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身心疲惫地回到家中。
他每次回家都是先去单飞的房子看看。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单飞的房间像是刚刚收拾过的,那种整洁让人心中平添担心,就好像一个一去不复返的人把这整洁留作了一种纪念。
那张写字桌又恢复到从前单飞不在的日子里的状态,空无一物。
白雨走到写字桌前,眼前忽然重忆起不久前他一个人在这张桌子上翻看一摞一摞报纸的情景,有一些信息和文字像跳皮筋的小孩子,反复在他敏感的记忆神经上跳弹着……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又感觉一只熟悉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向他伸过来了,他拔枪急转身,身后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白雨回到自己的屋子,从写字桌里取出单飞到海口后给他写来的那些信,他反复揣摸着信里的每一句话,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当我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对他们的那种恶,我能怎么办?我又没有法律武器,我只有以恶治恶,我曾经认真想过如何把他们杀了的事情……”
另一段更强烈更深重地刺激了他,“我不知命运这只大手还要怎样安排我们的一生。现在,当我再陷孤独时,我总不由自主地想到我们两人生命的最后结局。当然,我们两个决不会在同一天死去,肯定是我先死,你的泪水有一滴不慎流到我的嘴里,我咀嚼到了你最后的苦涩,然后我会笑着告诉你,死是什么?死就是……这最后的告别词挺难想的,要找到一个最合适最轻松的字眼代替生离死别而又不至让你太难过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当时他看这封信这段话时丝毫也没看出埋在语言背后的不仅仅是简单的伤离别情啊!
“以恶治恶……”这是刻在单飞骨子里的一种复仇方式,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保证当他再一次被剥夺了“法律武器”来武装自己的时候,深刻在骨子里的这种汁液会更无节制地漫溢呢?
他怎么会这样迟钝?他怎么能这样麻木?他在看单飞那一堆与监视窃听相关的报纸资料时就应有所警觉了!他若早一点醒悟或许单飞就不会滑得这么远。单飞是他今生惟一的亲人和兄弟了。他太了解单飞的秉性,单飞要想干一件事,他会上天入地钻天觅缝研究这件事,设计这件事,然后还要像完成一件正事那样力求完美地去完成他心之所定的这么一件哪怕邪性的有些伤天害理这样一件事。单飞决不会就这样离开这座城市的,他要找到他,他要阻止更大更不堪设想的事情发生……
白雨是流着泪冲出家门的。而他心中并不清楚,最后的悲剧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终是不可避免的……
这时沈力急呼白雨:目标又露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