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多端的慕容秋水散布慕容家族拥立穆桂英称帝的消息,让杨门女将和宋军将士对穆桂英产生误会,剥夺了她的指挥权。远在汴京的宋仁宗收到消息后,明智地选择了暂不追究此事,并责令包拯到前线调查真相,澄清事实。
气氛异常
三方会谈后,穆桂英带领宋军主力退往好水关,遥观李元昊与慕容秋水的家庭纠纷,同时等待朝廷的决策,与西夏最终是和是战还不是定局。不过,杨门女将和宋军将士的心境已经与此前大为不同,宋夏战争告一段落,宋军现在是赢家,又置身事外,看西夏内乱的好戏,自然轻松了不少。穆桂英每天除了处理日常的军务之外,就是与其他人一起射猎、饮宴,享受着战场上难得的平静,甚是惬意。好水关内驻扎不下,穆桂英和杨门女将就住在关外的军营里。
清晨,穆桂英走出自己的寝帐,由于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头昏昏沉沉的。侍女端来清水,穆桂英草草地洗漱了一下,走向帅帐。途中,迎面遇到两名军中将领,他们像往常一样对穆桂英行礼,擦肩而过后,穆桂英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两个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
来到帅帐,穆桂英刚刚坐下,柴郡主就走了进来。穆桂英连忙起身迎接婆婆,“这么早,您来有什么事吗?”
柴郡主注视着穆桂英的眼睛,仿佛要从她的眼神里寻找什么,停顿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睡不着,起来走走,刚好从你这里经过,进来看看。”
虽然觉得婆婆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但穆桂英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和精神都不如从前了。气氛有些沉闷,穆桂英提议道:“婆婆,我们一块儿出去走走吧,我看您兴致不高,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许会好些。”
穆桂英陪着柴郡主在军营中闲逛。无论走到哪里,穆桂英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窥视着她,军官和士卒一边对她投以警惕的目光,一边低声议论着什么。这种氛围让穆桂英如芒在背,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借口肚子不太舒服,撇下了柴郡主,匆匆回到自己的帅帐内。左思右想,穆桂英实在找不出军营中出现这种异常气氛的理由。
昨夜负责巡营的焦孟二将来向穆桂英汇报工作,穆桂英从他们的脸上同样看到了那种不信任的表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穆桂英觉得自己的头发胀,脑袋里一片混沌,理不出个头绪来。
几个人离开后,穆桂英正要到佘太君那里去诉说心事,慕容龙城和慕容忠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不等穆桂英开口,慕容龙城就大声质问道:“穆元帅,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们,还不准我们出营?”
穆桂英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道:“前辈,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派人监视你们呢?”
看穆桂英的神情不像是说假话,慕容龙城觉得她可能真的不知情,解释道:“从昨天起,就有人在龙骑兵驻地周围鬼鬼祟祟地转来转去。今天早上,我们想出营去打猎,却被把守营门的士兵挡了回来,说是有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军营,可是其他人却能自由出入,偏偏我们不能。莫非你们宋军对我们这些外人起了疑心,如果是这样,我们回山寨就好了,不在这里碍眼。”
穆桂英随慕容龙城和慕容忠赶到龙骑兵驻地。慕容家族的骑士们都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看到穆桂英出现,大家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穆元帅,我们出生入死,帮着你们打退夏人,你们却这么对待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夏战争与我们本来没有关系,因为你是双龙玉佩的主人,我们才出手相助。宋军不感谢我们也就算了,还像贼一样防着我们,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
人群中有人鼓噪道:“走,我们回山寨去,不趟这个浑水了!”
慕容龙城见状,喝道:“不许妄动,相信穆元帅会给我们一个解释的,大家少安毋躁!”
穆桂英道:“这件事我一时也搞不清楚,请大家忍耐片刻,我马上回去调查清楚,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离开龙骑兵驻地,穆桂英匆匆赶往佘太君的住处。走进帐篷内,穆桂英愕然地发现:所有的杨门女将以及焦孟二将都在这里,看到她进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那种不信任的眼神让穆桂英心头一阵刺痛。嫁入杨家这么多年,她和这些人一起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大家推心置腹、相濡以沫,彼此安慰、互相鼓舞,正是大家庭中这种和睦的氛围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给了穆桂英强大的精神力量,无论多大的困难都有勇气去面对。今天的这种气氛,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向佘太君望去,佘太君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这让穆桂英更加难受。她无力地问道:“太君,刚才慕容前辈和慕容忠将军来找我,说是有人在监视龙骑兵,阻止他们离开营地,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是我下的令!”
