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的地盘大调整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单是这一项就够几个普通人忙得不亦乐乎。而对于克立姆罗德来说这仅仅是他同时进行的几十项行动中的一部分。
伦敦行动即属此类,这是雷伯在北美以外进行的第一笔交易。不过,在这之前先有涉及二百四十八家罗克鞋店的另一系列活动。
起先是这么回事,选定开设餐厅的地点有一处在一家鞋店隔壁,而且必须向该店转赁。贝尔科维奇班子里的一个人给派去办这件事,不料一开头就碰钉子。
那人回来作了汇报。雷伯问本尼·贝尔科维奇:“对方有什么理由?”
“说是做莱时的味儿会把他们的顾客赶走。”
“你手下的人找到其他地点了吗?”
“没有比那一处更好的了。”
贝尔科维奇那双状似忧郁、其实相当犀利的黑眼睛与雷伯的目光相通。本尼点点头说:
“O.K.。你会得到你需要的全部情报。”
翌日,他报告如下:第一,该鞋店是分布在整个纽约州的链式鞋店系统中的一家;第二,这批链式商店由罗克鞋业股份有限公司经营,该公司在新罗歇尔和布法罗各有一家鞋厂,自产自销;第三,罗克是一家私股公司,其股值在年度资产负债表内标明,第四,股东基本上都是罗克家族的成员,其余均为小股东,其中有些是皮革商;第五,该公司目前很不景气。
“他们生产的鞋过时了,因为从二十年代起直到如今,总是老样,跟不上时代。他们越来越被同行的竞争压倒,情况一个月不如一个月。他们下一个年度的资产负债表上将出现股值普遍下跌的局面。”
贝尔科维奇不是在讲话,而是在气急败坏地喷出话来,音高声尖,犹如哀鸣。他的表情老是那样,仿佛有一种不可摆脱的厄运日日夜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说话的时候,不断东张西望,甚至转身瞟一下背后,看有没有隐身的敌人在窥伺。然而,他能每天工作十八小时,连续几个星期不休息。
“雷伯,你是对他们的全部业务感兴趣呢,还是仅仅关心这家商店?”
“全部。”
“不出我所料。我已经调查过罗克家族的情况。眼下是两兄弟当家。他们已有二十年不交谈了,有事就写条子给对方送去。兄弟俩各占百分之二十股本,一个叫埃弗雷特,另一个叫哈罗德。埃弗雷特是哥哥,比较起来更死心眼儿。哈罗德则更难对付些:他认为自己一生的使命是要在制鞋业中把罗克家族的传统发扬光大;他甚至相信罗克出品的鞋是美国国宝之一。他每天至少要重复五次这样的话:‘你买了一双罗克的鞋,一辈子也穿不破!’我们有两个办法治他,利用他作为罗克制鞋世家一员的自大心理,另外,他有一个情妇,名叫……”
“不谈那个。”雷伯说。
“随你的便。埃弗雷特占百分之二十,哈罗德百分之二十。他们的一个姐姐奥纳占百分之十五。一些表亲、舅舅、姑丈等人共占百分之十二。四十加十五,再加十二,共计百分之六十七,这是大头。皮革商的股份占百分之十八,他们很担忧;任何人要买,他们都求之不得。剩下百分之十五都是零星小股。供应他们皮革的主要是朗登与阿利斯特这两个人。我们应该去跟阿利斯特打交道,他年轻些,比较有活力。朗登会跟他走的。”
“那个姐姐,怎么样?”
“嫁给一个姓图雷特的。有五个孩子,两个已经上大学,还有三个也想上大学。他们需要钱,已经借了一笔款。这事我会安排的。你是不是想全部买下来?”
“至少三分之二。本尼,你去跟那个姐姐、阿利斯待和埃弗雷特接触。采取个别直接联系的办法,不要让他们任何一个知道你同其他两个见过面了。”
“那么,哈罗特呢?”
