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芬·津斯基长到十七岁,已经是得克萨斯州奥德萨城中最漂亮的姑娘了。金黄色的面孔晒得有点发红。长长的一头黑发,在阳光照耀下透着红褐色的光泽。深棕色的眼睛里泛出金黄色的斑纹。她的身段十分苗条动人,胸部圆圆的,很丰满,挺直的背部往下慢慢变细,而腰部以下及臀部又逐渐变大。两条长长的腿,既匀称又漂亮,呈现出一种性感的美。
约瑟芬和那些石油行业里的人已不再有什么交往了。她和非石油行业里的人在一起。放学之后,她在一家有名气的汽车餐馆里当女招待。这家饭馆名叫“金色侠盗”。玛丽·罗和萨塞·托平以及她们的朋友们,常来这里约会。约瑟芬总是客客气气地和她们打招呼,但一切都已改变了。
约瑟芬总感到有些不宁。她渴望着得到某种东西,尽管她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确实是有的。她想离开这个卑鄙的城市,但,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什么地方,或者干什么。由于想这些想得太苦了,她的头又疼了起来。
她曾跟十几个不同的男孩和男人一起出去。她妈妈最喜欢的是华伦·霍夫曼。
“华伦会成为你的好丈夫。他很讨人喜欢地按时到教堂做礼拜。作为管子工,挣的钱也不少。他爱你都快发疯了。”
“他都二十五岁了,而且也太胖。”
她母亲打量了约瑟芬一下,说道:“可怜的波兰姑娘,别在鸡蛋里挑骨头啦。在得克萨斯,在哪儿也找不到这样的人。不要再愚弄你自己啦。”
约瑟芬答应华伦·霍夫曼每个礼拜带她去看一次电影。华伦把她的手握在他那又多汗又多老茧的大手心里,而且在整个看电影过程中不断地捏着它。约瑟芬几乎不予注意。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发生的事。在屏幕上她看到和她一起成长起来的漂亮人物和美好事物所构成的世界的延伸,只不过它显得更广大,也更激动人心。在她心灵深处,她隐隐觉得,好莱坞可以给她提供她所需要的一切:美、娱乐、笑和幸福。她知道,除了嫁给一个富豪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使她能够过上那样一种生活。而有钱的男孩子全都被有钱的女孩子们占去了。
只有一个例外。
大卫·肯尼文。约瑟芬常常想到他。很久以前,她在玛丽·罗家里偷偷拍了一张大卫·肯尼文的快照。她把这张快照藏在她的衣橱里,什么时候她感到不愉快,就拿出来看看。这张照片使她回想起了大卫站在游泳池边说:“我替他们道歉。”她那被伤害了的感情逐渐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他那温柔的热情。自从可怕的那一天,在他家的游泳池,他给她拿了一件浴衣之后,她只看见过大卫一次。那次他正和他的家人坐在汽车里。后来约瑟芬听说,那次他是去火车站,到英国的牛津大学学习。这已是四年以前,一九五二年的事了。大卫每到暑假和圣诞节,也回家来。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约瑟芬常常听见另一些姑娘谈论他。她们说,大卫除了从他母亲那里继承了家产之外,他的祖母还留给他五百万美圆的有价证券。大卫是她真正希望得到的人。但是,这绝不是一个女裁缝的波兰血统的女儿所能得到的。
约瑟芬并不知道大卫·肯尼文已经从欧洲回来了。七月一个礼拜六晚上很晚的时候,约瑟芬正在“金色侠盗”餐馆里干活儿。在她看来,奥德萨城几乎有一半人都跑到这个汽车餐馆来,用成加仑的柠檬茶、冰激凌和苏打水驱散暑热。约瑟芬正忙得不可开交,连休息一会儿的工夫也没有。总是有成圈的汽车摆在这座霓虹灯照亮的汽车餐馆的周围,就像一群金属的动物在一泓神奇的泉水那儿围成圈一样。约瑟芬端着一盘汽车快餐,里面放的是她已端了上百万次的客人经常点的奶昔、汉堡包和可口可乐,手里还拿着一张菜单,走到刚开到这里的一辆白色赛车的前面。
“晚上好,”约瑟芬高兴地说,“您想看一下菜单吗?”
“哈罗,新来的。”约瑟芬一听是大卫·肯尼文的声音,心顿时就怦怦地跳起来。他看上去和她所记得的一模一样,只是他似乎长得更漂亮了。现在看来他显得更成熟而稳重,这大概由于他在国外一段时间所形成的。萨塞·托平坐在大卫的身边,身穿华贵的丝织裙子和入时的衬衫,显得清爽而美丽。
萨塞说:“嘿,约茜,这么热的夜晚,你不应该再工作了,亲爱的。”
难道说约瑟芬真甘愿在这里干活,而不愿意到有空调设备的剧场去看戏?或者和大卫·肯尼文一起坐上赛车去兜兜风?
