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
林彪的专列缓缓驶入武昌车站,静候在月台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口号声响彻云霄。林彪、谭政、萧克在军乐声中健步踏上站台,几名女青年立即拥上去献花。
新闻记者的镁光灯不停地闪烁,林彪怀抱鲜花微笑着发表了简短的讲话,随后钻入汽车,前呼后拥地朝江边码头驶去。这位代号“101”的四野统帅,其行踪一直被列入最高军事机密,两个月前他离开武汉时正是深更半夜,现在终于可以抛头露面了。
一年来,他带着精干的指挥所从哈尔滨附近的双城一路南下,昼伏夜行,行踪隐秘,身边的工作人员只能称呼他的代号。随着大陆上战争的结束,“101”这个军事色彩浓厚的称谓将离他远去,他的真名实姓将作为政治名词在大众媒体上广为传播。
解放中南6省的任务大体上完成了,只剩一个海南岛。作为四野统帅没有必要亲自指挥渡海登陆,他已经在几天前致电邓华等:
攻海南岛战役,由15兵团首长担任统一指挥。
车队到达江边,林、谭、萧等乘轮渡过江,邓子恢亲自在码头迎接,汉口的欢迎场面更为热烈,还搭了凯旋门。
1949年12月10日,林彪接到毛泽东从莫斯科的来电:
一、庆贺你们歼灭白崇禧的伟大胜利。
二、同意你的部署,即陈赓略作休整即入云南,四野入桂各军休息二十天,大部分散剿匪,另以43军及40军准备攻琼崖。
三、渡海作战,完全与过去我军所有作战的经验不相同,即必须注意潮水与风向,必须集中能一次运载至少一个军(四五万人)的全部兵力,携带三天以上粮食,于敌前登陆,建立稳固滩头阵地,随即独力攻进而不要依靠后援。因为潮水需十二小时后第一次载运船只方能返回运第二次,而敌可用海空军切断我之运输,故非选择时机一次载运一个军渡海登陆,并能独力攻进,建立基地,取得粮食,便有后援不继,遭到重大损失之危险。三野叶飞兵团于占领厦门后,不明上述情况,以三个半团进攻金门岛上之敌三万人,无援无粮,被敌围攻,全军覆灭。你们必须研究这一教训。海南岛之敌,可能较金门敌人战力差些,但仍不可轻敌。请告邓赖及40军、43军注意,并望你向粟裕调查渡海作战的全部经验,以免重蹈金门覆辙。
12月22日,林彪致电第43军军长李作鹏:
渡海作战我军全无经验,目前渡海的具体条件如何亦尚不明,因此我们此刻尚无具体意见,盼你们就近弄清各种情况,细心研究作战条件与方法,并向兵团和我们提供建议,本日我们已派尹健同志去南京向粟裕同志处调查渡海作战经验。
第15兵团受领攻占海南岛的作战任务之后,邓华、赖传珠和洪学智等经过认真研究,提出了一个初步意见,于12月27日电报野司和军委:
一、这一战役能否打好,要看我们准备能否充分。一次运一个军的兵力登陆是巨大的组织工作,需要相当时间进行调查研究,准备物资,收集船只,进行演习等等。以季节论,在旧历年前动作为有利。以准备工作论,恐时间来不及,且40军尚在开进途中,43军亦有许多师未到齐。如延至年后,又恐转刮南风困难增加。故我之方针尽一切努力争取旧历年前动作,但又不为季节所限,而要以是否准备好了为标准,以免仓促莽撞,造成过失。
二、这次作战的关键是搜集船只与对付敌人海空问题,尤以敌舰对我渡海妨碍为大。虽然我们正在想办法,但其效果不大。如能派一部空军直接配合,则我之困难便可减少。这是最后且比较重要的一个战役,我们应集中一切力量来争取胜利,而且是可能的。
三、三野之登陆作战如何准备,何时开始,能否共同进行较为有利。
12月31日,毛泽东又致电林彪:
邓赖洪27日电已悉。同意该电所取方针,即努力争取在旧历年前进攻海南岛,但以充分准备确有把握而后动作为原则,避免仓促莽撞造成损失。为此,邓赖洪应速到雷州半岛前线亲自指挥一切准备工作,并且不要希望空军帮助。
两周后,第15兵团副司令员洪学智从广州来到武汉,当面向林彪等汇报第15兵团战前准备工作情况。
洪学智说:“我们原来计划在春节前渡海,现在看来我们对困难估计不足,春节前无法完成准备工作,因此请求推迟渡海时间。”
林彪皱着眉头,说:“我们只有木帆船,必须依靠冬北季风作动力。春节后风向转变,你们渡海更困难。”
洪学智解释道:“海南岛有十几万敌军,主席指示必须一次渡过去一个军,按每条船运30人算,需要1000多条船。我们现在只搞到四五百条船,远远不够。部队大部为北方人不习水性,对大海有恐惧心理。有人说‘从东北打到南海,这回是革命到海底了’。有一个连到海上训练,就有60多人晕船呕吐。要对付敌人的军舰和飞机,不进行海上军事训练是不行的,这些都需要时间。”
邓子恢着急地说:“冬季马上就要过去了,等你们准备工作做好了,时候又不对了,季风转向,你们的帆船怎么过海?”
洪学智说:“邓华和赖传珠同志派我来,就是要把这些困难当面向首长讲清楚。我们打算将大部分木帆船改装机器,这样我们就能不受天气的影响,以机帆船渡海。”
林彪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你们就照此办理,争取早日渡海。”
洪学智笑道:“我这次是向你们要钱来了,改装机器需要很大一笔经费,兵团和华南分局都解决不了。”
“我们手里也没钱。”邓子恢为难地说,“新解放区千疮百孔,到处都需要钱补窟窿。”
“这样吧,你直接到北京向军委汇报。”林彪对洪学智说,“一是说明推迟渡海的原因,二是请中央帮助解决经费问题。”
朱德总司令和聂荣臻代总长听了洪学智的汇报后,立即将情况电报在莫斯科的毛泽东。1月10日,毛泽东回电:
一、1月6日电及转来邓赖洪1月5日电均悉。
二、既然在旧历年前准备工作来不及,则不要勉强,请令邓赖洪不依靠北风,而依靠改装机器的船这个方向去准备,由华南分局与广东军区用大力于几个月内装置几百个大海船的机器(此事是否可能,请询问华南分局电告),争取于春夏两季内解决海南岛问题。
三、海南岛与金门岛情况不同的地方,一是有冯白驹配合,二是敌军战斗力较差。只要能一次运两万人登陆,又有军级指挥机构随同登陆(金门岛是三个不同建制的团又无一个统一的指挥官,由三个团长各自为战),就能建立立足点,以待后续部队的继进。
四、请要15兵团与冯白驹建立直接电台联系,并令冯白驹受邓赖洪指挥,把琼山、澄迈、临高、文昌诸县敌军配备及敌海军情况弄得充分清楚,并经常注视其变化。
五、同时由雷州半岛及海南岛两方面派人(经过训练)向上述诸县敌军进行秘密的策反工作,勾引几部敌军于作战时起义,如能得到这个条件,则渡海问题就容易得多了。在目前条件下,策动几部敌军起义应该是可能的。此事应请剑英、方方、冯白驹诸同志特别注意用力。华南分局应加以讨论,定出具体的策反办法,并于三四个月内获得成绩。
确定以机帆船为主要渡海工具之后,林彪派四野后勤部政委陈沂携数百万块银元南下广州。叶剑英、邓华见“财神爷”到了,大受鼓舞。当时,广州一带能用的机器已被抢购一空,于是决定让陈沂亲赴香港、澳门去搞“走私”。
陈沂化装成上海轮船公司的商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包装得蛮像回事,可是对生意场上的一套却一窍不通。叶剑英吩咐说:“你少说话,生意场上的事由温老板去应付,否则就露馅了。”
陈沂和温老板一行7人乘火车到九龙,风风火火赶往香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是购买登陆艇,而在船市上出售的全是民用船只,吨位小的船破旧不堪,吨位大的是几艘像楼房一样的客船。
温老板说:“这几艘客轮怎么样?一次可运两个营。”
陈沂摇头道:“目标太大不利于强渡,敌人的军舰和飞机一旦发现了,就成了靶子,即使能安全渡过海峡,没有大码头也无法靠岸。”
温老板说:“香港没法指望了,就看澳门有没有合适的货。”
他们又辗转到澳门,那里的船市更萧条。陈沂十分失望,只好空手回到广州。
有钱也解决不了问题,兜了一个圈子,叶剑英、邓华等人不得不回到起点——决定还是以木帆船为主要渡海工具。
陆上猛虎变海上蛟龙
1950年初的雷州半岛,大军云集,海边帆樯如林,四野第40军、第43军10万大军集结于此。这两个军是四野首批南下的部队,平津战役一结束就作为先遣兵团进逼武汉,现在四野的其他部队已转入和平时期,他们却要进行一次风险极大的渡海登陆战役。
面对惊涛骇浪、浩渺无垠的大海,曾横扫了整个大陆的“东北虎”们心里发毛了。海上有敌人的铁甲巨舰,空中有比猛禽还要凶悍的飞机,再看看渔民们驾驶的木帆船,一会儿被巨浪托上半空,一会儿跌入波谷只露出半截桅尖。靠这些在海浪中挣扎的木帆船强渡海峡,行吗?
