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极殿内,李渊倚在龙椅上,一边品着清香的龙井茶,一边听着吏部、户部尚书奏报各地情况。当听到河北、山东州府的奏报,各州府抚孤济贫,收养战乱后的孤儿8000多名,开垦荒地九万七千亩,种粮二十六千公倾……等情况时,李渊的脸上泛着高兴的红润光彩。
裴寂、封德彝等大臣称赞太子殿下是精于治国,能于促进农耕,搞活商市,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经国理家的人才。从隋末大乱到我朝大治,正当促进农耕,搞活商市之时,国家正需要象太子殿下这样的经国理家的人才呀!
满面红光的李渊点点头:“也是难为大郎啊!……隋末年间,朕常年在外为官。让他一人独力支撑河东老家,一家老小,柴米油盐全归他操心啦!朕就喜欢大郎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格。所以强敌当前,大郎冷静若水,方能克敌制胜。二郎呢也是不错的,就是就是脾气有点火躁。”
正议论时,忽听得黄门侍郎传报:“太子殿下晋见——”。
“快!——传太子见朕!”李渊满面笑容,那神情有些迫不及待。
李建成精神抖擞地上殿,恭敬地叩见父皇,然后又彬彬有礼地向各位大臣施礼。李渊难掩父子情深,拉着李建成的手,看着大郎,笑容可掬,心里甜滋滋的!李渊心疼地说:“大郎,听各州府奏报,说你在河北、山东抚孤济贫,开垦荒地,招抚流民种地种田,促进农耕,街市商业恢复很快啊!父皇真为你高兴啊!此行鲁冀真是劳累你了。看看,都又瘦又黑了。”
君臣寒喧一阵后,李建成请示父皇二件事。一件,就是赦免窦建德的死罪。因为窦建德在河北、山东一带,有恩于民众,在当地有较高的威望。赦免窦建德的死罪,可以起到安抚原夏军高、中级将领的心。第二件事,就是此行在河北、山东招收流民和溃散的夏军,训练成了一支近七万人的军队。考虑到河北、山东全境地已归天朝,且当地久经战乱,急需民众恢复生产。提议解散河北、山东那七万军队,让他们回家生产,分给田地给他们安居乐业。
听完大郎的话,李渊沉思半晌,不置可否。却突然说:“大郎,你此去鲁冀多时,为父很想你啊!退朝后你留下来父朕吃饭吧。”
散朝后,李渊拉着大郎的手,步入后宫。李渊沉闷地坐在龙榻上,殷切地看着太子良久不语,面有忧色。李建成不解:“父皇,您面有忧色,何事难言?”
李渊叹息了一声,忧虑道:“大郎!你看,二郎他在洛阳经营日久。屡诏都拒不回京。我担心啊!他从小就有逆反之心,而且敢作敢为!这次恐怕另有他图啊!”
李渊欲言又止,轻轻地叹了口气。初闻此言,李建成大惊!连忙地宽慰道:“不会的。二弟只是贪玩。父皇不必忧虑。”
李渊不语,厚重的大手缓缓地从案几上,抽出一卷东西来。李渊一点一点地轻轻地剥开。李建成惊讶地看到一小片绢条。那被风干得浅淡的墨迹,依稀可以认出几个字:“秦王营洛阳,玄武登帝基。”
李建成颇为惊讶:“这一定是有人想陷害二弟。父皇,千万不要相信这些。二弟从小是我看护着长大的。他只是调皮、贪玩。他绝不会作此大逆不道之事。”
“大郎啊!你真是一位仁者啊!”李渊沉默一会儿,抬头看李建成。突然问:“大郎,从小,你就呵护弟妹们,你最了解你的弟妹们了。为父想问问,你的四弟元吉为人如何?”
李建成觉得有些奇怪:“父皇。您今日怎么啦?……四弟元吉,是勇武忠心之人。不善于心计,直爽豪放,在江湖上有大唐第二勇士之称。四弟这几年进步很快啊。军事上,能攻能守,政治上,也很有见解。”
李渊心舒,面有红光:“是啊!三胡元吉,朕也是喜欢他这个勇武忠心,不善心计的个性。可二郎就与你们不同了哟!……他心机很深。朕有时也摸不透他。”
“二弟性情太急躁,遇事就火爆三丈,也是应当让他有点心机。这样的话,对他有好处。一躁一柔,一阴一阳,对二弟大有益处。”李建成平和地劝说父皇。
李渊悄悄地对李建成透露心事:“为父急急召你回京,就是为这事。那飞鸽传书就是三胡送出来。如果是别人传来的,为父岂肯相信?!可,这是三胡传来的情报,为父岂能不信?!……况且,为父的内线也传来二郎在洛阳图谋反叛的举动。”
“父皇,这也许是一场误会。您可别信。千万不要相信。”李建成脸色有些焦急地劝道。
靠在龙榻上的李渊,沉默片刻。果决地大手一挥:“大郎!你不要多说了。朕意已决,你立即率军进驻潼关,加强京城防卫事务!不得有误!”李建成还想劝说,李渊也听不进了,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京城防务,必须做到万无一失。立于不败之地!”
李建成只好遵旨,连夜率段志玄、薜万彻等铁骑一路飞赴潼关。潼关守将张纶率众将迎接于关前。张纶高兴地说:“哎呀!太子千岁。我们这些老部将好想您啊!”
李建成颇有感触:“是啊!孤也是很想你们啊!从太原起兵到攻克长安,一路上冲锋陷阵,就是你张纶打先锋。孤怎么也忘不了你们啊!”
