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县失利
1946年夏天,淮北地区连降暴雨,河水暴涨,到处一片汪洋。
陈毅率山东野战军指挥部冒雨艰难地行进,于7月25日到达淮北。
当时,粟裕率华中野战军在苏中连战连捷,陈毅决心在淮北打两场胜仗,以改变淮北的局势。
但到7月底,敌情发生变化,沿陇海线两侧继续进攻的蒋军主力已增加到l5个团,而陈毅手头的21个团的兵力对他们“只能击溃不能歼灭”,便打算“以主力向灵(壁)、泗(县)找桂顽敌求战,拟先消灭其两个团即转而进击津浦路宿蚌段”。
华中分局的张鼎丞、邓子恢根据以往的经验,感觉桂系部队由白崇禧经营多年,是有相当战斗力的。7月30日致电陈毅,劝他改变主意去打蒋军。
8月2日,陈毅、宋时轮复电华中分局:“张邓30日电,要我们打蒋军不打桂系。我们事前经过慎重考虑,蒋军计八个整旅,紧靠在一起,离徐州不到四十里,彼此间隔不到十里、二十里不等,增援多而快,只能击溃不能歼灭。此次打92师,我9个团打两天两夜始结束战斗,故无法下决心去打北线蒋军。但蒋军再向东进,则有打的机会。现桂系四个团分布在灵壁、五河、泗县三处,其增援均在七八十里以外,打定可能全歼。历来打桂系均用相等兵力,故奏效不大,此次改变是可能奏效的,已决定5日夜攻泗城不再变。”
8月3日,毛泽东看到陈毅要求打泗县的电报,感到雨季作战条件不好,指示陈、宋:“凡只能击溃不能歼灭之仗不要打,只要主力在手总有机会歼敌,过于急躁之意见并不恰当。”次日再次电告陈、宋:“你们手里有五万机动兵力,只要有耐心不性急,总可找到各个歼敌之机会。”
但是,陈毅、宋时轮已在8月2日下达攻打泗县的命令:8师与九纵3个团主攻,二纵与7师负责打援、切断泗县与灵壁之敌的联系。毛泽东的电报并未使他们改变决心。
8师师长何以祥、政委丁秋生和九纵负责人接到命令后,立即来到泗县城外,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担心。
泗县有石梁河等五道大小河流环绕,县城周围原为湖泊沼泽地,平坦开阔,利于守而不利于攻。这些天连降暴雨,河水暴涨,城外壕沟水深两丈,宽达五丈,对我军形成天然障碍。泗县城门已经修筑了炮楼,城墙上每百米有一火力点,四角上也有碉堡,城外设有鹿砦。大家看过地形后,向上级建议等大炮运到再动手。但是遍地大水,不知还要等几天,建议被拒绝了。
8月7日午夜时分,8师以5个营兵力发起攻城,连续爆破勇猛冲击,不到10分钟即突破北大门和西北门攻入城内。但守军组织顽强反扑,攻击部队准备不足,未能及时发展打通两突破口的联系,又无有力预备队和炮火支援。
第二天天亮后,敌军在泗县城内发起反击,先以猛烈炮火切断城内我军与城外的联系,接着以连、排规模依托房屋向我军冲锋。8师的火炮因为洪水运不上来,火力上没有优势。敌军占了上风,夺回了西门,8师22团的3个营在城里苦战,伤亡很大。
这时,2营指挥员惊慌起来,竟调头往西门外跑,2营战士也跟着突围。在敌军火力封锁下伤亡惨重。1营、3营顶着巨大压力,坚持战斗。1营2连连长在战斗中牺牲,3排长李以琴马上代替指挥。他不怕敌军炮火封锁,积极向前发展。占领一个院落,立即组织战士挖好枪眼。
敌军冲锋上来,大家沉着应战,9班长钟宝鼎一人消灭17个敌人。李以琴带领机枪手组成机动小组,哪边紧张就到哪里增援,专打敌军的小股冲锋。8班长要求说:“咱们打了一天,叫别人来换换吧。”
李以琴严肃地说:“别人都有任务,换什么!有我李以琴在,就不会丢掉阵地!”
