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浴血太原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张洪涛 本章:第八章 浴血太原

    美国记者说:任何人都会为太原数不清的碉堡而惊叹!阎锡山口出狂言:太原足可抵抗150万共军的进攻。将计就计,徐向前提前发起太原战役。东山外四大要点,解放军炸飞1个碉堡要爆破8次。缓攻太原,毛泽东拟留住平津守敌。毛泽东点将,彭德怀亲赴太原前线指挥作战。太原胜利的曙光照向大西北。

    1949年早春时节,当三大战役的大幕徐徐落下后,解放战场上的战略形势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共产党人及其武装力量解放军已在北中国彻底打垮了老对手国民党。国民党主力军几乎被歼灭殆尽。

    战争形势的迅猛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三大战役前毛泽东曾乐观地估计再有三到五年时间便可从根本上打垮国民党。但此时的形势使人们看到,再有一到两年的时间便可彻底解决中国问题。

    1949年早春,进军的脚步声催人奋进。各地解放战场上,英勇的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残敌。但在西北战场上,战争的形势尚不明朗。

    三大战役结束之后,在西北战场上,国民党残存的军事力量主要有:以胡宗南为主任的“西安绥署”掌握着13个军,约18万余人;以张治中为主任的“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掌握着17万余人;另外,阎锡山的10万大军还扼守着太原城,一时难以攻克。而太原位居我战略侧背,时时牵制着我军渡江南下。

    在西北战场上和国民党军对峙的解放军主要有彭德怀的一野约15万余人;华北野战军徐向前十八兵团的9万余人。双方兵力对比,我军并无优势。

    太原,此时成了国共双方关注的焦点。早日解决太原问题,则我军能从战略上消除侧背的威胁,解除华北野战军这一战略机动部队的束缚,或配合我军主力南渡长江,或挥兵西进西北。这是一步关乎战争全局的战役。

    太原,是山西省首府,古称晋阳,它位于晋中盆地北部,濒汾河东岸,东、北、西三面都有高山拱卫,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太原城就好像搁在瓮底一样,是一个易守不易攻的城市。

    太原历来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早在1948年,阎锡山已把太原变成了一座碉堡城,一座名副其实的碉堡城。站在东山顶上俯首望去,城周围的每一个山岗、每一处要地,都被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像坟墓一般的碉堡覆盖着。阎锡山为维持其反动统治,早在抗日战争爆发前,就利用太原的地形构筑永久性城防工事。抗战胜利后,他又以留用技术人员为名,收编日寇战俘3000多人为“军事顾问”,加固和增修城防工事。他以太原为中心,在周围四五十里的地区内,筑起了5000多座碉堡,有“好汉堡”、“梅花堡”、“人字堡”、“老虎堡”、“伏地堡”、“杀伤堡”,名目繁多,从一层至五层不等有砖碉、石碉、钢筋碉,有品字形、倒品字形、圆形、方形、菱形、半月形等,大多数碉堡内均存有粮、水和饮食、睡觉的设备。

    一位美国记者看了这些碉堡后吃惊地说:“任何人到了太原都会为数不清的碉堡而吃惊:高的、低的、方的、三角形的,甚至藏在地下的,构成了不可思议的火力网。”

    阎锡山自己说:他武装起来的“要塞城市”,足可以抵挡150万共军的进攻。阎锡山着实为他的城防工事而自鸣得意。每当有人提到太原的城防工事时,阎锡山的脸上立刻会露出自得的神情,即使是在最沮丧的时候,只要一想起他经营多年的城防工事,黯淡的眼神中,顿时也会放射出一丝亮光。

    自从我军开始转入战略反攻,阎锡山就把保巢图存,作为其战略指导思想。他经常对下属说:抢粮、屯粮于手,巩固晋中,死保太原,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美军在中国登陆,便可趁机反攻,卷土重来,“以城复省,以省复国”。

    为表明自己死守太原的决心,阎锡山在一次记者发布会上,指着桌上几个装有毒药的小瓶,对中外记者说:“我决心死守太原,与城市共存亡。如果太原失守,我将和这些小瓶同归于尽。”

    与阎锡山指天誓地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徐向前却默默地进行着攻取太原的准备。

    早在晋中战役胜利后,徐向前已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太原。在过去的两年多中,我华北一兵团在徐向前的指挥下,连续取得了运城、临汾、晋中战役的胜利,歼灭了大量敌人,解放了山西太原、大同之外的大部分地区。由于长期连续作战,我军消耗很大,部队十分疲劳。需要休整、补充。在此情况下,为做好充分准备,确保太原战役的胜利,1948年7月21日,徐向前就敌我双方的情况,及攻取太原的作战原则,向军委和华北局作了报告:

    “……阎匪主力除我此次歼灭(指晋中战役)约55000余人外,其兵力计四十九师、四十五师、六十九师、四十师、八总队全部及三十八师一部或全部(飞机空运中),阎匪直属部队以及12个保安团,至少在6万人以上。

    “此外,由外县带到太原民卫军约万余人,在太原市组织者不详。另由西安空运太原之三十八军一部及由忻县南下之三十九师尚不在内。加阎匪兵农合一执行后,每师都有一个新兵团,故补充及时,各师兵员数量充足。