“难得千岁还记得我们。”张纶说着,热泪滚动在眼帘。李建成触情生情,对张纶说:“好,召集旧将们,今夜我们痛饮一场,大醉方休!”
段志玄连忙阻止:“不行哟!皇上令我们担负防卫京都长安前沿阵地的重任。”
“众将随孤家守城,关照守,酒照喝。呵呵……”李建成呵呵一笑,镇静自若地在潼关城楼内分派众将,检查城防,布置关隘,重新调配兵力。
夜色已深。夜风吹得呼呼地直响。
潼关城楼上,李建成举目苍茫群隘,关前点点星火。东宫随从韦挺上前,为太子披上风衣。夜风掀起太子身上的风衣,在风中扬动。李建成轻轻地闭上一双灵动的眸子,一动不动伫立风中,脸色沉静如常。李建成长时间的静默,任凭夜风吹拂散乱的头发……刚才与旧将们共饮,酒精在胸腔里发烫!往事串串闪现在眼前:小时的二弟死缠硬要地从大郎手中抢走了玩具,笑呵呵地一溜烟跑开了……少年的世民假扮大郎与艳子约会,最后抢走了艳子的芳心……
酒醉李建成内心痛楚的声音:“二弟啊二弟!你为什么盘锯洛阳不归?……实话说,同胞兄弟,血脉相连,有些事不用说,内心就有感应。为兄知你有一颗不安份的心,迟早会与兄争太子之位,与兄争天下!……以兄现有的朝野之力,完全可以置你于无反抗之地!但,为兄怎能骨肉相残?!娘亲临终时的嘱咐犹在耳边回响!……二弟啊,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喜欢与兄争夺。小时争玩具、夺书本;青年时争艳子夺爱情;现在争军功夺政绩……为兄都是一让再让啊!……因为你始终是我的胞弟呀,娘亲说过,我是孝顺的长子,为了这个家,为兄忍辱负重,可以牺牲一切!……这么多年来,为兄为了呵护你们几个弟弟妹妹,受过了多少委屈,流过了多少泪水啊!我也是人啦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潼关城楼上,星光闪烁,群关雄立。
李建成看了看身边站立的韦挺,忽然问:“二弟秦王雄心勃勃。孤想向父皇提议,让太子之位给秦王,你看如何?!”
韦挺闻言大惊:“不可!……千万不可!为国家考虑。大唐是殿下与圣上所创,从太原起兵到兵进长安,都是殿下你一路冲锋陷阵攻无不克。建国之后,殿下为储君,才把兵权交与秦王。秦王才打几仗,德才功绩都不足与殿下相比。殿下让出太子之位,恐天下不服,天下为之动摇。大唐新定不久,国家不稳。殿下仁慈贤能,大唐需要你这样的政略军事天才治国理家,殿下千万不可以私情而动摇天下之根基。”
李建成浓眉舒展,目光刚毅。他说:“事情不会那么严重吧。……孤意已决。待二弟回京后,孤即向父皇提出让太子之位于秦王。”
“臣敢料定,以圣上之英明,决不会同意殿下让出太子之位的。”韦挺倔犟地看着太子,好像要与当朝太子打赌似的。
繁华的洛阳城,是当时的商业中心。街上人声噪杂,生意火热。南来北往的客商,穿行街头。这里不仅有中原四方货物汇集到此,而且还有草原上的突厥、回纥等诸部落,西域各国,远到波斯、大食、天竺、琉球等国的客商往来云集于此。
隋炀帝旧时行宫——春华殿内,莺歌燕舞。轻纱飘渺,香气诱人。一群娇柔的线条秀美得摄魄勾魂的宫女,两片洋溢香气的芳唇微启,呼吸轻柔得像春日朝阳初升下拂过的轻风。翩翩翻飞在一段充满神秘触感的美丽诗篇里。
艳子轻柔的歌声飘荡在空中——
殿内,肌肤白嫩性感尤人的美女着薄纱飘渺的长裙翩翩起舞。已经醉意朦胧了的李世民仍正与秦叔宝、程咬金、罗成、尉迟恭、罗士信等几位将领低呤高歌饮酒把欢。李世民与属下将领瓜分完洛阳的美女、财物和良田、房屋之后,整天就沉醉在美人怀里。将士们高高兴兴地搂着女人,不分黑夜地喝酒吃肉,寻欢作乐!大有乐不思蜀的味道。整天沉醉于美人怀里迷糊于美酒杯里的李世民在香气飘浮轻歌曼舞中,不知天上人间。
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几个谋士商量一阵之后,一齐来找秦王。秦王世民搂抱着娇柔的艳子,醉依在她香喷喷的身上。唐军攻破洛阳城之时,李世民特意交待属下,在东都内外,四处寻找隋炀帝的女儿艳子公主。多年以前,李渊在隋朝为官时,李世民就羡慕艳子公主的娇美,当他知道隋炀帝将要把艳子公主嫁给英武、文静的李建成时,李世民就想方设法抢在大哥之前,骗艳子上了床。大郎看二弟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得不忍舍了如花似玉的艳子。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踩着靡靡之音,轻手轻脚地来到泛着红眼喷着浓烈酒气的李世民面前。长孙无忌小心谨慎地问道:“大王,皇上几次颁诏,令我们班师回朝,你看我们几时动身?”
“回去干嘛?!我们就留守洛阳多么逍遥自在!”听到刺耳的打着酒嗝的声音,才看到李世民从香喷喷的艳子身上,勉强抬起头,毫不在意地说。醉意朦胧,酒气冲天的李世民狂态毕现,指手划脚大声嚷嚷道:“你们。啊!他们说,本王是苍龙转世就是苍龙转世嘛!哈哈哈。那我还回什么京城?本王还怕什么?!”