不习水性的“东北虎”们出了思想问题。
“南下我们打头阵,全国胜利我们压后阵,命真苦!”
“这回是九死一生,革命到底(海底)了!”
解决思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要让战士们熟悉大海,由恐惧大海到热爱大海、拥抱大海,从而树立敢打必胜的信心。
一场规模空前的海上大练兵开始了。
春节临近了,船工们回家团圆。在海里扑腾了一个月的“东北虎”们开始上瘾了,一日不到海上练一回心里就不舒服。没有船工驾船,他们就自己把船摇上了大海。
那时为了躲避敌机空袭,“海练”一般都在夜里进行。一天,第43军某部副排长鲁湘云等8人扬帆出海,不久,风停了,船失去了动力,只好在海上抛锚。8名战士在船舱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天刚破晓,海上刮起了东北风,鲁湘云将战士们叫醒,准备返航归队。
“你们看,那个黑乎乎的家伙是什么?”一名战士指着西南方向说,“昨晚抛锚的时候没发现它呀!”
鲁湘云心里咯噔一下,可能是敌舰,他镇静地说:“大家把军帽取下,注意观察。”
黑影越变越大,果然是一艘正高速逼近的军舰。
“把武器拿出来,准备战斗!”鲁湘云双目喷火,“躲是躲不过的,只好硬拼了。”
8个人里有5名党员,其他3人也正在积极向组织靠拢,战士们纷纷表示:“跟铁家伙拼命!”
船上有1挺机枪、4支冲锋枪、3支步枪、1个枪榴弹筒、12发枪榴弹,还有十几枚手榴弹和2个炸药包。
“叫敌人尝尝木船的厉害!”鲁湘云沉着地说,“大家别着急,等铁家伙靠近,打它个措手不及。”
军舰绕着木船兜了一圈,确认是“共军”无疑,便调整舰炮猛烈射击。炮火击断了帆绳,哗啦一声白帆从桅杆上滑落,将船压得向一侧倾斜。
敌人想抓活的,停止了射击,纷纷离开战位站在甲板上喊话:“共军弟兄们,投降吧!你们跑不了啦!”
敌舰渐渐逼近了,大约100米时,战士们忍不住了:“副排长,打吧!”
鲁湘云挥手制止:“再放近些,机枪瞄准指挥台上那个胖家伙,其余的人瞄准甲板上的敌军。”
军舰离木船50米时,鲁湘云大喊一声“打”,8人同时开火。舰桥上的胖军官中弹毙命,甲板上戴船形帽的水兵倒下去一片。
敌人遭此突然袭击,纷纷窜进舰舱,军舰掉头驶离木船,然后在木船火力射程之外停船射击。打了20分钟炮,却效果不佳,木船太小一时跃上浪头,一时跌入浪谷。技艺不精的敌人见大炮打不中,便开足马力企图撞碎木船。
鲁湘云识破了敌人的阴谋,对把舵的战士说:“敌舰想撞沉我们,你放机灵点,注意把好方向。”
舰船快要相撞的一刹那间,把舵的战士向右猛力扳舵,军舰擦身而过。鲁湘云等人乘机将手榴弹纷纷投上军舰,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军舰拖着滚滚浓烟朝远处驶去。
木船打败了军舰,创造了海战史上的奇迹!这一成功的战例大大增强了以木帆船渡海的信心。铁甲战舰没有什么可怕的嘛,几颗手榴弹就把它打跑了,陆地上的战术在海上同样管用!
金门之战失利的阴影仍然笼罩在邓华等人的心上,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必须一次渡过去一个军,需要上千艘木帆船。为了对付敌人的军舰,还必须改装一部分“土炮艇”,把小口径反坦克炮和战防炮安装在木帆船上。训练一个军熟悉海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战前的准备工作千头万绪,是一项非常繁杂的工程。
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渡海作战准备呢?邓华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岂料一件意外的事情,改变了整个作战部署。
1950年1月下旬的一天,在海上练兵的解放军截住了一艘形迹可疑的渔船,船上有一个自称是商人的中年汉子居然带了一支左轮手枪。解放军战士怀疑他是国民党的特务,将他押到第40军军部。那商人突然亮出了真实身份,原来是琼崖纵队参谋长符振中,受纵队司令员冯白驹委托偷渡过海来与主力部队联络。
符振中随身携带着琼崖纵队的电台密码,还有一幅海南岛敌军防卫要图。军长韩先楚不敢耽搁,立即派车将他送往广州。
1月25日,叶剑英亲自在广州主持军事会议,听取符振中作“海南岛敌我双方情况综述”的报告。
这次报告长达4个小时,分为六个部分:一、我之根据地及组织;二、我武装部队之各种情况及可能集中数量;三、敌军组织分布及战力;四、沿海港湾之敌军分布,我之群众条件及如何配合大军登陆问题;五、各地群众条件、米粮及主要公路干线;六、配合大军作战之准备工作。
琼崖纵队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的革命武装力量,其历史可追溯到1927年,著名的红色娘子军就出在这个纵队。经过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该纵队发展到3个总队10个团1.5万人,以五指山为中心建立了面积涵盖4个县的巩固根据地,其余各县均为游击区。
海南岛敌军大部为败逃至该岛的余汉谋集团残部,蒋介石任命薛岳为海南防卫总司令,辖5个军19个师,以及海军第3舰队50艘舰艇,海军陆战队1个团,空军4个大队各型飞机共45架,总兵力为10万人。薛岳(字伯陵)在岛上加紧构筑防御工事,以海峡正面为重点,东西两侧次之,号称“伯陵防线”,强调陆、海、空立体防御。其战略是乘解放军主力部队尚未做好渡海登陆准备之际,先集中兵力“清剿”琼崖纵队,以消除内患;并派空军到雷州半岛轰炸袭击集结在那里的“林匪主力”,以破坏“共军”渡海登陆作战的准备工作;同时,海、空军加强海上巡逻,力图将“共军”击败于半渡之中。
符振中指出,敌军集结主力“清剿”琼纵,使防守海岸线的兵力很少,尤其是东、西两侧,有些地段长达百里仅1个步兵团防守。
最后,符振中用令人费解的海南普通话说:“冯白驹同志让我转达两条建议:一、乘敌军海防部署未完成之际,先派一部兵力偷渡过海,以增强琼纵的力量;二、如果认为上述方案不行,就偷运一批武器弹药接济琼纵。”
符振中讲的是典型的海南官话,大家都听不懂,幸亏叶剑英是广东人,还在海南工作过一段时期,就由他充当翻译。符讲一句,叶翻译一句,搞得跟外国人作报告一样。
2月1日,邓华主持作战会议,根据符振中提供的情报和部队战前准备工作状况,研究渡海作战方案。
邓华指出:“敌人以海南岛为基地,派飞机轰炸广州、武汉,使两湖两广地区不得安宁,中央和野司一再要求我们提前解放海南岛。我们原来设想做长时间的充分准备之后,一举渡过去一个军,现在看来可以采用小规模分批偷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的办法,有望提前解决海南岛问题。既然符振中能够偷渡过来,我们必定有办法偷渡过去。”
出席这次会议的有叶剑英、赖传珠、洪学智、萧向荣、韩先楚、李作鹏、张池明、符振中等。经过几天时间的热烈讨论最终确定了新的战役指导方针。
2月9日,邓华、赖传珠致电军委和四野:岛上有敌十万,如只采取大规模登陆速决方针,则所需机帆船更多,改装费用更大,舵手、机工、领航人员亦非半年内所能同时办到。另一方面,岛上有我根据地,有冯白驹的配合,回旋余地亦大,只要我们能上去,哪怕小部队,都可打游击,以增强岛上力量。故应采取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的方针。
此时,毛泽东通过与斯大林长达两个月的周旋,终于大功告成,双方完成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的谈判,这是中国百年来与外国达成的第一个平等条约。他开始兴致勃勃地参观工厂、农庄和大学,西方通讯社关于他访问活动的报道忽然多了起来。
在参观访问的同时,他始终关注着台湾和海南岛问题。邓华9日和林彪10日的电报使他非常高兴,他对师哲等说:“四野找到了解决海南岛的办法,不要空军参战,他们准备用木帆船分批渡海。”
2月12日,毛泽东致电林彪并转邓华:
同意四十三军以一个团先行渡海,其他部队陆续分批寻机渡海。此种办法如有效,即可能提早解放海南岛。
邓华决定两个军各派一个加强营实施偷渡。
渡海先锋
1950年3月5日,琼州海峡突然刮起了东北风,第40军军长韩先楚立即打电话给第118师师长邓岳:“总算把东北风给盼来了,你们的那个加强营准备工作做得怎样了,今天能偷渡吗?”
“军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既然东风来了,还有什么可准备的?你尽管下命令好啦!”
“好!”韩先楚果断地说,“今天下午起航,实施首批偷渡!”
下午3时,师参谋长苟在松率领799人的加强营在海滩树林里集合。韩先楚亲手将一面绣着“登陆作战先锋队”的红旗授予营长陈永康和教导员张仲先。韩先楚是四野有名的虎将,第40军在东北时有“旋风纵队”之称,韩先楚办事干练,雷厉风行,亦有“韩旋风”的美誉。他的动员讲话简洁明快:“同志们!现在风刮得多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抓紧时间准备出发。我只有一句话:祝你们一帆风顺,把这面红旗胜利地插上海南岛!”
