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抹明安顺利通过蒙军几道防线,来到了木华黎的大营。
木华黎以礼相待。
“我要见成吉思汗。”石抹明安直截了当地说。
“石抹将军稍候,我已派人通知大汗。俟汗营侍卫到达,他们会引将军晋见大汗。”
石抹明安稍稍安下心,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木华黎来。
木华黎是成吉思汗麾下最杰出的大将之一。自他在乌沙堡以少胜多,大败胡沙虎后,威名远播整个金廷,朝野为之震惊。此刻他微微含笑,态度谦恭,使人很难将他同那个连战连胜、威风凛凛的蒙军大元帅联系在一起。
“石抹将军不必心急,我估计再过一会儿,大汗的侍卫就会到来。将军请用茶。”
石抹明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明主昌,必得忠臣良将相佐。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句话。木华黎的举止风范无不给人以精明干练又朴实无华之感,这一点与胡沙虎、术虎高琪等人截然不同,他虽是敌人,却令人钦敬。
不多时,汗使图华来到木华黎的大营。木华黎一直将石抹明安送出营外:“将军请。”石抹明安很想对木华黎说句表示感谢的话,但想起自己的使命,只好一言不发。
图华陪伴着石抹明安来到了成吉思汗的中军大帐。
这里显得泰然宁静,丝毫没有大战临头的感觉,偶尔还能听到愉悦的笑声和音乐声。难道蒙军就是这样来打仗的吗?
斡歌连亲将石抹明安迎了进去。“大汗一直在等你。”他不失客气地说。
透过帐中朦胧的光亮,石抹明安看到居中高坐的成吉思汗,他似乎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石抹明安急忙上前见礼。
“将军不必多礼,请坐。”成吉思汗温和地笑了。他的声音低沉雄浑,具有一种荡人心魄的力量。
石抹明安未动。
“我还不知将军来意。”成吉思汗依然和蔼地说。
石抹明安费力地搜寻着合适的字眼,最终发现这是徒劳的。别人客客气气地对你说话,你却要指着他的鼻子将他痛骂一顿,任谁都觉得难以启齿。
成吉思汗并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石抹明安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未像今天这样尴尬。
“末将奉命来向大汗下战书。”除了豁出去,他实在无计可施。
成吉思汗淡然一笑:“你要口述吗?请吧。”
石抹明安呆板地复述着术虎高琪的“战书”,那赤裸裸的污辱使帐中众将脸色骤变。
“就这些吗?”俟石抹明安话音一落,成吉思汗平静地问,脸上依然挂着适度的微笑。
石抹明安意外地点点头。
真是,难道他没有听懂我在说些什么吗?我倒宁愿他杀了我……
“何时开战?”
“这——”石抹明安顿觉无地自容。他这个下战书的,竟然不知何时开战。
“我明白了。将军回去转告术虎高琪,他不下战书,我还要下战书呢。”
“是。”石抹明安躬身而退。
石抹明安前脚刚出帐门,里面便似炸了窝。别勒古台嚷得最凶:“汗兄,这小子把我们骂了个够,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让他走了?”
“是啊,大汗。术虎高琪摆明了不把我军放在眼里,我们为何还要如此忍气吞声,示弱于敌?”
不少人随声附和。一时间,议论声、抱怨声四起。成吉思汗平静地听着,良久才冷冷地瞟了一眼气得面红耳赤的别勒古台。
别勒古台没有看见。曲出暗暗推了推他,他抬起头,正遇上汗兄严厉的目光,不觉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成吉思汗不说别人,单训兄弟:“别勒古台,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改改你那沾火就着的脾气?你不妨用脑子想想,术虎高琪为何要派石抹明安来下那样的战书?不就是想借我的手杀掉石抹明安,好为他除去心腹之患吗?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石抹明安还是瑞奇峰的师侄。我倒很感谢石抹明安带给了我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
众人不解,成吉思汗从容说道:“金军久不经战事,今又将帅失和,穿越野狐岭,指日可待。”
别勒古台垂下头,看样子他是服了。
成吉思汗反面露忧色。
石抹明安不避刀俎,忠勇可嘉。之所以没有挽留他,是明知他必不肯降。怕只怕他此去凶多吉少,术虎高琪岂能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