约瑟芬细声慢气地回答说:“这可以使我避开那些闹市。”她看见大卫·肯尼文正对她微笑。她知道,他是理解的。
他们走了之后很长时间,约瑟芬还在思念大卫。她反复重复着他的那几句话:“哈罗,新来的……我要一份火腿夹心面包和一升啤酒——一杯咖啡吧。这么热的晚上喝冷饮不太好……你喜欢在这儿工作吗?……我来付账……不用找零了……又看到你了,真太高兴啦,约瑟芬——”她想从这些话中捕捉那潜在的含意和细微的不同,也许她还漏掉了几句呢。
也许,他不能当着萨塞的面说出什么话来。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要和约瑟芬说的。但是,使她吃惊的是,他居然还记得她。
她站在这个汽车餐馆小厨房的洗涤槽前,怔怔地出神。这时,年轻的墨西哥厨师巴科来到她的身后,说道:“你怎么啦,约瑟芬?你的眼神怎么那样呢?”
她很喜欢巴科。他不到三十岁,细高身条,黑黑的眼睛,碰到火烧眉毛、人人都紧张不安的时刻,巴科仍会面带笑容,甚至开几句玩笑。
“那是谁?”
约瑟芬微微一笑。“没有谁,巴科。”
“好吧。有六辆车子开来要吃东西了。快点吧。”
第二天早晨,大卫打来了电话。约瑟芬还没有拿起电话,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了。整整一夜,她都在想着他,无法摆脱。看起来这个电话就像是她的梦的延长。
他的头一句话是这样的:“你是个好坯子!我没在家的时候,你长大啦,成了一个妙龄美女啦。”她听了这话,高兴极了。
那天晚上,大卫带她去吃晚饭。约瑟芬原已想好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饭馆,在这里,大卫也许不会碰到他的朋友。但,他却把她带到了他的俱乐部。在那里,每个人都在他们桌旁停下来打招呼。让人看见大卫和约瑟芬在一起,他不仅一点不感到难为情,反而似乎以她为伴而感到十分骄傲。她爱他正是为了这一点,也为了其他一百个理由。他的外表,他的文雅,他的理解,只要跟他在一起,心里就感到说不出的愉快。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像大卫·肯尼文这样了不起的人,世上竟然存在。
每天,在约瑟芬工作结束后,他们总在一起。约瑟芬从十四岁那一年,就得竭力摆脱男子的追求了。因为他们对她的性欲常使她不安。男人总爱对她动手动脚,挤一挤她的胸部,或者用手掀一掀她的裙子。他们以为这是刺激她的一种办法,殊不知,这样做使她多么不愉快。
而她对大卫·肯尼文则完全不同。有时候他用胳膊搂住她,或者偶尔碰到了她,她的全身就会有一种反应。以前她和任何人接触时,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在她见不到大卫的那些日子里,她除了大卫之外,什么也不想。
她面对了这样一个事实;她爱上了大卫。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地过去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约瑟芬清楚地感觉奇迹已经发生了。大卫也爱上了她。
他和她讨论了他的一些问题,以及他与家庭的一些分歧。
“妈妈想让我把事业接过来,”大卫告诉她说,“可是,我还说不好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就想那样过。”
肯尼文财团除了一些油井和炼油厂,在美国西南部还有一个大养牛场,以及一系列的饭店、几家银行和一家大保险公司。
“你不能和你母亲说,你不能接过这一切来吗,大卫?”
大卫叹了一口气道:“你不了解我的母亲。”
约瑟芬遇见过大卫的母亲。她的个头很小(她这么瘦小的身材竟能生出大卫来,似乎是不可想的事),一共生了三个子女。在怀这三个孩子的期间及分娩之后,她的身体都是非常虚弱多病的,而且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还得了心脏病。这些年中,她一再向她的子女们描述她所遭受的苦难。她的孩子们长大后,对于他们的母亲为了把他们一个一个养育下来,曾冒了生命危险的事,全都深信不疑。这就使她得以牢牢地掌控她的家庭,毫不吝惜地使用她的威力。
“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大卫告诉约瑟芬说,“但是,我不能干出任何伤害母亲的事。实际情况是——扬大夫认为她不会和我们再在一起生活多久了。”
有一天晚上,约瑟芬向大卫诉说她想去好莱坞当明星的梦想。他瞧着她,镇定自若地说:“我不会让你去的。”她听了,心跳得非常厉害。他们每在一起一次,他们之间的亲密感情就更强烈一分。对约瑟芬的家庭,大卫毫不在意。他一点权势的概念也没有。但是一天晚上,在汽车餐馆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那是将近关门的时候了。大卫坐在车里等着约瑟芬。约瑟芬和巴科在那个小厨房里,匆匆地把最后那些盘碟放好。
“有约会,啊?”巴科说。
约瑟芬微笑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像过圣诞节一样。你那美丽的脸都发亮光啦。你替我告诉他,他真是一个幸福的人!”