雷伯笑嘻嘻地转向迪耶戈,眼睛盯住他的脚。
迪耶戈扬起双手,说:“我懂了。我必须去买双穿不破的鞋。”
迪耶戈的脚很小,按美国的鞋号是六又四分之一。他在上百老汇的一家罗克鞋店内买到的一双鞋,却大得象船,能载着他沿东河顺流而下。
他去找哈罗德·罗克。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说。“我小时候非常爱一头牛,它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可是,信不信由你,现在我的一双小脚上穿的鞋正是用那头牛的皮做的,当我得悉它被宰了的时候,我象个小孩子一样哭了。”
哈罗德是个浓眉大汉,看上去象个狂热的贵格会(注:英国人乔治·福格斯(1624—1691)创立的一个新教宗派,主张苦修和反战。)救徒。他问迪耶戈究竟是何许人。
“我叫埃斯特万·戈麦斯—戈麦斯—戈麦斯,”迪耶戈说,“想必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从来没有,”哈罗德冷冷地说。
“这使我感到惊讶。不过且慢,就在几个月前,我们曾把四五千头牛卖给一家名叫朗登与阿利斯特的皮革行。”
“我认识他们,”哈罗德说。
迪耶戈说,正是通过他们,他才打听到孔塞普松——就是他小时候最爱的那头牛——的下落,从得克萨斯一直跟踪到上百老汇的这家鞋店。他终于在这里如愿以偿。
“至于这双鞋的做工,真是顶呱呱。把这样美妙的艺术品穿在脚上,简直是犯罪。我一回到旅馆,就要把这鞋珍藏起来。”
这番异想天开的赞辞使哈罗德本来跟刷子似的两道浓眉扬得更高了,他声称罗克的鞋是供顾客一辈子使用的,尽穿不妨。他列举许多例子,证明他并非瞎说。比如最近,他参加了一个名叫霍恩的老头儿的葬礼,此人从一八九三年起便穿罗克的鞋。“就是这一双,戈麦斯—戈麦斯先生,只穿这一双!那老头就是穿着这双鞋入土的,其实还能穿。”
迪耶戈装做不胜钦佩的样子,并且说,这种鞋应该当做货真价实的古董看待。
“你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还显示出如此高贵的灵魂,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说,“就象我们奇瓦瓦人所说的那样,Muyhombre——有胆量!喔,顺便提一下,其实我并不叫戈麦斯—戈麦斯,我稍稍夸大了些。我的真正名字叫戈麦斯。在戈麦斯—戈麦斯—戈麦斯这个名字里,第一个戈麦斯是我父亲,第二个是我叔叔克里斯托瓦尔,最后一个才是我。你就叫我戈麦斯吧。”
“你说什么大难临头?”哈罗德巳经问了五遍。(注:此处缺半页)
“他们都在抛售罗克制鞋公司的股份!今晚,或者明天,最多一年之后,你在新罗歇尔和布法罗的厂就不再生产传奇式的罗克皮鞋了。你的老年顾客们将拖着没有鞋穿的子子孙孙跑遍纽约的每一家鞋店,为他们失去的幸福痛哭流涕,因为罗克的鞋在世界上将从此成为绝响……”
“他上钩了。事情已经办妥,”迪耶戈向雷伯·克立姆罗德报告。
“我们在所有的文件上签了字。中午十二点正,他将和我正式成立一家公司,继续生产并经销哈罗德·罗克的传统名牌产品,直到二〇五〇年。我向他保证:所有戈麦斯家的人将在他们用哈斯的名义从他那里买下的每一家鞋店里保留一个角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把他自己的股份百分之四十九让给我,大致相当于罗克公司全部股份的百分之九。你看这样够了吗,还是要我再去找他?”
雷伯笑呵呵地连连摇头。
“戈麦斯—戈麦斯—戈麦斯!迪耶戈,真是疯子的奇想!”
迪耶戈那双黄眼睛在异常调皮地闪光o
“我是个十足的疯子。不过比你还差点。”
在以后几天内,克立姆罗德开始支解罗克股份有限公司。亨特曼哈顿银行提供的一笔贷款,帮他办起了一百六十三家新餐厅,分布各地,北面直到尼亚加拉瀑布城;食品全都由雅瓦公司供应,该公司一九五一春天的营业额已突破三千万美元大关。
在罗克公司原有的二百四十八家商店中,二十九家继续出售罗克的传统产品,正如向哈罗德·罗克所保证过的那样,这项许诺一丝不苟地兑现了。不过,所卖的不光是罗克的传统产品。一九五一年二月,迪耶戈·哈斯代表克立姆罗德同意大利米兰的一家公司签订合约,由这家意大利公司派一批技师到美国,对新罗歇尔与布法罗两个工厂的产品进行政革,更新设计,增加花色品种,使之也能生产皮包,并且成为一系列制造体育用品的厂家的核心——不过这是两年之后的事。
剩下的五十六家店面,大多位于纽约郊区。一九五〇年十二月,这五十六家店面被用来交换一个洗染公司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这家公司有一个董事名唤阿尼·欣茨,此人仅仅挂名而已,实际上是由艾比·莱文在幕后操纵。只有这一回,克立姆罗德在一家公司里掌握的股份没有达到百分之五十一。这家洗染公司先是被换成一家运输公司的股份。后来又同布鲁克林的一家文具店作同样的交易,而克立姆罗德通过代理人罗杰·邓恩在该店拥有很大的势力,并利用在一个时期内持有三分之二股份这一事实,把它和其他一些名义上也是邓恩经营的公司合并。上述活动都是神速进行的,结果在一九五一年初春得以买下“爪哇蓝玫瑰”号这艘货轮。就在那时,大卫·塞梯尼亚兹不得不作出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
“去年九月,”克立姆罗德说,“我对你说过,有朝一日我将需要你担任律师。这一天已经来到了,大卫。”
塞梯尼亚兹一时摸不着头脑。
“可我本来是律师嘛。有什么能阻碍你做我的委托人呢?”