    “现我各纵最大问题为兵员不充实。八纵之六十五、六十六、六十八、七十、七十二等团战士只800人左右,每团步枪兵只百余人;十五纵十二团3个连,每连只6个步枪兵。全兵团1000人以上的团只有2个。干部伤亡很大。八纵二十三旅六十七团,全团连级军政干部只剩3人,营级干部只剩1人;六十八团全团干部负伤;六十九团连干只剩4人;必须补充休整后方能继续战斗……

    “攻取太原之作战原则拟定如下:切实完成对太原市之包围围困,控制南北机场及若干外围据点,消灭其有生力量,瓦解动摇敌人,以造成攻城有利条件,开辟攻城道路,完成攻城准备,然后一举攻取之。”

    军委同意了上述作战方针和计划,并令兵团组成前敌委员会,书记徐向前,副书记周士第,统一指挥华北一兵团及晋西北七纵队、晋中军区部队、华北炮一旅。

    徐向前接到命令后,即令所属部队迅速达成对太原的战略包围,尔后就地休整、补充。

    经过一个时期的休整、补充,兵团下属3个纵队,八纵达到了22300余人,十三纵达到22900余人,十五纵17000余人,加上兵团机关,西北七纵和华北炮1旅等,太原前线的部队达8万余人,武器装备也得到补充改善。

    在我方进行休整补充的同时,阎锡山也没闲着。为死守太原,他命令手下在太原城内疯狂地抓捕壮丁,先后又拼凑了几个师和两个纵队。蒋介石从西安空运来胡宗南的整编第三十师,加上保安部队,太原守敌总兵力达到了12万多人。与此同时,城防工事也在不断地增多、加强。阎锡山疯狂地叫嚣:

    “我们的工事要随着地球转动而加强!地球转动一天,我们的工事就要加强一天!把每一个主阵地都修成能够经得起一万发炮弹的永久工事。”

    阎锡山是铁了心要死守太原,一场血战已不可避免。

    根据这一情况,遵照军委指示,徐向前司令员对各方面情况进行了综合分析研究,于1948年9月28日确定:“战役指导方针:系以围困、瓦解、攻击、逐步削弱,然后一举攻下太原。战役拟于10月18日开始。……

    “进攻步骤:拟第一步突破敌第一道防御阵地,以火力控制南北机场,断敌外援。……第二步攻占东南、东北攻城必需之据点。第三步攻城。”

    并着重表明,作战方针的“主要精神是连续一直打下去,直到夺取城垣为止”。

    徐向前也是铁了心要打到底了。

    “太原足可抵抗150万共军的进攻。”阎锡山狂妄地说。

    “我只有8万部队。”徐向前平静却充满自信地说。

    一个兵多,工事坚固,负隅死守。一个兵少,尚要攻坚。双方对垒究竟战局如何发展?当时许多人都为徐向前捏着把汗。

    1948年9月17日,为断敌空援太原,我十三纵队用奇袭的战法夺占了太原南郊的武宿机场,从而粉碎了胡宗南的整编三十师全部空运太原的计划。

    我军控制武宿机场,断敌外援后,困守在太原孤城的阎军,处境日蹙。9月24日,华野一举攻下山东省会济南,震惊了蒋介石,阎锡山的官兵们更加惊慌,许多官兵都说:“济南守不住,太原更没望了!”

    阎锡山感到形势危急,使尽花招进行垂死挣扎,便于10月1日从太原城派出9个师分数路向南进犯。他企图以集中兵力突然袭击,来破坏我军的战役准备,消耗我攻城部队的力量,拖延时间;同时大肆抢粮抓丁,为长期抵抗作准备。

    10月3日,敌一路进占太原城南小店镇、南畔村、巩家堡;一路进犯狄村、南北王铭及西温庄地区;一路集结在小店以北、红寺地区。

    阎锡山想先发制人,但此举对善打运动战的我军来说,正合胃口。

    根据这一情况,徐向前司令员和周士第副司令员决定:趁热打铁,将计就计,立即决定我军于10月5日提前发起太原战役。

    10月4日夜,我十三纵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突然将南犯南料、南黑窑之敌暂四十五师2个团,七十二师1个团3000余人团团包围;一一六团迂回到敌后,切断了敌之退路。一一一团和一零九团、一一五团在5日拂晓前,相继逼近南黑窑、南料的敌前沿阵地。

    敌暂四十五师是阎军的主力之一,尚未受过我军严重打击,现突然遭我包围,惊慌万状。当日上午,敌在飞机、火炮掩护下妄图突围,但连续进行的反扑均被我击退。敌人看突围不成,就转为顽抗待援。

    为防敌逃跑,我军逐渐收紧包围圈。5日下午5点半,一一五团和一零九团首先向南畔村守敌发起进攻。

    一一五团一连一排进攻的正面,有块约30米的开阔地,敌人藏在对面的房院里,火力从三个方面控制该地段。一排在突击的一开始,就受到敌火力的侧射,几名战士相继倒下,排长也挂了彩。第一次突击失败了。

    原坚守在阵地上的二排五班长杨清盛看到这一情况,立即带领全班第二次冲了上去。只见他右手提着枪,以惊人的速度扑向敌占据的房院,敌人射来的子弹像狂风一样呼啸着,有几个战士又倒了下去。

