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我感到一阵恐惧迎面袭来,几乎要瘫坐在床上。啊,千万不能是这样的。
她看到了《每日世界》,是吧?她就是在谈这事。我紧紧握住听筒的握柄,心在剧烈跳动,急切地想把这事解释一番,告诉她这报上说的实在是夸大其词,简直是在胡编乱造。有一半完全是捏造的;这文章并不说明我不能胜任我的职业工作……
但这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甚至觉得这有点难以启齿。
“好了,我们再保持联系吧,”肯特说道,“很抱歉这临时推迟打乱了你今天的安排--我会让梅甘以后再打电话给你……”
“好吧!”我说道,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轻松,“那么,你看大约什么时候能重新安排?”
“这个,我确实不敢说……对不起,贝基。我得去忙别的事了。这剧本里还有些问题。谢谢你来电。祝你在剩下的旅程里过得愉快!”
电话那头没有声响了,我慢慢放下话筒。
这试镜看来是泡汤了。他们不要我了,这是明摆着的。
而我买了新的服装,买了其他必需品。
哦,天哪。哦,天哪。
我微微喘着气,有那么可怕的一瞬间,我觉得我就要放声大哭起来。
但我想到了妈妈--我要逼着自己振作起来。我不能自暴自弃。我得坚强,奋力争取。hLBC电视台也不是这海里的唯一一条鱼。还有许多人在争着要我呢。有许多人呢!我是说,比如……格雷格?沃尔特斯。他说过要我去见见他们制作部的头儿,对吧?很可能他能在今天作出什么安排。是的!可能在今天晚些时候,我就会有我上镜主持的节目!
我马上翻出了格雷格的电话号码,急忙按号码拨了电话,让我高兴的是,电话通了。这就好了。是直线电话。
“嗨!格雷格吗?我是贝基?布卢姆伍德。”
“贝基!很高兴你打电话来。”格雷格说道,但他的口气显得有点分神。“你好吧?”
“嗯……很好呀!很高兴昨天能见到你,”我说道,自己也觉察到了因紧张说话声显得有点尖,“我对你说到的那些设想很感兴趣。”
“嗯,那很好呀。这么说,你对这次纽约旅程还很满意吧?”
“是的!很满意!”我深深吸了口气,“格雷格,你昨天说过,要我见见你们制作部的头儿--”
“当然啰!”格雷格说道,“我想戴夫会很高兴与你见面的。我们都认为你很有才华,很棒。”
我感到一阵轻松。谢天谢地。这真--
“那么,你下次来纽约时,”格雷格接着说道,“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到时我们会作些安排。”
我呆呆地望着听筒,心头掠过一阵惊慌。下次来纽约?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也可能不会再来纽约了。他这不是--
“就这样说定了?”
“嗯……好吧,”我说道,一边尽力不在语气中显露出我的失望之情,“那样很好!”
“也可能我下次去伦敦时我们就会碰头的。”
“好的!”我用欢快的口吻说道,“真希望在伦敦见到你。那么……再见了。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贝基!”
电话挂断了,我脸上仍然挂着假笑。泪水涌出我的眼眶,一滴滴慢慢地淌流到脸颊上,在我化过妆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伤心的泪痕。
我独自一人坐在酒店房间里,时间慢慢地过了几个小时。午餐时间来了,又悄然过去,我根本无心去用餐。在这段时间里,我只是听了电话里的一条条留言,又逐一删除,只留下妈妈的留言,把妈妈的留言听了一遍又一遍。妈的那条留言是她在一看到《每日世界》上那篇文章后,马上打来的。
“亲爱的,”她在那条留言中说道,“这儿有篇狗屁文章,人们看了有点瞎起哄。你不用去管它。贝基,记住,这种报纸明天就被人们扔进废纸篓里去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妈这么说总会让我笑出声来。我坐在房间里,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破涕为笑,衣裙上滴上了点点泪迹,连用纸巾去擦掉也懒得动。
哦,天哪,我想回家了。我就这样坐在地毯上,身体不时微微前倾后仰,让最近这些事情一幕幕在脑际回放,一遍遍看了又看。我怎么会这么傻?现在又该怎么办?我该怎样去见别人?以后日子怎么过?
