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后第二天,刘据接到父皇要他参加次日朝会的口谕。
包桑向他转达皇上谕意的时候,他正与卜式探讨儒学提倡的“君道”与“臣道”。
卜式得知这一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向刘据表示祝贺:“过了年,殿下就二十四岁了,依理是该参与朝议了。”
刘据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因为父皇的口谕不仅让他获得在朝会上建言的机会,更表明了他、当然也包括母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此刻,刘据从心底感谢一任又一任太傅的传道授业。
尽管他知道母后或许早知道皇上的决定,但他还是满怀欣喜地希望与母后分享这一喜悦。
他收好书卷,又到后室痛快地沐浴、更衣之后,就登上车驾急匆匆地奔椒房殿而来。
车驾进了杜门,急急行驶。兴奋的心情使他不时撩开幔帐,欣赏着还没有散尽的节味。
春风随人意,红萼伴心开。
刘据进了椒房殿,他发现道旁的梅花都开了。粉色的、深红的、白色的,疏枝横斜,暗香浮动。春香正带着宫娥,采了一捧捧鲜花准备回去。她们看见太子,纷纷避在路旁施礼:“恭迎太子殿下。”
“母后可已起床?”
春香笑着回道:“皇后娘娘早已起来,这会儿正询问昌邑王的功课呢!”
刘据“哦”了一声,就被在殿内的刘髆瞧见了。他忙转身打拱道:“太子哥哥到了,为弟有礼了。”
那模样看上去煞是可爱,眉眼里都是李夫人的影子。卫子夫脸上充满温暖道:“髆儿虽说年幼,却懂得长幼有序。你们兄弟都流着刘氏的血,只要精诚协力,大汉江山才能永固。”
刘据和刘髆几乎不约而同道:“谨遵母后旨意。”
卫子夫知道,刘据这个时候来必是有事,遂要春香带着刘髆出去玩耍。
当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的时候,刘据忍不住问道:“母后真对父皇与李夫人相聚不计较么?”
卫子夫看一眼刘据,脸色就严肃起来了:“为娘虽不信仙人相通,然追思至亲是人之常情,你父皇虽贵为九五之尊,却也是有七情六欲的男子,思亲怀爱,何错之有?更何况李夫人生前,严己宽人,德范淑媛,你父皇难以释怀也在情理之中。”
刘据又道:“看母后刚才与昌邑王亲密无间的样子,倒如己出一般。”
卫子夫就有些不高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皇亲生。你如此胸襟,将来还怎能心怀天下?”
刘据忙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为娘就不多问了。你不在博望苑中听书,来这里有何事?”
刘据的脸色这才有些轻松,忙道:“孩儿来是要告诉母后,父皇命孩儿参加后天的朝会呢!”
卫子夫并不意外,说话的语气也分外平静:“此事为娘已知道了,正要让詹事去传你呢!”
在刘据低头喝茶的时候,卫子夫眯着一双凤眼,细细打量眼前的儿子。当年的童稚小儿,如今已长成一位须眉男儿。一刹那间,泪水漫过眼角。
刘据在霍去病府邸对刘彻的冲撞,使她这些天一直悬着一颗心。现在皇上的一道谕旨,表明他已原谅了儿子。
但卫子夫在这时候依然是清醒的。这孩子不仅继承了她的宽怀雅量,更有刘彻的坚毅和倔强,他们父子之间今后难免不会再发生龃龉。她觉得只有自己才会对儿子说一些别人不便或不敢说的话。
卫子夫放下手中茶杯,目光专注地看着刘据道:“你父皇让你上朝,是为君为父的关爱,你要细细体会。”
可刘据的回答却令她很意外:“父皇十六岁时就临朝理政,孩儿年近而立,才有机会参加朝会,想来十分惭愧。”
卫子夫对儿子的回答多少有些失望,解释道:“你与父皇境况何其殊异。你父皇如今身骨健旺,雄风依旧。你作为太子,当先学为臣之道,方能渐知为君之道。”
看刘据没有再争辩,卫子夫继续道:“你在朝会上的一举一动,朝臣们都看着呢!所以,你要小心谨慎,当说则说,不当说要三思斟酌,明白么?”
“孩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自你表兄与舅父故去后,卫氏一族势孤力单,也就只有几位跟随大司马征战的老臣仍在记挂,这一点你务必记住。”
刘据虽然没有回答卫子夫的话,但她从儿子的目光中知道,他听进去了。
“好了!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为娘也不想多说,你回宫后好好想想吧。春香!送太子!”
