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土地划拨,陈金发相中了彩虹城的开发权,而此时卢征和李明林正争得不可开交,按理说,由于无利可图,房地产商都不喜欢开发经济适用住房,但是开发彩虹城不同,土地全部划拨,开发商不用交一分钱土地出让金,彩虹城一下子变成了一块肥肉。再加上东州城经济适用住房奇缺,彩虹城分三期开发,将建成东州最大的社区,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土地到了手,这块肥肉是清蒸还是红烧,还不是开发商说了算。
本来市建委倾向于市建投集团房地产开发公司,但是十几家房地产开发公司争,搞得何振东一时拿不准主意,房地产商们变着法儿地请何振东吃饭,各种糖衣炮弹几乎都用上了,何振东就是不吐口。
上午,李明林和卢征分别给赖东打电话,想请何振东晚上吃饭,赖东一口回绝了,因为陈金发捷足先登,利用何振东的生日正式认姐夫。有范真真做工作,何振东当然满口答应了。
今晚是何振东的生日,本来自己瘫在床上的妻子还有不争气的小舅子于宝山想在家里给他过,他不耐烦地搪塞掉了,理由很简单,一天到晚忙工作,哪儿有时间过生日,他告诉妻子晚上宴请外宾,妻子无奈,只好随他去了,暗自流下悲苦的眼泪。
“姐,准是会那个小婊子去了。”于宝山愤愤地说。
“宝山,由他去吧,姐这个样子,难怪他看不上眼了。”
“姐,没有爸的帮助,哪儿有他何振东的今天,早晚我要教训教训那个小妖精!”
“宝山,你可千万别胡闹,姐就盼着你争点气,可是你……”
“姐,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去澳门赌了,你姐夫说体育中心边上一块最好的地让你给赌进去了,那是你姐夫为你事业起步给你准备的启动资金,没想到你不争气,把你姐夫的心伤得透透的了,看样子他以后不会再帮你了。宝山,如果爸不在了,我再死了,你一个人这么没出息可咋办呀!”女人说着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姐,你瞧你……”于宝山见姐姐动了真情,心里酸溜溜的,竟一时也哽咽了起来……
为了给何振东过一个难忘的生日,陈金发着实煞费了一番苦心,他知道何振东喜欢收藏,一连参加了几个大型拍卖会,竟在一次拍卖会上拍得两瓶特殊的好酒。
生日晚宴并没有安排在东州,而是在高速公路上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海滨小城黄鱼圈市,这是一个有山有海的县级市。五六十年代,这里的海域以盛产黄鱼著称,如今近海除了养殖早就见不到黄鱼的影子了。
在黄鱼圈市海边,有许多别墅式酒店,陈金发提前派人来这里预订了这一带最好的别墅酒店。所谓别墅式酒店就是除了有一座餐饮酒店外,还有若干花园别墅供游人住宿,平均每座别墅住一晚要两千多元,陈金发包下的是号称总统套的别墅,更贵些,一宿五千元。
生日宴就安排在总统套别墅的客厅内。何振东之所以躲到黄鱼圈市过生日,也是为了避嫌,因为许多委办局、县(市)区的头头脑脑都知道何振东的生日,想献殷勤的有的是,给领导过生日是下属与上司拉近关系的最佳方式,但是何振东每年过生日几乎都不在东州过,不要说各委办局、县(市)区的头头脑脑,就是东州市的房地产商他也招架不起。
今天陈金发选的地点,何振东就非常满意,有山有水有海鲜有美人,还没有闲杂人等叨扰。这些日子何振东太累了,借着过生日,可以伴着海风好好休息一晚上了。
由于何振东生日过得低调,除了陈金发、范真真外,只请了一位嘉宾,就是香港黄河集团东州房地产置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唐荣灿。