我觉得到纽约后的这些天来就仿佛是坐在疯狂旋转的过山车上。像是在迪斯尼游乐场里那种神奇的飞速旋转的游乐车上--只不过不是在空中狂舞,而是在各家商店、酒店、见面会和午餐之间疯狂转圈而已,身边总是灯光辉煌、耀眼刺目,人们不停地对我说,我就是明天的大明星了。
我没去想这全都是虚假的,反而信以为真,自酿苦果。
又呆了许久,终于听到了开门声,不禁有种苦尽甘来的期盼,有种急切的冲动,想扑进卢克的怀里,放声痛哭,聆听他的安慰。但卢克走进屋后,我又觉得自己害怕得畏缩成一团。他绷着脸,神情凝重,那张脸仿佛是用石块凿刻出来的一般。
“嗨,”我终于说道,“我……我在想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与迈克尔一起吃的午餐,”卢克筒短地说道,“早上去参加了个会。”他脱掉外衣,仔细地挂在一只衣架上,我在一旁心里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那么……”我几乎不敢问他事情的进展,“还好吧?”
“不怎么好,不算太好。”
我感到胃部抽搐了一下。那是什么意思?应该……应该不会……
“是不是……吹了?”我终于鼓起勇气把这话说出了口。
“问得好,”卢克说道,“杰帝斯莱德公司的人说,他们还要一些时间考虑。”
“他们为什么还要时间考虑?”我问道,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们还有些顾虑,”卢克平静地说道,“但他们没明说是什么顾虑。”
他用力解下领带,开始解开衬衫的纽扣。哦,天哪,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仿佛无法让自己转过脸来似的。
“那么,你……”我咽了下口水,“你认为他们看到了那篇文章?”
“嗯,我想是的吧,”卢克说道。他的话音里有那么一种隐忧,让我不禁心头一紧。“是的,我敢说他们是看到了。”
他扯拉着想解开最后一颗纽扣。突然间,他在情急中拉断了线,纽扣掉落下来。
“卢克,”我有点绝望地说道,“我……我真是很抱歉。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深深吸了口气,“我愿做力所能及的一切。”
“没什么的。”卢克平淡地说道。
他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来了淋浴的水声。我坐着一动不动。我无法静心思索。我觉得自己僵固住了,仿佛我是卧伏在悬崖边上,一动就会翻身掉落进这万丈深渊。
终于卢克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仍然自顾自的,仿佛我没在这屋里一样。他穿上一条黑色的长裤,又套上一件黑色的高翻领毛衣。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却仍然一声不吭。窗外是曼哈顿高楼林立的街景。天色渐晚,暮霭爬上了天际,高楼的一块块窗户里亮起了点点灯光,远近浑然一体。但我的世界却是框定在这屋里,以四堵墙壁为界。我突然醒悟到,这一整天里,我竟没踏出房门半步。
“我今天也没去试镜。 ”我终于说道。
“是吗。”卢克说道,但他的语气显得很平淡,一点也没兴趣的样子。我尽管很克制,但仍然感到有点怨恨。
“你一点也不想问问为什么吗?”我说道,一边用手扯拉着一只靠垫边沿的流苏。沉默了一阵后,卢克终于说话了,仿佛是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为什么呢?”
“因为没人再对我感兴趣了。”我用手把头发往后梳理一下。“卢克,除了你还有别的人也在遭难呢。我的所有机会也泡汤了。没有人再愿意理我了。”
一阵羞辱袭上心头,我又想起了刚才电话里的那些留言,都是客客气气地取消了见面或是午餐约会的。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但即使这样……”我的嗓音开始哽塞了,我深深吸了口气,“我的日子也很难过。”我抬起脸--但卢克仍然一动也未动。“你……你不会同情体谅点我吗?”