“眼下你是威塔克与科布法律事务所的一名律师。从今以后,我希望你设立自己的事务所,由你一个人主持业务。”
“可我才二十七岁,雷伯。”
“我还不满二十三周岁呢。等一下,我要给你看一件东西……”
雷伯从老是带在身边的布袋里掏出一封信(塞梯尼亚兹一见这布袋,就显得十分反感,而平素他是不动声色的)。
“请看。”
信是由亨特曼哈顿银行总裁大卫·费洛斯亲笔签字署名的,他答应给克立姆罗德五千万美元的信用限额。
“上帝啊!”塞梯尼亚兹不由自主地嚷道,他简直无法相信。
“还不止这些,大卫。我也许可从哈维·巴尔那里得到同样的承诺。另外还有两三家银行也愿意提供,尽管数目可能小些。大卫,我希望你自立门户——我的意思是,由你一个人负责主持工作。你将有权启用你需要的有经验的人当你的助手。但是,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名字,了解我是所有我经营的公司的幕后指挥人。当然,我准备为你提供经费。”
“经费之类的问题对我倒是不存在的,这一点你也知道。”
塞梯尼亚兹呷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然后他问:“这么说,你将是我唯一的委托入?独一无二的?”
“那倒不必。不过,同其余的委托人相比,我要享有优先权。毫无例外。事实上,估计我将给你那么多的事情于,你大概根本不会再接受其他任何委托了。”
“我的天啊!我连你在干些什么都不知道呢,也弄不清为什么象费洛斯这样的人会对你如此完全信任。我只能设想你大概是在为黑手党效命?”
克立姆罗德芜尔一笑。
“你早就产生这个念头了,是不是?”
“是的,”塞梯尼亚兹承认。
“你接受了我的建议,我就可以向你提‘未来的一切活动的详细情况。”
“你对我就那么信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能信任到什么程度,我就对你信任到什么程度。你我经常见面有好几个月了,每次三个小时。”
他又现出微笑。
“而且,我对你又作了调查。”
“居然到这样的程度?”
“确实到这样的程度。”
他的灰眼睛目光变得格外锐利。
“大卫,我在下本钱方面从不去冒我可以避免的风险。跟你打交道又没什么大风险。你打算表示同意吗7”
“我实在一点概念也没有,”塞梯尼亚兹说的完全是心里话。
他提出一个问题:
“干吗要这样隐姓埋名?干吗你把自己的衣着搞成这样?我讨厌那只可恶的布袋!”
“我喜欢它,”雷伯微笑着说:“我不愿报纸上登我的照片。我也不想要一所房子或者任何东西。”
“你的身价想必不知已高达几百万、几千万还是几亿美元。而你还只有二十三岁!”
“你是否准备接受我的建议?”
塞梯尼亚兹站起来,走了几步,回过来重新坐下说:
“你是个奇人!”
“最近你见过乔治·塔拉斯没有?”
“好久没见了。不过,我跟他通过两三次电话。”
“他仍然什么也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你已经向我提过这个问题,我不明白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雷伯掏出自己的护照。
“这是伪造的。我托人在阿根廷弄来的,花了一千美元哩。”
“喔,怪不得你害怕出头露面,”塞梯尼亚兹极力用讥刺的语调说。
“那不是唯一的原因,或者说不是真正的原因。这样一件事我几天之内就能纠正过来。另外还有个缘故,而你应当知道。你愿意听我说吗,大卫?”
“见你的鬼去吧。”
“大卫,我看得出,你非常非常想和我讨论这另一个问题。你已经想了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我指的是你的小姨子。”
有一阵子双方都不吭声。雷伯仰望着天花板。
“我猜想,你的太太对这问题也觉得稀奇,恐怕比你更关心呢。所以,我要回答你并未提出的这个问题。我跟夏眠见面已经有好多次;我们俩甚至一起旅游过几次。我们不打算共同生活。”
“眼下她甚至不在美国。”
“她在什么地方,我很清楚。再也别提问题了,大卫。即使你提出来,我也不会回答的。如果你的太大同佩吉家族的全体成员一起问她,她也不会回答得更多。好吧,你得赶快回家去整理你的行装。”
“我的行装?”