唐荣灿自从到了东州以后,游刃在何振东与范真真之间如鱼得水,特别是大禹乡黑水河畔的一百亩河滩地,一下子就打下了唐荣灿今后在东州发展的根基,在东州发展房地产,当然离不开土地爷和土地奶奶了。
唐荣灿很喜欢东州,在东州他觉得比在香港活得更滋润,因为在这里毕竟山高皇帝远,一切由自己说了算。
可能是范真真与唐荣灿合作的原因,在东州与何振东见面最多的房地产商就是唐荣灿,不知道为什么何振东觉得和唐荣灿很投脾气。
唐荣灿的确与其他港商不一样,他懂得如何开发何振东,何振东对唐荣灿的开发很是受用,因为唐荣灿在开发何振东的同时,让何振东觉得这个港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何市长好。于是两个人成了可以钩肩搭背的朋友,何振东称唐荣灿为“灿哥”,唐荣灿称何振东为“东哥”,这是东南亚一带有身份的老板与朋友之间的昵称,何振东对这种称谓很受用。
何振东觉得自己这个主管东州房地产的副市长,更像个老板,东州所有房地产商的总老板,他觉得洪文山提出“经营城市”的理念,非常适合自己的口味,把城市当作企业来经营,官员才更像老板,他喜欢老板这个称谓,不仅有气魄,而且方便。
每次出差到外地,何振东都要求赖东叫自己老板,特别是在歌厅找小姐唱歌,和洗桑拿找小姐按摩的时候,必须叫老板。
赖东刚开始当秘书时,改不过口来,犯过好几次忌,何振东毫不客气地臭骂赖东,说他是猪脑子,这点事都记不住,搞得赖东“老板”二字常挂在口,有几次在洪文山、夏闻天面前叫他老板,搞得洪文山着实数落了赖东几句。
菜上齐以后,陈金发拍了拍手,四个保镖进来了,其中的刀疤脸捧着一个锦盒,他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在餐桌中央,陈金发一挥手,四个保镖出去了,他笑容可掬地对服务小姐说:“小妹,麻烦你打开一下。”
“金发,你这是卖的什么关子?”何振东笑眯眯地问。
“姐夫,打开你就知道了。”
这是陈金发第一次叫何振东姐夫,叫得何振东哭笑不得,但是陈金发脱口而出,仿佛何振东就是自己的姐夫。
何振东看了一眼范真真,范真真妖媚地笑着说:“东哥,金发为了给你过好生日,可动了不少脑筋。”
范真真话音刚落,服务小姐打开了锦盒,只见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寿桃呈现在众人面前,映得服务小姐的脸黄黄的,小姐惊讶地一吐舌头退下了。
“姐夫,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个寿桃是我特意在萃华金店定做的,中间可不是空的,是按着真桃的大小比例定做的,为了保密,我连真真姐都没告诉。”陈金发一张面团似的脸上堆满了媚笑。
“难为老弟一片真情啊,为了表示感谢,这第一杯酒我先敬大家。”何振东和蔼可亲地说。
“姐夫,先别着急,老弟还有礼物。小姐,上酒!”
陈金发挥了挥手,服务小姐端来两瓶东州特产老龙泉,虽然是老龙泉,但这两瓶老龙泉特殊包装过,酒瓶酷似茅台,细看说明有一行金字:献给2100年东州市市长。
范真真“呀”的一声,“金发,这不会是肖鸿林放在世纪舱内的给一百年以后市长的酒吧。”
陈金发得意地点点头。
“金发,从哪儿搞到的,不是让人给偷了吗?”何振东大惑不解地问。
“我是在拍卖会上以一瓶十万块拍得的。”陈金发一脸狡黠地答道。
“想不到,肖鸿林一片苦心化为烟尘啊!”
何振东叹道。
“东哥,难得金发一片孝敬你这个做姐夫的真情。金发,还不倒酒,为你姐夫祝寿!”
范真真说完,丰腴白皙的面颊上忽然飞起了两片薄薄的红晕,何振东看在眼里,心里麻酥酥的。
陈金发亲自给何振东把酒满上,众人端起酒杯,陈金发一脸庄敬地说:“姐夫,从今儿起,我陈金发就是您的小舅子,有用得着老弟的,我一定披肝沥胆在所不惜!”
