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七年六月,阳光像石砖一样砸得人的生痛。
流火的天日,喷射着那可以燃烧一切的热能。炎热之中的李渊带了李世民,李元吉及一众妃嫔往北而行,驱车避暑于仁智宫。诏令太子李建成奉旨留守长安,处理军国大事。
仁智宫修在宜君县离京城北郊45公里的玉华山上。这里风景秀丽,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形成一道绿色的环形天然屏障,面积14平方公里。莽莽森林覆盖,气温凉爽适宜,有溪水、瀑布、山泉共25处。春则桃花满山;夏则飞瀑轰鸣;秋则遍山红叶;冬则银装素裹。
太子独留京师,李世民认为搞倒李建成的时机到了。即派人策反杨文干,嫁祸于留守京城长安的李建成。而自己跟在父皇身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李世民认为此策真是天衣无缝!
中午时分,流火的阳光烧得大地一片热烘烘的。
一条弯弯曲曲通往庆州的官道,无力地向前延伸着。官道两旁的树叶被骄阳烘晒得无精打采。道边的农作物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土。
马蹄扬起的灰尘一路飘洒。几个人昏昏欲睡地半卧在一辆颇为气派的飞速奔驰的马车上。车里坐着身穿长衫的尔朱焕、桥公山二人,他们不停地用衣衫抹着淌在脸上的热汗。桥公山望了望车外不断向后倒逝的路边树木和远方在旋转的田野、村庄,口里不住地埋怨说:“这种鬼天气,简直是要把人热死!……到庆州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吧?”
“这么热的天气,中午谁敢上道?只有早晚走啦。这样算来,也要有二天的路程。”趴在车窗吐着大气的尔朱焕忽然捅了捅旁边的人,说:“哎——,我说老哥子。你看后面有几辆马车跑得好快,扬起的灰尘遮盖了半个天日。”
“管他哩!咱们走咱的道。”桥公山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说。
后面的马车很快就赶了过来。从车里探出一个人的头来,露出一副刀削的脸型。原来是宁州司马杜凤举。他笑呤呤地说:“哎呀——,巧啦!是你们俩啊!”
原来尔朱焕、桥公山二人早就认识了杜风举。几个月前,东宫太子增加了几个护卫,被人告到皇帝那里说太子组建“长林军”。李渊责备太子令解散“长林军”。长得精壮有力的东宫护卫杨文干当时是负责“长林军”的队长,也跟着没了差使。一时没地方呆的杨文干在酒楼里喝闷酒,偶然遇到了时任宁州司马的杜风举,杜风举是秦王府中第一文人杜如晦的族兄。不知道杜风举通过什么关系,居然把杨文干捞了一个庆州司马的官职。时来运转满面红光的杨文干走马上任前,为答谢杜风举的恩情,特地在长安“翠香楼”请了一座酒席,与原东宫同僚尔朱焕、桥公山等十几人欢快畅饮。如此一来尔朱焕、桥公山就认识了杜风举了。
“杜大人,您这是去哪?”尔朱焕随便问问。
杜风举答非所问,道:“二位,天气太热!前面有一小店,我们歇息一下,再上路如何?”
“也好!我们也走了半晌的路,也该歇息一下了。”尔朱焕望了望桥公山说道。
说话间,奔驰的马车就到了路边的一家小店。抬眼一看,哎呀!虽说是店小可酒菜样样齐备。杜风举、尔朱焕、桥公山三人高高兴兴坐在这酒席上,三杯两盏喝开了。
“来来来——二位,本人敬你们一杯。”杜风举笑容可掬,举起酒杯。
尔朱焕、桥公山慌忙还礼,连连道:“岂敢岂敢!大人是堂堂的宁州司马,而我们只是小小差人而已,哪能承受大人的敬酒啊!”
“哎!——这就不对了!”杜风举板起了刀削似的脸,严肃地道:“俗话说:相府门里七品官。您们二位可是当今太子府的红人,那可是比七品官高得多了啦!不可不敬啊!”
尔朱焕、桥公山听了真是心花怒放!想不到在旁人的眼里,我们这些小差人也还蛮值得尊敬的呀。三杯二盏之后,颇有心机的杜风举就问他们这大热天的到哪去呀?
被十几盅汾酒的酒精烧红了脸的尔朱焕、桥公山二人就大大咧咧地说:“杨大哥去庆州上任时,留在东宫的一些用品,前几天送信来要,太子就令我们今天送去。其实,也没什么,就那几件盔甲和兵器,是杨大哥平日常用的。”
“啊!——盔甲和兵器?”杜风举心里“格登——”打了一个顿。想到昨夜在秦王府族兄杜如晦对自己交待的“任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杜凤举放下酒杯,道:“那也没什么贵重的,要么,我再给杨老弟买几副新的,你们一块送去。就算是我送给杨大哥的礼物。”
“时间来不及了吧!我们还得赶路哩!”桥公山说。
杜凤举说:“不要紧!反正晚上要住店吧。这事我晚上就可以办理。”
酒后的尔朱焕、桥公山已醉成了一堆烂泥。杜凤举爽快地付了帐。尔朱焕、桥公山、杜凤举一行三人,两驾马车又奔驰在官道上。天还没有黑,杜凤举就在江口镇住店了。尔朱焕、桥公山二人酒劲一过,再加上整天的马车奔波,周身象散了架一样的疲惫。他们倒在“悦来旅馆”的床上呼呼入睡了。
果然是有钱好办事。杜凤举很快就在江口镇订好了五十副盔甲和百件兵器,雇了一辆马车送到“悦来旅馆”。又在江口镇东“好又来”酒店订了一桌酒席。这才回到旅馆叫醒尔朱焕、桥公山二人一块到酒店吃夜饭。桥公山小心地提尔朱焕说:“兄弟,我们得小心点啊!……今天喝的酒,我觉得特别容易醉头。杜凤举与我们交情不是很深厚,为什么一而再地请我们喝酒呢?”
“是啊!太子要我们做这点小事,如果出差错了,那显得我们多么无能啦!……不过,我觉得杜大人应当没有什么坏企图吧?”尔朱焕与桥公山边说边来到了“好又来”酒店。
在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酒席上,三人又坐在一起,杯盏交错,一来二去,夜深人静了。桥公山见杜凤举眼神闪烁,忍不住地对杜凤举说:“杜大人,您再三如此盛情宴请我们,莫非有什么事情想劳烦我们兄弟们?”
“唉——人生在世,东奔西忙,无非不就是图个富贵荣华啊”杜凤举感叹道:“我看兄弟们如此奔波,眼下就有一个富贵的出处,不知二位真心想否?!”
尔朱焕、桥公山两人眼露饥渴的光芒,惊喜地问道:“有什么妙处,请大人指点?!”