长孙无忌闻言呆若木鸡,心里有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他望了望愣在一旁的杜如晦、房玄龄,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有作声。
“喝酒——喝酒”尉迟恭满面通红,脸上写着酒精的浓度。他醉薰薰地嚷道:“你们几个臭文人,别在那里酸不啦几的,快喝酒——”
长孙无忌仗着与秦王的私交,不屑一顾地对尉迟恭道:“喝什么喝?就是你们这帮人拖累得秦王也跟着沉迷酒色,迟早会误了大事!”杜如晦、房玄龄也早看不惯这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将。秦叔宝、程咬金早也不耐烦杜如晦等这伙动脑不动手的文化人,明知自己是卖力气的与他们卖脑子的不对味口,也懒得理他们。各自搂着娇柔的美人在一边寻欢放荡。
满嘴喷着酒气的李世民一把扯过长孙无忌转头对杜如晦、房玄龄道:“坐下——都坐下。喝酒——”
没有办法,看到李世民那个醉样,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也知道今天与秦王是谈不下去的了。他们郁闷地喝着酒,各自想着漫无边际的心思。他们知道李世民那颗躁动的野心是无法安定下来的!……平定洛阳不久的一天夜里,李世民与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一行,前往玉清观探访了一位“高人”王远知道人。王道人故弄玄虚地对李世民说:“秦王,贫道近日,于深夜子时,看见洛阳上空,有真龙天子之气,紫微星即帝王星座很亮!。”
王真人悄地看了看秦王的脸色,见他听得很入迷,不由得放心下来,又胡乱瞎扯起来,道:“昨天夜里子时,我亲眼看见洛阳上空,飞舞着一条苍龙,盘旋在秦王中军帅府的上空,约有一刻钟之久。当即我根据玄空数理推算。这条苍龙,当属秦王之本命。敢问秦王降临人间,是不是在承福寺?”
李世民很惊奇地点点头!心想:本王出生之地他如何得知?心里越发相信!其实,秦王就没有想到是身边的这些人捣的鬼?!几个人越说越投机。一边饮酒,一边说话。渐渐地说到太子李建成的头上去了。秦王耽心地说:“我如真有帝王之位,那太子李建成又如何办呢?”
李世民这一问话,已经超出了房玄龄、杜如晦当初与这个王道人一起设计的台词,王道人一时回答不上来了。这个王道人久在江湖上混,练就了一套随机应变的本领。此刻,他闭上了眼睛,不说话。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李世民见王道人闭目不语,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了,就起身告辞。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巴不得秦王马上起身就走。他们担心再坐长了时间,会露马脚!于是连忙与王道人话别!可是秦王不得要领,刚站起身想走却又坐下,看着王道人欲言又止。李世民极不放心地再问一遍:“劳烦王真人假若本王真有帝王之命,当如何对待现今太子呢?!”
如此重大的问题谁敢冒然回答?!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急不可待地示意王道人。王道人会意起身,攸然道:“假作真时真亦假。”
李世民更加茫茫然,跟着王道人起身来到院门前。王道人送到院门口又装模作样地叮嘱李世民说:“殿下将来要做开创太平盛世的天子,还望殿下好好地爱惜自己啊!”
这些空得不能再空的话,居然让李世民感激不已!秦王想到:本王还没有打进洛阳城时就有隋朝的知名术数家、风水先生薜赜也是这样对自己说过;现在打进洛阳之后王道人也是这样对自己说。难道自己真的是有帝王之位?是苍龙转世?是真龙天子?!李世民这样一想,顿时觉得自己周身热血在沸腾,好象自己真是不可一世的天下之主。他完全没有也根本不会去想到是否有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等身边人为操作的成份?!或者说他知道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的造作,但是此刻的李世民就是需要这样一种造作!
李世民坚定了与太子李建成争夺皇位继承人的决心。他秘密地加紧了经营洛阳谋取皇位的步伐。唐军刚入洛阳城时,太子奉旨恩抚山东、河北,离开洛阳之后。李世民就乘机收编军队,把封存府库卷宗和帐册作了修改。他对秦叔宝、程咬金等将领道:“把收编的王世充、窦建德的精锐编入秦王护军名册,此事由秦府总兵程将军负责。”
秦王除了抓军队外,还大量搜集财宝。洛阳是前隋炀帝时闻名中外的繁荣昌盛的东都,隋炀帝又喜欢收罗天下奇珍异宝,各地朝官争相献媚,送宝至京城的驿马络绎不绝于道。因此,洛阳东都的府库内,奇珍异宝堆积如山。随便拿一件,就够足一辈子的花销。李世民双眼闪动着热烈的光芒,说:“洛阳府库内的金银财宝,由长孙无忌负责。把贵重金银财宝以军需兵器之名,存入秦王护军之中。这些东西不要上报朝庭。”秦王冷峻地看了看杜如晦和房玄龄,阴冷地道:“这些财宝是夺取天下的本钱,你们要小心办事不得有半点差错!”
炎阳高照。烤烙着长安。树叶在火热的阳光下软软地垂下。夏风一阵阵吹来,不仅没有一丝凉爽之意,反而卷着一阵阵的热浪。
太极殿。李渊焦躁不安。从秘密渠道不断地传来了李世民在洛阳图谋不轨的动向。他又气又急:这个逆子从小就是逆反心态,长大了也没改变!唐皇李渊十分耽心,刚安定的国家,可能又重燃战火!