    冲在最前面的杨清盛也被敌人的子弹擦伤了肩头,他丝毫没有迟疑地继续向敌人冲去,一直冲进院内。敌人被这突然的行动惊呆了,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一排手榴弹已在他们中间开花。守敌丢下死尸和伤员,仓皇而逃。但此时,后续部队却被敌侧射火力压了回去,不一会,敌人1 个营的兵力向杨清盛夺占的院子反扑过来。杨清盛子弹打完了,手榴弹也打光了,只好退下来重新组织第三次进攻。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敌人的火力太猛了,几名战士刚冲进开阔地就又相继倒下了,第三次突击再次被敌人火力压了回来。

    杨清盛环顾左右,见剩下的同志已不多了。在这次突击中,一排剩下的三名同志又有一名牺牲了,现在他已来不及考虑更多事情,迅速将剩下的人员重新进行了编组。把九班和五班剩下的战士合编成爆破和突击两个组,准备进行第四次突击。正在这时,二连上来了,他们迅速配合二连进行了第四次突击,冲到了前院侧面。

    杨清盛迅速架起梯子,第一个上了房子。他冲上房顶就投出一枚手榴弹,房顶上正在射击的两名敌人被炸死,其余两名吓跑了。房顶被占后,他利用敌人的尸体作掩护,向院内投了一排手榴弹,高声喊道:“缴枪不杀!”

    喊声透过枪炮声,在院中回荡。随着他的喊话声,院中敌人停止了射击,片刻之后,10余个敌人乖乖地从院中出来,跪在地上向他缴枪。战士们冲上前去,缴了敌人的枪。杨清盛又对前面两座院子喊话,又有3个敌人缴了枪。

    就这样,杨清盛连续攻占了敌4座院子,俘敌23人,缴获轻重机枪3挺,小炮2门,步枪10支。这时,各路突击队经过激烈战斗,也都挫败了顽抗之敌,迅速向村西北发展,直捣敌师部。杨清盛大难不死,连克敌据点,为太原解放立下大功。

    从侧面攻击的一零九团打得也极其顽强。战斗中,二连九班长王珍,带领全班一路冲在最前面,他们爬上一座高大的平房,发现对面敌师部大门里,亮堂堂地摆着两门山炮,喜得他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连忙带了两名战士冲到敌师部门口,就在这时,敌人从窗户里射出一排子弹。两名战士受伤倒地。他停了一下,一手提着炸药包,一手抓了两颗手榴弹,独个儿又向敌师部门口冲去。突然一个敌人端着刺刀向他扑来。他眼明手快,立即向敌人甩了一颗手榴弹。接着,他迅速用炸药炸开了敌师部大门。眼看就要爬到山炮跟前了,突然,两颗手榴弹在他身边爆炸了。他身上多处受伤,剧烈的痛疼几乎使他休克。

    窗户里的敌人还在不停地射击,后面的战友被敌人火力压住而无法向前。王珍看到这种情景,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投出一颗手榴弹。“轰!”敌人机枪停止了射击。后面的同志冲了上来,卫生员看王珍伤势严重,准备把他背下火线,但王珍死活也不同意。卫生员无奈,只好就地给他包扎。伤口刚刚包扎好、他就一把抓过被卫生员解下的手榴弹,又飞快地跑上了阵地。

    战争年代,革命英雄主义绝不仅仅是一句空话。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像杨清盛、王珍这样的战斗英雄,才有了我军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的胜利。

    在一一五团和一零九团围歼南畔村敌人的同时,我一一六团和一一一团也向南黑窑村守敌七十二师一个团发起攻击,很快将敌分割包围。战斗至6日早上7时,敌人大部被俘,共俘敌团长以下1700多人。

    5日午夜,八纵经激战,将被包围的敌人全部歼灭,活捉四十四师师长李子法、一四五师师长郑继周等以下4000多人。

    阎锡山又一次打错了算盘。

    阎锡山原想主动出击,扰乱我战役准备,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主动出击失败后,阎锡山看到了徐向前的厉害,决定还是死守。为此,他把太原城划成6个防区,作垂死挣扎。他把主力放在东面,以对付我军攻击;在汾河以西,只留下3个师防守。

    东山地势险要,阎锡山在这里修筑了许多碉堡,作为太原城的屏障。

    东山的大门叫石咀子,山口有四座“要塞”: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和山头。这四处要点位于东山主峰西侧,距城垣2至15公里,低于东山主峰200米,高于太原市区300米,可直瞰城垣、城北工业区和飞机场,形成北起牛驼寨,南至山头长达8公里的防线。这道防线屏障城东一面,是阎军在太原外围的主要支撑点。它以各由3至15个小山头和村落构成集团阵地,以几十个钢筋混凝土碉堡组成防御要塞,并辅以野战工事、鹿砦、铁丝网、陡坡和暗道等,各点既能独立作战,又能互相支援。

    阎锡山吹嘘说:“地势险要的东山防御线是寨中寨,堡中堡,足抵精兵10万。”

    徐向前司令员说:“从太原自然地理环境和敌人防御重点看,必须首先攻破太原以东的群山防御,坚决占领并控制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山头等四大要点。”