“同情体谅点,”卢克语气平淡地重复着。
“我知道我这是自作自受……”
“你说对了!是你自己惹的!”卢克突然爆发了,语气很激动,又很急促,他终于转过身看着我。“贝基,没人逼着你去购物花这么多钱!我是说,我知道你喜欢逛店购物。但看在上帝的份上,花钱像流水,这是极不负责的。你不能克制着点吗?”
“我不知道!”我浑身颤抖着争辩说道,“也许能吧。但我没想到这竟然会变得这么可怕,是吧?我不知道会被跟踪,卢克。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令我感到可怕的是,不知不觉泪水又淌在了我脸上。“你知道,我没伤害别人。我没杀人。可能我是太天真了点……”
“太天真了点。这话在这年头真是软弱无力。”
“好吧,就算我是天真无知!但我又没犯罪--”
“你不认为让机会白白溜走是种犯罪吗?”卢克愤怒地说道,“对于我来说……”他摇了摇头,“天啊,贝基!我俩都曾前途无量。我俩都曾在纽约有着美好的规划。”他拳头握得紧紧的。“可现在,看看我俩。都是因为你这么走火入魔,购物成癖--”
“走火入魔?”我喊叫道。我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他那狠狠责备的目光了。“我走火入魔了?那么你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沮丧地问道。
“你对工作走火入魔了!到纽约来后也是如此!你读到那胡说八道的文章后,首先想到的不是我……不是我的感受,对吧?你首先想到的是这事会怎样影响到你的事业!”我的嗓音也越扯越高了。“你所关心的是你自己的成功与否,而我的事总是第二位的。我是说,你甚至都不屑于告诉我你的纽约计划,直到事后才让我知道!你只是希望我会……跟随你的步伐,按你设想好的去做。难怪艾丽西亚会说我是跟在你屁股后的!”
“你没跟在我屁股后。”他不耐烦地说道。
“是的,我是跟在你屁股后跑来跑去的!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对吗?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得……得按照你的宏伟计划亦步亦趋的。我真傻,我只知道跟着走……”
“我没时间听你这般吵闹。”卢克说着站了起来。
“你没时间!”我失声痛哭地说道,“苏西伴我的时间比你还多!你没时间赶到参加汤姆的婚礼;我们的度假变成了你会见客户的工作会谈;你没时间去见我的父母……”
“我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卢克突然吼叫道,吓得我说不出话来。“我是不能像苏西那样陪你坐着闲聊。”他无奈地摇着头,“你不知道我是怎样没日没夜地拼命干活!你不知道这次的计划有多么重要!”
“为什么要看得这般重要?”我听见自己在高声尖叫,“为什么要到美国来发展,并且看得这么重要?为的是要取悦于你那令人恶心的母牛母亲?要是你想取悦于她,卢克,那我就走路!她永远不会看得起别人的。永远不会!我是说,她甚至不肯费神来见你!天哪,你买了一条herms品牌围巾送给她--而她却不能调整一下日程安排,抽出哪怕五分钟时间来见见你!”