事出有因
佘太君的语气很平静,穆桂英却像被针扎了一样,急问道:“为什么?太君,他们做错了什么吗?我的族人舍命相助,帮我们打败李元昊的叛军,现在这样对待他们,于心何安?就因为他们不是汉人,所以另眼看待吗?”
柴郡主站了起来,道:“桂英,你冷静一下,我问你一件事。现在军营中有传言,说是慕容家族的人要拥立你称帝,可有此事?”
穆桂英闻言一愣,这是她当初为了不让长辈们担心,隐瞒下来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顿了一下,穆桂英点点头,“确有此事!”她将双龙玉佩和自己的家世简单介绍了一下,“我担心此事传出去,对杨家不利。一旦被皇帝和朝中大臣知道了,我个人的荣辱事小,杨家的安危事大,所以才没有告诉太君和各位长辈。”
佘太君一直在观察穆桂英的言谈举止,觉得她没有说谎,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桂英,你做的没错,但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在军营中传开,迟早也会传到汴京去。一旦皇帝起了疑心,不但你和慕容家族的人,就连杨家所有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军心,证明你、杨家的人、慕容家的人没有异心,对大宋忠心耿耿。此事事关重大,只要暂时委屈你和慕容家的人了。我会暂时代理你的统帅职权,龙骑兵方面还要麻烦你去做工作,让他们忍耐一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把事情闹大。”
穆桂英用困惑不解的眼神看着佘太君,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为杨家,为大宋殚精竭虑、舍生忘死,难道就换来这样的下场?”这些话穆桂英没有说出口,因为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烧火丫头杨排风忍耐不住了,霍然站起身,大声道:“这么对待桂英不公平!这么多年了,大家应该了解她的为人,她把一切都交给了杨家,交给了大宋,要说她有异心,我绝对不信。就凭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就要剥夺她的兵权,软禁她的族人,还有天理吗?”
杨七娘杜金娥用力将杨排风按了下去,“太君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为了桂英好,为了两个家族好!我们要理解太君的良苦用心。”她转向穆桂英,道:“桂英,你不要想太多,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们会还你清白的!”
穆桂英木然地点点头,起身回自己的寝帐了。军务暂由佘太君掌管。龙骑兵被限令不得离开驻地,人与马被隔离开,战马由宋军的马夫代为喂养。
寝帐内,穆桂英一连几天不出门,只有杨文广和杨文君两个孩子陪伴在她的身边。杨家的人没有来看过她,军中的其他将领也没有来,慕容家族的人都被软禁了,想来也来不了。穆桂英仿佛被所有的人遗忘了,尽管几天前她还是最高统帅,是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的灵魂和枢纽。
她的情绪再度跌到了低谷,甚至比延州城下兵败时还要糟糕,不愿想,不愿动,不愿吃饭,几乎成了行尸走肉。如果不是文广和文君两个孩子陪伴着她,穆桂英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世界怎么变得这么快?人心怎么这么不可靠?刚才还像众星捧月一样,把你当成英雄、当成救世主,转眼间就把你像垃圾一样抛弃,不理不睬!”心寒的感觉让穆桂英满腹的怨气,却不知道如何发泄。
佘太君和杨门女将正在忙于安抚军中的将士,消除大家的误会,同时派出信使,以最快速度赶往汴京,向皇帝汇报此事。佘太君知道,必须抢在皇帝通过其他渠道知道消息之前主动汇报,否则的话,形势会变得非常被动。
帝王之术
就在穆桂英经历着人生的大起大落的时候,大宋的最高决策层也在酝酿着风云变幻。
延州前线转败为胜的捷报和西夏发生内乱,国主李元昊请求媾和的消息同时传到了汴京。朝野上下一片欢腾。此前宋军在葫芦谷和延州城下两番兵败带来的沮丧情绪一扫而空。连仁宗皇帝也不顾上帝王的威严,在朝堂上当着大家的面笑得合不拢嘴。包拯就更不用说了,他与杨家是世交,杨门女将打了胜仗,就跟他自己打了胜仗一样,喝得酩酊大醉。
是否与夏国媾和,结束宋夏战争的问题,在大臣中间再次惹起争议。以包拯为代表的“鹰派”坚决反对与西夏签订和约。朝堂上,包拯振振有词,道:“现在敌营内乱,局势不稳,正是我们平定叛乱、收复夏州的最佳时机。臣以为,暂时停战是有必要的,可以迷惑敌人,待李元昊与没藏秋水二虎相争、两败俱伤之时,我们以逸待劳,一举消灭叛军。这样一来,大宋的西北边疆才能长保太平。”
包拯的话对宋仁宗而言充满了诱惑力,再平庸的皇帝也希望成为一代雄主,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开疆拓土是最好的办法。李元昊祖先控制的夏州在唐宋数百年间一直都处于半独立状态,名义上臣服于中原王朝,实际上就是土皇帝,李元昊不过是公开宣告独立而已。现在有机会铲除盘踞夏州几百年的李氏势力,将夏州纳入中央政府的管辖之下,就等于开疆拓土。这样的前景让宋仁宗如何不心动?