    双方把赌注都压到了东山。

    历史上李自成和抗战中的日本人都为首先攻占东山主峰而吃过不少苦头。

    徐向前经过认真分析后决定:置东山主峰于不顾,以主力插入,直接夺占四大要点。作出这样的决策需要非凡的智慧和胆略。

    根据徐向前司令员的命令,各纵队于10月26日,分别向四大要点发起突然攻击,九纵攻牛驼寨,八纵攻小窑头,十五纵攻淖马,十三纵攻山头村。

    太原战役中最紧张最激烈的战斗开始了。

    一位当年参加过东山争夺战的老人回忆说:那场仗双方打得可真够凶啊!惨啊!敌人真拼命了,可我们更是不要命……

    牛驼寨是四大要点中最北边的一个,它由紧紧相连的三个山头组成。经过多年的修建,各山头上碉堡、工事林立,从东面山头上数,以10号碉(炮碉)为中心的10号阵地上,有1、2、3、8、9、10号碉。10号碉的东南有4号碉,这座碉堡是敌人用古庙改建的,又称“庙碉”,这里是牛驼寨上的核心阵地。在阵地的东面,有以5、6、7 号碉堡为骨干的前沿阵地。这三个大阵地,互为犄角,步机枪火力均可直接联系,除互相间一个大鞍部外,深沟断崖彼此隔绝,各自又成一个独立的防御阵地。敌人在每个大碉堡周围,都构筑了很多明暗的小碉堡。在小碉堡前面,是10来米高的峭壁。再向前,是十数层像阶台似的劈坡,上面架着两米来宽的铁丝网,铁丝网附近埋有无数地雷。

    论地势、防御工事,阎锡山确实是琢磨到家了。

    七纵受领任务后,决定首先以三旅实施攻击,十二旅和警备二旅掩护侧翼安全,七旅为第二梯队。

    10月17日傍晚,部队顺着隐蔽的山沟向牛驼寨出发了。担任攻击任务的三旅指战员全部轻装前进,每人只携带武器、弹药、干粮。炮兵们把拉炮的马卸掉,自己扛上炮筒、炮架和炮弹,这样“炮兵也能打冲锋了”。

    部队从榆林坪、庄子口之间插入,沿着山沟继续向西前进。午夜12点到达了牛驼寨对面的山梁上。经短暂准备,1点30分,二十一团分两路向敌发起猛攻。突击队员很快地把梯子靠在峭壁上敏捷地攀登而上。由于峭壁太高,还差一人多高上不去。机智的战士们就用肩膀,一个接着一个地把前面的同志顶上去。当我军指战员冲到敌人碉堡跟前时,有些敌人还在睡觉,还未来得及出被窝就被炸死了,有的一看情况不妙,也顾不上穿衣服就在交通壕里乱跑。解放军小战士一着急喊出了:“缴枪不杀,光腚。”

    一营攻下5、6、7 号碉堡后,二连主动地向10号炮碉发起攻击。八班冲出一段距离后,被一道铁丝网挡住了去路,全班人员都非常着急。只见班长朱海,绕过铁丝网由南面用刺刀挖脚跤孔攀登而上。他一接近碉堡,就把敌人的观察哨俘虏了。他边监视俘虏边投弹,突然听到敌人的指挥官大喊:“架机枪!快架机枪!”朱海一听:“啊,还没架好机枪哩!动作也太慢了,真他妈的笨蛋!”

    他骂完后一个人高喊:“冲啊!冲啊!”边喊边向敌人投手榴弹,随着爆炸烟雾,他冲进了敌群。朱海夺过敌人的一挺机枪,“哒哒……”向敌人扫射起来。后边的战友冲上来了,10号碉就这样被我攻占。

    后来才知道,孤胆英雄朱海一个人打垮的是刚增援上来的敌机枪三团。

    10号碉堡被我攻占后,我军随即向牛驼寨的核心阵地4号碉堡发起攻击。天渐渐亮了,我军的攻击很不顺利,几次突击都被敌炮火和机枪火力压了回来。根据上级的指示,三旅停止了攻击,在已攻占的阵地上转入防御,等天黑后再相机攻占敌主阵地。

    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战士们加紧修筑工事。每个人都明白,阎锡山对自己多次吹嘘的要点就这样轻易被攻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在这光秃秃的山包上,没有工事,在敌人炮火和飞机的轰击下,是守不住的。

    9点多钟,敌人向我开炮了,一阵猛烈的轰击后,敌人约两个连的兵力向我反扑过来。敌人要越过一条大沟才能接近我方阵地,等敌人爬上沟边时,战士们就用机枪猛扫。阎军精心挖掘的壕沟这时却成了他们自己的坟场。就这样,第一天三营连续击退了敌人4次猛攻。但在敌炮火的猛烈轰击下,我方伤亡也很大。

    天一黑,阎军不敢出击,只得打炮为自己壮胆,同时依靠炮火不停地射击,企图阻止我军向4号碉发起攻击。天亮后,大批敌人便在飞机和大炮的掩护下向我军阵地猛攻。

    就这样,单调的拉锯战持续了3天。

    第4天,天刚亮,敌人的飞机就来了。4架敌机肆无忌惮地向我军阵地轮番扫射轰炸。飞机刚走,敌南、北炮兵群和城内炮兵基地便一齐开炮。炮火一直打了3个多小时。在炮火的掩护下,胡宗南美式装备的三十师和以日本人为骨干的十总队残部冲上来了。

    战斗进行到了关键时刻。这时一营不分干部战士,从虚土里扒了枪支,拉出手榴弹箱,一边扔手榴弹,一边像猛虎似地冲上去,用刺刀和敌人拼成一团。冲上来的百来个敌人很快被消灭了。