卫子夫就这样结束了与刘据的谈话。
正月十八,上元节后的第一次朝会在未央宫前殿举行。
辰时二刻,朝会正式开始。
出使匈奴的左内史咸宣首先出列陈奏,说此次参加乌师卢单于登基大典,他一路所见,匈奴部族之间人心各异,新任单于生性多疑,国势日衰。他从怀中拿出一封匈奴左大都尉耶律雅汗给皇上的信。
“哦!呈上来。”
打开信札,刘彻的眼睛骤然睁大了,兴奋地高声道:“众位爱卿!耶律雅汗在信中声称,去年雪灾降临草原,牲畜冻死近半,匈奴国内人心不稳。匈奴新主即位后,对异姓部落大肆杀伐,而他之所部,也在征讨之列。为保全氏族,他欲杀单于降汉,请朕派兵接应。”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曾经参加过漠北战役的公孙贺、公孙敖、赵破奴等将领一时无法应对,可却把刘彻的思绪从对李夫人的悲怆追念中迅速牵引出来,唤起了他自卫青故去后一度冷却的雄心。
放下信札,刘彻环顾了一下面前的大臣们道:“如何应对匈奴之变,朕愿闻各位爱卿之计。”
话意虽不乏征询之意,可石庆却从皇上亢奋的目光中捕捉到了那种必欲为之的快意,他立即选择了赞同:“微臣以为,此乃一举剿灭匈奴的良机。倘若能杀了单于,则北海之地属汉,我疆域扩展何止万里?”
与匈奴打过多年交道的太仆公孙贺则道:“匈奴人狡黠多变,不知是不是诈降还很难说,此事还是需要谨慎从事。”
児宽选择了支持丞相:“元封元年,臣随皇上勒兵阴山,眼见匈奴大势已去,匈奴人闻汉军至而丧胆。因此微臣认为若能策动匈奴内变,不失为灭敌良机。”
赵破奴、公孙敖等人也都纷纷进言:“当年若不是骠骑将军河西受降,何来今日的武威、酒泉诸郡。左大都尉既然有意降汉,这可是河西之战后又一次不可多得的机遇。”
这一封来自远方的信札,让他们再度看到剿灭匈奴的夙愿指日可待。
善于把握臣下情绪的刘彻很满意廷议的结果,很适时地将大臣们的谏言集中为朝廷决策。
“众位爱卿!”刘彻挥了挥手臂,正要说话,就听见刘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父皇!孩儿有事要奏!”
刘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有话尽可奏来。”
刘据向刘彻行了一礼,又提了提气,像是向刘彻奏事,又像是对大臣们的谏言发表议论,道:“众位所述皆在策应匈奴左大都尉。然在孩儿看来,此乃匈奴内部纷争,是其虎狼之性所致。我大汉劳师袭远,得不偿失;其次,我朝多年来对外用兵,以致财力拮据,府库不济,为今之计,在休养生息。孩儿恳请父皇,敛兵息戈,外结睦邻,内倡农桑,则大汉可享国万世也!”
这一番话如投石击水,顿时在大臣间引起骚动。大家都很吃惊,太子这哪里是在谈论匈奴之事,这明明是在指责大汉国策,伤害皇上那份敏感的尊严啊!而且还是这样的毫不忌讳!包括丞相和御史大夫在内的阁僚们除了呆望着太子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公孙贺情知刘据闯祸了,必然会招致皇上的雷霆之怒。作为卫氏宗族的至亲,他暗地为太子捏了一把汗,他悄悄挪到太子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殿下!说话还需谨慎些。”
“谨慎什么?让他说!”显然,尽管公孙贺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刘彻听见了。
“哼!”刘彻哼声中隐含着不满,“朕风雨一生,倒不如太子明白了!”
公孙贺忙打圆场道:“太子年轻,说话不免欠思忖,请皇上原谅。”
“他还年轻么?朕登基时,比他还小八岁!”
霍光也在一旁劝道:“太子说话爽直,也是率性而为,还请皇上海涵。”
“朝会之上,可以信马由缰么?”
刘彻干脆把刘据撇在一边,面向众位大臣,话语间明显地带了怒意:
“我朝自建元以来,力行新政,南夷咸服,匈奴北遁。遐迩一体,国泰民安,岂是几句狂言浪语所能抹杀的?太子肆意指责朕,是为不孝;无视为大汉捐躯的英烈,乃为不仁。朕若不是看在大司马忠贞报国,早就……”
刘彻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大臣们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石庆伏地而泣,那眼泪不知含了多少沧桑:“臣追随先帝与太皇太后,目睹先朝许多旧事。前车之鉴,臣望皇上三思啊!”
児宽也谏道:“丞相之言,忠心可见,请皇上三思。”
廷尉杜周却岔开了矛盾焦点,道:“教不严,师之过也。请皇上将太傅卜式问罪!”
刘据虽在公孙贺的督促下跪地垂首,可一听说要问罪于太傅,又急了,出口便道:“孩儿不过说了一些事实。父皇要治孩儿的罪,孩儿毫无怨言,只是此事与太傅无关。”
“罢了!如此冥顽,气煞朕了!”刘彻狠狠击打着公案,怒吼道:“太傅卜式,未尽师责,责令其与太子一起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可出博望苑。”
“因杅侯何在?”