李渊曾听从裴寂的建议,派遣贵妃张雪艳等人去洛阳东都,以“挑选妃嫔和府库的金银珠宝等物品”为名,探视李世民的反应。却不料,李世民狂妄地说:“挑选宫女?不行!本王已经把隋朝宫女发还民间,让她们自行婚婚配去了。”
其实,李世民把许多美女都留下了,除了自己享受外,还赠送给部将、亲友、和一些关系密切的如陈叔达、唐俭、刘政会等朝中大臣。
张妃有些不高兴地说:“皇上还要臣妾选取一些金银珠宝和首饰用品。”
李世民说:“那也不行!这些已全部登记造册上报朝庭。你们一点也不能拿走!”
张妃一行人在财宝堆积如山的东都,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张妃没有忘记皇帝的使命,秘密约见了齐王李元吉和燕王罗成。张妃笑呤呤地说:“您们二位王爷,在洛阳很消遥啊!都不想回京城啦?!”
罗成听出张妃的话意,忙说:“娘娘误会了。我们都想回京,只是秦王为帅,他不发令,军队将士不得擅自行动啊!”
齐王小声说:“娘娘速回京。此地不宜久留。久恐有变啊!”
太极殿的李渊听到风尘仆仆的张妃一行的汇报,心里老大不爽!殿内大臣陈叔达却说:“莫不是张妃此行没有得到好处,心生不满,才有所偏言。”正说着,忽然张妃进殿了。她红着眼说:“皇上,臣妾退回您的手诏。他们不听哩!”
原来,李渊的宠妃张婕妤拿着皇帝的手诏,到洛阳找李世民要一块田地给张父,张妃对秦王说:“这块地皇帝赐给了我的父亲,请您划归给我吧!”
可是,秦王看也不看皇帝的手诏,说:“这块田地,我已给了李神通。你去找李神通要吧。”
李神通是李渊的宗亲,李世民为了宠络他,就把洛阳的良田分给李神通数十顷。这十倾中,就包括了皇帝李渊诏给张婕妤的那块田地。张妃只好去找李神通,李神通接到皇帝李渊的手诏,说:“秦王手教在前,皇帝手诏在后,我不能给您。”
李渊听了张婕妤讲完情况后,望着陈叔达,大怒:“陈爱卿,这是您亲眼看到的啦!二郎就是如此狂妄!我的诏敕还没有他秦王的手教管用?!他简直是目无君上!”
知书识礼的陈叔达也觉得秦王理亏,自己不便再为奏王说话了,默然退下了。李渊令黄门侍郎传中书令裴寂、封德彝、兵部尚书任瑰等军机大臣上殿商议洛阳防务。李渊开门见山地说:“众位爱卿,秦王久踞洛阳,多次抗旨不尊,拒绝班师回朝,您们看有何高见!”
“圣上,臣等多次奉诏前去洛阳,劝秦王以国事为重,班师回朝。但秦王屡次以洛阳事务繁忙,或身体欠安为由推迟还朝。已逾期半年之久,恐怕……”封德彝不愿再挑明了。
李渊会意道:“长安防务一直是太子在负责,多年来京城安定稳固。太子现扼守潼关和长安前沿,京城暂无大碍。只是,须在东南一带有所布防。”
胸有成竹的任瑰早就为此提醒过李渊。“可诏江南的赵郡王,分兵布防防秦岭——淮河一线。罗艺将军、李瑗、李道宗分别各驻西北、东南。”
“好的,这一招就叫逼子归朝。不过,我们也要认真作好准备,以防万一我那二郎的脾性发作起来,也要能制服了他才行。”李渊素知二郎李世民的个性。
任瑰宽慰李渊,道:“圣上放心!秦王是聪明人。此次朝庭的军事调动和布防的意图,他不会看不懂的。”
李渊点点头。他端起宫女送来的杯盏,喝了一口清爽、甘甜的冰水。立时焦躁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他稍微松了一口气道:“好!即刻颁诏,火速照此布防,不得有误!”
裴寂和兵部任瑰等人立即奉旨办差,朝庭迅速调整了军事布防。
洛阳东都,隋炀帝旧宫殿里。李世民高高地坐在崇德殿内,俨然是一国之君的模样,神气十足。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站在殿下,他们劝秦王现在时机不成熟,还是先回京城为好!李世民面色愠怒地看了看他的属下,伸手端起了茶香四溢的龙井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清香飘渺的茶味,几令李世民陶醉!他细细地品味着香茶,似乎也在沉思刚才杜如晦的话:
“第一,皇上圣明,但并无大过,大王份属儿臣,若公然起兵,大王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能服众?东征战士大多家在关中,皇上只要下一道诏书,凡追随秦王者灭其满门、降附朝廷者优待其家眷,已足可以散去大王麾下大半将士!第二,皇上和太子并非对行军布阵一窍不通。如果他们死守潼关天险,大王一时三刻不能破城,我军锐气衰竭,很难持久作战!况且,军事天才赵郡王李孝恭奉诏指挥南方大军北上,分兵回防京师,燕郡王罗艺带兵南上,逼迫洛阳。到那时,我们就南北两面受击,必败无疑!”
“哎呀!——”李世民的心头,剧烈地一震!他平身最心惊悸的就是这个横扫千军如卷席,打下唐朝半壁河山的军事天才李孝恭!杜如晦也没有注意到李世民的反应,一直讲下去:
“第三,国家新定但天下并未完全太平,突厥一直在边境虎视眈眈。如大王与皇上争战不休,象李靖、罗艺等人或胸怀兵甲、或手握重兵,岂有不乘乱而起之理?这一来,全国重新陷入群雄割据、兵荒马乱、战祸连绵之中,大王就算天命所归坐上皇位,那天下已是山河破碎……”
“还有,”房玄龄接口道,“齐王现在军中。大王如在洛阳起事,就肯定必先诛杀齐王,以除后患。但这么一来,天下人都知道大王不仁不义、残害骨肉。”
长孙无忌也道:“我们应当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秦王是正义的,那才可坐得稳江山啊!”
