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同伴押上囚犯走。可到了前门,始终一言不发的芬兰姑娘,此刻却停脚不前了。“我饿了!”她苦巴巴地说。两个警察抓住她,想把她推出门去。她的脚搭在门柱上死活不动。“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她的叫声有些悲苦,有些绝望。尽管安娜·谢尔盖耶夫娜离她很近,孩子还是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溜下床了,手指头含在嘴里,站着看光景。
“我去拿!”马特廖娜说,闪电般地冲向橱柜,拿了一块三角形的黑麦面包和一根黄瓜来。她还拿来了自己的钱包。“你都可以拿走!”她激动地说,把食物和钱一股脑塞到芬兰姑娘的手中。接着,她退后一步,低下头,很奇怪地行了个老派的屈膝礼。
“不能给钱!”警察严厉地制止她,让她把钱包拿回去。
芬兰姑娘一声谢字也没说。瞬间的反抗后,她马上恢复了平静。他心里想,就好比火星一下子熄灭了。他们是不是真的一直在打她———或者比这更坏?马特廖娜多少知道些什么吗?这是她大发同情心的缘由吗?可一个小孩怎能知道这些事情呢?
警察走了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吹灭了蜡烛,摆好了圣像和照片。手拿蜡烛照了照地板,把摊开在梳妆台上的三条旗拿走。他返回到楼下。安娜·谢尔盖耶夫娜坐在马特廖娜的床边,做着些缝缝补补的针线活。他把旗子扔到床上。“我要是和你女儿说话,我肯定又要发脾气,”他说。“所以,你替我去问问她吧,这东西是怎么到我房间里去的。”
“你在说什么呀?这是什么?”
“问她。”
“是面旗子。”马特廖娜闷闷不乐地说。
安娜·谢尔盖耶夫娜把旗子摊开放到床上。旗子展开后有一米长,显然是经常使用,旗子的三种颜色———白、红、黑的等宽竖条———已经退色变淡了。这旗子一直是挂在那儿的———一直是挂在拉法伊女帽工场的屋顶上的。
“这是谁的旗?”安娜·谢尔盖耶夫娜问。
他在等着孩子的回答。
“人民的。它是人民的旗子。”末了,她很不情愿地说了出来。
“够了,”安娜·谢尔盖耶夫娜大声说。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该睡觉了。”她把帘子拉上。
五分钟后,她到了他的房间。手里拿着那面旗,旗子已经折小了。“你来说说吧,”她说。
“现在你拿的,是人民复仇的旗子,起义用的旗子。你要是想让我把那些颜色代表什么意思告诉你,我会告诉你的。要不,你就去问问马特廖娜她自己,我敢说她知道。我想不出有什么行为比这更具煽动性,更能牵累人。马特廖娜趁我不在时,把旗子放在我屋里,还打开了放着。警察可是会看到的。我真搞不懂,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疯了吗?”
“不要用这样的字眼说她!她不知道警察会到这儿来。至于这面旗,要是这么麻烦的话,我马上就拿走烧了它。”
“烧了它?”他无比惊讶地站着。多么简单!他干吗不把那套蓝衣服烧了呢?
“可我要告诉你,”她接着说,“这事到这儿就算是到头了,绝对要到头了。你把马特廖娜卷到麻烦里了。这些事情本来和小孩子无关。”
“我不同意你这么说。不是我把她卷进来的,是涅恰耶夫。”
“这没什么区别。如果你不在这儿,涅恰耶夫也不会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