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常。
只有术赤按照父母的心愿,从弘吉剌部娶回了达兰。达兰是迭克首领的侄儿越图的长女。越图曾经在铁木真和孛儿帖成亲时,出三题与铁木真赌赛,结果三赌皆输,反与铁木真结为安答。结拜仪式上,越图郑重地对铁木真说,我若有女,我子若有女,愿与孛儿只斤家世代结亲。成吉思汗一直记着越图这句话,所以为长子求娶达兰。达兰温柔贤慧,小两口婚后倒也恩爱和顺,相敬如宾。
一日,术赤闲坐无事,独自一人偷偷溜出去打猎。
他将马放出很远,一直搜寻着合适的打猎地点。突然,在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胸部一阵剧裂的疼痛袭来,迫使他挣扎着从马背滑到草地上。渐渐地,疼痛变得迟钝了,与此同时,他却感觉心口憋闷欲裂,四肢和大脑的血液似要流空一般,他咬紧牙关,努力想挺过去,终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仿佛在黑暗中跋涉了许久,当术赤终于被一束光线惊醒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年猎人的脸。术赤凝视着他,觉得奇怪,这张应该很陌生偏偏又似曾相识的面孔,居然会在他心中牵起万般的亲切和莫名的温暖。
“小伙子,你感觉好些了吗?”
术赤费力地点了点头。
“你叫……”
“我叫……乌格。”他随口编了个名字。
等术赤活动自如时,已与恩人变得很亲切很随便了。这许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远离了纠缠着他的一切痛苦烦恼,他真想永远永远这样待下去,可是,母亲会如何呢?年轻的妻子会如何呢?还有他……他该不会因此把草原翻个底儿朝天吧?
术赤的矛盾瞒不过中年猎人的眼睛。尽管只有短短数日的相处,中年猎人已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伙子。他常常使他想起自己的儿子,那个应该也是十八岁,应该也是这样挺拔这样帅气的儿子。或许,他也认识他的儿子?他不是蒙古部的人吗?他可不可以向他打听一下儿子的消息?不!他不能!他曾经发过誓,永远不会去影响儿子的生活,他恐怕只能带着这心灵深处的秘密独自走完一生。令他惊奇的是,术赤也谨慎地对蒙古部的一切保持着沉默,甚至从不提及自己的家人。从这点上看,他确实像个受过良好训练的军人……
术赤要走了,中年猎人默默地为他牵来一直精心喂养着的“草上飞”。临上马前,术赤忍不住与恩人拥抱了一下,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少有的情感外露。
“大叔,我一定会来看望你的。”催开坐骑时,术赤在心里庄重地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