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居委会贴出公告，接到煤气公司通知，因维修管道需要，中断供气两天。所以今天一大早，廖红宇就找出一把破扇子，上楼道里去生护子了。刚出家门，却见黑黢黢的楼道里游动着几个人影。她忙收回跨出门去的那只脚，大叫了一声：quot;谁？quot;正在屋里忙着收拾自己的廖莉莉此时也闻声急忙跑出来，喝问：quot;怎么了？怎么了？quot;

    黑影中有声音忙应答：quot;廖主任，是我们呀！quot;

    廖红宇赶紧去开亮了过道灯，再一看，那quot;黑影们quot;却是橡树湾的一些干部群众。廖红宇这才松了一口气，嗔责：quot;我的天！这鸡不鸣狗不叫的，鬼头鬼脑做小偷呢！quot;然后把这群人让进屋，赶紧打发廖莉莉去买早点。quot;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quot;橡树湾来的那一帮人紧着客气。廖红宇却不买他们的账，说道：quot;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害我。给你们买早点，你们不吃，待会儿又上外头去乱说：瞧这廖红宇，单位里的人一早去看她，她连个早点也不管，真他妈的大衣柜上没安把，死抠门儿。quot;大伙儿听了直乐，笑道：quot;嗨，我们是这种人吗？quot;廖红宇也笑道：quot;是不是？啧！这号人，我这辈子遇到得还不少哩！quot;有人环顾左右，叹惜道：quot;廖主任，您大小也是领导，咋也没雇个保姆？quot;廖红宇笑道：quot;别访贫问苦了。

    说正事儿，一大早的又想干吗？quot;

    来人中有基地的干部。他说：quot;想跟您汇报汇报工作组的事……quot;廖红宇忙站起，竖起眉毛问：quot;谈啥？quot;那干部忙解释：quot;廖主任……quot;廖红宇坚决不听他解释：quot;请你们别害我！天哪，还上我这儿来汇报工作组的事。你以为我这个廖主任是啥玩意儿？中办主任？省市委办公厅主任？想汇报工作组的事，得找纪委、政法委，找检察院反贪局。懂吗？那儿才是正管！quot;quot;我们不是要您去管那个工作组……quot;quot;那你们来干吗？正经来蹭我这顿早点？不至于吧？quot;quot;就想让您给工作组组长递个话。quot;quot;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我给他递什么话？quot;

    quot;不用八竿子，您一竿子就够着了，还富富有余。quot;一个干部说道。quot;橡树湾工作组的这个组长跟您有特别的关系……quot;另一个干部接着说道。quot;栽赃也不上税！quot;廖红宇瞪他们一眼。

    她不想跟他们说下去了。但那些干部却坚持说道：quot;我们没瞎说。他是路南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姓蒋……quot;

    廖红宇一愣：quot;蒋兴丰？他在那儿当工作组组长？那我更不能管这事儿了。quot;

    干部们说：quot;不是要您去管什么，只请您替我们给他递个话……quot;

    廖红宇说：quot;亏你还是个干部。蒋兴丰是我的前夫，是我女儿的亲爸爸。我给他递话，就是利用非组织手段去影响工作组的工作，出了问题，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quot;

    干部们说：quot;我们不是要您通过蒋组长这个关系去指挥人家工作组这么干那么干，我们就一句话，想请您跟蒋组长说一声，请他别跟冯总来往得太密切。按说，工作组查的就是橡树湾的问题。橡树湾的问题，怎么说也就是冯总的问题，起码也是跟冯总沾着点儿边的吧？他跟冯总的关系走得那么近，橡树湾的群众心里会怎么想？谁还敢找工作组反映问题？他还怎么可能保持客观的立场，去判断橡树湾的问题？quot;

    廖红宇问：quot;他跟冯祥龙怎么了？quot;

    干部们说：quot;蒋组长这个人其实挺老实本份的……quot;

    廖红宇一下提高了音调：quot;蒋兴丰到底跟冯祥龙怎么了？quot;