陈金发的话还真让何振东生出几分感动来,“金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给我当小舅子了,我这个姐夫也不能不给点见面礼,说吧,你想要点什么?”
“东哥,金发苦孩子出身,如今经过自己的奋斗,在东州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商了,他一直想为东州百姓做点实事,听说政府要把彩虹城建成东州最大的经济适用住房社区,造福胭脂屯和东州市民,金发希望能承揽这个项目,回馈一下东州百姓。”范真真眼神娇甜地说。
“难得金发老弟一片善心啊,东哥,像这种造福百姓的工程,的确应该交给像金发老弟这样公益心强的房地产商去做,这样你这个做市长的才能放心啊!”唐荣灿见缝插针地说道。
唐荣灿虽然不是见风使舵的滑溜角色,却颇能审时度势掌握分寸,他心里清楚,此时为陈金发不疼不痒地附和几句,一下子就把陈金发交下了,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生意人要想把生意做大,什么道上的人都得交,特别像自己这种强龙要是能与地头蛇联手,必将如虎添翼。
“金发,过去经济适用住房利润低,房地产商们避之不及,如今政府强力推进彩虹城实施土地规划,对胭脂屯的居民卖两千元一平米,对其他中低收入居民卖三千元一平米,但实际上彩虹城的周边房价已经涨到五千元一平米了,再加上配套建设一个公园,一般的商品房根本无法与彩虹城相比,如今的彩虹城可成了一块肥肉,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人负责分肥肉,我如今就是东州分肥肉的人,既然是肥肉,当然要分给最信赖的人,分给放心的人,分给知恩图报的人。彩虹城工期很紧,不能再拖了,金发,交给通达集团做我放心,希望你不要辜负姐夫的希望啊!”何振东殷殷教诲道。
“姐夫,金发既是个江湖中人,也是个誓为知己者死的性情中人,讲究的是受人滴水之恩,必拿涌泉相报,从今以后,我就是姐夫的马前卒,姐夫指哪儿我打哪儿!”陈金发山盟海誓地说。
“好,灿哥、真真,今天金发为我过的这个生日我喜欢,来,咱们尝尝给一百年以后市长准备的酒什么味儿!”何振东开心地说完,举杯碰了一圈,然后一仰脖干了。
“真真,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何振东用狎邪的目光望了一眼范真真说。
“东哥,到底是什么滋味呢?”范真真用火辣辣的目光灼着何振东故作娇态地问。
“这滋味嘛,就像吃了两片白白嫩嫩的蚌肉,你们说是不是?”何振东淫亵地嘻嘻笑道。
唐荣灿、陈金发附和着大笑起来。
范真真娇嗔地谑道:“死鬼,晚上瞧我怎么下海捞你的海参!”
“姐夫,我姐可是女中豪杰呀。”陈金发恭维道。
“净瞎说,女人当了豪杰还是女人吗?女人就应该像杨贵妃那样回头一笑百媚生,你说是不是东哥?”范真真千娇百媚地问。
“真真,你这么一问啊,我还真想起几句词。”何振东色迷迷地说。
“什么词?”范真真已是微醉,红晕飞腮更显妩媚。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何振东酸溜溜地吟道。
“这是宋朝词人柳永的名句。不过东哥,我不喜欢他。”范真真嗔怪地说。
“为什么?”何振东不解地问。
“柳永不是个好官,却是个寻花问柳的高手,他死时,送葬的都是名妓歌女,我要让你记住苏轼的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比柳永的不知要豪壮多少倍。”范真真花容正色地说。
“真真,”何振东咂着舌头用京剧小生的腔调说,“多谢娘子,小生记下就是。”
本来唐荣灿和陈金发一直对何振东怀着几分敬畏,被他这么一搞,全都烟消云散了,客厅内笑声朗朗,别墅外孤月映海,涛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