“啪——”杜凤举摆出几锭闪着耀眼光彩的金砖,放在二人的面前。猛然一愣的尔朱焕、桥公山两人惊奇地合不拢嘴:“啊!——”如此纯色的金砖,他们在太子府也不常见。
“如果你们喜欢,不妨拿去!”杜凤举不屑一顾地说。好象那不是金子,而是一张草纸。
尔朱焕、桥公山二人还算清醒,道:“无功不受禄!大人须把事情讲明方可。”
“既然大家兄弟一场,我就指明一条富贵路,你们要走则走,不则也无妨。实话给你们说了,这酒中我已下了毒!如果你们想得解药,那就听我的安排。”杜凤举阴寒着那副刀形脸,冷冷地说。
尔朱焕、桥公山二人如梦方醒。筷子惊落在地,发出轻微的脆音……
玉华山上的仁智宫,包括玉华山的凤凰谷、珊瑚谷、兰芝谷三个大谷区,建有五座高大的谷门(宫门),九座巍峨的宫殿。正殿叫“春华殿”,其北依次为“排云殿”、“庆云殿”。南风门东边是皇太子宫,宫门叫“嘉礼门”,殿名“晖和殿”。另一宫殿名“庆福殿”。
春华殿内,李渊正兴致勃勃地观看婀娜多姿美若天仙般的宫娇气翩翩起舞,那薄如轻纱若隐若现优美迷人的性感曲线,飘荡的莺歌燕语好似春光明媚的三月天。李渊陶醉在这美妙的意景中,心想朝政有贤能的太子监国有众位忠心大臣相辅,歌舞升平的日子真是多么美好啊!
突然,殿外身形闪动,李世民匆匆进殿,叩首道:“父皇!儿臣得知杨文干造反,”李世民说。
李渊心里一惊,事先没有半点迹象。问:“什么?——你如何得知?”
李世民说:“我的手下飞马来报,有东宫差役秘密运送武器到庆州,欲使杨文干起兵庆州。父皇,这个杨文干以前是太子东宫的护卫。儿臣以为这个反叛的事与太子有关。”
“那告发的证人呢?宣他进殿!”李渊沉声喝道。
李世民向殿外一挥手,道:“带证人——”
尔朱焕、桥公山两人惊魂未定,被禁卫军兵士押了进来。桥公山的心在“砰砰”直跳,半天开不了口。倒是尔朱焕口词流利,但因心里慌乱,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象平日自己的声音:“启奏……启奏圣……圣上,小人是东宫太子府的差役。太子命小人送兵器盔甲等到庆州,令杨文干起兵反叛朝庭。”
李渊又惊又怒,马上传诏:“宣太子来见!”
东宫显德殿。太子李建成突然接到父皇宣诏,责问杨文干谋反之事!太子愣住了。
魏征、韦挺过来关切地问:“殿下,究竟如何?”
“前几天,原东宫护卫杨文干从庆州来信,说他此前有几样平日使用的盔甲和兵器留在东宫,有空闲时,差人拿回自己的物品。你们是知道孤家一向是助人为乐的,何况他原是东宫的属下。昨天刚好东宫差役尔朱焕、桥公山有空闲时间,所以孤家就差他们两人给杨文干送去。”李建成十分不能理解!喃喃地道:“……不就是二件盔甲,三件兵器喽,怎么会突然来告孤家运送兵器欲令杨文干谋反呢?”
韦挺思索道:“这事奇怪呀!杨文干留在东宫的盔甲和兵器只有二三件,可皇上宣诏责问却有一百多件啦。”
“啊!明白了!这一定是有人乘机诬告陷害!”魏征、韦挺恍然大悟:“既然要诬告太子,他可以卖上千件兵器来充数。此等雕虫小技,相信皇上英明圣断!”
东宫舍人王珪这时也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我完全可以断定是秦王府的人干的。据我的朋友通风报信说,桥公山他们是与杜凤举一起上仁智宫的。”
“杜凤举是杜如晦的族兄。这里面一定与秦王府有关。”韦挺大胆判断。
东宫骠骑将军冯立和护军统领薜万彻、护军田为龙等人闻讯赶来。薜万彻愤愤地道:“殿下目前在朝野占有绝对优势,京城内外重兵在握,不如干脆起兵,先把秦王那小子灭了?!这个事情胜算很大!”
“不行不行!千万不行!秦王就是巴不得殿下起兵,落入他精心设计的圈套内。此刻,皇上就在他身边,皇上肯定要他领兵平乱,那他名正言顺地率全国之兵,乘机一举荡平东宫。”太子中书舍人王珪和陇西公府祭酒韦挺连忙说。
沉稳的李建成平静地摆了摆手,道:“我已经稳占李世民的上风,不消一年半载,就可以将他克制得丝毫没有反抗之地,我们干吗要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挑起事端呢?再说,讲到行军打仗,毕竟李世民兵权诡秘,我们不能笨到扬他所长,跟他在战场上决胜负!”
薜万彻、冯立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他们又焦急地问:“那现在如何是好呢?!”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殿下立刻奉诏,赶到仁智宫,向皇上揭穿秦王的奸险阴谋!”魏征沉吟良久,道。
太子沉呤半晌点点头,觉得魏征说得有理。李建成只带领田为龙等十八名精锐骑兵卫士,连夜赶到仁智宫叩见李渊。
仁智宫明烛高悬,满殿通亮。
一路奔波浑身汗湿衣衫的太子叩见父皇。李渊一见太子,就责骂他:“你糊涂啊!为什么作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子历来都是孝顺的。在皇上怒火冲天的时候不会去分辩,太子如果越去分辩皇上就越恼火后果就会更加糟糕!太子一个劲地磕头,地上铺的是青石板,太子一个接一个地重重地磕头,前额都已叩出了密密的血疙瘩青包。太子口里凄凉而悲切地连声说:“父皇明鉴!儿臣冤枉!”
正在火头上的李渊也不多想,怒喝道:“把他关起来!”
事已至此,李建成也不抗辩,只用力磕头,只撞得额上鲜血淋漓,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毫不动心的李渊依旧喝令左右将他软禁到帐幕之中。
齐王李元吉听说皇帝软禁了太子,内心一惊!明知仁慈的大哥断然不会做这种离谱的事情,此事其中必定有诡诈,但无从向父皇说情。只好连夜派人飞马赶到太子府报信。
太子妃马冰雁听到太子建成冤屈被押的消息,内心十分惊惧,浑身发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营救之策。她立即命人找来太子洗马魏徵、中书舍人王珪、王珪、舍人徐师谟、率更令欧阳询、典膳监任璨、直典书坊唐临、陇西公府祭酒韦挺、记室参军事庾抱、左领大都督府长史唐宪等人,商议如何营救太子。魏征胸有成竹地说:“太子妃活动后宫尹德妃、张妃她们,在皇上面前为太子求情;我们去找朝中说得话的人帮助。”
韦挺跟太子很久,了解朝中情况。他说:“圣上宠臣裴寂大人那里,我可以去;还有一位宠臣侍中封德彝握有实权,皇上对他十分看重,由他来替太子求情,皇上会有所考虑。这个人那里嘛。”韦挺看了看魏征说:“只有魏大人去了。”
魏征说:“好的,封德彝那里就由我去,不过,我人微言轻,须持太子妃的名帖方得以见。”
沉呤中的太子妃,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来——任瑰,任瑰,字玮,庐州合淝人。原为陈朝将领任忠之弟,为陈定远太守。隋炀帝灭陈亡国,任瑰劝陈国都督王勇依据南岭之外,立陈后主的子孙,辅佐王业。隋大业十三年,李渊在太原一带讨伐贼人,任瑰上门见李渊,李渊让他任河东县户曹。到晋阳之后,留太子李建成和家人以托付任瑰照应。李渊义师起,任瑰到龙门相见,随李渊征战,多有功劳,委以重任。太子妃果决地说道:“兵部尚书任瑰是父皇的老友,也是太子的旧交,请他必定可以挽救太子!。韦挺,你是太子河东的老友,也是任尚书的旧交,你持我名帖见任尚书请他万万要从中相助。”
“太子妃放心,属下这就去。”韦挺应声即行。太子妃看了看东宫护军统领冯立、薜万彻、唐宪等将军,对他们说:“各位将军,太子蒙冤,现被父皇软禁在仁智宫,请你们赶紧安排高手护卫连夜去护卫太子,确保安全,万无一失!”