在他指挥下,2连一天打退敌军9次冲锋,坚持了阵地,而且伤亡不大。战后总结,他被评为“泗县战斗中最出色的指挥员”。
8月8日,九纵77团在东门与敌军血战,伤亡惨重。73团突击排冲上城墙后,与敌军争夺碉堡。因炸药包受潮不能用,机枪在泅渡时掉到水里,手榴弹很快打光了。又因城外水深,后续部队跟不上,全排几乎伤亡殆尽。
当日战斗最激烈时,宋时轮参谋长来到8师指挥。陈毅在睢宁葛楼山东野战军指挥部听到泗县战报,焦急不安,一再询问情况。
黄昏时分,8师再派两个营进城增援,但兵力始终不占优势。陈毅当夜指示宋时轮:“今夜如已总攻,望坚决打。如今夜不能总攻应后撤。”
9日,五河敌人来援,被第7师击退,而更多敌人正准备向淮北运动。城内8师战士与敌拼杀竟日,血流满地,河水为之染红,但战斗仍在僵持消耗状态。鉴于8师伤亡太大,战士们过于疲劳。九纵、二纵因大水阻隔,无法投入更多兵力增援。为避免继续消耗,山东野战军领导决定停止攻击,全部主力撤往睢宁地区休整。
曾被称为“陈军长袖子里的小老虎”的8师,从未打过这样的“窝囊仗”!虽歼灭敌人3,000余,但8师亦付出2,000余人的伤亡代价,而且说到底城未攻下,使山野西击津浦线的计划受挫,8师士气受挫。当时8师官兵牢骚埋怨的话很多。
8师政委丁秋生找到陈毅,恳切地说:“我们8师泗县一战没打好,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司令员处分我吧!”
陈毅心情也很沉重,安慰说:“泗县之战,我不认为是什么败仗。充其量也只是一次平仗。我要批评你们的是,8师还不够全面,你们只会打胜仗,不会打败仗。你们要经得起各种各样的磨炼,打了胜仗,骄傲了,那很危险;打了败仗,气馁了,这也很危险。那是灭自己的志气,长敌人的威风。”
话虽这样说,陈毅作为首长,主动承担了失败的责任。10月4日,他在给8师领导写的信中说:
“仗未打好,不是部队不好,不是师旅团不行,不是野战军参谋处不行,主要是我这个统帅犯了两个错误……我应以统帅身份担负一切,向指战员承认这个错误。”他坦诚自责,肯定8师“始终是很好的头等兵团,纪律为各军之冠”,同时也作自我分析说:“在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我从来不抱怨部属,不抱怨同事,不推拒责任,因而不丧失信心……我从来不向敌人低头,但对自己同志我常常自我批评很愿意低头。胜利时如此,不胜利时也如此,即失败时亦如此。”
8师领导读到这样的一封信,受到极大感动与鼓舞。他们动员上上下下,认真总结了泗县失利的教训。在城市攻坚的组织指挥、战术技术、协同配合方面得到很大的提高。后来由第8师扩建的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成为过硬的城市攻坚部队,在洛阳、开封都取得了辉煌的成绩。
通过总结,陈毅与指挥部人员也得到提高。在陈毅主持的总结检讨会上,各纵队(师)的领导干部及参谋人员提出许多宝贵的意见。如参谋主任王德反映:津浦前线作战,每次战前都开会充分研究,布置好协同配合;此次作战前未召集各纵(师)首长开会,未进行具体组织准备。造成总的部署有兵用不上,主攻部队兵力分散无预备队。陈毅对大家中肯的意见坦诚同意。陈毅这种勇于承担责任的精神,对大家起了表率的作用,对司令部参谋人员激励甚大。
痛失两淮
泗县之战,山东野战军没有打好,实力受损,部队的士气也受到影响。国民党军队则气焰嚣张,8月19日,参谋总长陈诚到徐州绥靖公署与薛岳召开军事会议,确定分路进军,占领我华中解放区中心城市淮安、淮阴的战略计划。
国民党军的部署是兵分三路:中路以李延年集团为主攻,以4个师、12个旅的兵力向睢宁、宿迁进攻;北路以冯治安集团12个团的兵力向台儿庄、鲁南解放区方向进攻。为了加强李延年集团,国民党军统帅部特地派最精锐的74师从盱眙、天长用火车运送到徐州,然后进至古邳镇一带。另一支增援部队26师41旅则进占朝阳集。原来的主力7军则驻守灵壁、泗县地区,牵制我山东野战军主力。
