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霍去病还是阳石公主都从秦素娟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霍去病道:“生死有命,秦太医有话不妨直说,好让在下心中有数。”
这话一出口,阳石公主的眼泪就下来了。
秦素娟看了看父亲和淳于意道:“大司马不必忧虑,虽然匈奴箭头含有剧毒,然我大汉地广物丰,定会找到排毒除痈的法子,化险为夷的。”
阳石公主心事重重的样子,让秦素娟不忍将霍去病的病情隐瞒下去,但她还是选择了一种很委婉的方式说给公主听。
朝廷重臣大病在身,刘彻根本没有品出今天茶的味道,他不断地朝门外张望,弄得陪伴在身旁的包桑提心吊胆,生怕皇上发脾气。
看见三位太医和公主走来,包桑急忙上前迎候。
果然,刚一进门,刘彻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诊断结果如何?”
秦仲和淳于意彼此看了看,嘴张了张,又缩了回去,刘彻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秦素娟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隐瞒结果只能自取其罪。
她轻舒一口气,就跪倒在刘彻和卫子夫面前:
“启奏皇上。请皇上恕臣无罪,臣才好说话。”
“恕你无罪,快把真情奏上来!”
秦素娟用简明的话语告诉刘彻和卫子夫,霍去病所中之毒乃匈奴人用毒草和动物胆汁蒸煮而成,一旦中毒,毒气会顺着血脉向体内慢慢扩散,腐烂人的皮肉,侵蚀人的筋骨,最后致人死亡。
“恕臣直言,大司马这毒,而今已入膏肓……”
“什么?你说什么?”秦素娟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刘彻打断了,“你的意思是……”
秦仲和淳于意脑中霎时一片空白,那大祸临头的恐惧使他们嘴边只剩下“微臣有罪”四字了。
倒是秦素娟的坦然和直率让刘彻刮目相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素娟继续道:“依臣观之,大司马时日有限了,请皇上为大司马安排后事吧。”
她毕竟是个女人,面对一个年仅二十四岁的生命即将熄灭,她还是忍不住泪水盈眶,泣不成声。
“此天折我大汉矣!”刘彻长叹一声,黯然神伤地垂下头去。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包桑看到,皇上自登基以来,第一次为一个将军流泪。
“起驾回宫,传丞相、御史大夫、大行、宗正到宣室殿议事!”刘彻断然下令道。
“不!”阳石公主拦住皇上,撕心裂肺地哭道,“一定是他们玩忽职守,耽误了大司马的病情,父皇应该把他们下狱!”
“蕊儿!你冷静些。”刘彻拍了拍公主的肩膀,迈开步子走出了前厅。
“母后。”阳石公主扑到卫子夫怀中,母女相拥而泣。
阳石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望着窗外的秋雨,似乎是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问上天:“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卫子夫的手颤巍巍地拂过公主的肩头,一任公主的泪水撒在身上:“蕊儿!想哭你就哭吧!”
“母后!”阳石公主一声长叹,昏倒在卫子夫怀中。
“蕊儿!蕊儿!”卫子夫抱着公主,焦急地呼唤道,“秦太医!秦太医!”
秦素娟应声上前,狠狠掐了掐公主的人中,只听见公主从胸中呼出一口气:“表兄……夫君……”
接着,阳石公主就要挣扎着起来去找霍去病,秦素娟趁势拉过公主的手,慢慢地按摩,不一会儿,公主慢慢安静下来了。
秦素娟的中指按在公主的腕部,就觉得那脉象圆滑如按滚珠,跳跃而欢快,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忙对皇后说道:“请娘娘屏退左右,微臣有事要禀奏。”
当前厅只留下卫子夫和阳石公主时,秦素娟道:“恭喜娘娘,公主有喜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公主有喜了。臣观公主脉象,从‘寸’至‘尺’有如行云流水,依次跳来,而且‘寸’的脉象跳动比其他的更明显,估计是个男婴。”
听完秦素娟的陈述,卫子夫心中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今日之事,你不可以对任何人说,泄露出去,拿你是问!”
卫子夫严肃的目光扫过眼前的面孔。她俯下身体,深深吻了女儿的额头,叹道:“蕊儿!本宫要奏明你父皇,即日为你们完婚。”
“母后!孩儿……”阳石公主的头抵着卫子夫的胸口,又哭了。
九月中,在走完二十四年的人生旅程后,汉大司马、景桓侯霍去病带着对阳石公主深深的爱和对大业未竟的遗憾去了。
尽管这是预料中的事情,而且一个月以来,茂陵东侧的将军墓冢按皇上的诏命,为彰显河西之役殊勋,依祁连山的山势而筑。
葬礼的筹备也由宗正寺、太常寺和大行令分工负责,加紧进行,可当庄青翟传来大司马西去的消息时,刘彻还是禁不住潸然泪下,正在批阅奏章的朱笔也掉在了地上。
刘彻仰天长叹,良久才对等在一旁的庄青翟说道:“传朕旨意,发属国玄甲为大司马送葬,朕要亲自送他上路。”
“皇上!这……”庄青翟和包桑不解地看着皇上。
“朕的话你们没听明白么?你们是在顾忌朕是一国之君,不该如此吗?”刘彻阴沉着脸,“可你们可曾想过,自建元以来,收复河西,驱逐匈奴,去病之外,复夫何人?他这一去,大汉顿失中流砥柱,朕是何等悲伤啊!”