“臣在!”公孙敖答道。
“命你率一万人马,去漠北筑受降城,策应匈奴左大都尉归汉!”
“诺!”
随着刘彻声音落地,大臣们心逐渐松弛下来。
二月二惊蛰的子夜,从南山头滚过的雷声预示着万物从这一天开始,将伸展希望的身姿,向这个世间展示生命的魅力。
黎明时分,下了一阵细雨,到辰时就停了。公孙敖选择在这天出发,是要借“龙抬头”的祥瑞,祈祷他此次北上顺利。
横桥十分湿润,但并不泥泞。马蹄踩在上面,听上去有些沉闷,恰似他此刻的心境。
今非昔比。往年出征,他总是追随着大司马的身影,他把大司马看作是军队的灵魂,即使处在危机关头,只要看见“卫”字大旗飘扬,他仍然能够神清气定。
如今,斯人已去,他的行旅徒添了难以言表的孤独和寂寞。
他没有文士们的丰富联想,因此这寂寞就只能是一种憋闷。
战马走到横桥中央,公孙敖一如往年习惯地回望了身后的长安,皇上在宣室殿与他说话的情景就油然地回到眼前。
皇上从来没有如此感叹朝廷将领的匮乏,他对公孙敖在这关头请缨出征给予了由衷的褒奖。当着石庆的面,皇上赏赐他金百斤,帛五十匹。
“将军年事益高,依旧慷慨出征,朕甚慰之。朕虽不忍你远途劳苦,然策应左大都尉,事关剿灭匈奴大局,朕反复思虑,惟将军担得起此任。”
皇上的赏赐和话语,让公孙敖陷入无言的惶恐,他生怕自己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刘彻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说道:“为将之要,在于静而不躁,稳而不浮,勇而不谩,藏而不露,秘而不宣。此次受降,将军应切记我为策应,不可先动,若是打草惊蛇,必然功亏一篑。须待左大都尉举事成功,我方能北去接应。”
“臣谨遵皇上旨意。”
刘彻接着道:“尽管漠南已无匈奴人,可匈奴军善于偷袭,因此将军此去,一要秘行,二要警惕匈奴骑兵偷袭。”
公孙敖现在想起来,皇上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看来,皇上对自己过去多年无功的原因知之甚深啊!
他策动马鞭,挥去如潮思绪,在登上咸阳原时,却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将军请慢行!”
他勒转马头看去,却是赵破奴和霍光从身后追来了。三人马上见礼,公孙敖问道:“二位大人怎么来了?”
霍光道:“将军乃舅父旧属,沙场宿将,此番离京又逢春秋渐高,晚辈放心不下,故赶来送行,还望将军一路平安。”
赵破奴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将军还没离开京城,皇上就又有了新的思路。”
“哦?”
“皇上念及漠南距匈奴单于庭太远,已命末将率两万骑出朔方,以接应左大都尉归汉。”
公孙敖惊叹皇上是如此的深谋远虑,更为能与赵破奴并肩作战而高兴,当他问及何时出兵时,赵破奴道:“皇上认为,在受降城竣工之后、左大都尉举事之前,末将所部一定要到达浚稽山。”
三人并马向西北而行,眼看就要走过安陵,公孙敖回身揖手道:“千里送行,总有一别,二位请回吧。本官此去,少则半年,多则年余。大司马薨后,本官所系念者,惟太子也。本官拜托两位,为大汉社稷计,请悉心保护太子。”
霍光忙向公孙敖回礼道:“请前辈放心,太子与皇上之间的纠葛晚辈略知一二。究其原因皆在太子涉世不深,易听信他人,晚辈会时刻提醒他的。”
赵破奴也有同感:“老将军所忧不无道理。如今皇上的几位皇子相继长大,据末将所知,皇上对昌邑王刘髆甚是偏爱。去年,皇上敕封诸皇子,相继命其出京就封,唯独刘髆留在京城。虽说理由是身体羸弱,却也难免不会中途生变。”
经这么一说,霍光也感到事情的严重,看来他必须进宫向皇后提个醒了。
午间的太阳驱走了料峭的寒意,望着悄然西去的队伍,无论是赵破奴还是霍光,都感受到公孙将军是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的。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担心:皇上在上元节前夜的那一场人神相逢,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而正月十八朝会上父子的冲突又会带来什么影响呢?