泗县战斗结束后,陈毅感到压力很大。他手中的部队经过一个月作战,相当疲劳,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山东方面张云逸、黎玉来电报说鲁南形势严峻,兵力不足,要求山野主力回山东。粟裕、谭震林建议韦国清的二纵南下高邮,配合华中野战军防守,阻止国民党军队沿运河北上。
陈毅感到左右为难,8月26日与宋时轮致电中央军委,提出他们的建议。电报分析了敌情,认为国民党军的主攻方向是睢宁。“估计敌近日克睢宁后,可能迅速东进,进占运河西岸宿迁、洋河等地,亦可延迟一周至十日再东进”。
陈毅告诉中央:他的部队在泗县战斗后伤亡较大,需要补充整顿。有的部队战斗力不强,纪律不好,也需要进行缩编和整顿。但最困难的是“淮北、淮海两区近又大雨大水成灾,为近十年所未有。部队炸药、手榴弹水湿不能用,部队走水路不能穿鞋袜烂脚”。“张、黎建议山野回山东,粟、谭建议二纵南下高邮打25军,均各有利,建议对山野行动宜作全盘考虑”。
陈毅的设想是:“山野集结泗阳及运河东,要争取一个月整训再举行出击。”这样“可南可北,亦可相机向西反攻”。
8月29日毛泽东回电,要求山野寻求机会打歼灭战。电报说:“现在敌人逐步向东,企图打通陇海线并威胁淮阴、临沂,我军必须寻找机会歼敌。我军休整一个月之计划,事实上不可能,将使自己陷入被动地位。你率主力应在睢宁以东地区待机,仿粟裕办法集中主力歼敌一部,休整若干天又打,打后又休整若干天,如此常保高度士气,纪律亦可改善。九月正是作战时机,刘邓军、中原军均希望你军配合。此时不打,敌占地众多威风愈大,我士气民气均将受损。故必须寻机作战,灭敌人威风,壮自己士气。每次歼敌一团一旅,打五六次,即可造成有利局势。”
陈毅也想打个漂亮仗,扭转被动局面。然而天公不作美,连续的大雨和洪水使山野的部队行动困难。
8月30日,陈毅向山东军区和军委通报情况说:“我二纵、7、8师日内集结泗阳、众兴、王集、里仁集之线,由泗阳现在北移。中间三条大河,泗阳城南大水成灾,计四个区。居民乘船,淹死人畜无数,故暂不能回鲁,仍在现地不变。近连日大雨,到处泛滥,居民言非到秋后水不能退。只能争取休整部队。”对山东军区要求主力回鲁南作战的请求,陈毅也无法应允。原因“主要由于1,500个伤员拥挤在宿迁城内两条大路,万余民夫运了五夜,昨夜才运完。部队无法再进该地,故南移泗县”。
就在徐州国民党军准备向淮安、淮阴进攻时,山东国民党军也开始了进攻。李弥的军队沿胶济铁路向我鲁中解放区的淄博、张店、章丘等地发起攻击,由于山野主力南下,叶飞的一纵又受命保卫临沂地区,鲁中解放区兵力空虚,无法阻挡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形势顿时严重起来。
山东、两淮,都等着陈毅带主力来增援,但是陈毅要在睢宁、泗阳一带等待阻击徐州方向的国民党军,哪里也去不了,形势令人十分忧虑。我军在华东的总兵力并不少,但分成山东、两淮、华中三大块,各自为战,虽然华中野战军在苏中七战七捷,也未能减轻山东和两淮的压力。过早集中兵力,就必然要放弃其中的一两个解放区,不集中兵力,在几个方向分别作战,就无法打成大歼灭战。
这时,国民党军李延年集团已经完成了进攻两淮的准备,于8月底兵分三路向运河以东进攻。南路的7军渡过淮河,31日占领洋河镇;中路的整编69师27日占领睢宁城,29日占领宿迁;北路的整编58师在朝阳集、渔沟地区与我军对峙。而担任主攻两淮任务的整编74师则跟在7军的后面,隐蔽自己的企图,悄悄前进。
当时国民党军摆出要在泗阳与我军决战的架势,在河上架桥,派部队四处“清剿”,虚张声势。
由于我军在战役侦察上存在严重的失误,受敌军的佯动迷惑,没有观察到国民党军直扑淮安、淮阴的战略企图。