    敌人的进攻一次一次地被打败,我方的伤亡也越来越重。眼看胡宗南的三十师垮了,以日本鬼子编成的十总队也垮了,阎锡山灭绝人性地向我阵地上投放了毒气弹。阵地上顿时毒气冲天。当时我军装备简陋,还没有专门的防毒器材,很多战士连防护知识也不懂。许多战士中了毒,倒在炮弹坑里,浑身抽搐,尽管这样,战士们手里仍紧紧地握着手榴弹。这一天,敌人连续反扑7次,我阵地工事被毁,主阵地焦土盈尺,弹痕遍地,树无完树,草无完草,炮弹片铺地一层。但是,阵地仍然掌握在我方手中。

    同一天激战,三旅伤亡很大,一些连队只剩下了几个人。天黑后,上级命令三旅撤下阵地,进行休整补充,准备再战。

    牛驼寨争夺战仍在夜以继日地进行,从战斗的激烈程度上看。双方都豁出去了。

    我三旅、十二旅和警备二旅等部先后登上过牛驼寨。二十团和二十一团在炮火的掩护下分两路向4号碉发起攻击。突击队长背插红旗。带领着战士们,像猛虎一样,很快地突破了敌前沿阵地。二十团二营绕到了敌碉堡后面,在重机枪掩护下向敌人发起冲击,但敌碉堡太厚,火力太强,只凭冲锋是打不下的。

    “组织爆破组、坚决炸掉它!”二十团团长钟声善高声命令道。

    爆破组很快组成,全团最有名的爆破能手张玉山担任组长。只见他脱掉棉衣,带领挑了又挑的组员,每人背着50斤炸药,利用敌人射击间歇向敌堡爬去。敌人发现了他们,机枪火力一齐向他们射来。有两名组员先后牺牲了,剩下的同志们继续向敌堡爬去。张玉山第一个爬到敌碉堡跟前,半支起身卸下背上的炸药包,轻轻地放在碉堡墙脚下。他想用手挖个坑把炸药埋下,但敌人碉堡周围都是水泥地。

    第一次用了100斤炸药,可是碉堡没有炸开。

    张玉山二话没说,和3个组员一起又冲了上去。他把3个人背的炸药放在一起,点燃导火索后一个翻身滚到一边。一声巨响过后,碉堡仍未炸开。

    就这样,他们连续炸了6次,碉堡仍然未炸开。阎锡山的碉堡如此坚固,这在其他战场上是少见的。

    第7次,张玉山用了500斤炸药,碉堡只被炸开了一个四五尺宽,三四尺深的一个窝,还是没炸透!这时的张玉山,气得两眼直冒火,高声叫道:“炸,我看阎锡山的王八盖到底有多厚?”

    第8次,张玉山和十八团炸破组一起,在炮火掩护下,用了750斤炸药,往炸药里埋了一把雷管。张玉山点燃导火索,双手抱着头,一个翻身滚了下来。

    一声震天的巨响过后,连摔带震的张玉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随着爆炸声,突击队员们呐喊着冲上了小山头,冲进了庙碉,冲进了敌人的“地下堡”。经过激烈的反复争夺战之后,牛驼寨被攻克了。

    大战过后的牛驼寨,胜利的解放军官兵迎着旭日,站在寨上举目望去:高高的东山,银白色的汾河尽在眼底;俯首西望,太原城历历在目。

    就在我军与守敌激战牛驼寨时,十五纵也与阎军在淖马展开了空前激烈的争夺。

    淖马位于太原城正东方,是四大要点中距太原最近的一个。从淖马主阵地上,放眼望去,碉堡林立。碉堡周围是五层峭壁,每层高4至6米。峭壁的上面、下面和两侧都设有低碉、暗碉、地雷、鹿砦和铁丝网。唯一可通行的,是一条将山梁两边切成层层峭壁的塄坎,但敌人已组织了严密的火力封锁。山背后从主阵地两边到淖马村,敌人利用山梁环抱的险要,构筑了6个碉堡,各碉堡相距500至1000米。淖马村西头是一条深沟。沟的西边是炮碉和8、9号碉。守敌是敌人的精锐,包括阎锡山的主力八总队第一、三团,保安第六团、四十师一部以及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三十师二十七旅八十一团。阎锡山称淖马要点是“铜墙铁壁”。

    10月26日夜,我十五纵队向淖马发起攻击。一二八团担任攻占淖马主阵地的任务。在炮火的掩护下,一营、二营从两个方向向淖马主阵地发起攻击。爆破小组把突破路口的地堡炸飞后,突击队带着钢盔,背着炸药,顺着经过反复侦察过的路线迅速插入敌阵地。一到敌前沿阵地,就甩出一排手榴弹,利用烟雾敏捷地接近峭壁。轰!一层峭壁被炸成斜坡。突击队呐喊着从斜坡处冲了上去。就这样,经过3小时的激战,二营全部占领了左翼阵地,但主阵地的战斗仍在激烈进行。

    一营攻到第5层峭壁,交通壕到了尽头,敌人利用上一层峭壁,以飞雷和手榴弹构成一道火力阻线。一排手榴弹、一排机步枪子弹,敌我火力穿梭来往,土块弹片到处乱飞。已是第7次攻击了,仍然未能突破。第二梯队的三营和一二九团二营也上来了,三个营合兵一处,但几次突破又都未能成功!

