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材收集的大黄,不久发挥了作用。蒙军行至盐石川时,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不少将士患上了严重的传染病。耶律楚材命人用大黄熬汤,给生病的将士服下,治愈者不计其数。这回,连那些平素不大看得起他的功臣宿将也无不心悦诚服。
成吉思汗始终对耶律楚材的才能和人品充满信心。他语重心长地告诫众将:“此前,楚材收集书籍和大黄时,汝等皆觉不可思议。殊不知,书籍乃喻世长智之本,大黄则为今日救人之用。远见与财富相比,孰轻孰重,汝等应深为自省。将来继承汗位者,若以楚材为相,必成治世之君。”
或许是由于成吉思汗生病的缘故,耶律楚材过去对他的许多看法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感情的天平几乎完全倾向于敬仰和谅解成吉思汗那一面了,这是最主要的变化。成吉思汗的意志恒心和雄才伟略足以令世人敬仰,尽管他发起的战争制造了太多的流血和牺牲。成吉思汗是创造历史的人物,无论后人怎样评论他,他仍旧是创造历史的人物。耶律楚材在他的身边以顾问的身份度过了九年,虽未真正发挥作用,所得的信任之重确是自始至终,与众不同的。
成吉思汗忙于打天下,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接受有益的建议并付诸行动,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称得上从谏如流。特别是在成吉思汗病后,耶律楚材经常陪伴在他左右,对他丰富的内心世界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也第一次明白了是什么将以前的铁木真变成了今天的成吉思汗。他用极盛的武功创造和成就了一个民族,他现在是,将来也必然是蒙古民族乃至中华民族的不朽英雄。
一场大雪接连下了两天,雪厚处足有一尺。薛暗独自站在廊下,看着儿子在雪地里连蹦带跳,快乐得像只小鸟,脸上不由浮出一抹笑意。雪天是孩子们的世界,儿子已吵闹着要去跟小伙伴们堆雪人了。蒙古下雪的日子好像不如辽东多……不知大汗现在是否仍在征战途中?
薛暗只顾默默出神,丝毫没听到母亲走近他的脚步声,直到听见母亲说话,他才急忙回过头来。
母亲问:“暗,你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薛暗上前搀住母亲:“您起来了?”
姚里夫人细细看着儿子的脸:“暗,你回来多少日子了?”
“有三四个月了。”
“是不是还想着回去?”
薛暗欲言又止。
“其实我早已看出,你人在这里,心却不在。你若真想回去就回去吧。”
薛暗心里十分难受,不得不对母亲说了实话:“母亲,您别生儿子的气。过去儿子没敢说,可现在儿子觉得不能再瞒您。儿子跟您回来时,大汗病得正重,这一次,只怕他……很难长久。”
姚里夫人吃了一惊:“你怎么不早说?”
“儿子怕那样说了,像在诅咒大汗。”
“既如此,你的确应该回去。”
“母亲,家中您多受累。儿子到西夏,就让善哥他们几个回来,善哥常在母亲身边秉承教诲,依我看可以成就辽东大业。”
“这么说,你决意留在蒙古?”
“是,母亲。儿子受成吉思汗深恩,无以为报,况且儿子也确实习惯了军旅生活。母亲,儿非不孝,只是儿子在那边更能施展抱负。”
“不用说了,我不会拦你,但你应该明白你父亲的苦心。”
“儿子当然明白。”
“你打算何时动身?”
“如果母亲不反对,儿子想明天就走。待平定西夏,儿子再回辽东探望您。”
“这么着急?”
“是,儿子担心大汗,想赶快回到他的身边。”
“也罢,就依你。我这就命人为你备办礼物。”
“谢谢母亲。”
薛暗将目光移向了辽阔的天空。大汗,您现在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