战前的最后一顿饭是面条和油饼,壮士们狼吞虎咽饭量比平时增加了一倍。“东北虎”到了江南,整天吃大米,很久未尝面食的味道了。
落日的余晖映照着浪潮翻滚的大海,800壮士扬帆出海,分乘13艘木帆船向西南方顺风疾驶。
韩先楚打着赤脚在海滩上目送船队远航,海浪不时扑上沙滩,漫过他的膝盖。船队在茫茫大海上慢慢消失了,此时暮色四合,他浓眉紧锁,心事沉沉地离开了海边。在回军部的路上,他几次令司机停车,掏出手帕试探风向是否有变。
上半夜一帆风顺,船队行驶了200里,离预定登陆点还有120里行程。过了午夜,风势渐弱,喧腾的海浪渐趋平静。
风停了,木帆船失去了动力。
在指挥船上的苟参谋长忧心如焚,如果不能在天亮前登陆,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立即命令信号兵向各船发出“强行前进”的红色信号。
各船按预定方案开始靠人力划船前进。橹不够,战士们用铁锹、枪托和木板划水。天渐渐亮了,苟参谋长举目四望,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海,他焦虑不安地下达“加速前进”的指令。
太阳露出了水面,天海一色,万里澄澈,能见度特别好,多雾的琼州海峡居然一丝云雾都没有,船队无遮无拦,轰轰烈烈地扑向薛岳的“伯陵防线”。
上午9时,弯弯曲曲的海岸线终于出现在苟在松的视线里。
不久,从岸上射来一串炮弹,在船队的前方激起一排雪白的水柱。船队不予理会,继续前进。十几分钟后从岛上飞来4架飞机,在船队上空盘旋了一阵,投下4枚炸弹进行火力侦察。船队仍然不予理会,继续朝前划行。飞机判断不出这支船队是敌是友,只好返航了。
敌人的岸炮火力侦察和空中侦察均不奏效,于是派出11只木帆船迎头驶来。双方船只很快搅在了一起,敌方船队发现情况不妙,向岸上发信号报告。岸上炮兵分不清敌我无法开火,那4架飞机再次飞临船队上空,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不知道哪些船是共军,哪些是国军,不敢贸然攻击。
船上的敌人人数少火力差,躲在船舱里不敢露头,他们寄希望于头顶上的空军,于是在船头插上小红旗,解放军的船也跟着插小红旗。后来敌人又换上小白旗,解放军也换成小白旗。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斗智,船队毫无损失地接近了登陆点。
此时,岸上的敌人调来一个营在滩头拦截,海上驶来了2艘军舰,空中有4架飞机。800壮士在敌陆、海、空三方火力的攻击下,开始抢滩登陆。
教导员张仲先指挥先头的3只船,最先朝岸上的敌人发起冲锋。勇士们纷纷跃入齐腰深的海水,在船上迫击炮和重机枪的火力掩护下,很快就冲上了海滩。
此时,琼崖纵队的接应部队也在敌人的背后打响了,岸上敌军受到两面夹击纷纷弃阵逃窜。
下午1时30分,加强营全部登陆,在琼纵的接应下向五指山区挺进。
第一次偷渡仅伤亡50多人,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敌海、陆、空立体防御的所谓“伯陵防线”。
3月10日,第43军一个加强营1070人,在团长徐芳春的率领下乘21艘木帆船实施偷渡。他们原计划于5日与第40军加强营同时偷渡,当日他们所处起渡点无风,一直候风待命。
10日下午,海峡上空阴云密布,盼望已久的北风终于来临了。
徐团长率领船队开始劈波斩浪,向东南方乘风疾驶。黄昏时,风力增至7级,巨浪如群山奔涌,空中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船队很快就乱了队形,一条条木帆船在巨浪中时隐时现,出没无常。
有一条船被巨浪打坏了一块船板,海水涌入船舱,副连长李相三鸣枪求救,可是各船都在巨浪中挣扎,无法靠近。李相三命令战士解开背包,拿棉被堵住漏洞,用身体顶住,一直坚持到登陆。
天黑后,船队队形散乱,无法联络,只好各自与风浪搏斗,按预定航线单独行动。在指挥船上的徐芳春无可奈何,马灯点不着,旗语看不见。他想将此情况向岸上报告也不可能,起航时为了隐蔽没有架设电台,现在浊浪排空,船在海上疯狂乱舞,连人都站不住,架设电台谈何容易。
3月11日拂晓,天微亮,风力减弱了,但浪仍然很大。徐团长举起望远镜朝海上观察,发现船队散布在宽阔的海面上,相距遥远。他的指挥船于上午9时在鹿马岭附近登陆。岸上的敌游动哨发现有条渔船靠岸,正在迟疑之际,一阵机枪打来,吓得抱头鼠窜。徐芳春顺利登陆,有两条船也在附近靠岸。他立即命令架设电台,向军长李作鹏报告:“我已登陆,详情待报。”随后,带着3条船上的100多人向海岸左侧前进,以便与其他登陆人员会合。
营长孙有礼指挥几条船在赤水港附近靠岸,在那一带发生了激战,他们突破敌滩头阵地之后,迅速钻入椰林,向第一个集结地龙马镇前进。
3月12日晨,徐团长、孙营长先后在龙马镇与前来接应的琼纵部队胜利会师。清点人数,发现有18条船登陆成功,还有3条船下落不明。后来得知有一条船由于修船直至下午才登陆,在地方党组织的掩护下,几经周折终于归队了;另一条船登陆后与敌交战中大部损失;还有一条船始终下落不明,可能发生了海难。
次日,李作鹏、张池明致电徐芳春:
顷悉你们奋勇当先,排除万难,坚决执行上级命令,实行远距离航海奇袭,一举冲破近400里狂风大浪,击破沿海守敌之一切抵抗,胜利登陆,并迅速取得与琼崖人民武装会师。捷报传来,全军上下鼓舞振奋!……由于你们登陆胜利意义重大,特电祝贺!除向全体参战单位与同志致慰问外,军党委决定,以“渡海先锋营”之荣誉称号及锦旗一面授予全营同志……
偷渡与强渡
首批两个加强营偷渡成功的总结报告呈到邓华的案头,邓华开始考虑组织更大规模的偷渡,为主力最后登陆积累经验和创造条件。前两次偷渡登陆点选在敌防御薄弱的东、西两侧,结果因航程太远都没有实现在拂晓前登陆的预案,主力大规模登陆不可能偷偷摸摸,必须选择航程短的海峡正面实施强行突破。根据情报分析,薛岳以陆海空三军大部分兵力防守海峡正面,邓华决心探一探所谓“三位一体”的“伯陵防线”的虚实。
3月26日黄昏,琼州海峡又一次刮起了强劲的东北风,第40军第118师1个加强团2991人,分乘72条木帆船和9艘机帆船,在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率领下,从雷州半岛灯楼角起渡,乘风破浪,直驶彼岸。
刘振华的指挥船是一艘改装的机帆船,站在他身边协助指挥的是琼纵副司令员马白山。马白山作为琼纵和海南人民的代表出席了政协会议,他主动要求随军打回海南。
夕光映照着波涛起伏的大海,鸥鸟在船队间上下翻飞,发出阵阵悦耳的啼鸣。出征的将士在船上指点着海上壮丽的景色有说有笑。经过几个月的海上练兵,陆地上的“东北虎”逐渐变成海上蛟龙。他们入关以来纵横万里,所向无敌,如今踏波跨海追歼残敌同样信心十足。
夜幕笼罩着大海,船上红色的尾灯在白茫茫的海上闪闪烁烁。刘振华举着望远镜数着一盏一盏尾灯,兴奋地说:“队形保持良好!”
马白山忧虑地说:“刘主任,浪越来越小,估计风很快就要停了……”
刘振华掏出手帕,果然风力小多了,手帕无力地轻摇着。他焦急地盯着起伏的海浪,心中默祷“风休住、风休住……”可是天不作美,大海很快就平静下来,如一面闪光的大镜子。
“照这样下去,我们拂晓前能登陆吗?”刘振华转身对马白山说,“现在行程不足三分之一。”
马白山说:“整个航程一共才十几海里,用人力代替风力,争取拂晓前登陆不是没有可能。”
“好!”刘振华对信号兵说,“向各船发信号,摇橹划桨,继续前进!”
各船接到信号,降下风帆,开始吱吱呀呀地摇橹划桨,木板、枪托也成了划水的工具。
子夜时分,海上白雾弥漫,三米开外什么都看不见了。恰在此时,夜巡的敌机飞临船队上空,军舰的马达声远远传来。刘振华内心一阵紧张,担心船队可能会暴露。可是抬头看不见敌机,举目四望也看不见军舰,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老天爷还是做了一件美事,用浓雾的帷帐遮住了船队的踪影。巡逻的军舰和飞机很快就返航了。
3月27日凌晨3时,刘振华接到92炮连无线电报告:“敌炮艇一艘朝我迎面驶来,情况紧急,我们躲避不及,是否先敌开火?”
92炮连的船只是改装的“土炮艇”,将步兵炮安装在木帆船上,担负船队的护航任务。
“既然无法隐蔽,就先下手为强,打!”刘振华果断地命令道。
海上很快就传来隆隆炮声,结果木船打跑了铁舰。在这次短暂的海战中,有两只木帆船被击沉。
韩先楚来电询问:“船队离登陆点多远?在什么位置?”