塞梯尼亚兹如堕五里雾中。
“你我今晚就去伦敦,大卫。因为从今以后你跟我一起干了。不用你操心,我已经订了头等机舱的座位。”
当然,大卫·塞梯尼亚兹对于他和克立姆罗德并肩飞越大西洋的这几个小时,至今保留着极其清晰的记忆。那是他们两人多次在一起旅行的第一次。
他记得,当时雷伯以徐缓而平静的声调,随着时间的延续还略略带些疲倦的样子,不断向他缕述一桩桩、一件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塞梯尼亚兹从他的叙述中发现,尽管他称为“黑狗”的列尔内和贝尔科维奇这两个人已傲了大量工作(各干各的而且从不“撞车”),然而被卷进去的远远不止这两位律师。
塞梯尼亚兹还记得,有时他感到自己似乎入了幻境,开始怀疑那不可思议的长长一大串名字、公司、交易与商行,而且分布在完全不同的地区——纽约市、纽约州,还有芝加哥、波士顿,甚至加拿大——恐怕是在他的梦中出现的。在别的情况下,堆砌这么多名目会使人觉得象在说梦话。雷伯每讲一件事情,都能举出他用过的人、代他出面的人和他在一定程度上信得过的人的姓名。当时,雷伯在进行的交易至少有一百项之多,而对其中的每一项,他都能说出投入资金的淮确数字直到美元的个位数,说出全过程的确切日期、具体情况和财政状态,他还讲到,他指望巴尔的摩的九家公司、波士顿的十四家和芝加哥的二十三家……每家各为他赚多少利润,等等。
他叙述所有这些情况时,从不需要回过头去纠正任何疏忽遗漏的地方。这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他从不忘记任何事情。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记忆中,每一件事都异常清晰、有条不索、一索即得——既迅速又精确。
在半明半暗的机舱里,其他乘客大都已入睡;而这几个小时内,塞梯尼亚兹简直闹不清究竟哪一点最使他自己惊讶不已;是克立姆罗德创建的那一整套庞大得吓人的机构,是天文数字般的投资金额,还是他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大脑结构。这些迹象不管属于哪一种性质,它们只能有一个名称:天才。
离飞机应该在伦敦降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塞梯厄亚兹觉得有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睁开眼睛,只见空中小姐给他端咖啡来了。
“我们快要着陆了,大卫,”雷伯说。“你睡得好吗?”
“差不多两个钟头,”大卫嘟哝道。
他喝了糟得可以的咖啡,然后转过身去,却意外地认出那个矮墩墩、皮肤白里泛红的阿根廷人就在雷伯背后。关于这个奇怪地长着一对黄眼珠子的人,塞梯尼亚兹只知道两点:其一,此人名唤迪耶戈·哈斯;其二,雷伯曾说过,“在迪耶戈面前,我们可以无活不谈”。
哈斯笑嘻嘻地问塞梯尼亚勒:
“到过伦敦吗?”
“嗯。”
他只觉得嘴里有一股苦涩味儿,那是睡眠不足而又突然被叫醒的缘故。他揉揉眼睛,接着又抹抹整个面孔,这才完全醒过来。透过小窗,他己能看见康沃尔(注:英格兰西南部的一个郡。)的海岸。机舱外是大白天。
“这儿差不多是下午两点,”雷伯回答了塞梯尼亚兹行将提出的问题。
塞梯尼亚兹怀着一种与不折不扣的心力交瘁相差无几的苦恼感觉在想:“真见鬼,我上这儿来下什么?昨天我还是威塔克与科布法律事务所里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生活安稳妥帖,道路笔直平坦,不会有什么惊人的波折,感谢上帝!而此刻我却在一架飞往伦敦的班机里,同行的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实在叫我提心吊胆,他看起来象一名被启用的刺客。我撇下了一切,首先是我的妻子,昨晚她肯定以为我发了疯。况且,我什么时候确实表示过同意呢?”
当下他问道:“昨晚我没做梦吧?你是不是跟我谈了你的事业?”
雷旧笑了。
“你不是在做梦。”
“我就怕不是在做梦,”大卫阴郁地说。
忽然间,想到雷伯·克立姆罗德对他讲的事情规模是这么宏伟壮阔,大有排山倒海之势,他几乎害怕起来了。于是他懊恼地说:
“我想,你不会指望我把你谈的每一件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吧?”
“等我们一有空,我会把一切跟你再重复一遍。那时你可以按你喜欢的方式整理归类。”
“其实,一个会计师对你更有用些。”
“你现在就象法语中所谓的‘起床时左脚先着地(注:谚语,形容心里觉得别扭。),”雷伯说。“不,我需要的不是一位精通业务的会计师。到适当的时机,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是否在什么地方保存着各种文件,例如契据、合同,等等?你不会握一下手便同那些男人和女人定下所有的交易吧?”
“在银行的保管库和各个律师的事务所里。今后你将把所有的东西集中起来。大卫,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当的。”
此刻,他们已能俯瞰风和日丽的英格兰乡村景色。
“我还告诉过你,我们将要在伦敦干些什么:买几艘船。”
“船?”
“油轮,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