    干部们犹豫了一下说道：quot;工作组到橡树湾，除了头两天还在橡树湾住，后来就每天上下班似的，天天回城里……quot;

    廖红宇说：quot;现在交通方便，也不提倡同吃同住同劳动。

    他们回城来住，又怎么了？quot;

    干部们说：quot;冯总给他们提供了一辆专车。一开始是国产的大发车，前天还换了一辆三菱车……quot;

    廖红宇说：quot;三菱车也有跟国内合资的。quot;

    群众说：quot;他还给工作组每人发了一辆自行车。听说，他还给工作组每人每天补助15元的伙食补贴和20元的野外工作津贴。quot;

    听到这儿，廖红宇心里才有些发紧，但大面上仍保持着平静：quot;还有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人专门在监视工作组？quot;

    干部们说：quot;没人在专门监视。但群众的眼睛雪亮。再说，无风不起浪，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啊！quot;

    干部们又说：quot;还有个消息，听说伯季明已经在跟人接洽，要以2500万的价码把橡树湾转手卖给国内的一家大企业。这样他又可以从那家国有大企业手里嫌走2000万。quot;

    群众说：quot;我们还听说，伯季明拿来买橡树湾的那500万，也是冯总借给他的。这个假港商，拿着九天集团给的刀子割下九天集团的肉，然后拿出去倒卖，九天集团的人还帮着他数钱哩！这是为什么呀？quot;

    群众还说：quot;在卖掉橡树湾前，他要解雇基地所有的人员。quot;

    廖红宇说：quot;转让合同上不是写明，伯季明有责任妥善安置基地所有的员工吗？quot;

    干部们说：quot;他说他给基地员工每人发两个月工资做遣散金，这就是他的妥善安置。quot;

    干部们咬着牙齿又说：quot;无赖！活脱脱一个泼皮无赖！quot;

    廖红宇问：quot;工作组什么态度？quot;

    群众说：quot;没态度。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态度。quot;

    这时，里屋的电视机quot;哇啦哇啦quot;地响起来，正在播报有关quot;我省优秀企业家、九天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冯祥龙先生quot;的消息。那些从橡树湾来的人一起拥到电视机跟前。电视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隆重的大会场面。大会的横幅上写着：热烈庆祝九天集团公司橡树湾基地改制成功。橡树湾的干部们指着电视屏幕告诉廖红宇：quot;为了给自己造舆论，昨天冯总请了不少电视台和报社记者。他给每个记者都发了一辆自行车、一块手表和一个装着钱的信封。quot;

    廖红宇不想听他们说下去了，也不想再看冯祥龙用钱买来的电视上那虚假的场面，便板起脸，拿起遥控器，一下关掉了电视机。送走干部和群众，她独自呆坐了一会儿，便对女儿说：quot;走，找你爸去。quot;

    蒋兴丰住在区检察院的家属宿舍。好几幢一式的六层红砖旧楼，火柴盒似的排列着。廖红宇和廖莉莉每人骑着一辆女车来到蒋兴丰住的那幢楼前。下了车，都已经走进暗暗的楼门洞里了，廖红宇却突然不往前走了。quot;你还是去把你爸叫下来谈吧。quot;她对廖莉莉说道。廖莉莉不解地问：quot;干吗呀，大冷天的！quot;廖红宇说：quot;我不想进他那屋。quot;quot;至于吗？quot;廖莉莉瞪了她妈一眼，不由分说地拉着她quot;嘻嘻嘻quot;上楼去了。

    蒋兴丰目前住的也是一套两居室，跟廖红字住的那套两居室差不多大小，只是收拾布置方面稍稍下了点儿工夫，多了点儿书卷气。跟廖红宇离婚前，他还没当上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离婚时，把房子给了她，自己一个人在集体宿舍里住了不短的时间。离婚后，廖红字很少再跟蒋兴丰来往，倒是廖莉莉还经常地偷着来看看他。他至今还是一个人生活。