根据侦察的情况,陈毅、宋时轮决定将山野主力北移到沭阳方向,打击徐州东进之敌,并照顾鲁南方向。留下九纵守泗阳。9月7日,山东野战军司令部下达命令:“本军为便于新的机动,打击可能由宿迁进犯沭阳之敌,或向南打击可能由洋河进犯淮阴之敌,决以主力转至泗(县)、沭(阳)、宿迁县地带隐蔽待机。”部署是二纵在新集、九纵到泗县以南、7师到大兴集、8师仍在渔沟。当夜部队即开始行动。
在苏中的粟、谭得知山野的部署计划,认为这个方案虽然可以保持同鲁南的联系,但将主力集结泗阳,两淮空虚,是很危险的。
9月7日,粟、谭电告陈毅、华中分局和中央:“我们请求山野必须在泗阳地区打几个仗以挫敌锐,否则两淮不保。如两淮失掉,不仅政治影响不佳,且直接影响南线作战甚大。”他们表示:“如山野必须离开淮、泗而向北转移攻势,则请求将二纵留下,我们当于攻占淮安后,暂时放弃苏中之较有利局面,而转移主力于淮、泗。”
8日,粟、谭以更强烈的语气电告陈、宋和张鼎丞、邓子恢:“我们意见:军长将主力转至沭(阳)、宿(迁)间阻顽敌东进之方案,在实质上将使敌人迅速占领两淮及运河线,变成放弃华中而使山野主力被迫撤回山东。如此,苏中主力势必造成我军因无后方补给,在强敌三面包围下设法北撤,只有沿长江前进。如军长仍坚欲北开,则我们坚决要求调二纵全部留下,由韦国清统一指挥、钳制敌人。候苏中主力北转,以求阻击南下之敌。否则华中局势变化,责任难负。”
陈毅、宋时轮收到粟、谭的电报,并没有改变他们的作战计划。9日,他们给粟、谭、张、邓回电,口气还是很有把握的:“淮北敌情正在变化中,7军已南移灵、泗、睢、宿迁地区,由蒋军接替。现再看数日,如蒋军由宿迁东进,我军及时出击,或在宿迁、沭阳、新安之间歼敌。或西攻睢、宿地区,保证可以改变战局。如是,沭阳、两淮及鲁南均不致引起突变。”他们指示:“粟、谭部队仍以打下淮安,争取休整,相机转移为最好。”
山野的态度也影响了毛泽东,他看到陈毅9日的电报,复电对山野的计划表示“甚好甚慰”。同时指示粟裕部队主要任务是休整,打不打淮安可按实际情况决定。
不料,9月10日国民党军突然南移直扑淮阴,以桂系7军纠缠山野主力,同时以其主力突破华野九纵防御而逼近淮阴城郊。
淮阴、淮安是华中解放区的战略要点,一旦失陷,华中野战军主力在苏中就无法立足,只能撤回苏北,这样,解放军的作战回旋余地就会变得更为狭小,经济上也将增加很多困难,从而使解放军在战略上处于被动地位。
陈毅发觉国民党的企图后,十分焦急!他一面命令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第5旅、第13旅在淮阴以西的运河南岸阻击敌人,一面向中央军委告急,请求火速调粟裕、谭震林率华中野战军主力北上增援淮阴、淮安。
9月11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接到陈毅的电报后,致电陈毅、粟裕、宋时轮、谭震林:“敌6个师南下,两淮(淮阴、淮安)危急,粟率主力(1、6师)立即开两淮,准备配合陈宋主力彻底歼灭该敌。但陈宋现应独立作战,务于粟谭到达前,歼灭南下之敌一至两个旅,极挫敌之前进,争取时间以待苏中主力到达,协力歼灭全部。”
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粟裕立即停止围攻海安,率华中野战军主力冒着大雨火速北上。但海安距两淮250公里,沿途水网密布、河流纵横,加上天降大雨、道路泥泞,华中野战军主力已无法及时赶到淮阴参战。
9月11日,国民党整编第74师、第28师和第7军向淮阴城发动了猛烈进攻。
整编第74师,是国民党军队的“五大主力”之一,美械装备,训练有素,战斗力较强,号称蒋介石的“御林军”、“王牌军”。在战争初期,它从南京开赴内战前线,首占六合、天长,骄横跋扈,气焰嚣张。
整编第28师,战斗力较强,战术比较灵活,被称为“猴子军”。在淮南、淮北的战斗中,表现特别顽强,我军要俘虏其一人往往要付出伤亡四五人的代价。
