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易真一直都哭得淅沥哗啦的,丛真心疼不已,只好施法让她睡一会,等于铮回来后再将她叫醒。
白韵棠看了眼夜墨炎,独自转身走进卧室。
夜里静悄悄地,她来到阳台上坐下,静静地看着面前被雨浇湿的醉鱼草。
一阵阵凉爽的风吹来,夜墨炎走来,打横抱起她坐在椅子上,头埋进她的脸庞:“心里难受呢?”
现下只有她两人,白韵棠撑起他的脸,意味不明地问道:“你对紫芊还是不忍心?!”
夜墨炎叹了口气,实话说道:“我花了许多的精力与时间去救她,起初只是想与她断个干净,并不想将她置于死地。”
“那之前为什么不承认middot;middot;middot;”
“承认什么?!”
白韵棠盯着他,心中不是滋味:“你在帮她说话!”
“我之前的话并不是要为她说情,即便是的也没有用,依地法处置,易真父亲这种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她至少会在地狱服刑几百年。”夜墨炎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道:“我是仁慈了些,毕竟她与我走过千年,在与你相遇之前,这世上除了她和丛真middot;middot;middot;”
白韵棠明白了,他虽然已完全融入到现代生活,但始终是个根红苗正的古人,情义这两个字看得比较重。
抬手抱着他的头:“但是,这种杀父之仇是不可能被原谅的。”
“我知道,一切易真说了算,”夜墨炎温柔地笑了笑:“你是我的妻子。我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给你听。”
白韵棠心中的酸味如水散去,宛然一笑:“是我太敏感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不过,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夜墨炎挑了挑眉邪邪地笑着。
“故意的?”
“嗯哪!”
下一秒,白韵棠就拧起他耳朵,转来转去,夜墨炎故意一副‘超级的痛’的表情,眉宇间都略带起一丝撒娇的笑意,唇就堵上了她的嘴,“我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我懂!”
“你middot;middot;middot;!”
地府。
昏暗的大殿上,男人坐在豪华的靠椅上,黑色阴影罩在身上,看不清他的样子。
殿外,黑色斗篷的鬼差见了道士便立即单膝跪地,恭敬地喊了声:“上异君。”
道士幻化,一身八卦衫变成黑色大袍子,袍子上镶嵌着金丝带,轻而淡漠地说道:“起来。”
鬼差抬手请他进去:“冥王大人已在殿中等候上异君。”
上异点头,抬步来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大人。”
冥王转回椅子面对着他,声如洪钟,“本王已看过双魂镜,你与紫芊发生了什么?!本王记得曾告诫过你,为何还会如此?!”
上异直立起身体,声色沉稳:“大人,那只是我幻化出的分身!”
黑色的阴影传来一道沉闷地笑声:“如今你都要敷衍上本王了。”
“若不如此,她不会信任我。”
“起身吧!”冥王抬了抬手,随即手指敲击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地声响:“是时候了。”
“大人的意思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上异揣测冥王心思,继而问道:“让夜墨炎恢复三生石的记忆?!”
黑暗中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上次他擅自更改生死簿已然破了规矩,大人为何不一追究?!”
冥王沉沉地声色回道:“生死薄怎会让他轻易更改!”
“那白韵棠的阳寿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上异算了一番,抬眸看去,只听冥王说道:“她命格中已注定有此一劫!”
上异神色中略微不解:“大人,为何一定要选夜墨炎继下任冥王?!”
“本王认为他最合适!”
上异不敢有异议,点点头后,又问道:“紫芊是他的劫?”
“地府何来渡劫之说?”
“那,大人为何要如此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要灭苦,先破执,心无重。得自在!”冥王的身体在黑影中移动,笑一笑道:“他还不够!”
上异会意一笑,恭敬道:“属下明白,告退。”
回到客厅。
等了快两个小时,于铮任然不见回应,夜墨炎不耐烦的挥手,他立刻显身单膝跪地。
“怎么去了这么久?!”
于铮低头道:“炎哥,我去了地府,完全没感觉到紫芊的一丝气息,现在派鬼差正在四处寻找middot;middot;middot;”
夜墨炎冷冷地攥着拳头,“现在呢?还没有一点消息?!”
