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趁火打劫占杭州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董尧 本章:第九章 趁火打劫占杭州

    天下的事情,有许许多多巧合的因素,有人说是天意,有人说是运气。其实,都不如巧合来得恰如其份。

    孙传芳入闽、出闽这个期间,在长江三角洲的上海,也在发生着一件颇有影响的事件——直系军阀、苏皖赣巡阅使兼江苏督军的齐燮元与皖系军阀、浙江督军卢永祥,酝酿了好久的一场战争,已经箭在弦上。不想这场战争,孙传芳得了大利——

    上海,是一块肥肉。它吸引着无数冒险家的垂涎,更吸引着许多军事家的青睐。据专家考证,军阀混战时期,上海光是鸦片经营的收入,就可以足足养活三个师。上海地处长江三角洲,毗连江苏、浙江两省。按区划,上海属江苏省。但是,在段祺瑞执政时,上海却由浙江督军来管理。这种状况一直延续下来。齐燮元就直截了当地对吴佩孚说:“只要江西的蔡成勋,福建的孙传芳和我联名给卢永祥一封信,卢永祥就得退出上海。不战而取了上海,既增强了我们的威望,在经济上也有很大收获,并且可以去掉多年插在我们腹部的一把利剑。”

    吴佩孚坐阵中州洛阳,心中只有中原,不愿意用过多精力投入东南沿海;何况,曹锟刚刚花大钱买了个总统——尽管买总统这件事吴佩孚并不完全同意。但是,总统买到了,他还是千方百计维护他的——,也得给他坐总统的一段安静时间,展示一番和平气象。

    那怕是做做样子也得做。所以,吴佩孚不同意进攻卢永祥。齐燮元只好叹息着对他的部下说:“吴玉帅不支持咱们拿上海,咱们只好过穷日子了。我这个巡阅使便是个空衔了。”不过,他齐燮元吞上海的企图一直没有放下。

    河北献县人齐燮人(字抚万),保定陆军速成武备学堂毕业。分在吴禄贞的第六镇当见习军官。一年后考入北京陆军预备大学,三年毕业仍回六镇当了三等参谋官。六镇统褂换成李纯,齐仍在六镇。1913年李纯当了江西督军,齐燮元升至六师师长,后来,李在江苏督军任上自杀了,齐燮元继任江苏督军。齐的部队除了自己的六师之外,还有朱熙的第十九师(朱兼任苏常镇守使),宫邦锋的独立旅,王桂林的武装警察(实力一个半师)、白宝山的一个师(白兼海州镇守使)和马玉仁的一个师(马兼淮阴镇守使)。这些师旅长大多是正规军事学堂毕业,加上齐燮元能够笼络人,他们内部比较团结,战斗力较强。l924年不久,齐便决心拿回上海:他任命朱熙率十九师为沪宁前线总司令,占领沪宁线;命宫邦锋率一个混成旅驻镇江、丹阳一带;齐和来援的张允明混成旅、王桂林的武装警察坐镇南京、溧阳一带……这样,一个夺取上海的布局已经完成。

    皖系主要骨干卢永祥(字子嘉),原在小站三镇当兵,由伙夫渐渐爬上督手位子的。做了浙江督军之后还兼着第十师师长。他属下还有陈乐的第四师,陈仪的第一师和周凤岐的第三师,都算浙江地方武装,装备、军纪都不好,战斗力差;只有夏超的武装警察,力量还比较雄厚。卢永祥出身行伍,为人比较谨慎,不想与齐开战。战前,他还派得力助手马葆珩去南京想同齐燮元讲和,愿意在上海利益上平分秋色。马葆珩到南京先去见他的大哥马葆琛(马葆琛是齐的十九师旅长,又是实际上的参谋长),首先表明卢对齐的友好,不愿开战,然后表明愿让出上海部分利益。马葆琛摇着头说:

    “双方都准备好了,就看看谁先打第一枪了。哪里还有和谈的希望呢?”不过。马葆琛还是领着弟弟去见齐燮元,当面表述了卢的美好愿望。谈到最后,齐燮元除了对马葆珩的游说表示感谢之外,并无意接受和谈。马葆琛只好无可奈何地对其胞弟说:“我们决定进攻上海,内部情况是比较复杂的,除了上海的军事经济价值,还有其他原因。瞎子(齐燮元外号齐瞎子)也有他的难处。”