现在,轮到李世民沉默了!李世民已多次接到皇帝李渊诏令班师回京的圣旨,但他就是不理。他不想再以秦王的身份回京了!他原想自己拥兵五十万经营洛阳。屡诏不还的他必会令父皇李渊放心不下并在一怒之下指称秦王为叛逆发兵征讨。只要李渊先动手了,他秦王就可以向天下声称父皇听信小人之言自弃骨肉!到那时,秦王马上率军杀进长安城,以清君侧!乘势取天下真是易如反掌。
但是,现在的情形,并没有秦王当初想象的那样好。朝庭迅速调整军事布防:太子李建成已奉李渊密旨,赶到长安前沿关口——潼关,担任起了京城的防务重任;东南面,军事天才李孝恭重兵回防秦岭——淮河一线。这真是要命的一招!罗艺、李瑗、李道宗兵出诡秘,对洛阳已形成了军事逼迫之势。
李世民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从“苍龙转世”的飘浮神思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明白:虽然自己拥有兵马五十多万人,但以洛阳一个弹丸之地,要对抗全国的力量,不管是粮草供给,还是兵源补充等方面,显然是不足的!
“以退为进,暂回京师。这是上策!”杜如晦果决地说。
目光寒冷的秦王阴森森地看着杜如晦。他扫了一眼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不无忧虑地道:“此次回京,大家务要小心应变,切不可大意。”李世民忽然问道:“你们没忘刘文静之事吧?”
三人一愣!马上就想起了刘文静的事情——
刘文静是当年随李渊在太原起兵的功臣之一。唐初,李渊任刘文静为纳言,也是宰相之职,仅时隔两月,刘文静随李世民出征,因李世民狂躁自傲轻率出战,招致高墌之战败北。李渊责罚刘文静没及时规劝秦王而被革了职。后来刘文静又随秦王再度出征打败了薛仁杲一举平定陇右。李渊却只任刘文静为民部尚书,比以前的宰相之职还降了一级。刘文静认为李渊厚待裴寂,裴寂在朝中地位仅次于秦王世民,身居高位,其实只不过是善于阿谀奉承。当初在晋阳献了隋宫二个美人讨得李渊欢心而已。刘文静对裴寂身居高位颇感不平,心胸窄小的刘文静曾讽刺裴寂:“裴大人,您现在位居宰辅,全仗当年起兵之时,送女人给皇上奉玩,作为进身之阶。”
裴寂恼羞成怒,对刘文静就恨上了。恰巧刘文静酒后失言,被人告发谋反,打入了死牢。萧瑀知刘文静与秦王交情深厚,他火速把情况通报给秦王李世民,以便让秦王救刘文静一命。秦王得知刘文静因“谋反罪”打入死牢,连夜飞马赶回京,为刘文静求情。
李渊因此暗吃了一惊!——通常,朝庭将帅领兵在外,皇帝无诏,不得私归。何况是正在领军作战的将帅,更加不得擅离军营职守!李世民远在千里之外,居然这快就知道消息。看来他在京城的耳目很多啊!
裴寂知二郎李世民与刘文静知己情重,他觉得刘文静一旦得势,定会对自己不利。心想我等支持仁孝的太子,而刘文静只热乎秦王,日后必有争端!他直言问李渊:“陛下是愿大唐江山万世永固呢,还是如隋一样只有两朝?”
李渊大惑不解,问道:“裴监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立大郎为太子,可如今秦王在外,手握兵权,势压太子,与当初杨广为晋王时,多么相似啊!”
“噢?”李渊吃了一惊,沉默半晌,问道:“那以您的见解呢?”
“太子仁孝,文治武功,举国上下,有目共睹!只是担心啊,太子的仁慈,会被一些阴险小人所害啊。为今之计,应当稳固太子之位。想稳固太子位,就不能将刘文静这样阴险叵测的人,送到秦王身边。秦王本性逆烈,又太年轻,陛下可要时时提防他身边小人滋事啊。”裴寂的一番话,令李渊如梦方醒。李渊为了保证贤德的太子李建成稳妥登基,同时也是警告李世民的野心,刘文静就一命呜乎了。
秦王搬师回京之时,重提刘文静之事,房玄龄已明白秦王此时的心情。便道:“此一时也,彼一时。大王不必过虑!方今大王以乘胜之师回京,举国称颂人人,共知我们是有功之臣,圣上无可奈何,不敢置大王于不利之境的。”房玄龄边分析边晃一晃杯中的茶水,绿色的茶叶荡漾在涟涟细碎的水波里。
杜如晦接着说:“如果皇上对大王不利,那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圣上是有功不赏之人,全天下的人都知秦王是蒙受委屈的。真到那时,大王可举洛阳之兵一战,天下人也不会责难大王的。”
秦王不作声,殿内一片寂静。他意识到了,一旦回朝,必然会与太子起纷争!李世民心乱如麻!
……昨天夜里,李世民搂着温柔的艳子入眠,艳子郁伤地望着他,说:“你抢了你大哥的女人,还要抢他的江山,你于心何忍啊?!”
李世民一愣,对美丽的艳子说:“我不回京都,就是不想与大哥同朝起争端!”李世民一转脸,双手捧过艳子如花似的脸旦,有点醋意地问道:“莫不是你还爱着大郎!”