“是middot;middot;middot;炎哥。”于铮回应,继续说道,“地府阳间都没有感受到紫芊的气息,估计是藏起来了,而且有人帮助她,否则以紫芊现在的状态,不可能逃的过我们的追查。”
夜墨炎一字一顿问:“你想告诉我,她有通天的本事,能混淆所有鬼差的眼目?!”
“炎哥,我猜想帮她的应该是那个道士。”
夜墨炎冷冷弯起唇,全身怒张的情绪骇人极了。
很好!口口声声说她错了,背地里竟然还和道士串通一气。
丛真沉默半刻,道:“那个道士不简单,估计一时半会是找不到的。”
“继续找,找到为止!”夜墨炎回身凌厉地命令。
于铮点头,回道:“是,我现在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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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淅淅沥沥的雨在黄昏时分终于停了,雨后清淡的水珠自树叶间滑落,空气中散出淡淡的甜净气息。
厨房里,白韵棠煲了汤,还准备了许多菜,只等炒熟就行。
一直都没找到紫芊,夜墨炎和丛真都有些伤神,两天也没怎么休息,回来后就躺在床上睡去。
朦朦胧胧中,夜墨炎感应到强大的鬼气靠近,正欲起身防范,还未来得及睁眼,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施法一样。沉沉地进入梦中一一
剑光交错着陨落,飞舞。闪烁的暗影连连出招,引得天地都为之变色。轰鸣的雷电陨落大地,凿开一条碎裂的光芒。
一扬剑影朝他对面的黑衣男子纵臂刺去,他的呼吸都透着血腥的甜味,他的招式化做粉碎一切的恶魔烟火,盘旋着朝黑衣男的心肺一路弥散。
黑衣男冷哼一声,架起寒剑抵住,眼看,他就要赢这决无退路的一场了。
他则忍不住苦涩地哈哈的笑。随后剧烈的咳嗖起来,身上竟不知什么时候中了狠狠的一剑,也许利刃实在太快,他的伤口蜿蜒的剧痛此刻才作祟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懈怠和喘息,也许倒下就化做尘埃,不能再起来。所以,他咬牙着,展开剑鞘,带着紫芊一步步向后退,剑中剑来。三个黑衣人受了伤,趁机,他拽着紫芊拼命往山林里跑去。
这时,从山崖上又飞下一批黑衣人,他们手持弓箭,箭上前端被抹成了黑色,一束束锋利的长箭霎那间就向他飞来middot;middot;middot;
“凌允middot;middot;middot;!”树后窜出的身影霎时挡在了他身前。
“黛儿!”他上前一把抱住她,看她身上十几根毒箭穿透,抚着她的脸心里如刺骨之痛:“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快走!他们追来了!你快走啊!”黛儿抬起虚弱的手推在他的胸口,嘴唇染上黑色。“别管我了,快走吧,我middot;middot;middot;”
“黛儿!”他一声悲愤地怒吼,“啊middot;middot;middot;!”
紫芊看着黑衣人越来越近,忙拉起凌允往后跑:“别管她了!快走啊!”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掉下陡坡,误滚进一个山洞里,紧紧地贴在石壁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过了许久,寻找的黑衣人离开,山林里只听见鸟儿的叫声回荡,他受了很重的伤,脱下外衣撕成布条,然后吩咐紫芊小心外出采些止血的药草,再上路前往幽州城。
夜墨炎头疼欲裂,在床上不断地翻滚,梦中的画面突然变幻一一
草丛中,紫芊弯着身子向前走,不远处还有任在寻找的黑衣人,她看了眼手中的草药。继而丢在地上,快步朝黑衣人走去middot;middot;middot;
紫芊双膝跪倒在地,道:“你们要找凌王,他就在前面的山洞里middot;middot;我一介女子被他强行虐走,请大人放过我吧middot;middot;middot;”
其中,一名黑衣人走上前,端起她的下颌,狂妄地大声笑道。
“未曾想凌王全力相护之人竟是这般薄情的女人!”
抽出长剑,黑衣人朝着山洞蜂拥而去,紫芊闭了闭眼。瘫软在地上,当听到凌允一声凄惨的吼声,她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朝山林另一边跑去middot;middot;middot;
画面再次变幻,地府里,紫芊与道士亲密缠绵,而被喂了失魂水的他就睡在一边。
画面又一次变幻到三千年前,紫芊大着肚子,一步步在花园里走着,突然脚下一崴摔在了地上。鲜血淋漓。
睡梦中的夜墨炎,头阵阵剧烈的胀痛,同时带着心中的无比恶心!