其时,浓雾尚未消散,刘振华和马白山焦急地四处张望,除了附近隐约可见几只木帆船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十几分钟之后,天色渐亮,正前方突然呈现出山的轮廓。
马白山说:“是海南岛无疑,不过,我还不能判断是岛上的什么地方。”
不久,右前方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马白山说:“估计是接应部队与敌人打响了,看来我们偏离预定登陆点大约30海里,现在赶往临高角需要两三个小时。天已经亮了,为了避免在海上与敌人的飞机和军舰作战,不如就近登陆。”
刘振华展开军用地图,当面海岸为澄迈县玉抱港,那一带正是敌重兵集结地域。在马白山等人期待的目光中,刘振华经过紧张思考,果断地说:“刀山火海也得硬闯过去,准备强行登陆!”
刘振华用无线电报话机命令各营:“向我靠拢,准备登陆!”
各营指挥员在报话机里急问:“雾太大我们看不清方向,你在哪里?”
“我的船打开马达,你们听声音向我靠近。”
可是附近能听到马达声的只有3艘船,刘振华只能指挥4艘船强行登陆了。
此时岸上的敌人发现有4艘船正强行突破漂浮着水雷的封锁带,连忙用火力拦阻。霎时枪炮声大作,船四周溅起密密麻麻的水柱。有一艘机帆船中弹,马达隆隆作响可是船身却动弹不得,该船立即改用人力摇橹划桨继续前进。李广文副团长负轻伤,团政治处张之栋主任负重伤,伤亡了十几名战士。
刘振华命令电台向军部报告:“我们立即登陆。”
此电刚一发完,一架敌机向指挥船俯冲扫射,几十发子弹打在船尾,把舵的水手中弹倒下,一名战士冲上去接替把舵;这名战士中弹了,又一名战士替补……不到10分钟,舵位上就伤了七八个人,战士们前仆后继的英勇行为使刘振华深受感动,他一把抓过卡宾枪,率先跳下水去,朝滩头冲锋。
4条船200多人,在刘振华、马白山的率领下很快占领了玉抱港敌阵地。报务员在冲锋时牺牲,发报机和无线电报话机也被打坏了,无法向上级报告,也没法用无线电实施指挥。刘振华对身边的作战参谋说:“打三发红色信号弹,再点三堆篝火,引导其他船只到这里登陆。”
在十几分钟之内,先后有七八只船在玉抱港登陆成功。与此同时,东西两侧海岸到处都在发生激战。加强团的船只因浓雾的影响和逆流冲击,散布在东西20公里的海域,天亮时分别从林诗港至白传港宽阔正面先后登陆。
红日从东方海平面上冉冉升起,海上的雾气开始飘散,登陆作战仍在激烈进行着。最惨烈的一幕发生在雷公岛上。这是一个落潮时伸入海中达2公里的半岛,涨潮时四周环水变成一座孤岛。有3只船拂晓时在该岛登陆,100多名勇士与守敌1个加强营在该岛血战两昼夜,毙伤敌200多人,最后仅11人夺船突围,大部壮烈牺牲。
战至午时,加强团除少数船只外,大部成功登陆,守敌2个团被击溃,刘振华、马白山率部向五指山根据地进发。途中与敌血战十四昼夜,终于与琼纵胜利会师。
登陆地域本是敌重点防御地带,没料到登陆竟如此顺利。刘振华与琼纵会师后才搞清事情真相。原来琼纵2个团和首批登陆的先锋营奉令接应加强团在临高角登陆,他们在夜间到达指定地域时被敌发现,薛岳立即判断临高角必为新的偷渡点,将部署在澄迈一带的一个主力师连夜调往临高角,无意中形成了“调虎离山”,使真正的登陆地带敌兵力相对薄弱,而临高角却成为最激烈的战场。
木船大战铁甲舰
第40军加强团在澄迈县成功登陆的消息,使第43军军长李作鹏再也坐不住了。首批偷渡,兵团令两个军各派一个加强营同时实施偷渡,天不作美,第43军起渡点无风,让第40军抢了先。第二批派加强团偷渡,又被人家抢了先。
本来第43军加强团准备于3月24日和26日起渡,结果因风向不利而作罢。
第43军的前身为第6纵队,是四平战役之后在松花江以北最先组建的3个纵队之一,底子是八路军第115师主力一部,其历史可上溯至井冈山时期,甚至还与北伐战争中的“叶挺独立团”沾边。战史上许多经典战例,如强渡乌江、智取遵义、四渡赤水、飞夺泸定桥、突破天险腊子口、平型关大捷等,都有第43军的参与。
“43军是四野的主力,从来没有落后过,唉!老天爷可不能偏心眼喽。”李作鹏坐上吉普车朝海边飞驰,头顶上阴云密布,看样子要刮大风,他得抓住这次机会。
他赶到第127师师部,师长王东保正在主持会议,准备于当晚渡海。李作鹏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特大喜讯,40军加强团近3000人,27日拂晓在玉抱港强行登陆成功,已经与接应的琼纵和先锋营会合了。你们要向40军加强团学习,争取更大的光荣!”
第43军两批偷渡在时间上虽然慢了半拍,但规模都比第40军大。这次偷渡准备出动3733人和88艘船只。
有两位脸色黝黑十分干练的海南人参加了这次会议,一位是琼北区地委宣传部长陈说,另一位是府海特区宣传部长徐清洲。二人刚从北京参加青代会归来,决定随军打回海南。
3月31日晚10时,三颗红色信号弹射向夜空,88艘船只同时升起风帆,分为左、中、右三路纵队向海峡彼岸驶去。师长王东保的指挥船位于右纵队,陈说、徐清洲同船协助指挥。在闪电的映照下,船队保持着严整的队形,晶亮的雨线斜飞入海。
航行2个小时后,船队接近海峡主流海区,此时风停雨住,喧嚣的大海突然平静下来。
王东保骂了一声:“娘的,真不走运!”随后下令摇橹划桨继续前进。当时每只木帆船配有一橹六桨,各船接令后开始按预先规定的方案奋力划行。
4月1日深夜1时左右,空中传来飞机的引擎声,两颗照明弹将海面映得亮如白昼,船队完全暴露了。飞机低空扫射一阵,也许是没有照明弹了,胡乱投下几颗炸弹就返航了。
“护航队做好战斗准备。”王东保用报话机下达命令,“准备迎击敌舰,一定要缠住军舰,掩护主力船队安全通过。”
几分钟后,右前方发现舰炮开火时闪亮的火光,炫目的弹道映亮了海面,船队中间不时掀起高高的水柱。
护航队“红五连”的3艘木帆船离敌舰最近,他们冒着密集的炮火勇猛地扑向敌舰。3∶3,1艘巡逻舰和2艘炮艇与3只小木船交锋。为了最有效地发挥步兵武器的威力,3只木船沉着地逼近敌舰,直到200米距离才一齐开火。火箭筒和六零炮连连命中,机枪、冲锋枪打得“铁家伙”火光四溅,最后连手榴弹也扔上了军舰。
仅一个回合的交战,那艘大舰便拖着浓烟逃走了,后面的两艘炮艇见势不妙,连忙掉头远遁,3只小木船打败了3艘军舰。
在船队左侧又驶来一艘军舰,护航队九连的3艘木帆船立即扑了上去与敌舰缠斗。
王东保下令主力船队继续前进,护航队留下掩护。此时,海上刮起了东北风,船队乘风破浪,很快就脱离了海战区。
在预定登陆点接应的琼纵第1团和第43军先锋营,听到海上炮声隆隆,意识到登陆船队已经逼近,于是向守敌发起攻击。
王东保看到前方突然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兴奋地说:“我们快靠岸啦!接应的部队与敌人打响了。”
凌晨4时30分,船队在海口市以东90里处的塔市一带强行登陆。船上的重机枪和迫击炮朝岸上猛烈射击,勇士们纷纷跃下海向滩头发起冲锋。守敌前后受到夹攻,很快就土崩瓦解了。
王东保的1号船与师政委宋维栻的2号船并肩靠岸,他们率领第一梯队突破铁丝网,连续攻克十几个地堡,歼敌2个连,俘100多人,迅速占领了登陆场。
6时30分,刘荣率领的琼纵第1团与徐芳春率领的先锋营杀至海边,双方胜利会师。
天亮时,清点人数,发现只有护航队的八连和九连没有登陆,登陆场附近海域已经看不到船只,王东保、宋维栻与刘荣等商量后,决定扩大战果向两侧敌阵地进攻。很快消灭敌1个团部、2个步兵连和1个机枪连,俘副团长以下200余人。登陆场附近战斗胜利结束后,部队开始向敌纵深攻击。
薛岳发现“共军”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登陆,恼羞成怒,立即通过海口至灵山公路调集兵力,企图将登陆“共军”逼回滩头,一举歼灭。
当日下午,敌沿公路很快布设了一道新防线。王东保率部挺进到公路附近,见两侧山头均被敌军占领,下令强攻,黄昏前一举突破敌防线,连夜转进至琼山县云龙乡一带。
4月2日,薛岳派第32军军长李玉堂率4个主力团分三路向云龙乡“进剿”。
4月3日夜,登陆部队转移至钟瑞一带,立足未稳,发现敌人又从几个方向逼来了。
“光躲不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王东保铺开地图愤然道,“只有打痛敌人,才能摆脱薛岳的围追堵截。”
宋维栻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薛岳有‘老虎仔’的绰号,红军长征时,他是我们最凶恶的敌人,从江西一路追到陕甘,搞得我们很被动。此一时,彼一时,他还想故伎重演是打错了算盘!”
