离澈,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此刻对她来说是幸福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她的家一般。那时候,她有她的同事,有她的朋友,但真正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只有秦煜。
如今,秦煜依然下落不明,想到这里,倾歌的眸中划过一丝落寞。
倾歌看了眼颜离澈,见他未动口,不由道:“怎么不吃?”
“歌儿不吃本王也不吃。”颜离澈看着他,连桌上的筷子也未动。
原来是在等自己,倾歌心头一暖,捏上筷子去夹坐上的菜。
“吃吧。”一块糖醋排骨入口,倾歌见颜离澈还不动手,忍不住提醒一句。
颜离澈点头,捏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小点青菜,动作优雅之极。看来赏心悦目。倾歌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过了半晌,颜离澈依旧在吃青菜,倾歌蹙了蹙眉,夹起一块倒醋排骨丢进他碗里。
“这么瘦多吃点肉。”倾歌绽放完美笑容,“难道是嫌弃我做的肉不好吃。”
倾歌瞅着他,筷子在手没有动作,唇瓣挂着一抹淡漠的笑意,而那双眼睛此刻也对上她的眼。
“歌儿做得很好吃。”在她炙热的目光下,颜离澈终于动了动修长的手指,夹起碗中的糖醋排骨,放入唇中。
细嚼慢咽,细细品味,倾歌看着他,唇角的笑容僵硬。
“你一个大男人吃那么好看干嘛?”倾歌压抑不住,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觉得自己的姿势还算优雅,但与他一比,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宫廷规矩,歌儿习惯就好。”颜离澈淡淡一笑。
捏着筷子的手颤栗了一下,倾歌咂咂唇瓣道:“那你喜欢宫中的生活吗?”
“没有选择,歌儿你是第一个问本王的。”往日里清澈的凤眸仿若笼在烟雾之中,如镜花水月看不真切。
倾歌稍稍一愣,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吗?
“世俗之人对高位趋之如骛,但无几人知晓身为皇子的悲哀。”颜离澈看着倾歌,唇瓣的笑意寒彻透骨:“争夺而引起杀戮,本王年幼时不受母妃疼爱,便鲜少不被人欺负,宫中之人凡是有点身份的人都可将本王踩在脚下,一着不慎便可能身死。宫中原本有十五位位皇子,而如今却余五位,一旦妃子失势被打入冷宫,那么皇子便被任人欺辱甚至死无全尸。”
倾歌闻言再次一怔,的确宫中杀人不眨眼,身为皇子时时刻刻都得提放着被害,但……
“我不明白你的母妃为什么不喜欢你,还如此残忍地对待你。”都说慈母天性爱孩子,更何况虎毒不食子。倾歌的眼眶微微湿润。
颜离澈低垂着头,凤眸好似冬日的寒冰冻人三尺。
“本王的母妃原是辰国最美丽最尊贵的寒霜公主,二十年前一场大战,辰国战败被迫南迁,恰逢母妃回国。而本王的母妃也就是在那场战役之中被父皇俘虏……”
微漾的凤眸渐渐恢复平静,“母妃是战俘,身份地位下贱之极,一直一来都被其他妃子欺辱,而父皇亦不是不知道此事却任凭她们胡作非为。直到我的母妃有了本王之后,父皇才封她为妃,在这之前,母妃一直被当做女奴对待。”
“就算这样,那也是你父皇不对,关你什么事,你也是你兰妃的亲生骨肉,她下得了如此毒手。”倾歌忽地拉住颜离澈的手,美眸坚定不移,“你也不要介怀自己,那不是你的错。”
“母妃原是与澜国的王子情投意合,而母妃也一直在澜国。因此两国已经谈好了婚期,但父皇听说了母妃的美貌……”
“你不必为她解释,她所作所为都非一个母亲所为。我很同情她的遭遇,但这也不是她这般对你的借口。”倾歌一字一句说着,同时看着他,:“如果我是她,我就不会这么做,就算放任不管,也不忍心伤害。”
“歌儿,还真是不一样。”和他所遇见的每个女人都不一样,善解人意她没有,温柔善感她也没有。眸中的烟雾在她莲花般的笑靥里缓缓散去。
她总感觉他有什么事情再瞒着她,对于他的话她也不是全部都信。
在见到兰妃的第一面时,她从兰妃的身上看到了温柔,那绝对不是一个狠毒的女人所有。
再次去见她时,她却感觉她彻底变了个样,难道是说兰妃有什么精神病?但是看着挺正常的。
也或许是真的是他有什么隐情瞒着她。想到这里,倾歌的眸色渐渐暗淡下来。
最好别是这样,颜离澈,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他的手与她紧握着,倾歌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歌儿不必客气,本王并不是外人。”
“你说你小的时候被宫女欺负,这些事情你的父皇不知道吗?”倾歌眨了眨眼,暗自思索。
那次狩猎场之后,他的父皇对他的关心不像是假。
颜离澈似看穿了她的疑惑,唇角微掀。
“不,他知道,本王没有骗你。其实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在夺得了母妃之后,大乾与辰澜两国的关系日趋不和,北辰要求父皇归还母妃,但父皇不同意,以母妃怀孕为由拒绝了北辰的请求,并同时传下谣言说是大乾已经找到了大盛王朝的宝藏,并派了一名得道高僧向天下宣布:大乾将出现一位天女,会替大乾夺得天下。”
天女?夺得天下?倾歌脸色顿时大变。难道那次云镜尧所说完全不是虚构?
“这大辰还真是愚蠢,既然被这点小把戏所骗。”
颜离澈淡笑着道:“不,那传说是真的,得道高僧其实是巫族之人,会观天象。至于他为什么来大乾有为什么会甘愿被父皇利用,本王不知晓。本王只知道,那位得道高僧说:凤家大女儿就是天女,能助大乾有权者夺得天下,且有可能那位天女可能自己登上皇位。”
眸光幽幽地看向她:“歌儿,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传言对不对?”
那也没必要在演戏下去,指尖扣了几下桌子,陡然抬头,撞进一汪幽深的潭水之中。
“对,我知道,但真正的凤挽歌早在四年之前就被杀了,我一直到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杀死我,我再次出现不过是为了找幕后的凶手,替死去凤挽歌报仇。我不知道凤挽歌是不是天女,但我知道她死得很惨,她一直过得不好。”既然他告诉她一些事情,那她也会试着对他坦诚一些。
“本王很想知道什么地方能孕育出歌儿这般灵秀的女子。”颜离澈轻笑,一双凤眸紧紧凝视着她。
“大概是几千年之后吧。”这里的空间与她那个空间并不平行,只能说是架空的王朝。
“几千年之后?”颜离澈凤眸微敛,陷入沉思之后,“歌儿可以告诉本王,几千年后是怎样的世界。”
“一个很开放同时科技很发达的世界,在哪里能治疗你们这个时代的绝症,交通工具不在是车和马而是死物。而且在那里,男女平等,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若是有其他人介入,那么这些人通常被世人称之为小三并唾骂。”倾歌说着,眸光中露出一丝向往。
“一夫一妻,那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颜离澈深深凝视着倾歌,唇角微掀:“歌儿是想告诉本王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