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斯走进“赛科利佩”的医务室时,哈里尔·阿勒雅各比立即要求和他的家人通话。他想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有没有受到伤害。
拉巴特的秘密警察是凯西的朋友,但凯西和罗德里格斯一起去医院了,其他队友在现场帮助救治爆炸中受伤的人。哈瓦斯不可能给拉巴特打电话,哪怕他有过这种想法。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阿勒雅各比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交易结束了,哈里尔。”哈瓦斯说。
这个摩洛哥人没听明白。“可是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做了啊。你看,我没有骗你们。”
“有一颗炸弹爆炸了。”德隆说着,叫他的人离开医务室。
沉重的铁门关上之后,地上哪怕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哈瓦斯解开阿勒雅各比左脚上的绷带。
“你干什么?”阿勒雅各比问。
“我要让你为巴黎的死难者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为罗马的死难者付出代价。”
哈瓦斯拿起手术钳和手术刀,对德隆说:“抓住他的腿。”说完,他开始寻找阿勒雅各比腿上的腓肠神经。很快,他就找到了。
巨大的痛楚让阿勒雅各比失声尖叫起来。
“等我这里让你付出代价之后,我们会打电话给你家人,让你听听他们是怎么付出代价的。”
“不!”阿勒雅各比喊道,“我都照你们说的做了!我会继续听你们的安排!”
哈瓦斯手中的手术钳又戳了进去。“太晚了,哈里尔!”他的声音很大,盖过了阿勒雅各比的叫声,“如果有一颗炸弹爆炸会有什么后果,我警告过你。”
阿勒雅各比哭喊着求饶。“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行。求你了。”
德隆看看哈瓦斯,哈瓦斯这才停了手。德隆说:“我想知道你们在替谁干活。”
“我——我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地说。哈瓦斯又戳了回去。
阿勒雅各比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几乎僵硬了一般,腰弯成了弓形,脊椎好像随时有可能绷断,脸上的眼泪簌簌落下。
“别骗我了,哈里尔。”
阿勒雅各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哈瓦斯抽回手术钳,给他喘息的时间。“最后一次机会,哈里尔。你们在替谁干活?”
“我说的是真话。我不知道。”
哈瓦斯的手术钳又靠近了他。
“基地组织!”阿勒雅各比喊了出来,“基地组织。我们宣誓忠于本·拉登。”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觉得那是我想听的。”哈瓦斯说。他打量着阿勒雅各比的脸,掂量着他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是真的。我发誓。”
“说说,没听说过。”
“C国人呢?说说他们。”
“我一个C国人也不认识。”
哈瓦斯感觉他说的是真话。不管是谁建立了这个极端组织网络,假如真的是C国人的话,应该会从上到下都使用第三国的人。阿勒雅各比很可能认为自己真的是在为基地组织干活。C国组建了这个网络,结果却被他人劫持利用,这样的想法对阿勒雅各比来说完全是不可理喻的。
哈瓦斯换了一类问题。“你在哪里接受的训练?”
“也门和巴基斯坦。”
“你向谁报告?谁向你发出指令?”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
哈瓦斯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于是又将手术钳插到他的脚上。阿勒雅各比又一次在床上弓起了腰,扭曲着身子,以减轻疼痛。
“阿利姆。”他叫道,“阿齐姆。阿利姆。”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哈瓦斯说着,将手术钳朝他脚上捅去,就像叉子伸到一盘通心粉里一样。
阿勒雅各比号叫起来,然后,好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他,他在网上布道,另外还有布道的CD和磁带。他们称他为‘圣战’……”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圣战’什么?”哈瓦斯问。
“‘圣战专家’。”
这个名字哈瓦斯听说过。此人在世界各地的极端分子心目中简直就像摇滚明星,但他十分低调。据哈瓦斯所知,谁也没有见过他。
哈瓦斯收回手术钳。“‘圣战专家’是个幽灵一样的人物,”他说,“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向你透露身份呢?”
阿勒雅各比想了一会儿之后回答说:“因为他和我曾经在同一个帐篷里待过。他是我的导师。他招募了我。”
“说说他长什么样子。”
阿勒雅各比想抬起手腕,但他的手被绑在轮床上了。他喘着粗气说:“手。他没手。他的手是钩子。”
“为什么?”