    待两个人相对坐下，屋里的气氛便派生出许多的对峙和僵硬。看起来，蒋兴丰的确是个比较本份、倔强，并内向得有点木讷的人。过了好大一会儿，蒋兴丰才硬着头皮试探着问：quot;莉莉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已经寄出了，没收到？quot;廖红宇斜了他一眼：quot;收到生活费，我就不能来了？quot;蒋兴丰忙说：quot;能来，当然能来。quot;廖红宇说：quot;那你还说这种废话干什么？quot;蒋兴丰脸微微一红。廖莉莉不高兴了：quot;妈，您干吗呀？一来就想吵架？！quot;廖红宇白了她一眼：quot;我说我不上来，你非要我上来。我一上来就有气！quot;蒋兴丰无奈地笑道：quot;你要不愿意上我这儿来，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勉强依。不会的！quot;廖莉莉叫道：quot;喂喂喂，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现在跟台湾都讲统战统一哩，你们两个共产党员斗什么斗？quot;

    总算安静下来了。又过了一小会儿，廖红宇突然站起来走进一间卧室，在那里转了一圈，又走进另一间卧室去看了看，然后又到卫生间过道里转了一圈。回到客厅，她故意地问蒋兴丰：quot;那辆新自行车呢？quot;蒋兴丰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反问道：quot;什么新自行车？quot;廖红宇哼了哼：quot;别跟我装蒜。冯样龙给你们工作组每人发了一辆新自行车，还给你们每人每天35元的补助。你们到底是谁的工作组？quot;蒋兴丰也冷笑了笑：quot;谣言！quot;

    廖红宇一下站了起来：quot;橡树湾那些工人干部的眼睛都是瞎的？quot;

    蒋兴丰举起手，用力挥动了一下：quot;那你找啊！你今天不是来抄我的赃物赃款的吗？抄啊！quot;

    廖莉莉大叫：quot;别吵了，别吵了！quot;

    廖红宇涨红了脸：quot;莉莉，你上外头给我待着去！quot;

    蒋兴丰也涨红了脸：quot;莉莉，你哪儿也别去！quot;

    quot;蒋兴丰，过去我气你，只是因为你太能忍受别人的欺负，你太软蛋，没料想你还这么没立场、没原则，见钱就眼开，见财就心动，根本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quot;廖红宇指着蒋兴丰的鼻子，训斥道。

    quot;是，别人都是见钱眼开见财心动的软蛋、坏蛋，都不是个东西，就你一个最革命最干净最硬气最是个东西……quot;蒋兴丰冷嘲热讽道。离婚后的这一段时日中，在保护自己这一方面，他似乎有了相当的进步。

    廖莉莉见好言相劝对这一对quot;老仇人quot;不起作用，便冲进厨房，拿出一小桶食油，往那个旧沙发上一倒，划着火柴，叫道：quot;吵吵吵！再吵，我就放火了！quot;恰巧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蒋兴丰趁机向门口走去。敲门的是隔壁邻居。听到这边有动静，知道蒋兴丰家来了客人，热情地给他送来几根南方出产的冬笋。quot;不麻烦，不麻烦。她们一会儿就走。quot;蒋兴丰忙推托。楼里住的都是检察院的同事。在同事们面前，蒋兴丰永远是那么谦让谨慎。女邻居笑道：quot;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闺女和前妻难得来一次，怎么可以不留她们吃饭？你怕什么呀？几根冬笋又打不倒你的喽。quot;说着，她把几根又粗又壮的冬笋硬塞到蒋兴丰手里，便转身进了对面自家的门。

    回到屋里，蒋兴丰把冬笋扔在厨房里，洗了洗手，回到客厅，只见母女俩已经把泼洒了食油的旧沙发收拾过了。三个人都不无有些尴尬地又闷坐了一会儿。还是廖红宇先开了口，但多少有一点酸溜溜的意味：quot;哼，群众关系还不错嘛！quot;蒋兴丰脸微微一红：quot;检察院一个同事的爱人，就住对门。听说你们来了，送几根冬笋过来……quot;廖莉莉立马高兴起来：quot;冬笋？好吃！quot;廖红宇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quot;馋死你！那冬笋是送给你和我的？quot;蒋兴丰哭笑不得地：quot;你瞧你！人家说得清清楚楚，就是给你和莉莉的嘛……quot;廖莉莉说：quot;妈，您也是的，管她送给谁哩！不吃白不吃。quot;