“对!吃掉他一路,给他点颜色瞧瞧!”
4月4日中午12时,王师长和宋政委将作战决心向刘荣、徐芳春通报。刘、徐均表示同意。王东保对琼纵第1团的实力不了解,怕他们顶不住当面之敌的进攻,于是问:“刘荣同志,你们能不能顶住敌人1个团的进攻?”
刘荣笑道:“没问题!”
王东保见他满有信心的样子很高兴:“我观察这两天的战斗,你们武器虽差,但是很勇敢。现在敌人分三路进攻我们,从蓬莱方向来的那路要经过你们阵地,你们一定要在龙虎坡将敌挡住,以便我们歼灭从大坡方向来的那一路。从南阳方向来的一路动作迟缓,一时还赶不到,正利于我各个击破。”
刘荣猛拍大腿:“好哇!你放心干吧,我保证不让一兵一卒闯过龙虎坡!”
下午1时,龙虎坡阻击战打响了,那一带山头灌木丛生,敌机投掷燃烧弹将阵地化为一片火海。敌军见守阵的是“土共”,气焰十分嚣张,在强大炮火的支援下连续发起疯狂进攻。一轮轮攻势迅速瓦解,被大火烧焦的山坡上躺满了尸体。琼纵第1团也伤亡很大,不少阵地多次出现拉锯战,有一个连只剩下30多人,但他们仍然牢牢地控制着龙虎坡。
下午5时,王东保率部向大坡之敌发起总攻,仅半个小时即全歼一个主力团,敌团长被击毙,副团长以下1000余人被俘。
薛岳的分进合击计划遭到彻底失败,他预感到“共军”大规模登陆作战恐怕为期不远了,即将“围剿”琼崖纵队的主力匆忙调到沿海一带布防,同时令海空军加紧巡逻,严防“共军”渡海,并派飞机每天越过海峡去监视和轰炸集结在雷州半岛的船队。
薛岳在海口市郊的五公祠寝食难安,蒋介石让他经营海南岛,以便与台湾遥相呼应,他一度有做“海南王”的美梦。可是,海陆空立体防御的“伯陵防线”如此脆弱,先后有4股“共军”窜犯上岛,一次比一次闹得凶,这回居然能一口吃掉一个主力团!他不敢设想窜犯上岛的共军到底有多少兵力。连偷渡上来的这几股都对付不了,他还敢做梦当“海南王”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涌起一股悲凉,该步白健生的后尘上台湾岛了。他不想当“光杆司令”,于是致电台湾,要求蒋总裁派兵增援海南岛。这是“老虎仔”的一条诡计,明知台湾岌岌可危,蒋总裁绝不可能派兵前来,言外之意是弃守海南,撤兵台湾,这样一来他将来在台湾就不会像“小诸葛”那样寂寞了。
岂料蒋总裁并不想放弃海南岛,令他加紧战备,确保“海南复兴基地”。蒋介石象征性地调来3艘军舰,以支援海南抗登陆作战。薛岳无可奈何,只好将他有限的兵力在漫长的海岸线上一线摆开,结果处处设防,处处薄弱。
横渡琼州海峡
阳春三月的雷州半岛已经非常炎热,渡海兵团司令员邓华顶着炎炎烈日在海边徘徊,海浪一阵一阵拍打着礁石,发出节奏分明的轰鸣声。沙滩上水汽蒸腾,使视野的景物飘忽不定。兵团上下都在关注一个问题——东北风!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上插满了悬布条的竹竿,这是各部试风的“风向标”。
第二批偷渡成功后,第40军首长向兵团建议“停止小批偷渡,提前发起最后登陆作战”。
韩先楚、解方他们的理由是:敌人已经停止“清剿”琼纵,将主力调到海边布防,又有四次教训,不可能再轻易让我偷渡成功。这种“逐渐添油”的办法,迟早会吓跑敌人。每次偷渡船只大部去多回少,使主力最后登陆将会因船不够而难以形成拳头。
邓华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决心于谷雨前后发起大规模登陆作战。
4月8日,邓华致电四野和军委:第二批登陆成功,证明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船只,充分地做准备,很好地利用风潮,在岛上部队的接应下,是可以在正面的任何一处强行登陆的……第三批决定组织6~7个团的兵力,争取于谷雨前后在花场和临高以北地区强行登陆。
次日,林彪、邓子恢复电同意上述建议。
4月10日,邓华在徐闻县赤坎主持军事会议,决定将两个军的主力部队分为第一、第二梯队随时候风渡海。
第一梯队分为东西两路军共2.5万人,以第40军6个团为西路军,以第43军2个团为东路军,登陆场以临高县马袅港为界,以西属第40军,以东属第43军。韩先楚率军指挥所随第一梯队渡海。
第二梯队由第43军主力组成,约2万人,随第一梯队跟进。邓华率兵团指挥所随第二梯队渡海。
随后两个军进入临战状态,雷州半岛南端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上泊满了大大小小的木帆船,樯橹如云,连绵数十里。岸上兵营里的战士打好背包,备足了粮弹,只待一声号令,就可登船南征。
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些天来,邓华和各军首长遍访渔村,向那些富有经验的老船工请教,何时有东北风?4月15日,一位七旬老人拂着胸前的银须,十分肯定地说:“明天要刮东北风。”
邓华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振奋,为了进一步证实老人的预言,他又连续访问了十几位老船工,他们虽然说得不很肯定,但都说近几天应该有东北风。
当日,邓华正式下达准备强渡琼州海峡,大举登岛作战的命令。
4月16日,各师团进入一级战备。拂晓无风,将士们望着平静的港湾和沙滩上的“土风向标”十分失望。上午9时,竹竿上的布条开始飘动。
“起风啦!起风啦……”
监视风向的值班员兴奋得大叫起来,可仔细一看,风向不对,布条都是向岸上方向飘的——南风!
邓华吃过午饭见猎猎作响的红旗仍在向南飘动,顿时心里没底了。风向能扭过来吗?他身经百战,最能理解临战前的一刹那是最折磨人的,就像一张拉开的弓引而不发,时间一长,射手必会筋疲力尽。
他耐着性子在烈日下亲自观察风向,细心的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秘密,飘动的旗子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慢动作绕着旗杆缓缓旋动。到下午4时,旗子开始朝西南方飘动,而且风力不断增大,海边的“土风向标”被吹倒了一大片。
黄昏后,2万将士纷纷登船,岸上挤满了送行的军民,一首新编的《渡海作战歌》唱得响彻云霄:
千万个英雄奖章在海南岛上光辉照耀
17时40分,12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350多艘木帆船同时扯起风帆,起锚摇橹的声音伴随着越发嘹亮的歌声,使勇士出征的场面显得格外雄壮。
韩先楚站在1号船上凝视着波涛汹涌的海面,随着霞光渐渐消退,他明显感到背后的风开始减弱了。
船队行驶了20里,海上忽然风平浪静。
“娘的,盼了这么多天的风,就吹几下子,老天爷真会捉弄人!”韩先楚猛擂粗大的桅杆,厉声道,“命令各团摇橹划桨继续前进!”
晚上10时,船队刚驶至海峡主流,突然两声闷响,照明弹像天灯一样悬挂在空中,将海面照得雪亮。
韩先楚抓起无线电报话机,大声对炮兵主任黄宇说:“左前方发现敌舰,护航队立即迎战,掩护主力船队通过。”
黄宇率领的护航队共有“土炮艇”16只,陆地上的“战争之神”将战防炮、山炮安装到木船上,他们曾在陆战中战绩辉煌,现在又要书写海战史上的奇篇。
敌舰队向船队疯狂射击,借着炮火的闪光,黄宇很快发现左前方有7艘舰艇。他下令护航队加速前进,以宽正面迎战敌舰队。一时间,海面炮声隆隆,弹道如织。敌舰吸取前几次海战的教训,不敢近战,见“土炮艇”纷纷扑来,吓得连忙规避。有一艘军舰企图摆脱护航队去冲击主力船队。黄宇发现后,立即令自己的指挥船迎了上去,在100米距离用战防炮击中敌舰中部。敌舰中弹起火,拖着滚滚浓烟退出了战斗。
海战正酣之时,突然刮起了东风,韩先楚即令主力船队加速前进,很快就冲过了水急浪高的中流。
与此同时,第43军护航队的5艘“土炮艇”同敌3艘军舰展开了激战。指挥船是一艘改装的机帆船,配1门山炮,其他4艘为木帆船,各配1门战防炮。步兵们在海上大展雄风,用大炮和重机枪打得3艘军舰掉头逃窜。第43军船队的90多只帆船顺利冲破敌舰的拦截。
韩先楚率主力船队远离海战区后,黄宇的护航队横亘在敌舰队与主力船队之间,继续用步兵炮与敌缠斗。在激烈的炮战中,“土炮艇”相继负伤,不断退出战斗。战至4月17日凌晨5时,报话机里传来韩先楚的声音:“军主力全部胜利登陆,‘炮艇队’已完成护航任务。你们按计划掩护空船返航。”此时,护航队只剩5艘木帆船。
天亮时,北返的大批空船行至海峡中流,黄宇命令5艘“土炮艇”再次驱逐敌舰。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能见度极好。在蓝天碧海之间出现了令人拍案叫绝的一幕,弹痕累累的木帆船将庞大的军舰追得四处逃窜。
黄宇的指挥船咬住一艘敌舰,边追边打,敌舰速度快,很快就逃出战防炮射程之外。黄宇下令停止射击,继续追击。此时从后面突然蹿上来一艘更大的军舰,黄宇举起望远镜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军舰就像一栋大楼,周身遍插各种口径的火器,如此庞大的军舰出现在琼州海峡还是第一次。那艘巨舰并不开炮,刀一样锋利的舰艏犁开海水,使得浪花向两侧高高溅起。
“敌人想撞沉我们的木船,看来没尝过我军近战的厉害!”黄宇为了迷惑敌人,下令用篷布将战防炮遮住,篷布上用刺刀划开一条缝用来瞄准。
这艘军舰名“太平”号,是刚从台湾调来增援的,第3舰队司令王恩华中将将其作为旗舰。彻夜海战使王恩华通宵未眠,他害怕夜战,一直等到天亮才亲自披挂上阵。他站在舰桥上举着望远镜搜索海面,很快就发现有一只蒙着篷布的木船正在波峰浪谷之间出没。
“靠上去,抓活的。”王恩华戴着雪白的手套,指着前方的木船对身旁的舰长说,“那可能是一艘满载军用物资的运输船。”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敌舰长命令水兵“抓活的”。那些水兵立即从炮位和舱室窜到船舷,拿着绳子和带钩的竿子准备“逮”住木船。
王恩华放下望远镜,用肉眼已能看得十分真切,木船的白帆千疮百孔,破布片随风飘舞。船身弹痕累累。在200米距离的时候,木船上的篷布突然掀开了,王恩华吃惊地发现布下面盖着的不是什么物资,而是一门火炮!