艳子贴着二郎的胸部,泪水滚落下来,说:“当年父皇嫁我给大郎,是你冒充大郎,骗我相聚,又用迷药诱奸了我。当时我真是恨你恨你啊。”艳子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都有命啊!……其实你长得也和你大哥一样英俊潇洒……后来我真的也爱上了你!可我真的爱上了你又怎么样呢?!你还是不能明媒正娶我!现在,我是国破家亡,父皇死了,弟弟也死了!……”说到伤心之处,艳子的泪水哗哗地淌了下来。
李世民本不耐烦艳子的唠叨,正要用手推开身上的艳子,可手一碰上艳子娇柔、丰满的乳房,李世民的雄根立即膨胀了起来了,他翻身就压上了艳子温柔的玉体。艳子用力推下李世民,李世民捧过艳子的脸亲了亲,说:“别哭泣了,美人!我带你回府上,立你为妃,好不好!”
艳子在这种国破家亡之时,又能怎样呢?她无可奈何地任凭李世民在她的身上放纵他的欲望!
君临天下!谁人不想啊!可是,李世民在亲情与野心之间,痛苦抉择……大唐基业新定,不能因自己的野心或者说是雄心又造成天下大乱,江山破碎啊!况且大哥是自己从小就敬爱的人。这几年自己率军东征西战,军功显赫!但是,那都得力于大哥及时筹措粮草和后援军队;得力于大哥屡次出镇北疆,力拒突厥悍骑,沤心沥血,使中原逐鹿的数年内能保障关中大后方基本平安无事。大哥文武双全,建国后的这几年,大哥留京监理国事,帮助父皇处理大大小小的军政事务,虽然军功不再显赫,但他行军布阵,对敌用谋,绝不会逊色于自己!特别是大哥治国理家的才能,那是我所不能及的。大哥从小就操持家务,对亲娘和对万氏、殷氏一样恭敬,对同胞兄妹与同父异母的兄妹,都能一视如亲,这真是一种本领!大哥以自己的宽厚、仁慈,忍辱负重,顾全大局,誉得了亲族们的敬重,这些我是难以做到的,我真的是佩服大哥的人品与才能!大哥作太子,无人能有异议!他作皇帝,绝对是一代开明之主、一代富强的、盛世之君!大哥是这样的好人,我于心何忍去与他相争?!建设一个军事大国,我也许比大哥强!但是,建设一个富足强盛的大国,我不如他!……长久沉思中的李世民那无边的思绪如同大海的波涛翻江倒海……
漆黑的夜,没有一丝点的风!空旷的大殿给人一种非常压抑、沉闷的感觉!
“咚——”茶杯与茶具相碰的清音,响在这寂静的夜。李世民端起了香飘四溢的茶水,终于开腔了。他若有所思、郁闷地对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说:“我的大哥文武双全,特别是在治国理家这方面,比我强得多了!现在,国家基本安定了,军人的作用就少了,以后,主要就靠治国安民的本事了。我看就不必与我大哥争太子和皇位了吧!”
闻秦王此言,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都呆若木鸡。杜如晦看了看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又看房玄龄,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无法捉摸李世民的内心真正的在想什么。长孙无忌仗着与秦王的亲戚关系,大胆地说:“大王无心争位,恐怕已经不行了啊!那些精兵猛将,也是不会安份的呀!天下不宁之时,有仗打,他们还有所作为,一旦天下安宁了,这些将领能清闲得了吗?”
杜如晦、房玄龄说得更露骨一点,道:“大王,你想想就会明白,如果你仍是秦王,他们充其量也是现在这个地位;如果你一旦为帝,那他们也就能封侯拜相、名彪青史!”
其实,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这三人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李世民听了,脸色阴睛不定。他心里真想大声痛骂这些奴才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属下!但秦王静默许久也没骂出一句来!——因为他的内心,一直在渴望君临天下!
李世民此刻的心情真是极其复杂!他同意班师回朝!他没有办法回避与太子相争与大哥相斗的现实了。除非他心甘情愿地放弃兵权,心甘情愿地作一个老老实实的皇子或藩王。否则,以李世民不愿屈居人下的性格,争斗与残杀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回朝以后,洛阳是我们的后备基地,这里的州府官员一定要派驻忠于我秦王的人任职。长孙无忌,你暂且留守洛阳!。”李世民想了一下,又道:“军队更要在洛阳驻兵。令秦叔宝、程咬金、尉迟恭留重兵驻守洛阳。”
长孙无忌很赞成,说:“对!洛阳的地方政府官员和军队将领,都有要由秦王府来定,不能让朝庭插手。我们只有把洛阳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有退路!”
杜如晦毫不忌讳,大胆出策,说:“我们结交朝中大臣,巩固基础,在地方政府和军队中安插我们的人。要不多久,天下举手而得。”他接着说:“万一,如果我们在京城斗不过太子和皇上,我们还可以退守洛阳,对垒天下,争霸中原!”
长孙无忌不满地望了望杜如晦,说:“在京城斗不过了,再退守洛阳?”长孙无忌豪气冲天地道:“那还不如现在率军五十万,名义上班师回京,到了京城,趁机一鼓作气荡平长安!还省心!”
“匹夫之见!想想我们前面分析的话,你就明白举大事者必先得民心方可安天下!”杜如晦恼怒地抨击长孙无忌。被呛得无话可说的长孙无忌恨恨的眼光,象刀子一样杀向杜如晦。李世民闻言,精黑的眼珠猛然发亮!他盯着长孙无忌,又看看杜如晦,秦王那莫测高深的眼光,悠然一下,闪得不见踪影!此时,李世民才觉得,杜如晦果真是具有辅佐帝王大业的才能!