冯立朗声道:“太子妃别用挂忧!末将早就安排妥当了。现在太子身边已经布置有东宫的五层防卫,确保万无一失。如若太子伤一汗毛,末将也不愿生还!”
“冯将军!谢谢众位将军——”太子妃只说了这句就已是感动得泪水打湿了喉音,哽咽得说不下去了!魏征、王珪、韦挺、薜万彻、冯立等人不敢怠慢,躬身领命,火速而去。
李渊禁闭了太子李建成之后,怒气消了一点。他细心一想,觉得这件事情是有点奇怪!
东宫的差役告发东宫的主人谋反,虽然能让人相信,但细细一想,也不合常理!况且,说杨文干反叛,现在杨文干还没有反!把杨文干召来一问,不就明白了么?李渊立即命令殿前待郎宇文颖,前往庆州宣召杨文干,火速来仁智宫见驾。
谁知,在皇上遣殿前待郎宇文颖赶到庆州之前,杜凤举飞马报信于杨文干,告知有人告发太子运送兵器到庆州,欲令杨文干起兵反叛。现在皇上囚禁了太子,事连杨文干。看来大事不妙,劝杨文干早作准备等。杨文干接信后,莫明其妙搞不懂怎么回事,愣住了。杨文干身体健壮结实,无论肩背、脖颈和粗大的手掌指头,都透出一种内敛的狠厉霸劲。太子恩宠他,调杨文干到东宫作“长林军”的护卫队长。因“长林军”被人告到父皇那里,皇上令太子解散“长林军”护卫人员,杨文干也就跟着离开了东宫。太子原想等风头一过再安排他。谁知后来在长安一家酒楼喝酒,认识了宁州司马杜风。杜风举是秦王府第一谋士杜如晦的堂兄。
正在杨文干情况不明,惊慌失措之时,杜凤举亲自跑来,边哄带吓,使杨文干心里砰砰直跳。恰好这时,忽然听得圣旨到——宇文颖风尘满面来到庆州府,宣读诏书:“宣庆州司马杨文干进京,质询太子私运兵器欲谋反之事,奉旨即行!钦此。”
杨文干领旨后六神稍安,准备随宇文进京,正好可以向皇上说明事情原委,洗清太子的冤屈。谁料,宁州司马杜凤举一把拉住杨文干,急切地道:“老弟啊!这是一个阴谋。你千万不能进京。危险啊!”
杨文干一惊,忙问:“究竟如何?快讲!——”
“我是冒险前来报信:老弟你千万不能进京。你想太子的势力有多大?连他都被皇上关了,你算什么?!踩死你还不如一只蚂蚁?”杜凤举煸风点火。
杨文干听信杜凤举的教唆,心里想到,哎——是啊!连当朝如此贤能倍受皇帝信赖的太子都被关了,哪有我这种小芝麻点的人活命之处?皇帝此刻召令进宫,那真是凶多吉少。杨文干一时糊涂六神无主了。
杜凤举说:“反正是凶多吉少,不如拼死一击,干脆起兵,救出太子,重扶朝纲。”
“不行!不行!”杨文干还算清楚。连声道。
杜凤举把脸一扬,理直气壮地说:“怕什么?太子的势力很大,只要能救出太子,什么话都好说了,现在不这样,那只有白白送死!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一击,反而还有希望!只要能救出太子,扶太子登基,以你的拥戴之功,还怕没有你的高官厚禄。”
听到这里,杨文干眼光放亮,精神一震。杜凤举进一步给杨文干打气,道:“只要你起兵,我也让出宁州府,你率军直入。这样你占有二个州府,顺势直逼仁智宫。大局可定也!”
“好!爷就起兵啦!你快回宁州,我立即率兵攻打宁州,你就乘势退却。”杨文干横下一条心。
杜凤举高兴地抚掌大笑:“好的!好的。就这样办。还有那这个宇文颖,也一起杀了。为起兵祭旗,大事必成!”
杨文干双目一瞪,喝令府卫,手起刀落斩杀了宇文颖。宁州司马杜凤举连逼带骗,不断地鼓动和惊扰杨文干起兵作乱。头脑简单心令智昏的杨文干果真率领一万多兵马抢占宁州,兵锋直逼仁智宫。——杨文干完全坠入了秦王府精心筹划的阴谋之中!
杨文干果真率兵反叛的紧急军情飞马报来,李渊听了心里更加惊慌,他不敢诏令负责京城防务的李建成属下刘弘基大将派兵来此警戒。只好一边下令左武卫将军钱九陇及灵州都督杨师道抵御;一边急召李世民来仁智宫见驾商议军情。
李世民强压着内心的喜悦,进入殿内。李渊已屏退众人,落落忧伤孤寂地坐在龙椅之上。秦王早就盼望着这一时刻,当接到杜凤举报称杨文干被逼得起兵作乱之时,李世民真是欣喜若狂!他得意于自己筹划的妙计天衣无缝地实施成功了。只是,如果太子也在长安城被逼上梁山,据城起兵,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父皇肯定会派自己去平乱,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太子,而自己还留得一个平乱英雄的万古美名!
秦王一步步走向父皇,他感到内心砰砰直跳!迈步之间,李世民思绪飘浮:自从李建成灭平刘黑闼以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大郎一点点的剥夺了他的兵权,削弱自己的势力。自己在朝庭一分分地失势。宫中张尹二妃日以继夜的在父皇面前轮番说他坏话,三天两头就给他找点小麻烦,令他疲于应付,经常挨父皇的斥骂。终于,李世民和属下们抓到了现在这个机会,布下了天罗地网一举置李建成于必败之地。李世民没想到太子李建成竟敢连夜奉旨晋见父皇,如今已逼反了杨文干,李渊根本不听李建成的申辩,那就更中他们的下怀了。
皇帝不知李世民内心所想。只见秦王愣愣地跪在面前,李渊以为二郎也为眼前的兵变而操心国事,心里稍稍涌上一阵安慰。李渊开口见山地说:“杨文干叛变的事,你看怎么办?”