    敌人的工事太坚固了,火力又异常凶猛,部队被拦阻在峭壁下,目标暴露,伤亡很大。

    天快亮了,主阵地的制高点仍未夺下来。部队的弹药也快用完了,战士们有的干脆用石头砸敌人,把剩下的手榴弹保存下来,不到最后不使用。

    纵队司令员刘忠和一二七团长李成春在前线指挥所里,心情万分着急。

    天亮后部队仍暴露在外将是很危险的。在和四十三旅旅长林彬电话交换意见后,刘忠决定把一二八团作为预备队的一个连用上去,作黎明前最后一次突击。我密集的炮火和各种自动火器,向敌人阵地发出黎明前最后一次攻击的前奏。三营营长张世兴,九连连长阎巨耀、指导员郭小二带着一支18人组成的突击队,向主阵地右翼猛扑了过去。前面又是一层峭壁。

    “谁去完成任务?”副连长问。

    “我!”老战士杨风鸣回答说。“如果牺牲了,希望……追认我为共产党员。”接着,王黄毛、张福祥同声说:“我也去。”

    他们三人在机枪的掩护下,带着50斤炸药扑了上去。

    轰!最后一层峭壁炸成了斜坡。他们和突击队员们迅速爬上斜坡,绕过梅花大碉登上了主阵地。

    阎锡山吹嘘为“铜墙铁壁”的淖马阵地被攻占了。

    太原前线指挥部。徐向前司令员听到这一消息后,亲自给十五纵队打来电话:“你们已经插到敌人的心脏里去了。根据牛驼寨、东山头的经验,敌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进行疯狂的反扑,你们立即布置,做好准备。”

    由于一二八团在进攻中伤亡太大,纵队决定由一二七团接替守卫淖马主阵地。此后的战局果然未出徐向前所料,28日,敌四十师一个团和八总队残部2000多人,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向我阵地发动了4次疯狂的反扑,结果都被我一二七团击退。

    到了第二天,仗打得就更加凶猛了。一位当年的机枪手回忆说:“第一天打得还一般,到了第二天,那仗可就恶了。那天我一个人就打坏了三挺机枪。那枪管,打着打着就红了,开始大伙还向上面撒尿,到后来尿也没了,就看枪管变红变弯。那一仗,我们大部分都牺牲了。我命大,只受了点轻伤。”

    老人说得不错,第二天上来的敌人,是阎军八总队和四十师全部,加上胡宗南王牌军三十一师一部。

    阎锡山手上的王牌部队,几乎全部出现在淖马。这注定了淖马争夺战将是一场空前残酷的大血战。

    天一亮,敌人便开始打炮了。开始还能分出多少个炮弹,很快就分不出个数了,像狂风暴雨般落下的炮弹,使主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工事和交通壕很快都被炸平了。阵地上不断有战士被炮火杀伤。

    在炮火的掩护下,敌人不断冲向我阵地,但又被我守军打下去。就这样,阵地多次易手,双方展开了拉锯式的激烈争夺。阵地上尸体狼藉一片,整个山头都被鲜血染红了。

    太阳已偏西了,三营的伤亡越来越多,弹药也快用完了。七连原有100多号人,现在就只剩下排长、战士、司号员6个人了。

    又是一阵密集的炮弹倾泻在阵地上。营指挥所被炸塌了。敌人第11次冲了上来,从三面突破了七连和八连各一半阵地。情况再次十分紧急,眼看阵地就要失掉了。

    “同志们!为人民立功的时侯到了!”刘尚武营长高声喊道。战士们听到这一口号,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参加过这次战斗的胡锐老人说:“当时这个口号的作用可真叫大呀,人们的思想都比较朴实,和现在是无法比!战士们一听到营长这么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劲头,连伤员也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是啊,正像一位老将军说的那样,纯朴勇敢的士兵,是我们战胜强敌的重要因素。

    刘尚武营长和八连赵仁文连长都端着刺刀,率领一个战斗小组从左侧冲了出去。另一组也冲了出去,杨迎春教导员率领一个组阻击冲到营指挥所的200多名敌人。一时间,手榴弹爆炸声、刺刀格击声、喊杀和叫骂声响成一片。

    “那一声冲杀可真叫蛮呀,我当时整个豁出去了,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冲到敌群中,靠着我在家时练过一点武功,见敌人就刺、就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其他同志怎样了。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围着我的几个敌人突然丢开我向山下跑,我就往山下追,要不是后面有人喊住,回来!我当真会到山下去的。后来才知道,当时我们的人越来越少,逐渐支持不住了,这时一营增援上来了,把敌人给吓跑了。”

    几十年过去了,胡锐老人回忆起淖马争夺战,仍然思维清晰。激战、血战,往往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就这样,一二七团三天内打退了敌人19次反扑,淖马阵地牢牢地掌握在我军手中。

    激战至11月11日,我十三纵队全部推毁并攻占了敌山头要点。至此,阎锡山多次吹嘘的太原城东四大要点已全部被我攻占,太原城完全暴露在我军攻击之下。

    我军拿下东山“四大要塞”之后,在反复的争夺战中,打痛了敌人,打怕了敌人。我军乘胜前进,准备攻城。

    1948年12月,正当部队准备攻城时,突然接到中央军委电示:暂停攻城。中央军委决定缓取太原,就是要使太原战役服从全国军事战略部署,缓取太原,稳住平、津敌人,不让它因太原解放而渡海南逃。