轰隆一声巨响,那门只有57毫米口径的小炮突然抖动了一下,王恩华顿时双眼一黑,身体被一股气浪猛然推倒。舰长从地上爬起,透过黄绿色的硝烟发现王恩华倒在血泊中。
舰长连忙将他抱起,连呼:“王司令,醒一醒!王司令……”
王恩华被炮弹击中,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太平”号急忙返回海口基地,但是舰队司令王恩华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成为国民党在海战中阵亡的级别最高的将领。
追歼残敌至天涯
4月17日深夜2时,第43军主力船队逼近玉抱港一线海岸。海战一爆发,岸上的守军就不断用大炮向海上发射照明弹,此时,密密麻麻的帆船渐渐逼近海滩,守军惊恐万状,枪炮齐鸣,向海面胡乱射击。
玉抱港、才芳岭一带距海口市较近,薛岳被枪炮声惊醒,以为渡海部队的主攻方向是海口,为了确保海南首府的安全,他连忙下令防守其他地段的机动部队速向海口附近集结。
3时30分,韩先楚率第40军主力船队开始在博铺港一线海岸抢滩登陆,守军拼命抵抗,用密集炮火向海上射击,许多帆船中弹起火。韩先楚的指挥船亦受重创,桅杆被炸断,帆布坠落到海里。
“狠狠地打!各船火力开始还击!”韩先楚对着报话机大吼。
五颜六色的信号弹从各师、团指挥船上射向夜空,霎时数百艘战船上的枪炮一齐怒吼,炫目的弹道映照着水柱纷起的海面,韩先楚挥着拳头,兴奋地对解方、符振中等人说:“太壮观啦,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没见过如此激动人心的一幕。”
解方副军长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此时兴奋得大叫起来:“敌人的阵地挨揍啦!肯定是先遣团苟在松、刘振华他们干的!”
韩先楚急忙举起望远镜观察,只见敌军阵地被炮火覆盖,从弹道判断,炮弹来自临高山主峰。
“太好啦!刘振华他们占领了临高山制高点。”韩先楚绷紧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敌人的火力弱多了,丢了临高山,他们没戏唱了。老解、老符,咱们准备上岸!”
临高山是海口市以西漫长海岸线上的最高峰,海拔109.7米,可俯瞰秀英港、临高县城、新盈港等要地,晴空丽日的气候条件下还能远眺雷州半岛。抗日战争时期,日军侵占海南后,在峰顶修筑炮兵阵地,将2门重炮安装在那里。现在操纵这2门重炮的是第40军的渡海先锋营,他们在夜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攀上了峰顶,全歼敌一个营,然后掉转炮口向海边敌防御阵地猛烈轰击。敌核心工事被一个一个相继摧毁,守军腹背受敌顿时军心动摇,纷纷弃阵而逃。
登陆部队冲上海滩,推倒铁丝网和鹿砦,向敌防御阵地纵深推进。
在临高山上指挥作战的苟在松和刘振华,适时调整炮火向敌纵深射击,炮弹一直将敌追至临高县城。
清晨6时,主力船队全部登陆。韩先楚率军指挥所向临高山进发,他边走边用报话机指挥各部作战。这时空中传来飞机的引擎声,他紧张地朝四周观察,只见从海滩到滨海各山头,遍地都是拥挤不堪的登陆部队。
“各师、团注意防空!”
韩先楚话音未落,2架敌机飞临头顶。
“军长,快令各部去掉伪装,我有办法对付敌机。”报话机里传来第118师师长邓岳的粗嗓门。
邓岳在海边一个小山头上发现了敌对空联络的红白布板。他立即调整布板的方向,将箭头对准溃逃的敌军。飞机辨不清敌友,按布板指示方向朝溃兵狂轰滥炸。2架飞机很快就耗尽了弹药,带着“非凡的战绩”返航了。
第118师很快就将溃敌全部消灭,顺势攻克了白莲市。
登陆部队势如破竹,将薛岳苦心经营的“伯陵防线”搅得七零八碎。
17日黄昏,登陆部队与接应部队在临高山下胜利会师。苟在松、刘振华和琼纵首长马白山、陈青山将韩先楚等迎进一所竹棚。
马白山握着韩先楚的手,激动地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会师啦!”
韩先楚走到地图前,冷静地思索了几分钟,说:“我们这次登陆顺利得有些反常,敌人除了固守工事,居然没有机动兵力进行反击。这是为什么?”
苟在松等皱起眉头,一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按理这一带是敌核心防御地域,薛岳将第64军摆在这里,应该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反扑,为什么敌人只是消极防御,不主动出击呢?
韩先楚指着地图上的临高县城,果断地说:“立即向纵深发展。首先包围临高县城,注意捕俘,迅速查明敌主力位置及动向。”
午夜时分,各部按预定计划相继抵达临高县城四周。敌人龟缩在城里盲目地朝漆黑一团的城郊开火。
军侦察分队经过审讯俘虏,摸清临高县城只有敌一个师部和一个团守卫。
韩先楚估计敌人可能将第43军登陆点当成了我主攻方向,将机动部队纷纷调往那个地带,因而导致临高一带防御空虚。
“攻打临高城可能要费时间,我们不能被敌人一个多团的兵力拖住。第43军登陆方向压力肯定很大。”韩先楚举着蜡烛,面对地图,紧张地思考对策。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仅几分钟就考虑好了作战方案。
“我们改变原定作战计划,临高县城交给琼纵和先遣团,军主力绕城东进向第43军靠拢,寻歼敌军主力。”韩先楚果断地说,“各部立即行动,电台将新的作战方案上报兵团和野司。”
18日凌晨,第40军主力近2万人在韩先楚的率领下,向东疾进。次日,在美台地区歼敌一个团,并占领加来。随后,军主力继续向澄迈、海口方向进攻。
与此同时,第43军登陆部队与接应部队会合后,连续挫败薛岳的多次反攻,并袭占福山,击毙敌第62军参谋长温轰。
至此,琼西北沿岸各要点全部被解放军控制,薛岳的“伯陵防线”已不复存在。
19日,林彪、邓子恢得知渡海兵团主力胜利登陆的消息后,立即致电邓华等向前线将士表示祝贺。
你们以无比的英勇,在海南岛上成功地登陆了,这说明我人民解放军不仅在大陆上是无敌的,而且在海洋上也是无敌的。你们英勇地征服了波浪滔天的大海,战胜了敌人的飞机、军舰的阻拦,为渡海登陆作战创造了史无前例的英雄奇迹,这是你们的光荣,也是全军的光荣。由于你们的胜利登陆,海南岛上的敌我力量起了一个根本变化,20多年来坚持战斗的琼崖纵队和琼崖人民,在你们的协助之下,一定能全歼岛上的敌人,胜利地结束中南地区的最后一战。现在岛上的残敌已是惊恐万状,望你们能够更加奋勇,再接再厉,坚决执行毛主席、朱总司令全歼残敌的命令,使我们中南全境的解放早日实现!