不过,朝堂上还有另一种声音,是皇帝不想听也得听的。以庞太师为代表的“鸽派”主张接受李元昊的媾和请求,“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如果我们逼得过紧,叛军狗急跳墙,胜负难以预料。现在我们打了胜仗,谈判也有主动权。将来战场的形势一旦逆转,就算是我们想谈判,叛军气焰嚣张,也未必愿意啊!臣以为,只要李元昊愿意称臣,保证不再越界侵犯,可以与之签订和约。李家在夏州经营数百年,势力盘根错节,铲除李氏、收复夏州,谈何容易!即便我军能够乘胜攻取夏州,拿下兴庆府,将来也需要驻扎重兵,震慑地方,应付叛乱,实在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朝廷的军费开支本就十分浩大,再背上夏州这个包袱,会不堪重负。只要李元昊能表示臣服,仍由他治理夏州,以夷治夷,省掉了很多麻烦,不失为明智之举。”
庞太师的一席话同样头头是道。宋仁宗有些难以抉择了。退朝后,他来到自己的爱妃、庞太师的女儿——庞妃的宫中,一边享受全身按摩,一边向庞妃讲起朝堂上的争论。庞妃的才学和见地在宋仁宗的嫔妃里是出类拔萃的,这也是宋仁宗宠爱她的原因,在很多问题上都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她虽然不像慕容秋水那样野心勃勃,但论心机和城府,也非等闲之辈。天资聪颖,又在深宫中历练了这么多年,庞妃玩弄权力游戏的技巧早已炉火纯青。
听了宋仁宗的话,庞妃并没有就与西夏的战和问题正面发表意见。她当然要支持自己的父亲,父女二人宫内宫外彼此呼应,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在大宋的政坛上占据一席之地。但凡事都要讲究策略和方法,在皇帝面前立场鲜明地支持自己的父亲,就太愚蠢了,等于帮倒忙。作为妻子,时时刻刻要站在自己皇帝丈夫的立场上说话,维护丈夫的利益,只有这样才能帮上自己老爸的忙。
宋仁宗见庞妃只顾给自己按摩,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问道:“爱妃,你怎么看?”
庞妃道:“陛下,臣妾听说包大人和杨家现在在朝野的威望如日中天啊!文武臣僚、社会贤达、平民百姓都交口称赞杨门女将能征善战,包大人慧眼识人,是大宋的柱石。臣妾还听说,现在包大人的府邸门庭若市,每天都有人前去拜访他。以包大人和杨家现在的威望,陛下恐怕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更何况其他人呢!太师现在与他们唱对台戏,倒显得有些不识时务了。”
宋仁宗没有吭气,他脑海中浮现出包拯在朝堂上慷慨陈词、旁若无人的样子,觉得这个包拯现在倚仗着自己荐举杨门女将的功劳,似乎有些嚣张了,好像他的意见连皇帝都得照办似的。
庞妃见宋仁宗心有所动,趁热打铁,道:“臣妾只是有些担心,这杨家和包拯一文一武,一个领兵在外,一个居中呼应,长此以往的话,恐怕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啊!坐视他们地位上升、势力扩大,对陛下不利。”
帝王之术就是平衡之术,大臣中不管哪一派势力过度膨胀,都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庞妃的一番话说到了宋仁宗的心坎上。这时,当值太监进来禀报,“延州前线急报”。宋仁宗从太监手里接过奏章,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很快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政坛沉浮
仁宗的这副表情把正在给他揉太阳穴的庞妃吓了一跳,“陛下,前方发生什么事了吗?”