国民党军的大炮向淮阴城足足轰击了一个小时,发射了上万发炮弹。数十架战斗机和轰炸机,不停地对守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
轰炸炮击过后,整编第74师、第28师和第7军以密集队形向淮阴城发动轮番冲击,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第5旅冒着敌人的猛烈炮火,浴血奋战,用机枪、步枪、手榴弹打退了全副美械装备的国民党军一次又一次进攻。
激战至17日,敌人先以多架飞机轮番轰炸,接着发动两次大规模的进攻,结果都未能如愿。随后,敌利用高粱地袭占九纵一个营的阵地,占领一段河堤。此时,九纵部队处境非常不利。他们且战且退,当晚全部撤至淮阴城,以图凭城再与敌人较量。
在九纵节节抗击敌人的时候,二纵奉命星夜返至众兴、渔沟之间待敌。该纵17日得悉敌第7军171师两个团沿泗阳至淮阴公路南下偷袭8师阵地,遂令4旅由公路北上进行侧击,策应8师粉碎敌人攻势。
当日14时,8师开始出击,4旅以两个团的兵力直插路南金家庄,切断敌人退路。可是,由于8师出击过迟,企图为敌发现,致其迅速回缩,错过歼敌良机。
18日,敌171师卷土重来,全力扑向渔沟。4旅10团乘势全力击敌侧翼,迫其再次火速回撤。10团就近转兵追击,歼敌一部。二纵、8师与敌多次接触虽有收获,未能予敌重大杀伤,最后和九纵一样未能阻敌南进淮阴。敌出动数十架次飞机狂轰滥炸,地面冲击5次均被击退,但战况愈见危急。
此次战斗,由于对敌情掌握不准,兵力使用不当,指挥不够灵活,致苏皖解放区首府淮阴于19日落入敌手,使整个华中的局势愈趋严重。然而,华中野战军的主力终于北调,实现了陈毅久存未果的愿望,使华中、山东两大主力合并,形成强大作战力量。正如陈毅于淮阴危急之际发给粟、谭、张、邓的电报中所说:“今后力求会师改变局面。”
两军会合第一仗
9月23日,中央军委更明确指示:“山野、华野两军集中行动,两个指挥部亦应合一。提议陈毅为司令员兼政委,粟裕为副司令员,谭震林为副政委。”
粟裕接到中共中央的电报后,立即率华中野战军主力由益林县城(现阜宁益林镇)北移涟水。9月27日,粟裕、谭震林与陈毅共同研究作战部署。
当时,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指挥下的12个军(整编师)29个旅,其中12个旅集中于淮海地区。山东野战军与华东野战军合并后总兵力将达到10万人以上。
9月28日,中央军委电示陈毅:“两军会合第一仗必须打胜。我们意见:(一)不要打桂系,先打中央系;(二)不要分兵打两个敌人,必须集中打一个敌人。”
9月30日,中央军委又电示陈毅、粟裕、谭震林并告刘伯承、邓小平:“你们须力争于三个月内外歼灭薛岳7~10个旅,刘邓则担任歼灭5军及11师。总之,今后一时期内,主要打击薛岳,转换战局。”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陈毅与华中分局诸同志一起,商定了作战部署以及山野、华野合并后的指挥体制,于10月1日上报中共中央。陈毅在报告中提出,集中山野、华野主力于宿迁、沭阳之间,六塘河以北地区,准备歼灭沿运河东进之敌,或西渡运河收复淮北。报告中还说:“两次分局会议,他们战争方针很正确”,“今后集结张(鼎丞)、邓(子恢)、粟(裕)在一起,军事上多由粟下决心,定可改变局面。”
中共中央于10月3日电复陈毅并告张鼎丞、邓子恢、粟裕,指出:“部署甚好,望坚决执行。”“希望你们在淮海方面打几个好胜仗。”“目前你处与刘邓之任务是集中全力歼灭薛岳10个旅左右,即能转换战局。”
中共中央这个战略决策和相应的组织决定(山野和华野两个指挥部合并,陈、粟统一指挥),由于敌情的变化,未能立即付诸实施。