我收住口,喘着气,一声不吭了。
我望了卢克一眼,他正凝视着我,脸色灰暗,怒气冲冲。
“你说我母亲什么了?”他慢慢说道。
“这……我不是故意的。”我咽了下口水,尽力让自己的嗓音保持稳定。“我只是想……万事总得有个分寸。我只是购物稍多了些……”
“购物稍多了些,”卢克语气尖刻地重复着,“还说是购物稍稍多了些。”他盯着我望了一阵--随即出乎我意外地径直走到我存放着所有物品的松木大衣橱边,一声不响地伸手拉开橱门,我俩都呆呆地望着那些叠在一起,几乎堆到橱顶的购物袋。
看着眼前这景象,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反胃,那些商品在商店里购买时看起来是那么美轮美奂,那么令我兴奋激动,现在却仿佛是一大堆鼓鼓囊囊的垃圾袋。我甚至都无法说得出这些购物袋里都是些什么。它们都只是些……什么东西而已。成堆成堆的什么东西。
卢克仍然一言不发,把橱门关上了,我觉得羞愧难当,仿佛是陷进了没顶的热水之中。
“我知道,”我说道,嗓音微弱得仿佛是悄声耳语一般,“我知道。我这是自作自受。没话好说。”
我转过身去,无法再忍受他那逼人的目光。突然间,我想走到外面去,逃离卢克,逃离镜子中我那痛苦万分的形象,逃离这一整天里种种恶梦般的回忆。
“我……我出去一会儿。”我喃喃说道,头也没回,走出了房门。
楼下的酒吧里灯光幽暗,给人一种安抚、包容的感受。我在一张宽大的皮椅上坐下,觉得浑身虚弱无力、颤抖不止,仿佛发高烧一样。一个侍者走上前来,我要了杯橙汁,侍者刚要走,我又叫住他,把橙汁换成了白兰地酒。一会儿后,侍者端来了一大杯白兰地酒,这酒喝上去很温暖,令人精神振奋,我慢慢呷了几口--这时,我感觉到有个身影走到了桌边我面前,不由得抬起头望去。那身影是迈克尔?埃利斯。我的心一沉。在这个时候我根本没有情绪与他交谈。
“你好,”他说道,“我能坐下吗?”他用手指了指我对面的椅子,我勉强点了点头。他在椅子上坐下,和蔼地望了我一眼,这时我正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随后的短暂时间里,我俩谁都没说话。
“我也可以出于礼貌,不说什么,”他终于开口说道,“或是直率地对你讲实话--就是说,我对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感到很遗憾。你们英国的报纸真是很恶毒。总不能这么对待人吧。”
“谢谢你。”我喃喃地说道。
走过来一个侍者,迈克尔问也没问我就要了两份白兰地酒。
“我能告诉你的是,人们可不是傻瓜,”他等侍者走开后说道,“不会有人因此对你存有偏见的。”
“已经有人这么做了,”我说道,眼睛呆呆地望着桌面,“我原定去hLBC电视台的试镜就被取消了。”
“啊,”迈克尔停了一会儿说道,“真遗憾听到这一消息。”
“没人再对我感兴趣了。他们都说,他们已‘决定另辟蹊径’或是他们‘觉得我不适合美国市场’,以及……你也知道的。这意思都是,‘走开’。”
我原来是多么渴望对卢克倾述这些话。我渴望能倾述我心中的所有委曲和怨恨--期望着卢克能紧紧拥抱我,给我以安慰,像我父母,或是苏西那么安慰我说,那是他们的过错,而不是我的过错。然而,卢克的行为只是让我心情更加糟糕。他说的对--我让机会都白白溜走了,是吧?那些机会是人们打破头争着想得到的,而我却白白浪费掉了。
迈克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常有这种情况的,”他说道,“恐怕那些白痴就像是一群羊。只要有一只受到了惊吓,其余的都会惊慌失色。”
“我觉得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说道,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紧。“我原来会得到这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卢克也会在他的计划上大获成功。原来一切都会如此美好。都是我把这一切都搞砸了。都是我的错。”
完全出乎我自己意料的是,泪水竟会卟卟流出眼眶,根本无法止住。我忍不住抽泣起来。哦,这真是太难堪了。
“对不起,”我低声说道,“真是太难看了。”
我用双手捂住滚烫的脸,希望迈克尔?埃利斯会顾虑到这难堪的场面,悄悄离去,让我独自平静下来。然而,我反而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一块手巾塞到了我的手指间。我用那块凉快的手巾擦去了泪水,心里宽慰了许多,慢慢抬起脸来。
“谢谢,”我仍有点喘气地说道,“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的,”迈克尔平静地说道,“换了我,也会这样的。”
“哦,是吗。”我喃喃说道。
“你没看到我在失去一份合同时难受的样子。我的眼睛都会哭得掉出来的。我那秘书每隔半小时就会跑出去替我拿纸巾。”他说得那么一本正经的,让我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好了,喝点白兰地吧,”他说道,“然后再来谈谈你的问题。你是否邀请了《每日世界》用长焦镜来拍照?”