    徐向前、周士第、罗瑞卿、胡耀邦等前线领导人接到指示后,立即命令攻城部队停止攻城,并决定向守城敌军开展政治攻势。

    一场罕见的战斗开始了。

    我军一二七团阵地对面几十米处,是阎军四十九师二团一部的阵地。一天晚上天黑后,一营三连战士便开始宣传,拿起纸糊的话筒,对准前方敌人阵地喊开了:“阎军弟兄们,不要再顽抗了。快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优待俘虏。”

    对方没人答话,宣传战士接着喊:“你们知道你们在给谁打仗吗?不要再给阎锡山卖命了,东山你们都没守住,现在的阵地就更守不住了。快放下武器过来吧。”

    “不是我们没守住,是我们不愿守。”宣传战士不停地喊话,对方终于沉不住气了。

    “不是你们不想守,是我们把你们打败了。”宣传战士一听对方回话了,马上接着说。

    “叭、叭!”突然从敌阵地上打过来一梭子子弹。

    开始几天就这样,双方像小孩斗嘴似地,喊不过了就打,打完了继续喊。

    星移斗转,日历已经翻到了1949年元月,春节马上就要到了。

    在我军阵地上,战士们开始忙碌着迎接1949年的新春佳节。他们把交通壕口都搭上了五彩牌楼,红对联,花标语,门板报,新年刊,战壕画,以及各连互送的贺年卡、挑战书等等,把一个敌我对阵,刀兵相见的阵地,打扮得披红挂绿,气象一新。

    一二七团三连六班的战士们,想出了一个新花样。他们面向前边60米远的敌人阵地,布置了一个吸引人的场面:妆扮成五颜六色的战壕前沿上,挂起一盏华丽的灯笼,灯旁竖起一根竹棍,顶上插着两个白白胖胖的蒸馍。白馍下贴着一张绿色标语:“欢迎阎军官兵过来!”

    这一切和对面死气沉沉,灰不溜溜的敌军阵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好似一幅极富讽刺意味的漫画。

    这一切布置好后,灯彩下,六班副班长张海玉又开始喊话了。

    “老乡,你看这是什么?”他一开始就用老乡一词来套近乎。

    这次敌人的哨兵是个娃娃兵,他似乎早已注意到了这边的一切。

    “看见了,灯笼、馍馍。”一个尖细的童声立即答道。

    “几个馍馍?”

    “两个。你后边那些红红绿绿的是什么?”

    “这是我们在迎接新年呀!兄弟,过来吃馍馍吧!”

    “不!”听来这个小哨兵嘴皮还硬。

    这时正好营部通信员巩武成走过来,他听见对面小哨兵是榆次口音,就接上说:“小鬼,过来吧,我们这边过大年尽吃好的。”

    “我们这边也吃好的。”小哨兵执拗地说。

    张海玉大笑着说:“别骗人了,你们那边早就缺粮了。”小哨兵不服气地说:“我们有飞机天天给运大米洋面。”

    巩武成说:“哪骗自己了。你们的降落伞许多都飘到我们这边来了,里面全是红大米,小葱儿。”

    小哨兵顿时哑口无言了。可他忽然改口道:“你是哪个村的?”

    “咱们是老乡,我是榆次郭村的。”两个人隔着阵地聊了起来。

    “你怎么当兵来的?”

    “被阎锡山编常备兵抓出来的。”

    “原来你在哪一部分?”

    “亲训师团担架排。”

    “老乡,你是怎么过去的?”小哨兵突然觉着有点不对劲。

    “去年在介休被解放过来的。老乡,你也快过来吧,这边对咱们比那边好多了。”

    这次小哨兵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老兵突然说道:“你们声音低些!我们怕你们的地雷。”

    张海玉一听有门,马上答道:“别怕,那是拉雷,不拉绳子不会响的。”

    “我们空着手过去你们可不要开枪。”刚才说话的老兵压低声音说。

    “我们不开枪,你们最好把枪也带过来。”

    接着,张海玉把过来的路线仔细地说了一遍。

    “你们不要走,等着我们,我回去叫上几个老乡,都带上武器一起过去。”

    就这样,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个连共解放敌官兵210多人。有时,阎军连、排长和手下一合计,带着全连全排成建制地过来了。攻心战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这一胜利,一方面充分体现了我瓦解敌军强大政治工作的威力,另一方面也充分地表明了人心的向背。更使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有的士兵刚来到我军阵地,连敌人的军装还未来得及脱掉,战斗就打响了,他们在老战士们言传身教的鼓舞下,马上就拿起武器,投入战斗,勇敢无比,不少人当了战斗英雄。为谁打仗,看来决定着两军的士气。

    太原城虽然还在阎军手上,但阎军的士气和北中国的局势,注定了太原的解放只是早晚的事了。

    1949年3月中旬,中共七届二中全会闭幕之后,毛泽东把西线和西北问题摆在了案头。早晨的阳光洒在了西柏坡,驱散了夜晚的寒意。西柏坡村口的小路上,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等人在散步。

    道路两旁的树木抽出了新芽,北方的春天已经到来。毛泽东点上一支烟,使劲抽了几口,凝望着远方的山峦,说:“现在,我们还有两个包袱没有甩掉。”

    朱德问:“包袱,主席是指?”