这些事他们只是在心里想着,不管是不是心照不宣,可谁也没有说出口。
此时,在遥远的大宛国国都贵山城,国王毋寡和他的朝臣们正在为如何应对汉使车令而争论不休。
车令是持汉皇符节来到大宛的。他们一路上过菖蒲海,越葱岭,不仅带来了大汉的威仪,更带来了皇上远结邦交的诚意。他们一住进大宛国驿馆,就要主客(礼宾官)转奏大宛国王,说汉皇闻大宛多善马,欲以金易之。
机敏的车令拿出仿照汗血马浇铸的鎏金马,以表示汉皇对大宛马的喜爱和向往。他没有忘记大国使节的尊严和气度,在主客被金光闪闪的鎏金马耀得眼花缭乱时,他适时施加了微笑背后的压力:“不知主客是否听说我大汉浞野侯以七百骑活捉楼兰王的消息?”
主客迷茫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面前这位膀大腰粗的使节为什么要这样说,不知道他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
车令接下来的话锋所指,就在金与马的交易了:“我大汉带甲百万,猛将如云。北驱匈奴,南平两越,诸侯诚归,天下咸服。小小大宛国,自不在话下。然我大汉乃礼仪之邦,素不以强凌弱,以兵屈人,故遣本使前来,以金易马,还请主客向贵国大王转达我皇谕意。”
这种亦威亦利的话,主客当然听得出来。赵破奴生擒楼兰王就发生在不久前,这使他对汉使有了一种本能的敬畏,说话就不那么流畅了。
“请使君放心,本官一定上达汉皇谕意。”
离开驿馆,主客不敢有丝毫拖延,就把车令的要求禀告给相国昧蔡,他话里行间的惊恐让相国很不舒服。
“本相素闻汉使明礼仪,知进退,为何主客如此惧之?”
主客唯唯诺诺,未将那些威胁之语说出。
第二天,毋寡便召集国师、相国和将军们商讨易马之事。
昧蔡向来主张和睦相处。当年张骞出使西域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他亲眼目睹了汉使雍容大度的风采,也羡慕大汉琳琅满目的器物。从那时候起,汉皇刘彻的名字就深深嵌入他的脑海。如今,刘彻遣使到来,这该是远交睦邻的良机。
“以汉朝之强比我之弱小,汉皇大可不必这样,可直接令我国贡马。汉皇以金易马,实为向我国表达善意。而我国不缺善马,何不以我之所有,易我之所无呢?臣以为应该以盛礼接待汉使,准他们前往贰师城挑选良马。”
但昧蔡的这个谏言遭到了国师的反对。他十分鄙夷昧蔡对汉朝的态度,嘲笑他不知汉朝距离大宛之远。
“相国知道,汉朝离我大宛实在太远了,中间隔着盐泽,要穿行十分困难。如果绕道北行,则会被匈奴人阻挠;如果改行南道,就要穿越千里大漠。历来汉使都难以穿越这一险境,遑论大军到来。所以,依臣看来,不是汉朝酷爱和睦,实是对我国无能为力之故。”
从东部重镇郁城赶来赴会的亲王兴桀更是极力主张拒绝汉朝的请求:“贰师宝马,乃大宛珍宝,岂可轻易让予他人呢?”
毋寡被国师说动了,他一拍桌子下定决心道:“好!就依国师。金子和金马留下,不予贰师马,遣返汉使。”
当晚,国师就到驿馆转达了国王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将眼神聚焦在精美的鎏金马上。那高扬的头颅,那整齐的鬃毛,那硕大的四蹄,把贰师马的雄健表现得淋漓尽致。国师为汉朝有如此能工巧匠而感到惊诧,那想据为己有的意念随着目光的流转而急剧膨胀起来。
当他伸手试图去抱鎏金马时,立即被车令拦住了。行伍出身的他给大宛国师的第一个惩罚,就是让他的胳膊如刀割一般疼痛。继之,他将鎏金马抱在怀里,严斥大宛国君臣见利忘义。
“大宛如此轻汉,本使岂可将鎏金马与你。”
“嘿嘿!大汉虽大,然远兵难解近危;大宛虽小,却可将你投入牢狱。何去何从,使君自可斟酌。”随后,他就要随从上前抢夺鎏金马。
“站住!”车令大喝一声,“国师认为这样就可以让本使屈服了么?本使左臂抱马,右臂持节,你等若敢再强行一步,本使宁可将这马摔成碎片,也不会令你等得逞。”
国师不愿再与车令周旋,大喊一声:“连人带马,与我拿下。”
不料随着他的喊声,只听“砰”的一声,车令将鎏金马摔在地上,顷刻间,一匹体格雄健的鎏金马变得面目全非。
国师颓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他不能理解,是什么竟能让一位臣下如此凛然不可侵犯。
当日,车令带着使团愤愤离去。临行前,他留下一句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昧蔡送车令一行出城,拱手致歉道:“使君遭此冷遇,咎在大宛,使君回到长安,万望奏明汉皇,勿轻动兵戈。本官代大宛百姓谢过使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