    这时，蒋兴丰想支走廖莉莉单独跟廖红宇谈一谈，就让廖莉莉上屋里待着去。廖红宇偏不，她说：quot;有什么事不能当着闺女说的？莉莉，别走。quot;蒋兴丰无奈地喊道：quot;你今天就是来找我怄气的还是怎么的？quot;廖红宇说：quot;跟你怄气？我还没那工夫！quot;蒋兴丰说：quot;你不是要跟我说工作组的事、橡树湾的事吗？那些事能当着女儿说？你干到这个份儿上，怎么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了？quot;廖红宇讽刺道：quot;你有政治头脑，吃着审查对象的伙食补贴，骑着人家的自行车，净给人家当跑腿1quot;蒋兴丰的脸一下又涨红了：quot;你瞧见谁拿了审查对象的自行车？拿了审查对象的伙食补贴？道听途说就来兴师问罪，你还有理了？quot;

    廖莉莉这时实在听不下去了，便极不耐烦地说道：quot;得很得，我走，我上屋里去。等我走了，你们再吵。我还懒得看你们俩跟个斗鸡似的，一见面就脸红脖子粗！quot;说着，真的一甩手起身进了另一个房间，还quot;砰quot;地一声把那房间的门用力关上了。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这两个人却又沉默地僵持起来。

    过了一会儿，廖红宇问：quot;说话呀，干吗不说话？quot;毕竟是男人，蒋兴丰先改了口气，做出和解的模样：quot;廖红宇，你今天上我这儿来到底有没有正事？要有正事，我建议咱们双方都不要再用这种口气说话了行不行？自行车的事，有过；伙食补贴、外勤补贴，也有过……quot;廖红宇马上说道：quot;那你还赖什么赖？quot;蒋兴丰说：quot;你能耐着性子听我把话说完不？自行车，我下令退还了。补贴，全冻结在那儿了……quot;廖红宇问：quot;冻结是什么意思？冻结在哪儿了？quot;