李渊希望李世民自己开口,请求领兵平叛。可是李世民轻松地道:“杨文干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我看他不出几天就会败亡。”
李渊沙哑着声音,道:“听说杨文干来势汹汹,一天之间,就攻下了宁州,恐怕此人并不简单。”
李世民轻松地说道:“杨文干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手下不过一万多人,父皇随便派个将领去,就可以解决了。”
李渊没见二郎主动提出平乱的要求,皇帝有些失望,郁郁道:“如果仅仅只是杨文干一人的事,那他当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他原是东宫的护卫,与太子关系非比寻常。”
李渊又收了声音,看李世民的反应,但是,李世民仍是低头不语。李渊真是有点气了!你这个二郎,平时只要是一有机会你总是抢抓兵权,现在是怎么啦却装聋作哑?为父的言外之音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是想要你主动请战平乱,可一向聪明过人的你怎么还听不出来?……啊!莫不是……分明是在这紧急关头,有意跟老父讨价还价?!明白了二郎心思的李渊“腾——”地就上火了。但事到今日李渊还是不得不忍着火,咽了一口气好象要把自己心中的怒火咽下喉管里,李渊只好直接挑明了说:“不如……你亲自去一趟吧!”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似听非听,始终没答上一句的李世民心想:我周密筹划挑起了这个事端,好不容易抓到这个难得的机会,我的目的还没达到怎可轻易答应出兵平息这个我自己挑起的祸患呢?!
大殿内父子俩长时间的沉默,如同大山一样压得李渊吐不过气来。抬头看看殿外阵风已吹走了色彩殷红的斜阳,暗淡的苍茫暮色悄无声息地袭了过来,李渊感到一种少有的苍凉和悲伤。他不得不明说了:“为父让你领兵去平定杨文干,你怎么着?”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李世民叩了一头,道:“父皇恕罪,儿臣不敢受此旨意!”
李渊是何等的精明啦!此刻他已完全明了二郎是想乘机讨价还价。不过皇帝故意问:“为什么呢?”
“父皇您刚才也说了,杨文干原先是事奉大哥的。儿臣……处境尴尬,不便领兵!”李世民分明是在暗示父皇,他身为秦王,不能与身为太子的李建成的属下对战,否则就是有违藩王效忠储君之道,是为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名正言顺呢?当然只有让他李世民做太子,废了李建成!这一来,李世民以储君的名份去对付一个藩王的部将,就不会有什么“尴尬”的了!
李渊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这要命的时刻来胁迫自己,真是恼怒不已!但也无可奈何,李渊低声道:“好,好!既然如此,朕就废了建成的太子之位!……等你平灭杨文干回来之后,朕就下旨立你为太子。”
听罢此言,李世民真是心花怒放!顿时觉得浑身松泰心旷神怡,好似春花三月柳条抽丝嫩绿吐新,李世民感觉到自己的心神飞荡起来,他依然跪在地上发愣,忘记了叩头谢恩。突然,李世民心猛地一跳:父皇还没有说,如何处置大郎。既然立本王我为太子,那李建成呢?!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把太子……李世民今天一定都要有个结果!
“那……太子,那大哥他……怎么处理?”狡猾的李世民用尽心机,故意欲而言止。
老练的政治家李渊似乎看透了李世民的内心。他坚决地道:“我不能象隋文帝杨坚那样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大郎他治国有功!你在外征战全靠他为你筹办粮草安抚民众,搞活商市国力日强。他的劳苦旁人不知,为父我是清楚明白的。为父改封他为蕃王贬他到偏僻之地……日后,他若服从你,你也应该顾念兄弟之情留他一个生口;他若不服你起兵作乱,唉,到那时,你大权在握要制服他还不容易吗?”
李渊这几句话,说得幽幽凄凉,有理有节。李世民听了此言已知父皇之意,心想不能操之过急逼烦了父皇,事情就难办了,李世民道:“父皇所命,儿臣自当效力!儿臣即率军平乱。”
终于听到李世民愿出兵平叛,李渊软倒在龙座上,有气无力地对李世民轻轻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心花怒放的李世民好,叩头起身,轻松地离开大殿。看着二郎的身影消失于大殿门口,李渊厚重的大手“砰——”地一下,拍在龙案上,震落了几件奏章和茶具。惊慌得几名侍从莫名其妙张皇失措地看着皇帝。李渊心想:真正可怕的不是大郎,而是心机颇深自小就反逆的二郎。看看夜色愈浓,李渊考虑到仁智宫处于万山丛中,一旦效忠李建成的军队发动突袭,或者李世民的军队乘乱而动嫁祸于太子。不管是何种事态,只怕朕都难以抵御。于是,李渊领着侍卫下山过夜。
下山之后的李渊心底倍感苍凉!这是怎么啦?!父子之间由过去的亲密无间的温情变成如今的防范与敌视?!李渊有气无力心事重重地卧在龙床上,张妃温柔地为皇上递上水果,口吐莲花地说:“这个太子也真是的蠢啦,要造反吗就在长安起兵啦,干吗还连夜听旨要来这里,挨关了活该他自找死路。现在,仁智宫全在二郎的兵将手里,”张妃故意提起音调,说:“我看啦——太子的性命,今夜难得过哟!”
李渊的思绪还没转过来,他仍愤愤地说:“是啊,大郎真是活该!谁让他做下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李渊的半句子还没说完,猛然心惊!他听懂了张贵妃刚才的话外之音。
是啊!李建成若听从了属下的建议,据长安城起兵,可就正中李世民的下怀了。因为这样一来,不管李建成最初是否有心作乱,他已造成了反叛的事实,李世民若领兵前往镇压,乘乱将大郎诛杀,那是名正言顺,不仅不存在“手刃亲兄”的诟责,反而是成了平定“乱臣贼子”的大义灭亲功臣。李建成最终选择了遵旨前往拜谒李渊,一方面说明了他的明智,另一方面也证实了他的确没有造反之心,他相信父皇是明智的,对父皇明察是非有信心。所以,大郎带着对父皇的信任,胸怀坦荡地连夜晋见于仁智宫。可是现在,大郎只身软禁于二郎重兵守卫的仁智宫内,那真是凶多吉少!李渊心念及此,他立即翻身起床,马上令道:“来人!——”
禁卫军统领翟青应声前来。李渊马上命令:“速传朕的旨意:明日朕要亲审大郎,你们务必要周密护卫好大郎,不得有误!”