薛岳在五公祠的“海南第一楼”里如困兽般团团乱转,他最初判断“共军”此番登陆仍系小股偷渡,待琼西北防线各要点相继陷落,始感形势不妙。18日,蒋介石自台湾来电,令其适时布置总撤退,将海南主力撤往台湾。此时,薛岳的主力基本未受损失,他不甘心草草结束“海南王”的美梦,还想以手中5个师的预备队为赌注,最后一搏。
19日,薛岳急令预备队乘汽车由嘉积、海口向美亭、澄迈驰援,企图将立足未稳的第43军登陆部队赶下大海,恢复“伯陵防线”。
敌军浩浩荡荡的车队一出现在公路上,琼纵的情报网立即层层上报。邓华综合各方情报,判断薛岳企图在美亭、澄迈地区与我登陆部队决战。这是大举围歼薛岳主力的好机会。
19日下午4时,邓华电令韩先楚、龙书金(第43军副军长)等:“40军即向澄迈前进,负责包围歼灭澄迈之敌;43军即进至美亭东北地区,担任歼灭海口及定安向澄迈增援之敌。”
两军首长接到上述电令,于当日黄昏率部东进。次日拂晓,第43军第128师进至黄竹、美亭地区,与驰援之敌第252师主力遭遇。龙书金即令第128师将敌包围,同时令第127师占领美仁地区有利地形,阻敌增援,以利围歼第252师主力。
薛岳接到第252师被围于黄竹、美亭地区的告急电,当即调集重兵,企图对围攻第252师的“共军”实施反包围。琼北防区司令李铁军从五公祠受领任务之后返回海口,于20日晚8时电令各部向美亭地区钳击。
邓华兵团的电信侦察人员截获李铁军的电报后,经过通宵奋战,于次日拂晓前破译了这份电报。21日6时30分,邓华根据最新敌情致电韩先楚:“根据李铁军20日20时致电252师称:151师及252师754团已抵美亭东南地区,62军军长指挥153师此刻在白莲以南,163师现位南兴市,准备21日拂晓由北而南向美亭地区钳击。依据以上情况判断,澄迈可能无敌。如澄迈无敌,以一个师迂回白莲市南援敌侧背,一个师迂回美亭东南敌侧背;如澄迈有敌,则以一个师包围该敌,一个师先迂回消灭美亭以东之敌,后再北上消灭白莲南下之敌。”
邓华的作战意图是以龙书金部包围美亭、黄竹之敌,吸引敌增援,再以韩先楚部反包围增援之敌。
于是在黄竹、美亭地区以敌第252师主力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三层包围圈,敌我双方包围与反包围的斗争愈演愈烈。
21日,龙书金指挥第128师对敌第252师发起围歼之战。此时从海口驰援之敌已进抵风门岭一线,企图里外夹击,击溃第43军登陆部队。
风门岭距澄迈县城18公里,是澄迈至海口公路的咽喉要地,由西至东共有3座山峰,东侧的105高地为其制高点。
风门岭之战是海南战役中至关重要的一次战斗,有点类似锦州战役时的塔山阻击战。第128师能否顺利围歼美亭之敌,关键在于能否挡住敌援军,一旦风门岭防线被突破,第43军登陆部队将陷于敌里外合击的危险境地。
防守105高地的是第127师第381团一连,该连自上午9时战至黄昏,连续击退敌13次进攻,战况之惨烈为四野南下以来所仅见。随军记者于振瀛有如下一段记述:
傍晚,传来105高地的消息:敌人集中了2个师的炮兵,100多挺轻重机枪,外加8架飞机,配合6个团的步兵,向我381团一连阵地连续进攻13次,其中有9次是整营的兵力。阵地上落了上千发炮弹,飞机投下的炸弹有好几百枚。山头被削平,石头被炸碎,红土被烧焦,死神在肆虐,我坚守105高地的英雄们子弹和手榴弹打光,工事多次被平毁,最后全连只剩下13个战士,其中10人负伤,但是他们仍然浴血奋战,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刺刀刺弯了,枪托砸断了,顽强地反复拼杀争夺,顶住了敌人疯狂的进攻,阵地屹立不动,阵地前却留下500多具敌人的尸体。
当第43军登陆部队在美亭地区与数倍于己之敌浴血奋战之时,韩先楚率第40军主力共7个团冒着敌机的狂轰滥炸,于黄昏时进抵美亭东西两侧,对敌形成包围态势。敌军发觉“共军主力”突然杀至,惊恐万状,连夜向府城、海口方向突围。
在这个阴云密布漆黑一团的夜晚,敌我双方彻夜混战。由于第40军的包围圈尚未形成,敌增援部队大部逃脱,美亭之敌第252师主力在突围时被歼灭一个整团。敌军虽然在暗夜中大部突围,但是经此一战,军心动摇,在向海口撤退途中自乱阵脚,成溃逃之势。
22日,蒋介石获悉“共军主力”在海南登陆成功,并击溃守军的消息后,严令薛岳“放弃海南,将部队撤运台湾”。
薛岳见大势已去,匆忙由五公祠驱车至海南行政长官公署,与陈济棠急谋对策。
“海南有十几万军队,怎么这么快就要撤退?”陈济棠大惑不解,不满地说,“是不是老蒋要你放弃海南将军队调去保卫他的台湾?你这个薛老虎不是挺能打的吗?罢罢罢!撤就撤吧,晚撤早撤一个样,天下早晚都得姓‘共’。”
薛岳满面羞愧,10万大军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败下阵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上午10时,李铁军报告说共军主力进抵白莲地区,第62军等部被击溃正向海口撤退。薛岳终于定下总撤退的决心,电令李铁军:“放弃琼北,退守琼西,再策后图。”随后向各部下达全线南撤的命令:第一路军向万宁、乐会撤退;第二路军向陵水、保亭撤退;第三路军向北黎、八所撤退;第四路军及海、空军集结于榆林、三亚。同时致电台湾“国防部”,要求务必于26日前派大批舰船至榆林、三亚等港口,接运军队。
当日下午1时,薛岳和陈济棠等在海口机场登机,飞逃台湾。
23日拂晓,韩先楚、龙书金指挥登陆部队攻占府城。上午8时,先头部队进入海口。
23日晚7时30分,邓华率第二梯队扬帆起航,于次日凌晨顺利登陆。至此,渡海兵团全部登陆成功,开始转入追歼残敌的战斗。
邓华率兵团指挥机关进驻海口之后,立即向各部下达了追击命令:
第40军主力和第43军第128师为东路军,由海口出发,经文昌、嘉积、乐会、万宁、陵水,向榆林追击;
第43军第129师和第127师第380团为中路军,由美亭出发,经那大、白沙,向北黎、八所追击。
25日,海南的传奇英雄冯白驹在海口与邓华紧紧拥抱,随军记者拍下了这具有象征意义的一幕,新中国的阳光终于驱散阴霾,普照海南大地。
追击大军势如破竹,东路军连克嘉积、和乐、万宁、陵水,于30日黄昏攻占最南端的榆林、三亚两港,将五星红旗插到了天涯海角。
中路军为渡海第二梯队,自天尾港登陆后,经美亭、澄迈、那大向琼西疾进,于30日进抵小岭、八所、北黎一线,全歼敌第4军一个师。
西路军水陆并进,一路乘15艘机帆船向北黎港进发,途中遇到大风浪,未能按时抵达北黎港。陆上追击部队抵达北黎时,该地已经被中路军占领。
经过七昼夜的追击,三路大军于5月1日将海南各要点全部占领。薛岳集团大部逃往海上,一部被歼灭,一部溃散于山林中。
历时58天的战役至此落下帷幕,四野渡海兵团横渡琼州海峡,解放了海南全境,出色地完成了我军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渡海登陆战役。歼敌3.3万人,其中俘24,890人,缴获火炮418门、飞机4架、装甲车和坦克7辆、汽车140辆,击落敌机4架,击沉敌舰1艘、击伤5艘。我伤亡、失散4500余人,这是四野南下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次战役,渡海登陆作战之艰辛与惨烈由此可见一斑。
万山海战
薛岳、陈济棠逃到台湾之后,匆匆赴阳明山觐见蒋介石。他念念不忘海南岛上的十几万人马,苦苦哀求老蒋速派舰船前往营救。蒋介石最初希望粤军据守海南,与台湾遥相呼应,形成掎角之势,将华南、华东大片地域置于飞机的威胁之下。现在海南“沦陷”已成定局,在华南的“一艘不沉的航空母舰”落在了共军的手里,蒋介石的飞机在华南已经没有地方落脚了,因而,华中的武汉、西南的重庆从空袭的威胁之下解脱了。
“我已令海军全力营救琼岛官兵,你们二位和余汉谋将军可以放心。”蒋介石穿着长袍马褂,拄着文明杖在房中来回踱步。
此情此景使陈济棠联想起几个月前,白崇禧到海南求援时的一幕。叱咤风云几十年的军阀,一旦丧失了军队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白崇禧从龙门港空手返回海口之后,其丧魂落魄的模样曾令粤系军阀感慨不已:“‘小诸葛’一生飞扬跋扈,趾高气扬,连老蒋都没少受他的气,居然有今日,真令人难以置信。”
现在薛岳终于步白崇禧的后尘,哀求别人派船去营救自己的部队。好在台湾防守兵力不足,老蒋并未刁难粤系将领,当即表示马上派船去海南岛。