    毛泽东笑着弹弹烟灰:“一个绥远,一个太原,不能再背下去了。前一个可以往后放放,后一个嘛,必须尽快甩掉,解除我们的后顾之忧。”

    周恩来将目光望向彭德怀:“彭老总,我看你要帮主席解除后顾之忧,大家好轻装前进嘛!”

    朱德说:“太原的问题该尽快解决了。”

    彭德怀笑了笑,未置可否。

    周恩来抬高嗓门:“太原战役进入最后攻城阶段,胜利在即,向前同志却病倒了,他的身体状况太糟糕。”

    毛泽东扔掉手中的烟头,果断地说:“德怀同志!中央想让你直接去太原前线,接替向前同志实施后期作战指挥!”

    彭德怀愣了愣,这消息有些突然。沉思几分钟后,他点点头答应了。但他提了个条件:“向前同志仍是战役总指挥,我协助他。”

    毛泽东笑着说:“德怀同志不争功,向前同志不居功,我看这个条件可以答应。不过特殊情况还要由你当机立断!”

    毛泽东又说:“太原战役结束后,周士第第十八兵团,杨得志第十九兵团,归第一野战军指挥,投入西北作战。”

    彭德怀是个急性子,当即决定奔赴太原前线。第二天,他便与自己的爱将王震一起上路了。

    彭德怀是于4月初乘坐美式军用吉普车赶到太原前线的。一到太原前线,彭德怀马上去探望病中的徐向前。两位老战友很长时间未见面了,此次相见,分外高兴。

    彭德怀说:“去年你打完临汾战役,我就向中央请求让你去西北,当时没得到批准。现在中央已经决定,等拿下太原,把十八、十九兵团调给一野参加解放大西北,以后,咱们一起消灭胡宗南和马匪军!”

    徐向前说:“很希望能在彭总领导下工作,也很想去大西北,只是身体不行,恐怕去不了哇!”

    3月下旬,杨得志第十九兵团。杨成武第二十兵团以及四野炮一师已经过长途跋涉,开赴太原前线,配合十八兵团加强军事围攻。

    太原城外的解放军总兵力骤然间增至20万人,且都是华北、西北的野战主力部队,实力已大大超过守军。

    阎锡山看情形不妙,就借口见蒋介石,把随身的医生、厨子、理发匠、洋狗装上飞机,逃到南京去了。困在太原城内的王靖国、孙楚、戴炳南等不识时务,仍然企图顽抗。我方多次要求和平解决太原的愿望,均遭他们拒绝。

    文的不行只能动武的了。1949年4月2日,解放军发起总攻,肃清了外围,兵临太原城垣。

    4月25日5点30分,三颗红色信号弹,像流星一样划破了夜空。突然,1300门大炮齐鸣,千万条火箭飞向城垣。

    天亮了,炮弹掀起的浓烟像浓雾一样弥漫了阵地,离城50米,连城墙都看不清楚。在我炮兵破城射击中,敌碉堡一批批往下垮。敌人的大炮早成了哑巴,就是一枪一弹也打不出来,我方战士们完全不用隐蔽,他们直起身子看着弹着点,谈笑议论。

    原计划从5点到9点,炮轰4个钟头,可是战士们耐不住性子。7点钟,北面和南面的我军已开始登城了。东面的部队一看也着急了起来,突破口还没有爆破好,突击手们便爬了上去。

    第一名登上太原城的是突击手刘永昌,他爬到城墙上面,却找不到抓手的地方,他正犹豫,见上边埋着一个敌人的尸体,两只脚露在外面,他顺手抓住,一纵身跃了上去。上去后他配合后续部队,占领了突破口。这时,强大的解放军兵团,从南、北、东12个突破口中像怒潮决堤般地冲进城去。

    攻入城内的先头部队,神速勇猛。敌人集中火力,百般抵抗。战土们巧妙地从房上屋内打开通道,越过敌人火力,继续前进。敌人准备巷战用的坦克还没有发动,驾驶员还没有完全钻进驾驶室,就被解放军战士俘获了。

    1949年4月24日,太原城如期攻下。

    此役,华北我军共歼敌13.8万。阎锡山在山西长达38年的封建统治宣告结束。

    太原城堆满瓦砾、尸体的大街上,彭德怀和华北野战军方面的周士第、杨得志、李志民等人正在巡视。

    彭德怀对周士第和杨得志说:“太原城打下了,但你们第十八兵团、十九兵团不能放松,要做好西渡黄河,千里急行军的一切准备!”

    李志民沉思片刻后,说:“彭总,刚打下太原,部队要不要休整一段时间?”

    彭德怀浓眉拧到一块,声音低沉地说:“我原打算让部队休整一个月。可是,西北胡、马匪十分猖狂,正在南北呼应,攻城夺地。因此,必须提前行动,越快越好!”

    大家都说:“彭总,什么时候行动,你下命令吧!”

    彭德怀大声说:“好!部队如果不怕疲劳,连续作战,我们争取在一年左右,消灭胡、马匪军,全部解放大西北!”

    在彭德怀铿锵有力的话语里,苍凉而又肥沃的大西北,被胡宗南、马步芳、马鸿逵等军阀蹂躏了多年的大西北,迎来了它最初的曙光!


如果您喜欢,请把《华野档案》,方便以后阅读华野档案第八章 浴血太原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华野档案第八章 浴血太原并对华野档案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