翟青得令,不敢停留,立马率禁卫军上山了护卫太子。
三更时分,正是人们最为疲惫的时候。
仁智宫殿的内殿里,灯光昏暗。李渊囚禁太子之后,就下山去了。仁智宫殿的防务落在秦王的手中。
危险正悄悄临近太子李建成……
用帐帷临时围成的篷子里,李建成此刻,坦然地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蚊子在他身边飞舞。
李建成思绪万千,眼前不断浮现杨文干的影子……
因莫须有的“长林军”被人告到父皇那里,皇上令太子解散临时增添的护卫人员,杨文干也就跟着离开了东宫。太子还施恩于他,等风头过后再安排他职务。谁知后来,杜风举结识了杨文干……李建成心如明镜!他十分清楚,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全是二弟一手操纵筹划的。但是,李建成此刻没有任何的证据,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李建成第一次感到万分的愤懑!他的胸腔膨胀着一团窝囊火,无处发泄!……二弟啊二弟!你真的要置你同胞骨肉于死地么?你真的这么残忍地对你的兄长下毒手了么???二弟啊二弟!……你!你!……我为之呵护几十年的的亲兄弟,如今却置我于死地,而我却没有半点反驳的理由,没有半点证据来洗刷我为之谨慎一生的清白!!!苍天啊!——难道我的命运,前生后世注定了我悲剧的人生吗?!如果这次二弟的阴谋得逞,那我岂不是沉冤千年,永被后世污蔑!???
李建成心酸的泪水直往下落……想我从小就谨慎清白恭敬于人,常怀仁慈之心,常作善德之举,顾全大局,忍辱负重……没想到……没想到会落到今天这个惨局啊!!!父皇啊……以您的英明和智慧,儿臣相信您,一定会查明您的大郎是清白无辜的!哪怕您一怒之下杀了儿臣,儿臣也相信您最终会明白您的大郎是清白的!!!如果英明智慧的父皇您都不能……您都不能查明真相,为儿臣作主的话,——那儿臣可真正的就会沉冤千年!沉冤千年啊!……我为之呵护的一生的清白、贤德之名,就会永远永远被二弟这个伪君子所毁坏啊!!!……
二郎啊二弟啊!你为了皇位,你可以毁坏我一个人的清白,天可怜悯啊!你千万不要毁坏我们父兄艰辛创下的大唐万里江山啊……
李建成此刻的心啊,比那黄莲还要苦涩!泪水如断线索珍珠,一串串,洒落在地上……
突然,几只黑影,杀气腾腾地扑向了太子。就在靠近太子的一瞬间,殿内一股强劲的功力,把这几只黑影子震荡了出去……
李世民没有想到,他重金收卖的这几个武林高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下,就当场毙命!他火速又安排二批杀手,连夜行动!但,没有一次能近到太子身边。长孙无忌慌忙来报:“大王,不好了!圣上传口谕,令翟青率300突骑上山警卫太子,明日圣上要亲自再审太子……现在我们害太子,反而被动!”
李世民不解地说:“为什么?”
“您想想就明白了啊……现在,仁智宫的警戒兵马是秦王您的,如果在您的手中太子出事了,反倒不是说明您做贼心虚?”长孙无忌接着说:“此刻圣上派翟青率十二卫的天节军来仁智宫,明说是看护太子,暗里是不是有点不放心我等……”
李世民听说罗艺的手下翟青率十二卫的天节军来仁智宫了,心里很不痛快!这个罗艺,父皇赐姓他为李,字子延,原为襄州襄阳(今湖北襄樊)人,罗艺出身将门,父亲曾任隋朝监门将军。但罗艺的性格桀黠,刚愎不仁,但却“勇于攻战,善射,能弄槊”,因战屡立军功,在隋大业中期(610年前后)升为虎贲郎将。武德三年,在罗成的劝说下,归顺大唐。后与太子李建成共同灭掉刘黑闼叛军后,罗艺请求入朝,唐李渊盛情接待了罗艺。拜李艺为左翊卫大将军,不久前的六月,李艺从幽州调集来300名突骑,父皇令他为京城防务中十二卫的禁区卫军——天节军的将军。罗艺居家长安,与太子李建成关系密切。
李世民知道,罗艺是不好惹的,他不耐烦地一摆手,对长孙无忌说:“好啦!本王明白了!你去休息吧……”
其实,李世民只知道罗艺的手下翟青奉旨上山护卫太子,他也许还想到了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东宫护军田为龙、副护军薛万彻等人忠心护主。但他绝没有想到,还有在京师的山东、河北籍的武林高手,深感太子当年在山东、河北的恩德,纷纷自发地飞驰仁智宫,夜潜仁智宫的周围,他们悄悄地织成了一只只严密的保护网,时时暗中保护仁慈、贤德的太子李建成。
沉沉黑夜,凉风嗖嗖。在苏州何家大院二楼一间豪华的卧房里,娇丽的何春玲在床上碾转翻侧难以入眠,她的芳心牵挂在太子李建成的身上……她内心深处或许是在埋怨薄情人儿一去无音,可她却不知多情的太子身陷危机!
同样的情景重现在京城东郊赵家医馆,情思绵绵的赵秀梅此刻脑海里闪现的都是太子清秀温柔的神情,她的一颗芳心今夜突然变得如此的紧张与愁怅……
清早,薄雾轻笼长安城。
一夜无眠的太子妃马冰雁、侧妃黄氏等人急急地备好车驾,收拾行装,赶去仁智宫。守卫在仁智宫玉华殿的禁卫军兵士,见太子妃一行到来,不敢怠慢。让太子妃到玉华殿守候。不一会,齐王李元吉也早早地走了过来,他也是一夜没睡!看到一直关爱自己的大哥蒙受此等不白之冤,心里也十分的耽心。他非常清楚:自己与李世民性格极为不合,他认为宽厚仁慈爱、而重亲情的李建成当了皇帝,自己肯定能当个逍遥快活王爷,如果严厉冷酷的李世民当了皇帝,自己恐怕连性命也难保住了。于是,齐王李殛吉全力营救大哥李建成,尽力打压李世民。因此李元吉一清早就到玉华殿候见父皇,见机为大哥求情。
李元吉见了太子妃,邀她们一起到殿内等候父皇。李元吉陪太子妃往前走,边走边说:“哎呀!我哪里睡得着啊!……大哥一直关爱弟妹,现在,他受此不白之冤,为弟的怎么不耽心呢?!我一清早就到玉华殿候见父皇。同时也想看看二哥下一步还有什么动作,以便提早加以防范。”
太子妃感激地说:“四弟,真是多谢你了。你为人直爽讲义气,你大哥没白疼你。”
这话说得李元吉心里发酸,连忙道:“多谢什么哟!大哥仁慈之人,他当皇帝,我们兄弟都能保全;二哥阴谋得逞,我们弟妹不知有几个会人头落地。”
太子妃与李元吉走到春华殿前,等候在殿角的还有韦挺、魏征、冯立等人。见太子妃一行到来,好象有了主心骨似的立即围了拢来。
“太子情况如何?”太子妃马冰雁焦急地问。
东宫护军统领冯立说:“安全方面,不用担心,我们东宫护卫不让其他人靠边太子半步。”
“那吃的呢?”太子妃很懂得宫庭下毒的手法,不无担心地问。
魏征、韦挺说:“这也放心,我们专人看着的。我们也分别见过了裴大人、任大人、封大人,看来问题不大。”
“什么问题不大?!”李元吉听了就来气了,大声道:“我看问题很严重!你们知道吗?秦王逼父皇已答应立他为太子之后,才去庆州平叛的。以他的力量平定小小的庆州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太子妃闻言也紧张了,“李世民亲自率军,乘机杀那杨文干等人灭口还不容易?证人一死,建成的沉冤可就永世不得昭雪了!”太子妃急切地说。
“你猜得半点不错!我刚刚也听说杨文干已被其部将斩杀,叛军已兵败如山倒。连那去传旨的什么宇文颖也死在乱军之中了。”李元吉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太子妃。
魏征沉着道:“不妨事,还有证人在。”
李元吉、冯立、韦挺转脸朝他道:“还有谁?”