画面继续变幻,紫芊穿墙而入在白韵棠的包里找到粉末,倒入壶中,在丛真与白韵棠离开后,她取下他手中的戒指想要找到自己的魂魄,最后慌乱之中带错了手指。
下一幕,紫芊脱下裙子勾引道士,接着。道士在他魂魄虚弱之时,抽出了他的半魄交给了紫芊,紫芊将半魄收入海棠戒中一一
“啊!”夜墨炎猛地睁开眼睛,抬眸便对上上异的双瞳,他如狼一样敏捷而起,手中幻化锁魂绳。
“你究竟是何人?!”
上异勾起淡薄地唇角:“墨君,此梦便是你记忆真相的一部分,我此受冥王之令前来。”
“大人?!”夜墨炎紧紧握起锁魂绳,茫然地低吼道:“你到底是谁?!”
上异脸色依旧淡薄,从腰中掏出黑金牌子:“冥王身前。上异君。”
夜墨炎浑身一激灵,迅速收回锁魂绳,单膝跪地:“见过上异君。”
“三日后,你前往地府,冥王召见,亲自还你另一部分真相,还有,紫芊会交由你任凭处置。”说完,上异消失在眼前。
‘呯’门被大力推开,丛真先前感应到浓重的鬼气。想要穿墙而入,却不料被结界挡住,无论怎样也解不开,一时间焦急不已,试着推门也无济于事,这下鬼气突然消失,他也没控制住力道,猛地冲开了房门。
“谁来过?这么强大的鬼气?!”
夜墨炎眼中无光,突然发出一阵奇异的笑声,通红的眼里有强烈的苦痛!
那种刺骨之痛扯着他的心脏的痛。只要他闭上眼,黛儿被毒箭刺穿的画面就浮现在他的脑海。
像一个永远都丢不掉的噩梦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原来middot;middot;middot;他的死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是紫芊middot;middot;middot;
一个他用尽生命去宠爱的女人!
砰,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的震裂声非常惊人。
夜墨炎手撑在桌上,眼中充满了怒气,原来粉末是紫芊放的,原来孩子是紫芊自己不小所为,原来他的半魄是紫芊抽走的,原来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可笑至极!可悲至极!
荒诞!简直太荒诞了!
“呕middot;middot;middot;呕middot;middot;middot;”他胸口涌出无尽的恶心,这个女人太恶心了。就像吃了无数只苍蝇一样奇恶无比。
白韵棠也站在房间里,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不详的预感在心中浮起,她茫然又小心的走到夜墨炎身前。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手还没落到他的脸上,夜墨炎眼睛就像着了火一样,一直烧到眼底最深处,整个就像疯了一样,在房间里一通乱砸,呯呯呯,能砸的全都被他砸在地上,他气愤难平,恶心难止,掀翻了桌子,一拳砸在墙壁上middot;middot;middot;
上次白韵棠绘画的初遇的美景挂画,振抖着掉下来,砸到他肩膀上。
他肩膀挨了重击,就仿佛闷棍打过来的巨痛。
破碎的声音震响着,却不能抚平他此刻内心的愤怒,失望,悔恨。
“夜墨炎?!”丛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心中焦急又茫然,“到底怎么了?!”
他的表情呆然麻木,心整个揪成一团,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突然,他推开丛真,幻化锁魂绳一鞭就挥向自己,白韵棠惊呼一声:“你在干什么?!”