“‘圣战’。在阿富汗。”
阿勒雅各比又不行了。
“醒醒,哈里尔。”哈瓦斯喊道,“他是哪里人?”
“不知道。”
“沙特阿拉伯?埃及?他讲什么语?”
“阿拉伯语和……”他的声音突然没了。
“和什么?”
阿勒雅各比没有回答。哈瓦斯在他脸上拍了几下。“他还讲什么语?”
“英语。他英语很好。和英国人一样流利。”
“他住在英国吗?那里是他的老窝?还有谁也参加了?”哈瓦斯问,“说说美国。谁负责美国的行动?”
会计不回答。哈瓦斯知道他马上快要昏过去了。他拿了一瓶嗅盐,看看德隆。
德隆点点头。这次他一点不想阻拦哈瓦斯。哈瓦斯打开嗅盐瓶,放到阿勒雅各比的鼻子下面。
阿勒雅各比咳了起来,脑袋前后乱摇了一会儿,眼神慢慢恢复了正常。哈瓦斯将嗅盐瓶扔到一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谁负责美国的行动?”
“是一名伊拉克人。”他含糊不清地说,“他负责美国的行动。”
“他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才能抓到他?”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唯一知道名字的人就是阿利姆。我们其他人用的都是代号。”
哈瓦斯怀疑阿利姆是不是那人的真名。他完全有可能也用假名。
“美国的那个人。”哈瓦斯又举起了手术钳,停留在会计脚的上方。“他的代号是什么?”
“优素福。我们都喊他优素福。”
“你还了解他的其他什么情况?”
“他好像是个做生意的。”
“什么生意?”
“我不知道。”
哈瓦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往他的脚上捅两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说他是伊拉克人。他到美国多久了?”
“我不知道。”
“我快没耐心了,哈里尔。你好像知道得不多,嗯?他是伊拉克哪里的人?”
“费卢杰。他来自一个大家族。”
“你怎么知道的?”
“伊拉克人都喜欢吹牛,说自己家里怎么了不起。他有一个表兄弟是当地国民卫队的指挥官。他经常说他这个表兄弟如何如何。他说,他就是通过他表兄弟才进入基地组织的。”
哈瓦斯放下了手术钳。“他表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记不得了。”
“好好想想!”哈瓦斯吼道,“你家人的性命全指望你了。”
阿勒雅各比心跳加快了。他在脑子里努力搜寻那个名字。“哈迪?哈莱夫?我记不得了。”
哈瓦斯看着德隆说:“打电话给拉巴特。告诉秘密警察哈里尔不合作,他们可以动手了。”
“哈基姆!”会计突然想起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他表兄弟叫奥马尔·哈基姆。”
奥马尔·哈基姆是哈瓦斯拿下费卢杰城外基地组织安全屋时,被逼着前去骗门的伊拉克国民卫队指挥官。数名孩子作为人质被关在那座安全屋里。哈瓦斯听到这个名字后简直惊呆了。他丢下手术钳,跑出了医务室。
他冲出货轮的隔离壁之后,还没等手机恢复信号就拨打了他在费卢杰联络人的号码。
呼叫失败了。哈瓦斯骂了一句,又拨了一遍。过了一会儿,迈克·登特接了电话。
“迈克,我是斯科特。”哈瓦斯说,“奥马尔·哈基姆还活着吗?”
“死了。”登特说,“你把他丢给我们之后,他就被折磨死了。你是良心突然发现还是怎么了?”
“这家伙罪有应得。实际上,这样还算是便宜他了,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认识他在费卢杰的家人吗?”
“我谁也不认识,但他的家人有哪些,这里人人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有个表兄弟在美国。是个生意人。我要你打听一下这个人的情况。越多越好。”
“什么时候给你?”登特问。
“我现在就要。你要不择手段,明白吗?”
“我可以使用当地的线人吗?”
“什么人都可以用,他们要多少钱都行。”哈瓦斯说,“但是,一定要搞到这个人的情况,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