“你们三人,现在马上去准备回京事宜。有两点要注意:一是俘获的郑军夏军的精锐将士,编进秦王府的卫队中的事,千万不要让朝庭知道。这点要在回京之前安排好!第二是,东都宫殿里的金银珠宝,除一般的奏报朝庭外,贵重的财宝全部运回本王府封存。这是以后举大事的本钱不得张扬!”李世民吩咐道。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心里抑制不住地狂喜!秦王乘战胜之威回朝,巩固根基、丰满羽翼,徐徐图谋、以应天命。一旦李世民有朝一日君临天下,他们也就能封侯拜相、位极人臣!
武德四年(621年)七月十九日,天还未亮,长安城中已沸腾起来。大街小巷,彩旗飘展,鼓乐阵阵,百官士民,焚香顶礼,涌出东城门,欢迎凯旋的唐军。
一队队的兵将连绵不断向前载拔;一面面旗帜在风中猎猎翻飞,千军万马回长安的场面极其壮观。李世民率东征大军回长安,齐王元吉骑在高头大马上,燕王紧跟后,他们谈笑风声,一副胜利者的神态。
而那失败者呢?就在那——透过粗大的木栅子,看清楚了王世充、窦建德等将官。一队囚车颠波着经过,几个押送的官兵粗鲁地赶着囚车。王世充苦苦请求士兵给口水喝,他的喉咙干渴得要冒烟了啦!押送的官兵粗暴地回答:“去去去……想得美呀!爷们也口渴啦!去哪找水呀?”
另一架囚车上的窦建德看不过眼,骂道:“瞧你们这几个势力眼睛!爷称孤道寡时,不知有多少人来巴结孤王。哼!现在,要口水喝,还这般受气!”
当囚车经过李元吉身边时,李元吉摘下腰间一壶水,扔了过去。押送的官兵连忙接住。李元吉大声道:“给他们喝水!你们这些兵将也是看打的!窦建德也算是一英雄人物。岂容你等污辱之?!”
王世充、窦建德喝了几口水。脸上的痛苦与焦色舒缓了许多。囚车东倒西歪地向前晃荡着前行。王世充闭目靠在栅栏边,沉思。窦建德也发呆地望着栅栏外的田地山川,眼前闪现往日一幕幕英雄画卷——
窦建德世代务农,曾任里长,尚豪侠,为乡里敬重。时炀帝募兵征高丽,建德在军中任二百人长。目睹兵民困苦,义愤不平,遂抗拒东征,并助同县人孙安祖率数百人入漳南东境高鸡泊,举兵抗隋。及后窦建德一家被隋军杀害,建德乃率部众二百人投清河人高士达的起事军队。大业十二年(616年),隋遣杨义臣击破张金称、高士达。建德招集散亡复起,于次年正月称长乐王于河间乐寿县(今河北献县),又大败隋将薛世雄,攻克河间,大业十四年(618年)定都乐寿,国号大夏。河北起事军队皆来归附。次年,宇文化及引军西归,至山东聊城被建德击败,建德除杀宇文化及一伙外,又将俘获的大批隋皇室、宫人、官员、士兵等散放,录用其中有才学者。裴矩被任命为右仆射,定朝仪、制律令、兴文教。八月,建德迁都州(今河北永年东南),至武德二年(619年),大夏政权已拥有黄河以北大部分地区,南与洛阳的王世充抗衡,西与关中的唐李渊鼎立对峙。武德四年(621年)三月,唐军进攻王世充,建德率军十余万援世充,与唐李世民军相遇于虎牢(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一带。五月,夏军溃败,窦建德被俘……
长安城东新丰县驿站。
大唐太子李建成春风满面,率领文武百官,在此迎接凯旋东征将士。本来是父皇亲自来迎接。但是,李渊怨恨李世民久居洛阳,图谋不明。所以令李建成去迎接得胜归来的东征将士。李渊特意交待太子,令李世民的五十万军队驻在城外,不得带兵进城!
战火中成长的太子建成十分明白父皇的意图,奠定大唐第一支军队的李建成如何不知兵?!他多年来全权负责大唐京都的防务重任,李渊从来不准任何人插手京都防务。率军东征西战的李世民可以在外指挥千军万马;但在京城他不能调动一兵一卒!太子李建成是一个办事稳重的人,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小心谨慎的。正因为如此,李建成才深得父皇李渊的欢心!
李建成领会父皇的意思,郑重地命令刘弘基、雷永吉加强京城防务,太子把京城的防务抓得滴水不漏,才胸有成竹地去了京城以东的新丰驿站。
李世民一身戎装、英姿飒飒,率领众将上前对太子行参拜大礼。李建成抢步上前,一把扶起李世民:“二弟,不必多礼!你越来越显得成熟帅气了哇!”
李建成与李世民把臂言欢,又一把揽过四弟李元吉,非常亲密自然。李世民笑了笑,谦虚地说:“全仗父皇英明,天佑大唐,有大哥在后方鼎力相助,有众位将士浴血奋战,才有今天啊!”
聪明的李建成绝口不提二弟滞留洛阳不归之事。他转向伏地叩拜的众将们,道:“各位将军平身!大家辛苦了!”