皇上要亲临霍去病的葬礼,本来就很隆重的殡仪一下成为朝廷官员们争相向皇上献殷勤的舞台。
不管平日里意气相投还是政见相左,现在都把矛盾搁置在一边,而一心一意地筹办起丧事来了。人人都以能够出席霍去病的葬礼为荣,生怕落下了自己。
而卫青却一病不起了,霍去病先他而去的事实,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这是建元以来规格最高的葬礼。出殡的日期定在九月二十五日,但霍去病的灵柩、主持葬礼的有司、出席葬礼的官员、护灵的仪仗几天前就出发了。
走在前面的是高举招魂幡的庞大仪仗,后面接着是霍去病的灵柩。
刘彻特别恩准霍去病以“樟棺”之礼葬之,与诸侯王无异。棕红的棺木散发着清凉的香气,弥漫在通往茂陵的驰道两旁。
硕大的棺木由四匹匈奴马拉着。那些马个个体格雄健,昂首挺胸,是刘彻亲自挑选的。
为霍去病灵柩驾车的是金曰磾——他现在早已不是马监,而迁入侍中了。前几日,他向皇上奏请,要护送霍去病上路。皇上允准了。现在,他就坐在执辔的位置上,眼里满是哀伤。也许,今天这个场面让他想起了河西的往事……
仅是大臣的车驾就达数百辆。这葬礼简直就是一方舞台,见证着每一个人的人格。
这也是大臣规模最大的葬礼,三十万大军,由各路校尉、司马和将军统领着,一律的玄甲,军阵的前锋已到了茂陵,而后面还在长安城外。
一代将星的陨落,使举国都笼罩在悲凉之中。
皇后与阳石公主坐在同一辆车驾上,她们紧紧地依偎着,抚慰着对方心中抹不去的痛。
眼前车马萧萧的威仪,身边飘飘霏霏的旗幡,将士撼天动地的哭声,又怎抵得上她们对亲人的思念。
阳石公主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离开了车驾,在天空中追着霍去病的灵魂,一会儿到了河西,一会儿又到了漠南;一会儿到了雁门外的长城边,一会儿又到了漠北的狼居胥山。
她望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披上铠甲,与霍去病并马奔驰在漠北草原。那草原真是多么辽阔,怎么也走不到边。
霍去病指着远处的狼居胥山道:“那就是当年受命封的狼居胥山。自漠北之战后,那里再也没有单于庭了。”
前面是一片粉色的野花,霍去病拉着阳石公主走进花丛,告诉她,匈奴人称这花叫锦鸡花。如今这花也属于大汉了。
他们静静躺在鲜花丛中,说着从来也没有机会说过的那些话。
阳石公主问道:“表兄还记得横门前的送别么?你就只看了我一眼,就义无反顾地策马走了,可我的心仿佛……在表兄奔赴战场的日日夜夜里,我常常走神,错把窗外竹林风声当了你的脚步。”
霍去病道:“为兄并非草木,孰能无情?在接到公主赠剑和信物那天,我正追击着匈奴逃敌,可我那夜久久没有睡意,生怕辜负了你。”
阳石公主道:“有了咸阳原上的海誓山盟,我很满足了。”
“可我给不了你那么多,因为边关烽火未熄,我不能、也没有理由被儿女私情缠住手脚,而撇下皇上的宏图大志而不顾。”
阳石公主不说话了。她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就想静静地依偎在霍去病的怀抱。
一阵风吹来,霍去病“呼”的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伊稚斜!哪里走?”
他一个口哨,立时就有一匹神马来到面前,霍去病翻身上马,追着远方的黑云去了……
“表兄!你回来!”阳石公主睁开眼睛,四下里搜寻,“我刚看见表兄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卫子夫的心都碎了,女儿的神情让她的心剧烈地收缩着,她对驾车的人说道:“缓些行,慎勿颠坏了公主。”
卫子夫抚着阳石公主洒满泪水的脸颊道:“儿啊!你不可以这样,你腹中怀了去病的骨肉,你要为他着想。你是当朝公主,不可如此。自去病沉疴不起,你父皇日渐消瘦,去病的离去,他也很伤心啊!”