    上海求和无望,卢永祥只好调兵备战;上海由护军使何丰林负责,并增加第十师一个旅;臧致平率他的混成旅和另一混成旅布防于沪宁线黄渡到浏河一带,司令部设真茹;陈乐山率第四师一部和陈仪第一师一部进驻宜兴;另派两部在衢州、江山一带,监视江西来援之敌,一部驻金华、桐庐;余下少许力量由卢永祥亲率坐镇杭州,看守老家。

    至此,以上海为中心的齐卢之战,已经到了真的“就差看谁先打第一枪了。”

    孙传芳是在大体了解了上述情况之后决定要“进攻卢家祥,吞下杭州”的。

    孙传芳见他的部将迷惑不解,甚至有人疑为他荒唐、做梦。他没有生气,他把将军服上衣的扭扣解开,坐回太师椅,端起茶杯——此次端杯,他不以欣赏家姿态来玩味了,而是以久旱逢甘霖之势,一低矮脸,“嘟嘟嘟”喝了个净光,而后放下杯子,胸有成竹地说下去:“嘛?你们觉得我的计划荒唐吗?没嘛荒唐。我心里有数。”他望望大家,接下去说:“你们知道卢永祥在干么哩?卢永祥全巢出动准备在沪宁线上跟齐燮元打仗哩!他的主力都调过去哩,杭州空哩!我们一挥师,说到啥地方就到啥地方,杭州还不是我们的啦!”他突然停住话头,一脸得意忘形。

    会场松动了,就像闷热的锅炉房中忽然打开了对流的窗户,股清凉的气流缓缓而过,浸润得房子中所有的人心舒神怡!有人惊喜统帅的高瞻,有人庆幸又有生路,也有人心怀忧虑低语:“这不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么!”

    孙传芳耳尖,人们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若是往El,如此直率地抵触他的意见,他会狂笑着“军法从事”的。今天,却不以为然,他竞心平气和地、像是用通俗易懂的理论来注释他的“进攻杭州”的英明决策似的。他说:“战争是什么东西,大家明白吗?战争不是别的,是‘拿来’学。胜利了,想拿的东西会全拿到手;失败了,拿到手的东西会全部失掉。作为统帅,就得有强烈的‘拿来思想’!要不,谁愿意拿着脑袋去拼?就说咱们打不打卢永祥吧,不打最好。不打咱们到哪里去呢?散伙,都回家抱娃子去?”他停顿了一下,又嘲笑似的说:“嘛?‘乘人之危’?我只想用极少的牺牲,去换取最大的胜利!咱们不打卢永祥,卢永祥战胜了齐燮元,得了天下,面南登极,你还不得呼他‘万岁’!我才不干呢。无论对咱们自己还是对老帅,我都不干!懂吗?”

    大家频频点头。

    孙传芳发布命令了:“准备准备,明天开拔!”

    尽管孙传芳的理论不曾见过经文,他却是凭着这样的理论挽救了这支被逼出的残兵败将!

    进攻浙江的孙传芳军队,是由谢鸿勋为前敌总司令,孟昭月为总预备队司令的。他们冒着细雨,长驱直人,一路杀来。孙军衣着破烂,短裤草鞋。卢永祥的侦察发现了如此打扮的军队,还以为是一伙土匪武装呢,报与卢永祥,卢永祥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驻守浙江前沿阵地仙霞岭的守军,是浙江边防军副司令张国威。此人领袖欲特别强,跟着卢永祥当了十年炮兵团的团长。现在,还是个正团级的副司令,早想另打旗号,飞出去了。苦于无发展的机会。现在,探听出孙传芳的队伍要进浙江了,便有意异旗。孙传芳兵抵仙霞岭,前方侦探回报;驻军张国威有异旗动向,他便一边安排卢香亭率两个团,轻装绕到仙霞岭左侧佯攻,一边派人到浙军指挥部,准备亲自接见浙江边防军副司令张国威。后来,经过双方协商,孙传芳愿意亲去仙霞岭,当面谈判。

    这一天,久雨初晴,阳光明媚。孙传芳着将军服出现在仙霞岭下。

    人报于张国威,张甚喜,立即率亲信迎下岭来。在距孙传芳数十米处,便打出白旗,长跪相迎。

    仙霞岭,群山相托,峰岭奇峭,绿树荫郁,城堡参差隐现。既是山又是关,进出只有一条曲曲山径,是一片极险的阵地,真可称“一夫当关,万人莫入”的要地;再加上山岭云雾弥漫,不分清浊,又令人感到此处城府深浅难测。

    孙传芳历来心“鬼”多疑,生怕张国威异旗有诈,一见张国威来到自己面前,便一言不出,“唰——”地一声抽出身边佩剑,朝着张国威狠狠地刺去。

    张国威一个跃身,便仰卧在孙传芳身左一边草地上,惊慌地问道:“将军,这是为何?”