在礼部官员的司仪下,锣鼓声暂停。李建成神采奕奕登上高高的坛台之上,热情地向众将士挥手致意,并发表春风般温暖的欢迎词。李建成宣读皇帝嘉奖慰勉三军诏敕。最后,太子建成传父皇旨意:五十万大军驻在城外西郊军营。选拔骑军一万,步兵三万为代表,进京参加三军检阅与献俘太庙仪式,赐李世民黄金甲一副。众军士欢呼雷动。
大唐的皇宫,由皇城、宫城两个部份组成。前者是大唐中央政府的一应办公机构所在地;后者则为皇室治事起居之处。中间以一道宽达千余步横断东西的广场式大横街分隔,所有改元、大赦、元旦、冬至大朝会、阅兵、受俘等均在此举行。大唐皇帝李渊戴十二旒冠冕,率太子和文武百官,接受秦王的献俘仪式。
三军肃静,旗帜翻飞。俘虏王世充被押了上来,王世充跪在台下,高声颂扬大唐皇帝李渊英明神武,并请求从轻发落。李渊痛责了王世充的罪行后,喝令斩首示众。王世充大声呼叫:“秦王亲口答应免我死罪。大唐斩我,何以诚信服天下?!”
“有这个事吗?”李渊一愣,忙问李世民。李世民只好大声地说:“是的。儿臣亲口许诺免他死罪的!”
李渊内心真是生气!好个二郎!你有什么权利免王世充的死罪?大郎请求免窦建德的死罪还由魏征三次上书朝庭!但是,当着众多臣民的面,李渊又不好驳回秦王的面子。李渊只好免了王世充的死罪,将王世充发配充军。
窦建德被五花大绑地推了上来。窦建德昂首挺胸,也不跪拜李渊。李渊本来想给太子李建成和山东父老一个人情,免去窦建德死罪的。但一看窦建德上来的那个刚强不屈的样子,李渊“腾”地一下火就上来了:“大胆窦建德!为何不拜朕?!”
“我为什么要拜你?你是帝,我也为帝。”窦建德笑了笑,朗声道:“李世民设计害我,胜之不武!我不服气!”
听了这话,谁人不气?!李渊大声呵责窦建德擅用天子仪仗,呼啸群匪,搅乱天下等罪行。窦建德不知太子和山东父老已向李渊求过情了,李渊也同意要放他一条生路的事。窦建德只顾自己发泄胸中的愤怒。他大声说:“天下是公有的,不是哪一个人的。谁有能力谁就打下来,你这个天子也不过是从隋帝那里抢来的!你作得天子,我就作不得?我用天子仪仗有何不可?”
听得此言,李渊真气得怒火冲天!太子李建成很着急!他亲口答应山东父老,请求父皇饶窦建德死罪的。而眼下窦建德如此对父皇说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太子连忙大声说:“父皇!窦建德有恩于山东,有德于河北。儿臣曾答应山东河北父老,请求父皇饶窦建德的死罪!”
李世民身边的谋士杜如晦,悄悄对李世民说:“不能让太子树恩于山东。”
李世民心神领会,马上高声:“父皇!窦建德藐视朝庭,轻谩君王。理当推出斩首!”
李建成正要开口,为窦建德求情。窦建德却张口骂道:“李世民,你这个伪君子,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以为我不知道哇,你其实早有窃取国位篡夺神器之心”
这一骂,气得李渊怒发冲冠!当即喝道:“来人!把窦建德推出午门斩首!”
看见李建成气愤、失落的样子。李世民和杜如晦、房玄龄悄悄地笑了!
武德四年冬十月,纷纷扬扬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直下得京城积雪三尺,滴水成冰。
在李世民的暗中授意下,朝中以陈叔达、刘俭为首串联部份大臣,奏请皇帝李渊下诏加号秦王为天策上将、领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位在诸王公之上,食邑增至二万户,并赐衮冕大礼服金辂轿一乘、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前后鼓吹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春风得意的秦王李世民,渐渐露出了他的骄狂。在杜如晦等人的筹划下,李世民向皇帝提出了“天策府需自置官属”以扩大编制和势力,安排收编的王世充、窦建德的精锐兵将和忠于秦王的走卒。李渊考虑秦王新定洛阳有大功于朝庭,为向全国显示有功必赏之意,李渊只好下诏,特许天策府自置官属,计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军咨祭酒二人;典签四人;主簿二人;录事二人;记室参军事二人;功、仓、兵、骑、铠、士六曹参军各二人,参军事六人。
精明的李渊对二郎滞留洛阳动态虽心知肚明,但他绝口不再提起。回京后的二郎是否安居王爷之位,还很难说。为了抑制李世民的虎狼之心,平衡朝政权力。李渊又下一道诏书,以齐王李元吉从征洛阳,立有大功,特拜为大司空,也赐一套衮冕、金辂轿、双璧、黄金二千斤,前后鼓吹二部、班剑二十人。
长安城,寒风呼啸,雪花飘飞。
朱雀门外的天策府里,堂上悬灯结彩,地下铺设猩红地毯,周边放置十二架锦凤围屏。秦王李世民大摆筵席,天天与属下将佐欢聚一堂。秦王李世民堂正中高坐,堂前东首带斜一席,坐着天策府中府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虞世南等文官僚属,堂前西首带侧一席,坐着大将秦琼、尉迟敬德等武官僚属。俨然成了一个小政府、小朝庭的天策府内文武大臣分排两边,各种官职样样俱全。他们尽情寻欢作乐,痛快无比。他们都明白:秦王若还是秦王,功劳再高,一辈子也不过做个幕僚,但秦王一旦为帝,他们将随之升迁,出相入将,在历史上写下最浓重的一笔。
天策府烛台上血红的烛泪堆得老高,远处传来“笃的笃——当——”的击柝声,凄凉地响在长安。李世民和属下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虞世南等人加紧密谋。为了自己的私利,他们接二连三地筹划事端,打击和陷害太子,在朝野即将掀起一阵阵风波!
夜色如冰,长安京城的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飘飞,积雪三尺。万物都在寒冷的夜里冻僵了,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