“母后!孩儿心里苦啊!”……
刘彻的车驾就在前面,霍光为皇上执辔。
虽然被队列和警跸隔着,可刘彻还是听到了阳石公主的泣诉。
他们才刚刚完婚,霍去病就走了,这该是多么的残酷?
他知道女儿对于自己为了漠北之战,而宽限了他们的婚期而怀着怨气。可她哪里知道,霍去病的死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切肤之痛。多日来,他没有吃过一顿舒心的饭菜,只要一端起碗筷,就会看到霍去病的影子;他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一闭上眼睛,霍去病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去病是为朕辛劳而亡的。”刘彻固执地这样认为,不断地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现在,躺在灵柩里的霍去病,听着生前一直没有机会听到的皇上心里话。
“爱卿与朕虽隔了一代,可朕拿爱卿当知音啊!”
只有刘彻知道霍去病弥留之际的牵挂,他的心在积雪皑皑的祁连山,在鹰的故乡狼居胥山。他下诏命陇西、张掖、酒泉三郡太守采献祁连巨石,分布于墓冢周围。
“从此,爱卿的灵魂与天地同在,与大汉社稷同在!爱卿的功绩若日月昭昭,祁连为证!”刘彻闭着眼睛,在心里说着。
朝廷不仅举行了国葬,还要“黄肠题凑”,以柏木黄心致累棺外,木头皆向内。墓室的外回廊堆垒木条两千四百根,隐喻去病二十四岁的人生历程;四壁堆垒各三十层,刘彻要让大汉朝野、让域外藩国都明白,霍去病在他的心中与刘氏诸王一样。
执辔的霍光,听着皇上的喃喃自语,淌下了酸涩的泪水。
皇上对霍去病的思念让他思索着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皇上!兄长已去,皇上龙体关系大汉社稷,还要节哀才是。”
刘彻点了点头道:“你要以兄长为范,以后才能担当大任。”
“臣谨遵皇上旨意。臣将来也要率军开疆拓土,以光大汉盛德。”
前面有战马的嘶鸣,刘彻抬头看去,原来是侍中金曰磾在车驾前勒住了马。
“有事么?”
“启奏皇上,灵车已至槐里县北,漯阴侯浑邪王请求晋见皇上。”
“哦!他也来送去病了?宣他来见!”
“诺!”金曰磾闻言,忙令羽林军在驰道两旁散开,警跸们也纷纷面朝外,背靠车驾,肃然挺立。
金曰磾去了不多时,刘彻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沙哑的哭声。
“霍将军!你如何就走了呀?本侯还有多少话要对你说呢!霍将军!你一世英名,英年早逝,本侯该向何人讨教啊?”
不一会儿,浑邪王和他的部属在刘彻的车驾前跪倒了一大片,不少人割了耳朵,断了长发,甚至用弯刀划破自己的面颊——这是匈奴人哀悼亲人的方式。鲜血一滴滴地在他们面前的土地上开出了殷红的花朵。
刘彻的眼睛又一次阵阵发热:“卿等对霍将军一片深情,感怀至深,卿等有何话就对朕说。”
“皇上!没有霍将军,臣等焉有今天?臣无他求,只求为霍将军殉葬,陪将军远行。臣等乞求陛下恩准。”
“请陛下赐臣一死!”
“请陛下赐臣一死!”
刘彻道:“卿等岂可出如此谏言,当初霍将军越关山,度大漠,引领爱卿归附长安,绝非要卿等随他而去,而是要卿等为汉匈和睦尽忠竭力,倘若朕准了卿等的奏请,岂不让霍将军在天之灵寒心么?”
“这!”浑邪王长叹一声,“可臣……”
“卿等情怀让朕甚是感念,待朕百年之后,将卿等刻石为像,永立茂陵如何?”
“臣谢皇上隆恩。”浑邪王率领部属再次跪倒在地。
人群中又一次爆发出动地的哀声:“将军走好!”