    孙传芳怒吼着说:“你莫把我孙传芳当成三岁孩子,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国威站起身来,挺挺胸,也有点发怒了。

    “嘛意思?你懂。”孙传芳说:“仙霞岭如此险地,两军尚未接触,你为嘛就打起了降旗?”

    张国威笑了。“这么说来,我张国威认错了人了。”“嗯,嘛意思?”孙传芳问:

    “素闻将军虚怀若谷,礼贤下士,国威久有攀附之念,恨无缘相遇。”张国威掸掸衣服上沾的泥巴,有点儿轻蔑地说:“不想你孙馨远徒有虚名,今日如此相见,我岂不是有眼无珠,识错了人。”

    “啊!”孙传芳惊讶了,他没有想到一位敌将,主动投降,还有如此胸襟,不卑不亢,令人敬佩。他收起佩剑,举目打量,见他身躯魁伟,面方目园,剑眉翘起,更加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轻蔑神态,便觉得他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好汉。但是,孙传芳还是疑虑地审问:“张国威,你不过是浙江边防军一个副司令,我问你,边防军司令陈仪为什么不出来?”陈仪,是卢永祥的亲信。卢永祥虽委他为边防军司令,却一直把他留在杭州。早几天,又把他派驻宜兴,以防止齐军从溧阳、句容入侵。张国威自恃是日本士官学校出身,又是老炮兵团团长,不愿分权给陈,故假借“前方无战事”阻止陈仪来就职。现在,他却对孙传芳说:“你说那个陈仪,我早借故把他挤走了。”

    “为嘛?”

    “为的就是今天。”“俺却不信。”

    张国威看见争论无益了,便转身对一个助手说:“传我命令,全体将军立即后山凹集合,听候孙将军安排!”

    一声令下,但见隐现在前沿山坡碉堡的士兵纷纷出来,退往山后。

    孙传芳感动了,看样子,张国威是诚心诚意异旗。他锁着眉沉思片刻,来到张国威面前,还是以轻柔的语气说:

    “卢子嘉待你不薄呀!你为何不为他效力?”

    “将军明鉴,”张国威说:“但是,应该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卢子嘉非我知己。”

    “何以见得?”

    “浙江督军所属将领,有几人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又有几人在团长位子上十年不动?卢子嘉什么出身?他自幼跟老爹从山东济阳老家出来,在军中当伙夫,什么军事也不懂,只不过投上段歪鼻子(段祺瑞)的门子,高抬了他。你还不知道,他特别排挤日本士官学校出来的人,把这些人当成异己,死压你抬不起头来。”

    “这么说,你也是日本士官学校出来的人哩!”孙传芳说:“咱们还是同学哩!”

    “惭愧,”张国威说:“我如今人微言轻,知道与将军有同学关系,就是无脸高攀。”

    孙传芳笑了——既是同学,又是一枪不发拱手奉献了仙霞岭,孙传芳迷团烟消了——,他解下佩剑,双手捧起,举到张国威面前,爽直地说:“我孙馨远负荆请罪!还望老哥念在同窗之谊,海涵小弟!”

    张国威也拱手说:“不打不相识,今日能归属老同学,总算了却了最大心愿。今后怎么干,还听孙将军交待。”

    “是老同学,别叫将军。”

    孙传芳随张国威进入了岭关,便任命张国威为炮兵总司令,将福建所带炮兵全部交给张,令其作向导,直驱杭州。

    孙传芳有了浙南仙霞岭,饥寒大难全解决了,他不着急了。可是,他也屯军不再前进了——他等待良机,等待齐卢两家开战之后,卢永祥实在拔不出脚的时候,他再进杭州。

    “齐卢之战”终于开火了。

    1924年9月3日,胶着在沪宁线上的黄渡、浏河一线上的敌对双方,拂晓前,齐军向卢军正式开火。两军伏在战壕里,互相射击,虽然炮声隆隆,由于都是盲目,死伤很少。老天也上劲了,两军开战之后,便阴雨连绵,以致双方官兵混身都是泥水。战壕里虽然架起木板,仍因水大,依旧泥水弥濛。