10月15日,中共中央再次电示:“南京息,蒋方计划,引我去山东,我久不去,乃决心与我在淮北决战。此种情况于我有利。望你们集中山野、华野全力(决不可分散)歼灭东进之敌,然后全军西渡收复运河,于2至3个月内务歼薛岳7至10个旅,就一定能转变局势,收复两淮,并准备将来向中原出动。为执行此神圣任务,陈、张、邓、曾、粟、谭团结协和极为必要。在陈领导下,大政方针共同决定(你们六人经常在一起以免往返电商贻误戎机),战役指挥交粟负责。”
陈毅和华中分局按照中共中央的战略决策和组织决定统一行动,山野、华野主力集结于沭阳、宿迁两地,待机迎击东犯之敌。
10月18日,陈毅、粟裕、谭震林联名将上述部署报告中共中央军委。中共中央军委第二天复电指出:“部署很好,望坚决执行。”
淮海地区的一场大战尚在酝酿过程中,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在苏北和鲁南相继举行了6次规模不等的战役,包括东台防御战、涟水保卫战、峄东反击战、台枣反击战、淮沭路反击战和盐南反击战。粟裕直接指挥了其中的东台防御战、涟水保卫战和盐南反击战。
涟水保卫战,是6仗中持续时间最长、杀伤敌人最多的一仗。在作战指导上,粟裕特别注意处理第一仗与第二仗和以后诸仗的关系,强调在打第一仗时要为第二仗、第三仗创造条件。
10月19日,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主力刚刚集结于涟水以北的沭阳、宿迁地区,陈毅与张鼎丞、邓子恢、粟裕、谭震林会合在一起,两淮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就重施“避实击虚”的故伎,向涟水城发起进攻。
整编第74师和整编第28师192旅共4个旅3万余人,在张灵甫指挥下,兵分3路,向涟水城扑来。
陈毅和粟裕、谭震林当机立断,集中23个团的兵力,迎击整编第74师和整编第28师192旅于涟水城下。陈毅、粟裕、谭震林、张鼎丞、邓子恢于10月21日将上述作战部署报告中共中央。
张灵甫志在必得,指挥3万余军队,在飞机掩护下向涟水城发起猛烈进攻,企图速战速决,占领涟水。他兵分3路,而把攻击的重点摆在涟水域南的废黄河河套地区。
张灵甫把他的51旅摆在正面,向废黄河河堤冲击,以为只要渡过河堤,涟水城就唾手可得。然而他没有料到,粟裕早就把一支奇兵埋伏在这里,第5旅第15团在河堤上构筑了防御工事,沿废黄河北岸大小3道河堤设防,阵地前沿及河床底部设置鹿砦,全线以交通沟相连。指战员们斗志昂扬,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国民党军的进攻,遇到了华野部队的顽强抗击,每发动一次攻击,就留下一堆尸体。激战至10月28日,粟裕下令全线反击,敌军有的被歼,有的投降,有的溃退。张灵甫组织“督战队”,以几十挺机枪阻击溃退蒋军。整编第28师192旅大部被歼,旅长曾振负伤,率残部溃退,被张灵甫的“督战队”杀伤数百人,还有不少人在渡河时落水身亡。曾振丢开整编第74师,率残部逃往淮安。随后,张灵甫也急忙收拾人马,逃回淮阴。
涟水保卫战,歼敌9,000多人,其中整编第74师6,000多人,整编第28师192旅3,000多人。
张灵甫首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他在给整编第11师师长胡琏、第7军军长方先觉的电报中说:
“匪军无论战略战役战斗皆优于国军。数月来,匪军向东则东,往西则西。本军北调援鲁,南调援两淮,伤亡过半,决战不能。再过年余,死无葬身之地。吾公以为如何?”
而“猴子军”整编第28师则惊叹:“中共军避实击虚,迅雷不及掩耳,使你措手不及。”有了这一仗的教训,整编第28师以后打仗就不再那么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