    蒋兴丰说：quot;冯祥龙把钱是拨过来了，可我没让工作组的人去领啊，钱还在他账上放着哩。我蒋兴丰在检察系统干了这么些年，连这点警惕性和原则性都没有？你把我当啥了？quot;廖红宇说：quot;但工作组进点这么些日子了，你们基本上按兵不动，就是不去查冯祥龙和伯季明的问题，这不是捏造，不是道听途说吧？quot;蒋兴丰叹了口气道：quot;你应该明白，工作组不是独立王国……quot;廖红宇厉声反驳：quot;但你是组长！是你在指挥这个工作组！quot;蒋兴丰却说：quot;可还有人在指挥我哩！quot;廖红宇一惊：quot;是上边有人让你按兵不动？quot;蒋兴丰马上含糊了：quot;我可没这么说。quot;廖红宇逼进：quot;那你是什么意思？quot;蒋兴丰机警地沉默下来。廖红宇耐不住了：quot;说呀！quot;蒋兴丰以少见的坚决说道：quot;好了，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剩下我没说的，就是不能说的不该说的。你也别再追问了……quot;廖红宇再次发动quot;进攻quot;：quot;合着……你把莉莉赶到那个房间去，要告诉我的就是，你蒋兴丰对工作组的现状、对橡树湾的今天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合着……你堂堂一个工作组组长，对正在橡树湾发生的这一切，就只有逆来顺受？quot;蒋兴丰说：quot;你说我还能怎么样？quot;廖红宇说：quot;伯季明向冯祥龙借了500万，买走了价值5000万的橡树湾。然后他一倒手，又以2500万的价格卖给了我们另一个国营大企业。我们那个大企业还觉得得了个便宜。你说我们这些国营企业的当家人在干啥吗？quot;毕竟是搞检察的，蒋兴丰问：quot;说这些……你有证据吗？quot;廖红宇一下拔高了声音：quot;证据？你来跟我要证据？哈哈，真逗！我要有证据，还找你这个工作组长干吗？挂墙上当画看？你有那么好看吗？quot;蒋兴丰叹了口气说道：quot;你就知道要我查、查，你不想想，伯季明不是冯祥龙他孩子的舅，也不是他小姨子的爹，冯祥龙为什么愿意出500万来让伯李明把自己一个值5000万的仓储基地买了去？冯祥龙他傻吗？quot;廖红宇反问：quot;你说冯祥龙得了伯季明的好处？quot;蒋兴丰又往回退去：quot;这话我没说。quot;廖红宇再问：quot;那……伯秀明走了上层关系，上头有人发了话，让冯祥龙这么干的？quot;蒋兴丰忙说：quot;这可是你说的。quot;廖红宇火了：quot;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quot;蒋兴丰却更平静了：quot;你先别跟我急，我就怕你急。红宇，你我都40啷当奔50去的人了。这档子事的复杂性，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明白。橡树湾这件事牵扯上层很深的关系，你说我能跟你说什么？我能跟你说的就是，在这盘根错节的种种漩涡里，我蒋兴丰能做到的就是，他发我自行车，我坚决退；他补我伙食费，我坚决不会领。我只能保证我蒋兴丰这双手、这个人干干净净地进橡树湾，然后再干干净净地出橡树湾……quot;廖红宇大惑而不解：quot;你作为一个工作组组长看着一大堆问题不去尽心尽力地查，你能说你是干净的？quot;蒋兴丰说：quot;我愿意查，但是……quot;廖红宇说：quot;但是有人告诉你别去查，你就不去查了。对吗？quot;蒋兴丰说：quot;我没说有人要我别去查。quot;廖红宇说：quot;蒋兴丰，别跟我玩儿这套官场的外交辞令。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女儿的亲生母亲！如果你只能保证你自己干干净净地过一生，你就痛痛快快地把乌纱帽搞了，回家卖你的红薯去！quot;蒋兴丰说：quot;你以为在今天的中国，要保证自己干干净净地过一生容易？我一个地级市的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你还能让我为省里市里发生的一切负责？为这个中国发生的一切负责？你站在这儿跟我吼什么吼？你能耐，你为什么不去查证落实、检举揭发？你为什么不挺身而出去堵枪眼？quot;

    突然被向来木讷的蒋兴丰这么慷慨激昂地数落了一番，廖红宇反倒一下愣住了。这时，廖莉莉围了个围裙，拿着一个大个儿的冬笋，走了过来，问：quot;妈，这玩意儿怎么收拾？外面一层一层的这么多的硬皮儿……quot;

    刚才还呆站着愣愣地不知怎么回答蒋兴丰的廖红宇，这时一下冲到廖莉莉面前，夺下冬笋，拉着廖莉莉就往楼下跑去。

    跑到楼梯口，廖莉莉一边解围裙，一边叫道：quot;这还没还给我爸哩……quot;廖红宇一把夺过围裙，扔在楼梯口，拉着女儿冲出了楼门洞。

    回家的路上，廖红宇突然一阵头晕，把着车把摇晃起来。

    廖莉莉忙下车来扶廖红字下车，心疼地嗔责道：quot;至于吗？把自己气成这样！quot;廖红宇在马路沿儿上喘端地坐了一会儿，这才推着车，又慢慢地走了起来。走了一会儿，她突然站住，看看廖莉莉，问：quot;莉莉，你说，我怎么会跟你爸这么个男人过了那么些年？quot;

    廖莉莉心里突然一阵难过，赶紧说：quot;妈，您别这么说我爸……爸是个好人……quot;

    廖红宇怔怔地又问：quot;那……我是坏人？quot;

    廖莉莉赶紧说：quot;您也是好人。quot;

    廖红宇愣愣地又站了一会儿，心里突然也难过起来，迟迟疑疑地再问：quot;好人……那为什么两个好人还过不到一块儿呢？quot;

    廖莉莉的眼圈立即红了，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搂住妈妈，恳求道：quot;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