约瑟芬微笑着说:“我会告诉他的。”由于一时冲动,她靠在巴科身上让巴科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她听到汽车引擎的发动声,随后一声喇叭的尖叫。当她急忙转过身时,大卫那辆白色敞篷车猛撞了一下另一辆车的防护板,驶离了这家汽车餐馆。她疑惑不解地站在那儿,眼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夜幕之中。
早晨三点钟,约瑟芬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听见一辆汽车开到她卧室的门口。她赶忙从窗子那儿往外望。大卫坐在方向盘后边,醉醺醺的样子。约瑟芬立即往睡衣上披了一件外套,走了出来。
“上车吧。”大卫命令她。约瑟芬打开车门,坐在他的身旁。老半天没有谁说一句话。最后,大卫开腔了,但他的声音显得非常重浊,看来不只是因为他喝了威士忌。他窝着一肚子火。一种无比的狂怒使他的话说出来,就像放连珠炮一样。
“你并不属于我,”大卫说,“你是自由身。你喜欢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但是,你既然准备和我一道出去,我希望你不要和任何见鬼的墨西哥人接吻。你明白吗?”
她无可奈何地看了看他,然后说道:“我吻了巴科,那是因为——他说了几句话,这话使我很高兴。他是我的朋友。”
大卫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压制在他内心里难以平息的感情:“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活着的人。”
约瑟芬坐在那里等待着,她不知道接着还要出什么事。
“我有一个姐姐,”大卫说,“叫贝特。我——我很敬重她。”
约瑟芬影影绰绰还记得贝特,一个金发碧眼、细皮白肉的美女。以前,约瑟芬跟玛丽·罗玩耍时,常看见她。贝特死的时候,约瑟芬只有八岁。大卫那时一定十五岁左右。
“贝特死的时候,我还记得。”约瑟芬说。
大卫的下一句话,是一声惊雷:“贝特还活着。”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可是,我——大家都认为——那——”
“她在一家精神病院里,”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他的声音阴沉,“她被我家的一个墨西哥园丁强奸了。我住在大厅这边。贝特的卧室在大厅那边。我听见了她的呼喊,就赶紧跑到她的卧室。那个人已经把她的睡衣扒下来了,而且——”他的声音发抖了,“我和他搏斗,一直到我母亲跑进来,并且叫来了警察。警察们来到了,把他关进了监狱。那天晚上,他在监狱里自杀了。贝特疯了。她再也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再也不能了。我无法告诉你,我是如何地爱她,约茜。我想她想得非常厉害。从那天晚上,我——我——我——我简直难以忍受——”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我很难过,大卫。我能理解。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很感谢。”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件事竟使他们两人的关系更为密切了。他们谈论了他们以前从没有涉及过的事。约瑟芬把她母亲的宗教狂热告诉了大卫。他微微一笑说:“我有一个舅舅,一度也是这样。”他稍停了一下说:“他到西藏的某个寺院去了。”
“下个月我就要二十四岁了,”有一天,大卫告诉约瑟芬说,“肯尼文家的男人,到二十四岁就要结婚,这是这个家庭的传统。”她听了,心怦怦乱跳。
第二天的晚上,大卫有两张环球剧场的戏票。当他来找约瑟芬的时候,他说道:“咱们忘了这场戏吧,谈谈咱俩未来的事情好了。”
约瑟芬听到这些话,就知道,她以前所祈祷的一切现在都要成为现实了。她从大卫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他眼睛里充满了爱和希望。
她说:“咱们把车子开到杜威湖去吧。”
她希望这是一个最富有浪漫色彩的求婚之夜。有一天,这将会成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讲给儿女们听的一件有趣的往事。她想把这一晚上的一分一秒,全都记在心里。
杜威湖的湖面并不大,距奥得萨城大约有四十英里。这一夜夜色很美。上弦月洒下柔和的银光,天上星光闪动,湖面波光粼粼。空气中回荡着神秘世界中各种扰人的声响。这是宇宙中一个微观的世界。在这里,数以百万计的看不见的小动物,正在互诉情爱、在捕食,也许在被吞噬,也许在死去。