薛岳曾一度为蒋嫡系将领,加上从海南岛营救出来的粤军有7万人,初上岛时还沾沾自喜,毕竟还有些本钱。岂料老蒋手段之辣令人咋舌!他只重用黄埔系中的陈诚一派。所有败退到台湾的军队,上岛时一律被缴械,听候陈诚发落。国民党派系林立的军队终于在上岛之时,归于一统。陈诚宣布中将以上军官一律退役,包括晋系的阎锡山,西北军系的孙连仲,粤系陈济棠、余汉谋,中央军系的何应钦、顾祝同、汤恩伯均被打入冷宫。白崇禧、薛岳则受到抄家的待遇。
薛岳初上台湾岛自然预料不到日后的命运,听到蒋介石已派军舰去海南岛的消息,便连连致谢。他走到地图前,指着珠江口外的万山群岛,讨好似的献上一计:“粤南群岛战略地位重要,位于香港、澳门之间,是珠江入海航道的必经之地,扼守该岛可封锁华南海上交通,使共匪无法利用港、澳获取战略物资,利于我固守台海。”
蒋介石点头赞赏道:“你的建议很好,我马上派桂永清去部署防务。最近,毛人凤提供的情报说共匪在香港与英国达成一笔数千万英镑的军火交易,共军订购了大批登陆舰艇,准备用来攻打台湾岛。”
薛岳和陈济棠告辞后,蒋介石将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召来,大骂英国人“见利忘义”:“娘希匹,英国人害怕共军进攻香港,急于承认中共政权,还要卖大批舰艇给中共。你立即去部署粤南群岛防务,务必封锁珠江口,控制华南海上航线,切断共匪海外贸易。”
1950年5月1日,海南岛全境获得解放,这一天,桂永清率大批舰艇抵达万山群岛,从海南败退至此的第3舰队代司令齐鸿章立即将其迎上垃圾尾码头。
桂永清在垃圾尾岛召开军事会议,宣布齐鸿章为“粤南群岛指挥部”司令官,节制第3舰队、南山卫巡防处、海军陆战队第2旅、青年军第208师第1营、广东突击军等部,共同防守万山群岛。具体部署为:第3舰队主力及海军陆战队驻守垃圾尾岛,舰队一部驻守担杆列岛,广东突击军等部分驻其他岛屿。兵力总计3000余人,各型舰艇30余艘。
桂永清部署完毕于当日乘舰返回台湾。齐鸿章上任伊始,开始紧锣密鼓做战前准备。万山群岛有大小岛屿48个,3000人马分驻几十座岛屿显得兵单将寡,力不从心,尤其令齐鸿章头痛的是各部均为漏网之鱼,惊魂未定,士气低落,且建制不一,难成体系,不便统一指挥。
岛上守军终日望洋兴叹,深感前途渺茫。他们从大陆逃到海南岛,旋又逃到这么小的孤岛上,处境越来越糟。思大陆,怀故人,念前途之多艰,官兵们不由得以泪洗面黯然神伤。
中央军委和四野首长为解除蒋军对华南的海上封锁,决定趁敌立足未稳迅速发起万山群岛战役。第15兵团副司令员兼广东军区江防司令员洪学智为战役指挥员,统一指挥第131师(欠1个团)、广东军区江防部队、珠江军分区炮兵团、第139师炮兵营、中南军区炮兵100毫米加农炮连、第50军无后坐力炮连、第130师步炮连等部,共1万余人参战。
陆军部队于5月8日在广东中山县沿海集结完毕,江防部队的舰艇于5月23日驶抵战役发起地唐家湾。为协调陆、海军作战,洪学智决定成立“陆海联合指挥所”作为前指,令第131师师长刘永源为总指挥,成员有第131师副师长邵震、参谋长张怀礼、政治部主任李长如和海军广东江防部队副政委黄乐萍、参谋长李怀章、政治部主任邓楚伯。
江防部队有16艘舰艇,其中炮艇5艘、登陆艇9艘、登陆舰2艘,另有运输船8艘。358吨的登陆舰“桂山”号为旗舰,另一艘登陆舰“国楚”号舰龄达30余年,其余均为百吨以下的小艇,且大部为木壳。
虽然海军实力远远不及对手,毕竟是我军历史上第一次陆、海军协同作战,比起步兵操纵木帆船打军舰大大进了一步。广大指战员在海南岛战役胜利的鼓舞下,士气高昂,决心迅速发起战役,“拿下万山群岛,占领南大门,解放整个华南!”
四野战史上的最后一个战役于1950年5月25日拉开序幕。深夜2时,唐家湾港内舰船悄然起航,在夜色的掩护下奔袭万山群岛。作战意图为攻占垃圾尾、牛头、三角山、青州等岛。为了隐蔽接敌,各舰船规定时速为8海里,关闭灯光和报话机。由于夜暗和各船性能不一、驾驶技术参差不齐,在航渡中各舰船互相失去联系,最终演变为各自为战。
凌晨4时,28吨的小炮艇“解放”号驶抵垃圾尾,海防队副队长林文虎发现庙湾港内泊着20余艘敌舰,当即下令杀入敌群。“解放”号突然开火,首先击中“中海”号运输舰,随后又击中2艘炮舰。敌舰队遭到突然袭击。顿时大乱,纷纷起锚向外海逃窜,有的来不及起锚就砍断锚链外逃。
林文虎指挥“解放”号猛打猛冲,艇长梁魁庭是起义人员,他一眼就认出了“太和”号指挥台上的齐鸿章,对林文虎说:“那就是敌人的旗舰,指挥台上指手画脚的那个大个子就是舰队司令齐鸿章。”
林文虎令机关炮瞄准射击,一条火龙直奔“太和”号,高高的指挥塔顿时烈焰腾空。齐鸿章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中。敌舰队失去指挥,胡乱开火,海军陆战队也盲目向海上射击。港湾内炮声隆隆,敌舰混战一团。
海防队长郭庆隆指挥“桂山”号冲入庙湾,在近距离向敌舰开火。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敌人不知虚实,有一艘中弹起火的炮舰居然升起白旗要求投降。
战至天亮,敌舰发现与他们交战的竟是如此不起眼的“两个小家伙”,气得七窍生烟,开始疯狂反扑。
“桂山”号饱受冰雹般猛然砸下的炮弹,舰体弹痕累累,机舱中弹起火,熊熊烈火烤得舰上人员透不过气来。张庆隆下令抢滩登陆,50多名战士向岛上守敌发起攻击,终因寡不敌众,大部壮烈牺牲。
“解放”号在弹雨的袭击下,2门主炮先后发生故障,林文虎壮烈牺牲。梁魁庭指挥失去火力的“解放”号拼死突围,返回唐家湾时,全艇19人已伤亡13人,艇体中弹八九十处。
两艘敌舰逃出庙湾锚地后,与我“先锋”号、“奋斗”号相遇。“先锋”号逼近敌25号舰,在距离30米处开火,机枪、冲锋枪、手榴弹都用上了。双方差点儿迎头相撞,兰善禄和孙久禄乘机跳上敌舰,端着冲锋枪一阵扫射,最后俘虏7人,将25号舰俘获了。
木壳艇俘虏了铁甲舰,创造了海战史上的奇迹。有一个俘虏很不服气地说:“你们共军打仗太外行,海战历来是舰对舰,炮对炮,哪有扔手榴弹跳到人家舰上拼刺刀的?”
“奋斗”号与“先锋”号合力,又将敌26号舰击沉。
与此同时,登陆艇编队输送步兵攻占了青洲和三角山岛,并在岛上架起山炮用火力控制了附近海域。
第3舰队在当日海战中被击沉3艘、击伤5艘,海军陆战队亦在与抢滩登陆的解放军血战中伤亡近200人。身负重伤的齐鸿章下令撤离垃圾尾。
登陆部队相继占领牛头、中心洲、垃圾尾等岛。
随后,解放军采取“依岛攻岛”的战术,于6月5日占领大、小万山岛。此时,蒋介石令海军参谋长马壮谋率第1舰队的十几艘战舰前来增援。
6月25日夜,海上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刘永源师长令泊驻于垃圾尾港的舰艇冒雨移驻隘州岛,并令登陆艇将20多门大炮偷偷运往三门列岛。
6月27日凌晨,7艘敌舰驶近三门列岛,受到岛上重炮的伏击,隐蔽在隘州岛的十几艘舰艇亦突然开火。敌舰没料到一夜之间,“共军”竟在三门列岛集结了如此强大的兵力,顿时被击沉1艘,其余6艘均负伤而逃。
马壮谋慌忙放弃外伶仃岛,退守担杆列岛一隅。这时台风季节到了,马壮谋的舰队在担杆岛的樟木湾锚地受到狂风大浪的袭击,官兵苦不堪言。刘永源将远程加农炮架在三门列岛的竹湾岛,可直接威胁到樟木湾锚地。马壮谋被迫率舰队返回台湾,由于风浪太大,舰艇无法靠岸,只好将担杆列岛上的守军抛弃了。
8月3日,解放军攻占担杆列岛,全歼守军。至此,万山群岛全部解放,第四野战军胜利完成了解放中南6省的战略任务。
之后,第四野战军第38军、第39军、第40军、第42军被中央军委作为战略预备队,集结于中原地区,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朝鲜战争爆发后,这支战略预备队被调往中朝边境,组成东北边防军,成为最先赴朝作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其余部队转入剿匪作战。
这支英雄部队从1945年的11万人,发展到1950年的153万人(不包括留在东北的34万人),歼灭国民党军188万人,剿灭土匪135万人,先后解放东北、华北、华中、华南大片国土。按今天的行政区划,四野征服的区域有黑龙江、吉林、辽宁、天津、北京、河北、河南、江西、湖北、湖南、广东、广西、海南和内蒙古部分地区。从白山黑水战至天涯海角,经过4年多血与火的考验,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建立了不朽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