    一次,卢军杨化昭的杨赓和团实行全团冲锋,去攻占齐军阵地。攻至距齐军阵地仅几百米处,被齐军朱熙部炮火击退,死亡了六、七百人。而后,齐军又在深夜进行较大规模的迂回战,用两团兵力,由浏河右侧猛袭卢军右后方;结果,卢军臧致平部又实行反包围,击退齐军,收复阵地,齐军伤亡逾千。从此之后,战争便一直处在有节奏的温柔状态;有攻有守,有急有缓;奇怪的是,该吃饭了,敌对双方均息战吃饭;该睡觉了,敌对双方又都各自去睡觉。就在这样不死不活、不急不缓的战争中,孙传芳率军投入了战且——

    张国威投降孙传芳的消息传到杭州,卢永祥不相信;待查实之后,他又点有惊慌。结果,卢永祥匆匆忙忙把督军公署由杭州撤到嘉兴,陈仪、周凤岐两师撤到嘉兴、松江一线。卢永祥决定浙江省长由警察厅长夏超代理,并由夏超兼杭州警备司令;陈乐山师由宜兴撤到湖州、嘉兴一带布防。卢军被迫摆出了防预的阵势。

    孙传芳大军人浙之后,便给官兵每人发一本《入浙手册》。手册的内容是:“我们在福建是被周荫人逼出来的,福建是不能再回去了,只要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我们就一定能够进入杭州,占领浙江。”《入浙手册》灵魂般地牵动着孙传芳的军队——这是孙传芳和他的高级助手杨文恺、卢香亭等闷在仙霞岭足足10天才炮制出来的,他们听取了降将张国威的建议,深知浙人对军阀的痛恨,他们要树一个良好的军纪,为自己能在浙江立足而“革故鼎新”。入浙的孙军,不论在扎营过夜,还是休息吃饭,都由连、营长高声朗诵这个小册子,甚至在行军途中,军官念,士兵也跟着念。孙传芳也常常对官兵们说:“福建是不让我们回去哩,倘若杭州再进不去,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哩!”

    自从孙传芳大军入侵浙江后,沪宁铁路线上的战事也日驱激烈起来。齐燮元得知孙军人浙,即派人前往联络。齐军的攻势加紧了,每日三五次发起冲锋。卢军虽然炮火强烈,但腹背受敌,渐成劣势:沪杭一上的嘉兴、平湖、湖州日渐吃紧;沪宁线上的黄渡,济河伤亡惨重。两线百余公里的战场,战斗日紧一日。

    卢永祥部由一撤出杭州,战线大大缩短,补给变得更顺利了;他的主要将领陈乐山、臧致平、杨化昭、郑俊彦等也都破釜沉舟,作决死一战准备他们都深入第一线,亲自参战。所以卢军阵地还处稳因。

    进住杭州的孙传芳,眼看着这场虎争胜利在握,却在杭州沉默起来,把门闭上,又不想见人了。

    “齐卢之战”,直系胜券在握:孙传芳的入浙,又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胜利之后,孙传主据浙,是没有问题的问题,但是,上海怎么办?孙传芳费了脑筋。

    齐燮元参战的部队,本来就思想不一,各怀私念:十九师师长朱熙是苏常镇守使,以他为前敌总司令,自是人地相宜;但是,独立旅旅长宫邦铎以实力雄厚,又是老资格,自告奋勇要去打前锋。这两个人的目的都是一个,即胜利之后做上少镇守使。开战前夕,吴佩孚又调他的亲信张允明混成旅从湖产到同京,名义是支援齐燮元、张的目的,也是想当上海镇守使这样,上海尚未到手,朱、宫、张三人已明争暗斗起来。

    不费吹灰之力获得浙江地盘的孙传芳,成了“齐卢之战”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仅决定着此战的胜负,并且决定着上海的归属。胜利之后上海人谁?孙传主动了思索。

    王占元败出湖北之后,孙传芳尽管在他面前表示要把王请回湖北,为他挽回面子,但是,他早已决定“重稳定高枝”,靠上了吴佩孚。现在,这个人情地自然要送给张允明。

    孙传芳匆匆赶到嘉兴,把在溧阳前线的张允明请到嘉兴,二人密谈起来。

    孙传芳先开口。“吴大帅还好吗?俺念着他呢。”

    “好,好!”张允明说:“我从湖北来时,玉帅还常常问着你。”

    孙传芳心中暗笑:“他问着我?我在浙南被困时,谁也不问我!”但是,他还是说:“知道为嘛事我请你来吗?”

    “上海战事。”张允明说:“协调如何作战。”

    “那是其一。”孙传芳说:“你有‘病’,我让你来嘉兴是为你治病哩。”

    “我……”张允明惊讶了。“我身体挺好!”