“就是来告发太子私运兵器的东宫差役尔朱焕、桥公山。”魏征不慌不忙地说。
太子妃急切道:“冯将军,赶紧暗中保护这二个证人。”
“糟糕!——”冯立大惊失色,道:“昨天夜里,我们在保护太子的时候,就见有黑影闪动,我们只道是冲着太子来的,所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这里。今早起来一看,仁智宫外的荒野里发现二具尸首,正是东宫那两叛徒尔朱焕、桥公山。”
“那麻烦大了!……二个证人没了,杨文干也被二郎灭口,太子百口难辩了。这二郎做事真是机关算尽天衣无缝啊!看来现在我们只有据理力争,期望以情感动父皇了。”太子妃红着眼眶。
这时,只见黄罗伞盖前呼后拥,旗幡飘动,殿前伺卫前面开道。李渊进殿了,太子妃等人急急入殿了。大殿上,李渊坐在龙椅上,端着宫娥送上的清火莲子银耳汤,刚喝了几口,就听到声音传来。
“父皇!——建成枉冤啊!”太子妃泪水涟涟,凄惨地哽咽道。李渊皱了眉头,显得很不悦。他放下银耳汤,道:“没有你的事,请退下吧!”
“臣妾不退。我要与建成同生死!”太子妃倔犟地道。
李渊无奈,挥手道:“来人,赏一碗银耳汤,请太子妃一旁歇息。”
“启奏圣上,兵部尚书任瑰有急事求见!”黄门待郎来报。李渊忙说:“宣他上殿。”
任瑰匆匆上殿,叩首。道:“圣上,臣查验过兵器和盔甲。共105件。其中,只有五件是杨文干的个人用品。另有五十件经查验,属江州军营兵器库里领出来的。还有五十件不知出处。”
李渊觉得此事更加蹊跷了,道:“江州军营的兵器库是何人负责?又是何人领出?”
“经查是江州司马杜凤举所为。”任瑰道。
李渊疑惑,道:“杜凤举?是什么人?领兵器干啥?”
在一旁思索良久的封德彝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听说那个杜凤举是秦王府中第一文人杜如晦的堂弟吧!”
“啊——”李渊沉思了起来。他心想:这事与秦王府的人扯上了,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任瑰接着说:“经此一查,可以初步断定,杨文干起兵,与太子无关。反而觉得其中与秦王府多少有些关联。”
李渊果决地道:“究竟真相如何?你与刑部刘政会去彻查清楚来报。”
“臣领旨!”任瑰退下。犹豫着走几步,任瑰又回转身来,重新叩首:“圣上——”
李渊惊奇地问:“爱卿有何事,想说又未说?”
“圣上,臣有几句话在心里不说很难受!”任瑰的神情有些执着。
看着这位河东老家的故人老友,李渊大度地一笑,说:“好!朕就听你说说无妨。”
任瑰直起腰板,朗声道:“臣以为:太子从小就孝顺,不管是在河东老家还是贵为太子,他都谦虚谨慎。以他现在的军功政绩,又受到朝野的拥戴和圣上的支持。只要他不犯错,那皇位稳当当的是他的。那他为什么多此一举,去抢本属于他的皇位呢?!”
这些话,如果不是任瑰与李渊的交情深厚,他断然是不敢讲的。任瑰讲完,看见李渊微微点头。胆子更大了一些。接着说:“从臣查验的情况分析:杨文干留在太子府的属于自己用的盔甲和兵器就是五件。这些是太子祭酒王珪搬上马车,分派东宫差役尔朱焕、桥公山二人驾车离开东宫的。王珪说根本就不知后来的100副盔甲和兵器的事情。再者,臣已查验出有五十件是出自江州司马杜凤举之手,刚才,封大人说杜凤举是杜如晦的堂兄。这下面的事情,自当是圣上要查问秦王的了。”
李渊明白了任瑰的话意:那杜如晦是秦王府的人,秦王是脱不了干系的。
“好啦!朕明白你的意思。你去吧。”李渊烦恼地挥手,示意任瑰退下。侧过身来,李渊看封德彝,道:“封爱卿,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任尚书的看法极为有理。杨文干在此次逆谋之中是关键人物,他却偏偏不及被捕查证谋反形迹就已被杀。还有圣上派去的殿前侍郎宇文颖,他到庆州见了杨文干,到底杨文干是存心作反,还是被逼作乱,其中真相只有宇文颖最清楚不过了,可他也偏偏死去。他二人都是不及与太子对质就已身死,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李渊头脑清醒,看着封德彝,道:“你是说……二郎乘平叛之机,灭了证人?”
“臣愚昧,臣未如此说话。不过……也有这个可能!”封德彝为人谨慎,连忙补充一句:“圣上英明,有些事勿需臣直白。”
李渊点点头,道:“还有……东宫的那两个证人呢?快快传来,朕要问清楚。”
“也没了!——”太子妃站在一边,她愤愤地道:“今早上,有人发现尔朱焕、桥公山被人抛尸于仁智宫外的荒野里。”
“很显然,是为了杀人灭口!”封德彝平时不多说话,凡要说话,必画龙点睛:“这里的禁卫工作,一直是秦王在负责的。”
李渊心里一震,心如电闪,生怕太子出事,急呼:“速宣太子见朕!”
太子妃、封德彝听了皇帝说出“太子”二字,心中一喜!看来事情有转机!
“报——长安送来奏折”黄门来报。李渊一看,是长安城里的大臣裴寂飞马送来奏折。裴寂是朝中第一老臣,李渊对他恩宠有加。皇上拆开裴寂的来信,只见裴寂在信中说:“太子贤能而至孝,岂肯作此等大逆之事?京师兵马直握于太子之手,多年来京城防务未尝半点差池?如太子真要谋反,京城就有刘弘基几十万禁卫大军,又何必远远地要杨文干在宁州起兵呢?区区万人,何足道哉?万望圣上明察,未教奸人得逞,以害贤良。”
李渊看了频频点头,他再往下看:“……太子离京,朝中日常事务无人监理,速请太子回京监国!……”
李渊正在犹豫间,见李建成衣衫不整,长发凌散,额头叩伤的血印暗红发黑,满面憔容。李渊立即感到心里一阵酸痛。
“儿臣叩问圣安!”太了上前,立即叩首。
李渊一见昔日英俊的大郎,居然一夜之间形容大变,脸色苍白而憔悴。作为天下父母之心,李渊不禁心痛又心酸!虽此事真相还不明了,但他已心知错怪了大郎。
“大郎!我的儿啊!……受苦了!”李渊不由自禁地走下龙椅,一把搂过跪在地上的大郎。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太子的脸。只见太子双目深陷、两腮瘦削,额上伤势未愈,不由得悲痛、悔恨、自责。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喃喃道:“为父糊涂,差点害死了我的亲儿!”