他白皙的脸颊上印下一条伤口,伤口中冒出阵阵黑气。
又是一鞭挥去,电光石火,丛真一掌抓住绳子,可夜墨炎的手指僵硬,紧紧握着锁魂绳,无奈之下,丛真一脚向他踹去才将绳子夺走。
夜墨炎整个如呆痴,身体如被击倒的大象,沉重垮下。
时间慢慢逝去,在白韵棠一声声呼唤中,他的睫毛微颤,终于睁开眼。
就像海底浮现而出的鲨鱼middot;middot;middot;
他霍然睁开的眼,眼底只有冰冷血腥的杀机。
白韵棠与丛真同时一惊。
半刻后,丛真坐在床边看着他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墨炎不动声色,只是抬手挥去,半空中就出现了梦中紫芊做出的种种罪恶。
两人看后,极为震惊。
丛真眉头不断跳动,却还是回头看着他,安慰道:“从一开始就付错了人,她不是个好女人,你不必为她难过middot;middot;middot;”
“岂会为她难过,我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太蠢!”夜墨炎只觉得荒诞至极,眼中凄凉一片,“可惜了我的黛儿middot;middot;middot;若不是我蠢,她何至于这么惨middot;middot;middot;”
白韵棠心痛,前两天他还在为紫芊留情,没想到真相是这么残忍,心痛的眼泪一滴一滴就流了下来。
“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很好,不是吗?”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
夜墨炎猛地将她抱在怀里,手抚摸着她的脸,白韵棠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他身上,任由他血红色的眼泪滴在脸上。任由他滚烫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middot;middot;middot;
像是过了好久,夜墨炎才缓过来一口长气,目光血红的眯起,渐渐地是越来越重的阴狠。
“这个女人!我定会让她尝到什么是毁灭之痛!”
他抬手一挥,于铮显出身形,单膝跪地:“炎哥!”
夜墨炎脸色阴霾,薄情的双唇渐渐勾起阴冷的笑意,手中幻出一本黑色的本子直接丢给于铮,咬牙说道:“去,把这些通通给我列出来!”
于铮一头雾水,打开本子,震惊一眼,全是紫芊的罪行,合上本子低头道:“我明白了。”
随后,丛真取下他手中海棠戒,施法将其中的魂魄抽出,直接送入夜墨炎额心一一
“怪不得我们找不到!”丛真眯起眸子,眼下也是一片阴狠:“这个女人当真是心如蛇蝎,竟把魂魄藏在戒指里,我们本身就有鬼气,随身之近,根本感应不到魂魄的位置!”
“三天后,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夜墨炎勾起阴冷而嗜血的笑容。
一直站在旁边没吱声的温易真怒恨不已,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应该让她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呵呵!”夜墨炎嗜血的眼瞳看向温易真,眼中滴着鲜红的泪水,继而狂笑几声,那笑声比狂澜席卷的海啸还要可怖,“死是最好的解脱middot;middot;middot;岂不是便宜了她!”
丛真皱了皱眉,问出心中的疑惑:“刚刚在房间里的是不是那个道士?”
“那是上异君!”
丛真心中惊讶:“难怪他有这么强大的法力。”
温易真诧异,问道:“上异君是谁?!什么身份?!”
“仅次于冥王。”夜墨炎淡淡回答。“除了冥王可见,我们是见不到的,所以不认识。”
白韵棠梗了下喉,不敢置信地说道:“天啦!那不就是一把手么?!我居然和地府middot;middot;middot;这也太吓人了吧!”
丛真任是疑惑:“既然是上异君,为什么会给棠棠那包粉末?!”
“我也不清楚,三日后冥王召见我,应该是要告诉我这些事。”
说完,夜墨炎站起身拥住白韵棠,随后捧住她的脸蛋,轻轻一吻:“后天我们举行婚礼!”
“啊middot;middot;middot;?”还沉浸在上异君这事上的白韵棠没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继而吞吐道:“不,不先找到紫芊吗?!”
夜墨炎脸上终于露出温柔的笑容:“她在冥王手里,三日后冥王会交与我处置。”
“好啊!好啊!”温易真一洗几日的悲伤,换上兴奋的笑容:“我要当棠棠的伴娘!”
夜墨炎扭头对她挑眉,“古代婚礼没有伴娘,只有喜婆!”
“你middot;middot;middot;!”温易真一怔,继而气道:“就不能加个伴娘吗?!”
“不可以!”夜墨炎英俊的笑容灿烂,白韵棠心底突然升起一抹熟悉感,这样的笑,亦如初遇时的他,夜墨炎抵住她的额头,深情地说道:“前世我取的是公主,这世我取的是我心爱的女人。”
温易真摸了摸胳膊,忍不住笑道:“哎哟,好肉麻middot;middot;middot;”
夜墨炎哼笑一声,扭头又对温易真说道:“虽然你不能当伴娘,不过可以给你一个任务,明天陪棠棠在家里试穿喜服。”
“你们不在家吗?!”白韵棠笑问道。
丛真忍俊不禁,走近两步:“新郎怎么能留在家里呢,我们要来接亲啊!”
“接哪去啊?!”
夜墨炎笑道:“这就不能透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