伴随着匈奴人的哀恸,羽林军阵中也哭声绵延,此起彼伏。
金曰磾抬头看去,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丝,轻轻落在关中广袤的沃野;南望南山,太阳早已隐没在团团乌云之中。金曰磾不敢耽搁,来到刘彻面前:
“陛下,茂陵就在前面了。”
“哦!爱卿到新居了。”刘彻含着热泪道。
茂陵东北角矗立起一座雄伟的墓冢,上面遍布祁连奇石。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刘彻诏命从修筑茂陵的大匠中抽掉一些人过来,将从南山采来的秦石依自然形态,雕刻成马、牛、虫、鱼。特别是“跃马”和“马踏匈奴”的雕塑,形神兼备,呼之欲出。人们都说那是霍去病的灵魂转化成石马来护卫大汉社稷的。
茂陵邑的百姓更是传得分外神奇,说是一天夜深人静时,一位商贾夜出入厕,忽然听到邑外喊杀连天,远远瞧见东北角的电光闪闪,两位年轻将军乘着天马,在空中杀得难解难分。忽然,就看见星光下一道孤光,有颗人头咕噜噜落了地,第二天早晨去看,却是一块石头。人们从此就断言,霍去病并没有去,他就在茂陵为皇家守陵。
元鼎元年冬十一月,这是个雪落长安的日子,褚大、徐偃和侍御史们从郡县回来了。朝会上,张汤力主对已下廷尉诏狱的太守们处以斩刑,以大张盐铁官营局面。
他的谏言获得了廷尉司马安的积极响应。
其实,在处置触犯刑律者这点上,庄青翟、严异与张汤并无根本冲突,只是他们认为盐铁官营的案子,从京都到地方牵累数十万人,有违常理。
因此,庄青翟和严异再次主张,廷尉府和各郡县有司务必认真甄别,不要造成冤案。对于被裹挟的百姓,好让他们尽早回到家乡去。
刘彻在这些日子最关心的还是新政的推行。当着大臣们的面,他严厉责备了庄青翟和严异,说他们优柔寡断,办事不力,要他们多向张汤学习,并当殿准了张汤的奏章。
庄青翟和严异直到走出未央宫前殿,仍然是一头雾水,不知该向张汤学些什么。
京城杀戒一开,各地的人头也就像切瓜砍菜一样不可遏止。每天从地方传来的充满血腥味的文书让庄青翟十分纠结。
他做了一个估算,如果照这样杀下去,人数会远远超过当年的巫蛊案。
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胆量将这个实情报告皇上,心里一直叹息:唉!要是汲黯在就好了。
而严异则从此以后,就越发地沉默了。
他一想起散朝那天张汤冰冷的目光,就心里发慌,有种大祸临头的恐惧。
他不再到庄青翟府上讨教,怕因此而连累了丞相。
冬深的日子,他一人骑着马,到郊外去了。
出了长安城,向西北走大约几里地,就是渭河。河水早已封冻,看上去白茫茫一片。河的拐弯处,枯槁的芦苇被雪压得严严实实。但就在这冰天雪地间,一株腊梅正孤独地在开放,在银色的背景下金灿灿的。虽然只有几朵,却是生机勃勃的。
严异在梅树下站了许久,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忽然有了一个发现:自那天朝会后,他变得不会说话了。嘴里表达的总是跟不上心里所想的。
严异觉得脚趾有些发麻,他知道这是天冷的缘故,在最后看了一眼孤梅后,就转身向岸边不远的酒店走去。
酒旗被雪冻得生硬,沉沉地垂着。客人也不多,严异进店,示意要了两样小菜,一鼎热酒,正要驱寒,却被一声“严大人”给打断了。那人一边拍打肩上的雪花,一边和严异说着话:
“严大人不认识在下了?”
严异觉得面生,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人便笑道:“严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在下就是御史台的杜侍御史啊!”
严异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表示认识了,并邀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杜侍御史也不客气,从鼎锅里盛了酒,然后自己饮了。
刚刚从郡县巡察回来的他很快就把话题扯到盐铁官营上来。
“严大人可知,下面都感到盐铁官营多有不便呢!”
严异不答话,只是埋头喝酒。
杜侍御史又道:“听说严大人也在朝上言说盐铁官营诸多弊端。”他说着,还伸出大拇指赞扬严异敢于直言。
严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嘴唇动了几下,依旧是毫无声息。
这场酒喝得十分沉闷,午后未时一刻,严异丢下杜侍御史,自己一人出了店门,上马回城去了。一进府门,就坠入梦乡。直到后半夜,他才被府令焦急的声音喊醒。
“出什么事了?”
府令急道:“廷尉府来了不少府役,声言要见大人。”
严异很坦然地笑了笑,起身穿衣。“本官平日两袖清风,怕什么廷尉府?”
他刚刚走进客厅,连招呼都没有来得及打,就听为首的队史喊道:“拿了!”
府役们立即上前,给严异戴了镣铐。严异一边抗争,一边问道:“你们这是为什么?”
队史出示了御史大夫手令说道:“奉御史大夫令,今以‘腹诽罪’捕你,有理请到廷尉府讲吧。”
“腹诽罪?”严异的嘴嗫嚅着,最终没有辩白。
腊月初,严异以“腹诽罪”被判处弃市。
那天倒是没有下雪,天空阴沉沉的,张汤像当年对李文一样,早就在严异的口中安了钢卡,直到他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也没有给这世界留下一句话。
张汤为自己发现这一罪名而兴奋了好些日子。
他以此对刘彻陈奏道:“今后谁敢在内心非议朝政,严异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