李建成满腔牢骚、怨恨、委屈、伤心。他哽咽许久,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泪如雨下。太子妃哭泣着奔了过来,依在建成的身边,悲伤地说:“父皇!大郎他……心里苦啊!”太子妃边抽泣边说:“……以前在老家,建成他孝敬长辈,呵护弟妹,受了几多的委屈啊!……后来率军作战,治国安邦,他简直是沤心沥血啊!这二年刚刚太平了一点,过上了一点安稳的日子。可是,就有人看不顺眼啊……”
“好了好了!为父的一时糊涂,让大郎受了冤屈,为父还他一个公道!”李渊一边扶起李建成夫妇,一边安慰说:“裴大人从长安来奏折,说朝中日常事务需你回去处理。”
“黄门侍郎传旨——”李渊当即果断宣道:“诏令太子速返京都,监国理事。”
精明的李渊以此方式,向国人诏示太子一如往常,象任何事都没发生一样。李建成也懂事,并未固执地向父皇要什么证明自己清白的文书。如果坚持还自己的清白,无疑是给父皇难堪。李建成夫妻立即叩谢父皇。太子妃马冰雁陪伴李建成出殿。
李元吉欢喜地拉着大哥李建成的手:“走!——到排云殿坐一下,那是小弟我的住处。”
太子妃对太子建成道:“这次为了营救您啊,四弟也跑上跑下的,功劳不小啊!”
“应当的!应当的嘛!大哥平日里的对我们十几个兄弟,照顾周全,在他落难的时候,我们就应当帮助他的。”李元吉真诚地说。:“大哥真是福大命大!这回返京主持国政,小弟可就放心了!……但是,二哥心居叵测,大哥您真的不能掉以轻心啊!”
李建成亲切地拉着四弟的手,道:“四弟,真是多谢你了!为兄知二弟有不臣之心,但为兄受娘临终所托,呵护弟妹。为兄只想以不流血的方式,一步步地削弱他的权力,并不想害他性命!没想到他居然对为兄如此绝狠!……”
“对朋友要友善;对野兽就得用利剑。”李元吉坚决地说。
李建成眼神忧郁,神情颇为伤感!太子痛心地:“可是,二弟毕竟是一母同胞啊!……为兄又何忍下手?”
殿前伺卫把车驾备好,请太子回京。李建成、太子妃与四弟告辞,车驾扬起满天的尘灰,一路绝尘而去。
仁智宫内李渊在深寒地思考。杨文干起兵之事,如果深查下去吧,肯定会牵出二郎,虽然自己憎恨二郎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脸面上有些难看。不深查下去吧,举国尽知庆州兵变,总要对全国臣民有个交代吧!如何善后呢?!
李渊问:“封存爱卿,你看此事如何了结?”
“……眼下,可以肯定太子是受冤屈的了,应给他一个公道。秦王世民幕后主使查无实据,也拿他没有办法。”封德彝说:“……秦王自认应有天命,他终究会与太子争位。因此,皇上为千秋大业着想,必要果断处理秦王,以免延误祸端啊!”
“当今之计,欲固太子建成之位,须速罢免秦王职位。这是最根本的解决之法。”李渊果决地说:“当年我决意诛杀刘文静,就是为了给二郎一个警告,只道他从此会深自收敛,不料他还变本加厉。好吧!这回定不饶他!”
军旗飘飘,战马飞驰。
秦王平叛从庆州一路耀武扬威,返回京都。程咬金、秦叔宝等将领策马狂奔,他们在放纵自己内心的快意!长孙无忌、房玄龄也都谈笑风声。秦王骑在马背上洋洋得意地作太子之梦!
只有杜如晦阴沉着老脸,他心里牵挂着他的堂兄杜凤举的安危!杜凤举鼓动杨文干庆州起兵后,杜如晦就密令他火速离开庆州,潜回老家,千万不要回宁州,更不要在秦王府露面,以防秦王消灭人证。杜如晦跟着秦王多年,深知秦王的手段。现在大军已返长安,依然不见有堂兄杜凤举的消息,又不见秦王提及,杜如晦如何不着急呢?
载满秦王府上下众人的热望;怀揣自己日夜梦想,李世民兴致勃勃地来到了金殿上。他满以为父皇会诏令他为太子。不料,李渊迎头痛骂:“你这个大逆不道的败家子!你为什么阴谋设计诬陷大郎?!作那狠毒的事情来?!”
李世民心里大惊!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暗自思量:我早已把人证、物证消灭得干净利落。父皇这里绝对是没有人证、物证的。秦王大胆地说:“父皇!儿臣何时谋害大哥了?我一向敬爱我的大哥,他仁慈孝顺。”李世民话锋直转,道:“就是说我谋害太子,那也应当拿出凭证来啊!无凭无据,既便是杀了我,我也不服,全天下之人也会不服的啊!”
李世民这句话,是说给萧瑀、陈叔达等人听的。萧瑀、陈叔达心神领会,连忙一起上奏:“圣上一向英明!如果真是秦王所为,一定会有铁证!如果没有,那就是小人造谣生非。秦王有功于天下,断不会作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来。”
李渊不紧不慢,大手一挥:“带王珪、杜凤举上殿!”
哎呀!——不好!秦王心里大惊!得意忘形,把身边第一谋士杜如晦的堂兄给忘了!
命不该绝的杜凤举被昔日文友——东宫祭酒王珪所救。这事情复杂得令李渊摸不清头绪。只听得王珪伏地启奏:
“圣上英明,容臣奏来。其实庆州杨文干根本就不是存心要反。他只是向太子要回往日留在东宫的旧物件。杨文干就那五件旧盔甲和兵器是臣亲手搬上车,并安排车马送出长安城的。前些日子,臣与老友杜淹在喝酒时,江州刺史杜凤举也在。杜淹劝说臣去投奔秦王,并说太子可能马上就要倒台了。如今太子真的蒙冤了,我就觉得与秦王府有关,于是去找杜淹。杜淹托词不见我。我想杜凤举也可能知情,便找他家人打听到他去了庆州。再后来,庆州兵变。我更加认定杜凤举与太子蒙冤和杨文干兵变有关。所以,臣私自离开东宫,前往庆州。在兵乱之中救走回了杜凤举,并私藏在东宫……”
李渊和朝臣听罢,已知大概情形。皇帝满面涨得通红,气色怆然:“大胆李世民!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李渊大手按在玄黄色的龙案之上,大喝一声:“即刻削去李世民的秦王王位和天策上将的封号,黜除朝中职务,摘去冠戴,打入天牢!”
哗——,当值的禁卫军走出几名彪形大汉,虎虎生威,上前按定了李世民。胆战心惊的李世民哪敢挣扎,竟生生被禁卫军扭住,摘去冠戴。陈叔达等亲近李世民的大臣见皇帝龙颜大怒,吓得大气不敢出,哪敢为秦王求情?!