约瑟芬和大卫坐在车里,静静听着夜幕下的各种声音。约瑟芬瞧着他。他坐在方向盘后面,那张美丽的脸,热情而又真诚。她爱他,但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爱他爱得这么深。她想做点什么使他感到奇妙的事,她想给他一种东西,使他知道她是多么爱他。突然,她想起来她该做什么了。
“我们去游一会泳吧,大卫。”她说。
“没带游泳衣呀。”
“那不要紧。”
他扭过脸来看着她,正要说话,但是,约瑟芬已经从车里出去,跑到湖边去了。在她开始脱衣服的时候,她听见他随后跟了上来。她纵身跳进温暖的水中。过了一会儿,大卫已在他的身边。
“约茜……”
约瑟芬转过身去,扑进他的怀里。她周身都在如饥似渴地需要他。他俩中水中拥抱着,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冲动。可是他说:“约茜,咱们不能……”他因为想得到她而声音发堵。她抚摸着他说:“可以。哦,大卫,可以。”
他们回到岸上,紧紧地搂着。两人结合在一起了,融入繁星与大地的柔和夜色之中。
过了很长时间,大卫把她送回家。约瑟芬很晚才想起来,大卫还没有向她提出求婚的事。但那没有什么。他们共同分享的比任何结婚仪式更有约束力。明天他会向她求婚的。
第二天,约瑟芬一直睡到中午。她醒来时,脸上带着微笑。她母亲拿着一套很漂亮的旧结婚礼服走进她的卧室时,她微笑地看着她的妈妈。
“快去布鲁贝克尔商店,给我买十二码薄纱。托平夫人刚把她的结婚礼服拿来。我必须在礼拜六以前给萨塞再做一套。她马上就要同大卫·肯尼文结婚了。”
大卫·肯尼文把约瑟芬一送到家,马上就去看他的母亲。她卫:躺在床上,她是个瘦弱的女人,原来长得也非常漂亮。
大卫走进他母亲那间灯光很暗的卧室时,她睁开了眼睛。她看见进来的是大卫,微笑起来。
“喂,儿子,你回来的这么晚。”
“我和约瑟芬出去啦,妈妈。”
她没有作声,只是用她那双智慧的灰色眼睛望着他。
“我要和她结婚。”大卫说。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做出那样的错事,大卫。”
“您并不真正了解约瑟芬。她是——”
“我知道她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但是,她不适合做肯尼文家的媳妇。萨塞·托平将会使你幸福。而且,如果你和她结婚,那会使我高兴。”
他握住她那柔弱的手说道:“我很爱您,妈妈。但是,我已经能够自己做出决定了。”
“你真的能吗?”她温柔地问道,“你做的事都是对的吗?”
大卫盯着她,她说道:“你能相信你的一切行为都很得体吗?大卫?你没有失去过理智吗?你不做可怕的——”
他把手缩了回来。
“你认为你所干的事都是聪明之举吗,儿子?”她的声音更加柔和了。
“妈妈,看在上帝的份上!”
“你对这个家庭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大卫。不要再进一步加重我的负担了。我恐怕再也承负不了啦。”
他的脸色变白了。“你知道,我并不——我无法——”
“你长大了,不能再把你送走了。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我想让你像个大人的样子。”
他痛苦异常地说:“我——我爱她——”
她忽然一阵抽搐。大卫把医生请来了。后来他和医生谈了谈。
“我恐怕你的母亲待不了多久了,大卫。”
这样,大卫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决定。
大卫去看萨塞·托平。
“我已和另外一个人相爱了,”大卫说,“我母亲总是认为你和我——”
“我也这么认为,亲爱的。”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是件可怕的事,可是——你是否愿意嫁给我直到——直到我母亲去世,那时就和我离婚?”
萨塞瞧了瞧他,温和地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大卫。”
他感觉到一种沉重不堪忍受的重担,终于从他的肩头卸了下来。
“谢谢你,萨塞,你不知道我是多么——”
她笑了笑,说道:“都是老朋友了,还说这个千什么?”
大卫刚一走,萨塞·托平就给大卫他母亲打电话。她说了一句:“一切已安排就绪。”
有一件事是大卫·肯尼文事先没有料到的,那就是,在他把情况全部向约瑟芬解释清楚之前,她已听说即将举行婚礼的事了。当大卫赶到约瑟芬家时,津斯基太太在门口会见了他。
“我想见一见约瑟芬。”他说。
她瞧着他,眼睛里充满带有敌意的得意神情。
“我主耶稣将制服并杀死他的敌人,邪恶的人终将下地狱。”
大卫耐心地说:“我想和约瑟芬谈谈。”
“她不在家,”津斯基太太说,“她出远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