    “你有心病。”孙传芳说:“有病的人,身体就弱;身体弱了,打起仗来就有气无力。所以,你的部队总在溧阳一线,前进不得。”“孙将军。”张允明迷惑不解地说:“有什见教,请直说,允明一定服从。”

    “不是什么见教,只是通报你一个消息。”孙传芳说:“据我所知,齐督取上海之后,是想把上海给老资格的旅长宫邦铎。但是,十九师师长朱熙不答应……”

    “此事与我无关。”张允明故作“槛外人”说:“让我东来。只是打援。战争胜利之后上海归谁,我却不问。”

    “胜利之后的上海,既不归宫,也不归朱,你猜归谁?”孙传芳知道张允明说谎。

    “归齐抚万?”孙传芳摇摇头。“那会归谁?”张允明问。

    “归你!”孙传芳既诡秘又神气地说。

    “归我?”张允明故作惊慌——湖北东来,张允明已怀有据沪的野心,只是吴佩孚没有明白示意,他也不便明目张胆。到江苏之雷,他发现齐燮元野心勃勃,宫邦铎、朱熙等人为上海这块肥肉已弪反睦为仇了,他在打算“能不能下手?”现在,孙传芳来了,孙传芳坚定地表了这样一个态度,他自然欣喜。

    孙传芳笑了。“明白人不说糊涂话。大老远的从湖北跑来,不为这块肉为么?你放心吧,一旦胜利了,我给齐督说一声,你把队伍开进上海就是了。”停了停,又说“你能最先打进上海更好,免得以后进进出出,还要换防。”

    张允明跟孙传芳没有过密的交往,但都是吴佩孚的亲信。这一点,不亲也亲。孙传芳据浙之后,对上海的影响,张允明也一清二楚。原先,他倒是想请孙助他一臂,但是,是自己上门求情,还是请吴佩孚示意?并未决定。现在,孙传芳主动送情了,张允明自然感激不尽。忙说:“到那一天,允明愿作孙将军的‘补给站’。”

    “行贿我哩?”孙传芳笑了。“你我都是玉帅的人,客气嘛呢!回去好好安排,离开溧阳,率先打进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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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后,我在上海最好的馆子请孙将军!”张允明告辞时,许了个大愿。

    张允明心中有了“希望”,打起仗来也勇敢了,他亲自参加浏河前线的战斗,并且拉出进攻吴淞要塞,夺取上海的架势。

    守上海的卢永祥,已经坚持了三十多天。之后,战事日趋紧张,渐渐无法支持,再也无救兵开往前线。此时,卢永祥忽然产生一个罪恶的念头,想放一批氯气炸弹,以挽战局。结果,被他的部将、炮团团长马葆珩暗地抗拒了。

    在孙传芳、齐燮元钳形夹击之下,卢永祥眼看形势十分危机,皖奉援军又远水不解近渴,被迫不得不于lO月13日通电下野。他的部将何丰林、马乐山、马鸿烈、张载阳、臧致平、杨化昭等同时离职。

    上海由卢永祥的新任淞沪宪兵司令马葆珩维持治安。马葆珩当夜即发电孙传芳和齐燮元,告知户永祥下野,请令前线停火。次日,孙传芳派其卫队团长李宝章到上海,接洽接收上海及收编军队事宜。当夜,孙传芳、张允明、谢鸿勋都进入上海。经过孙传芳和齐燮元洽商,果然,任命张允明为上海护军使,守备司令。

    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发起的这场大战的齐燮元,打了四十多天仗,损失十分惨重,最后未能得到丝毫好处,大有“悔不当初”之感!孙传芳不同了,胜卢之后,他把部队收编为:郑俊彦为十师师长;臧致平部仍归四师,以谢鸿勋为师长;杨化昭部编人混成旅。以杨赓和为旅长;陈仪仍为一师师长;周风歧仍为三师师长。这些部队都归孙传芳指挥调遣。7天之后,也就是10月20日,为了奖励孙传芳入浙沪之功,曹锟任命孙传芳为闽浙巡阅使兼浙江军务督理,同时授衔恪威上将军。

    40岁的孙传芳神气了,他仰面对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该舒这口气了:狼狈地出了福建,狼狈地进入浙江,吃过清早连晌午吃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未遇重大抵抗长驱直入,把浙江地盘拿到手,又得了上海。卢永祥下野之后,孙又以胜利者身份收编了他的约5师人马,他真可谓意得志满了!北京政府的嘉奖和任命一到,他在杭州便召开了一个隆重的大会来庆祝!他自己仰天长啸:“老天爷帮助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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