“父皇!不可!”谁也没有想到,太子李建成跪地求情。李渊惊奇地看着大郎,李世民也感到有意外,众大臣更是目瞪口呆。李建成说:“二弟一时糊涂,或许是受下人之累,相信他经此教训,以后会变好的。请父皇饶他一次吧!”
听到太子出来为秦王求情了,那些亲近秦王的大臣陈叔达等人立即呼啦啦乘机表忠心,为秦王求情:“圣上仁慈大度,古有舜之贤德。今秦王一时有过,尚请圣上海涵,给秦王自新修正之机……”
见此情形,跪在地上的杜凤举知道秦王一时倒不了台,他心里明白既使死也不能说出秦王和秦王府的堂弟杜如晦。万一自己死了,还有堂弟杜如晦照顾家小。如果供出了他们,那真是满门抄斩。想到这里,杜凤举见风使舵地说:“臣……罪臣……私自调出宁州盔甲和兵器五十件,是……是想赠送给我的好友杨文干。谁知会引出太子被冤和庆州兵变,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调给杨文干兵甲五十件,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吓得虚汗直冒的秦王听了杜凤举的话,心方稍安。李世民心想:还算你杜凤举聪明!孤且让你多活几天。否则,秦王紧捏着出汗的拳。
想不到太子会出来为秦王求情,沉呤不语的李渊见事情突变,既要给太子一个面子也要照顾大臣们的请求,但也不能不处置秦王,李渊于是顺水推舟地说:“好吧!王珪擅自作主,私自违规,发配充军云南。杜凤举胆大妄为,私调兵器,削官为民,发配云南充军。”
李渊心想,就拿这二人作个样子,向天下臣民作个交代吧。李渊恨恨地盯着秦王,又心疼地看了看太子,只好说:“看在太子为秦王求情的份上,暂且饶过这回。若日后再发生此类事情,朕定斩不饶!”
退下大殿之后,李渊留下太子。他爱怜地拉着建成的手,关切地问“大郎!刚才为父要削去二郎的王位,黜除他一切职务,你为何不肯呢?!……为父怕他日后发乱,夺你皇位啊!”
李建成恳切地对父皇说:“儿臣以为,只要把二弟的兵权加以限制,调离他府中的精兵猛将,削弱他的势力,他成为一个空头王爷,二弟就不能加害于儿臣了。不管怎么样,二弟毕竟是同胞兄弟,臣岂敢见死不救啊?!”
李渊语重心长地对太子说:“大郎啊!如果世民能有你一半的孝顺懂事,为父的就高兴了啊!几个兄弟中,就数他最刺头!为父时时就在担心,如果二郎做了皇帝,必不能相容你们兄弟几个,终会刀兵相见血流成河。为父思来想去只有仁德贤孝的你啊,才能保全家人的性命,才能使兄弟十几个和平相容共处。唉!——为父真是好难啊!”
“父皇放心,儿臣明了父皇苦心,一定保护家人安定和平相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李渊默默地握紧了大郎愈见壮实的大手,双目闪动着深邃的精光。
秦王这次惨败!天策府已没有往日的威风!
杜如晦也被秦王臭骂了一通,再也不敢露面了。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一帮谋士,反复思量之后,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太子长期留守京城,朝庭上下势力很大。李世民常年带兵在外征战,京城不是李世民的用武之地!
一个计谋又形成了!房玄龄对李世民说:“京城在天子脚下,王爷很难作为!倒不如奏请皇上,到洛阳去。”
李世民一听,正中下怀。因为洛阳本是李世民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到那里当然是最好的了!进可以问鼎中原,退也不失一个藩王。多么快活自在!
第二天上朝。李世民请求:“父皇!我与大哥有些误会,长期呆在京城,恐怕还会有其他的误会发生。为国为家平安长久。我请求到洛阳去为好。”
李渊听了很高兴!也希望他走远点,免得这个不听话的家伙又在京城搞出什么麻烦事。为了安慰他那一颗动荡不羁的野心,李渊道:“好!朕允许你建天子旌旗,设洛阳行台。自陕以东由你作主。仿效历史上的梁孝王那样。”
心花怒放的李世民嘴里却说:“儿臣不愿意受此殊例。”
“好了!”李渊仿佛看透了李世民虚伪的样子:“你就别推辞了。就这样办吧!”
裴寂、封德彝、任瑰、唐俭等人认为李渊这样作非常不妥当。国家刚刚一统,如此一来不就又分成了二个国家了吗?裴寂抬眼看了一下太子,正想要说什么,齐王李元吉开腔了:“父皇,儿臣认为,二哥不能去洛阳。”
李世民听齐王开腔了,料知不是好事。只听得齐王的话象锥子一样钻入耳朵里:“俗话说得好,一国无二君!秦王到洛阳行台,建天子旌旗,仿效历史上的梁孝王那样。那不等于又是一个皇帝了?”
齐王此语一出,裴寂、封德彝、任瑰、刘政会等大臣也觉说得好。裴寂道:“国家统一实在是不容易,现在如果洛阳另树一帜,恐怕日后国无宁日啊!”
“是啊!圣上英明,深思熟虑之后,再慎重议决也不迟。”封德彝也说。
齐王的声音又在秦王的耳旁响起:“秦王当年在洛阳就是想……”
李渊生怕齐王在众大臣面前直截了当地说出当年秦王谋逆之事,秦王与齐王在这朝庭之上争论起来,闹得不好收场。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元吉,打断齐王的话:“好!……好了!不要再说了。秦王去洛阳的事,容朕再考虑!”
李世民阴寒的目光从冰冷的眼中射出,狠狠地盯着李元吉。心里骂道:你这个“绿乌龟”!活该本王淫污你的杨妃。本王迟早要整死你这个“绿乌龟”!
齐王从秦王双眼闪动的寒光里读懂了那股杀气!齐王心想暗暗佩服大哥的计策:“还是大哥讲的对啊,别看秦王在外征战指挥千军万马,可秦王留在京城,却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仅一介匹夫而已。尚若离开京城就会成为一个呼风唤雨的藩王,国家也许难得再有安宁之日。”
沉默无语的裴寂和陈叔达等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容清秀静若止水的太子。他们顺着太子的眼光看去:一只苍蝇飞来飞去,绕过殿柱上下乱飞了一阵之后就向一边透着亮光的木格窗飞去,“扑——”地一下落在了一张宽大的蛛丝网上,苍蝇不停地在蛛丝网上挣扎着,引来了那只隐伏在一角的大黑蛛。
太子建成心里轻轻地对二弟说:二弟啊何苦乱折腾呢?你能否安静地享受这份来之易的太平岁月呢?!你是不是还记得,河东老家山坡上玩耍的弟妹,那春花绿草以及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清铃般的笑声?……李建成心里隐隐作痛!为什么往昔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们,已没有了信任、默契和亲情。曾经剖肝沥胆的情谊,在现实的利益面前灰飞烟灭了!
这难道就是我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所创建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