皇帝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奏报塞给了爱妃。庞妃看了奏报,抬头问仁宗:“陛下怎么看?”
“穆桂英和杨家的忠心应该是没有疑问的。佘太君这么做,就是怕我怀疑她们有异心。”
庞妃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仁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问道:“爱妃觉得什么地方可笑?佘太君、穆桂英,还是朕?”
庞妃连忙解释道:“陛下别误会。我和陛下的想法是一样的,对杨家的忠心没有怀疑。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儿可以做点文章,敲打一下那个包黑子!”
仁宗闻言,笑容也浮现在脸上。“来的还真是时候。我想打人,就有人递棒子。”
停顿了一下,庞妃道:“陛下真的打算不再追究这件事?”
仁宗沉默了一下,道:“至少现在不行,等打完仗再说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包拯还在府中接待几位同僚,大家的赞誉声让他很受用,杨门女将力挽狂澜,解决了西北边疆的危机,是自己举荐得当,难免有几分得意。他正与大家讨论发动对西夏新的攻势、收复夏州的问题,宫中的太监前来传旨,皇帝命包拯入宫觐见。
一位同僚半是嫉妒、半是羡慕,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包大人现在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啊!这么晚了,陛下还招你入宫,一定是有要事相商,我们就此告辞。”
包拯送走同僚,连忙穿戴整齐,随太监进宫面见宋仁宗。当他昂首阔步地迈进殿门的时候,宋仁宗看到他那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怒喝了一声:“包拯,看看你干的好事!”
皇帝一声吼,对于包拯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把他震得晕头转向。见包拯愣在那不知所措,宋仁宗将捏在手中的前方急报甩到他的面前。包拯跟个机器人一样,弯腰拣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上面的文字,不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份急报正是佘太君送来的,里面详细讲述了穆桂英与慕容家族的渊源以及慕容家族拥立穆桂英为帝,遭到穆桂英拒绝后,转而追随穆桂英讨伐西夏叛军的经过。从奏报上看,穆桂英与杨家甚至慕容家族,似乎都没有什么过错,但“称帝”是一个多么敏感的字眼啊!只要有人拥戴你当皇帝,不管你当不当,通常都是死路一条。哪个皇帝会允许一个有可能篡位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自己举荐的军队统帅竟然是一个有谋反嫌疑的人,就算不是同谋,这个罪名也够掉脑袋了。
包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宋仁宗心里舒服了一点,对他没那么反感了。不过,他还想吓唬一下这个包黑子,口气严厉地问道:“穆桂英是你举荐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你说该怎么办?”
包拯强打精神,回答道:“穆桂英与杨家忠心耿耿,为保卫大宋边疆作出了巨大牺牲,绝不可能有谋逆自立之心,请陛下明察。”
见宋仁宗没吭气,但气氛好像没刚才进来时那么紧张了,说明皇帝的气消了一些。包拯壮着胆子继续说:“佘太君主动上报此事,说明她胸怀坦荡,问心无愧,所言应该属实。穆桂英不受族人蛊惑,反而带领族人与叛军作战,帮助我军收复失地,恰恰证明她对我大宋、对陛下的一片忠心。”
宋仁宗缓和了口气说:“杨家将忠心耿耿,这个朕心里有数。他们征战边关,如果朕不信任他们,就岂不等于自毁长城。但这件事关系重大,必须调查清楚,给朝野上下和前方将士一个交代。既然是你举荐杨门女将出征的,就由你负责调查吧!如果穆桂英确无谋逆之心,就还她清白,恢复她统帅的职权。慕容家族的人只要归顺大宋,念他们杀敌有功,也不必深究。你到前线后,权宜处置吧。”
自觉大难临头的包拯没想到宋仁宗如此宽宏大量,轻描淡写地就把事情处理了,连忙叩头谢恩,“陛下圣明”、“皇恩浩荡”之类的话反复说了几遍。宋仁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至于与西夏和谈的事情,就交给庞太师去处理吧!你就不要参与了,专心处理此事。”
包拯带着一身冷汗和皇帝交给的棘手任务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身边的幕僚见他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拯没有正面回答,这件事情在调查清楚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传扬出去,只会让自己和杨家的处境更加险恶。他喃喃自语道:“我们在战场上赢了,在朝堂上输了!”