“没。”
“你是否让他们独家采访你的个人习惯,并同意用这种侮辱性的标题?”
“没。”我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那么说,”他对我做了逗笑的脸色,“这就都是你的过错了,因为……”
“我当时真是太天真了。我应该意识到的。我应该……会察觉到他们的用意的。我当时真是太傻了。”
“你只是不走运。”他耸了耸肩,“可能还有点傻。但你不必把这些责备全揽在自己身上。”
他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鸣叫,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对不起,”他说道,转过身去接听手机,“喂,是我。”
他对着手机悄悄说着什么,我在手里无聊地反复折叠着一张垫放盘子的垫纸。我想问他一些事--但又不太敢听到回答。
“对不起,”迈克尔说着把手机放在一边。他瞥了一眼被我折揉得乱糟糟的垫纸,“感到好些了吗?”
“迈克尔……”我深深吸了口气,“是不是因为我的过错使得你们的计划遭到了挫折?我是说,是不是《每日世界》这件事插进来搅乱了你们的计划?”
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开诚布公,是吧?”
“是的,”我说道,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我们开诚布公地谈。”
“那么,坦率地说,我倒认为这反而起到了推动作用,”迈克尔说道,“今天早上人们对此有着各种各样的反应。有些是那种‘哦,这真有趣’之类的玩笑。我得让卢克看着该怎么办,卢克应对得很不错的。”
我凝视着他,身上不由得一阵发冷。
“卢克没对我说起这些。”迈克尔听后耸了耸肩。
“我想他也不愿再重复说起这种话。”
“那么,这都是我的错了。”
“嗯。”迈克尔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他靠在座椅的椅背上。“贝基,要是我们的计划真的是很棒的话,那么也是应该能够经得起这么一点小小波折的。我猜想杰帝斯莱德公司是借用了你这个小小的……尴尬情况作为借口。应该还有更重大的原因的,而他们偏偏又不说。”
“是什么呢?”
“谁知道?是关于伦敦银行的谣言?是经营理念上的不同?不知为什么,他们看来对这整个计划缺乏足够的信心。”
我呆呆地望着他,心里想着卢克说过的话。
“是不是他们真的认为卢克控制不住局面了?”
“卢克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迈克尔小心翼翼地说道,“但也有些计划之外的事困扰着他。他可说是太执著了。我在今天早上这么告诫过他,他得分清轻重缓急。很显然,伦敦银行是个问题。他得与他们谈这事,让他们放心。坦率地说,要是他失去他们,他的麻烦就大了。”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要是你问我的话,我会说他应该今天下午就搭乘飞机回伦敦去。”
“那么,他又打算怎样呢?”
“他已经安排了与我听说过的每家纽约投资银行的会晤。”他摇了摇头。“那孩子看来是认定了非要在美国大干一场不可。”
“我想他是希望能证明什么,”我喃喃说道。是向他的母亲,我差一点没说出口。
“那么,贝基,”迈克尔和蔼地望着我说道,“你下一步又打算怎么做呢?试着再安排些什么会晤?”
“不,”我稍一犹豫后说道,“说实话,我想那样没什么意义。”
“那么,仍然跟卢克待在这里?”
我脑海里掠过了卢克板着脸的形象,心头仿佛被刀戳了一下似的。
“我想那样也没什么意义的,”我喝了一大口白兰地,脸上尽量露出一丝笑意,“你猜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还是回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