云开雾散
包拯带领随从轻骑疾进,赶往好水关。抵达目的地后,他顾不上休息,立即召见穆桂英。可穆桂英满腹的委屈化成了一团怨气,赌气不出门,拒绝见这位钦差大臣。佘太君、柴郡主和其他人轮番上门劝说,穆桂英就是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包拯只好先向其他人了解事情经过,召见了慕容龙城和慕容忠,把事情的原委基本搞清楚了。
佘太君忧心忡忡地问包拯:“陛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包拯道:“陛下命我彻查此事。不过,我听他的口气,对杨家是信得过的,并未打算深究此事。况且你们领兵在外,正与叛军作战,追究此事,对战局不利。现在的问题是,穆元帅虽然并无谋逆之心,但她对此事隐瞒不报,就是一桩大罪。我身为钦差大臣,几次召见她,她都赌气不见,非常不妥。她能出面认个错,我在陛下那里也好为她美言啊!”
佘太君点头称是,可现在穆桂英犯了年轻时候的犟劲,就是不肯见包拯,让人非常头疼。杨家所有的长辈都去做过她的思想工作,穆桂英就是一言不发,大概是对她们这段时间怀疑和冷落她的报复。辞别了包拯,佘太君赶往穆桂英的住处。
走进穆桂英的寝帐,佘太君看到自己的这位孙媳呆坐在梳妆台前,像尊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穆桂英显然多日没有梳洗过,蓬头垢面,非常邋遢。佘太君命人打来清水,亲自动手,为她梳洗起来。穆桂英仍然没有动。
佘太君一边为穆桂英梳理头发,一边在她耳边诉说:“孩子,我知道你委屈、难受,你也尽可以埋怨我。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杨家好。政坛的险恶比这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领兵在外,本来就受人猜忌,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灭顶之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盯着我们杨家,希望抓住我们的把柄,打垮我们吗?太平时期,我们无兵无权,不会有人惦记我们;现在我们手握重兵,战功赫赫,打我们主意的人就太多了。汴京有,这军营里也有,人人都想往上爬,他们就是要踩着我们杨家往上爬。
“所以,我必须狠下心来,宁可让你受点委屈,也不能让他们抓住杨家的小辫子。剥夺你的兵权、冷落你、监视你的族人,都是要堵住这些人的口,做给汴京的皇帝看啊!孩子,你就理解一下我的一片苦心吧!包大人来了这么多天了,他是钦差大臣,去见见他吧,把事情说清楚,就没事了,这片乌云就算过去了。”
穆桂英肩膀抽动了几下,先是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到后来索性抱住佘太君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胸前,放声大哭起来。佘太君轻抚着她的肩膀,“哭吧,把委屈都哭出来!”
次日一早,穆桂英穿戴整齐,到好水关内面见钦差大臣包拯,向他讲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听了穆桂英的亲口解释,包拯的心彻底放了下来,道:“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敌人散布谣言,施展离间计,扰乱我军军心。穆元帅虽然没有及时将此事上报朝廷,但并无大过,率领族人抗击叛军,扭转战局,也是大功一件。慕容家族的人并非有意谋反,不过是遵守几百年前的祖训而已,好在他们没有执迷不悟,经过穆元帅的开导后主动放弃复国,追随穆元帅上阵杀敌,保卫大宋边疆,也是我大宋的有功之臣。我会上报朝廷,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从即日起,恢复穆元帅职权,继续统领全军,收复失地。”
穆桂英道:“谢包大人。签订和约的问题,不知朝廷是如何决断的?”
包拯叹了口气,“这件事陛下已经交给庞太师处理,不让我插手了。你们就耐心等待朝廷的旨意吧!”
延州城内,慕容秋水接到派往好水关的斥候反馈回来的情报,知道穆桂英又重新掌握了宋军的指挥权,自己的离间计并没有发挥作用。她叹了口气,“我本想以慕容龙城等人拥立穆桂英称帝一事离间宋国君臣,让宋国皇帝剥夺穆桂英的指挥权,再设法破坏宋夏双方的盟友关系。没想到,这个宋国皇帝还不是个糊涂虫,没有上当。”
张元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慕容秋水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咬咬牙,有一步棋她本不想走,但现在不得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