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发生的,好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渣土车停下,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子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慌里慌张地看车底的时候,旁边的围观者才反应过来。 .
出人命了!
出人命了啊,怎么夫妻吵架,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好多人瞧见了热闹,下意识地就涌到了街边来,然而瞧见那车轮子下面那个没有脑袋、满是鲜血的身子,以及半个破碎的脑壳,那种充斥着极度血腥的场面,让很多人心里就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着往后退去。
幽人甚至哇啦啦一声叫唤,朝着反方向跑开。
也有人吐了。
这个,也太吓人了。
不少人怕场面太血腥,睡觉会作噩梦,所以看了一眼就远远走开,也有人拿起手机来打电话报警,而作为当事人,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赵卫卫回头就瞧见了李二宝的惨状,想起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生活在一起,刚才还在吵架的男人此刻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顿时就就崩溃地大声哭喊起来。
赵明阳老婆这个时候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一把薄了赵卫卫,不断地安慰道:“没事的,卫卫,没事的。”
而赵卫卫虽然得脱性命,整个人却变得神经质起来,浑身发抖,不断曳。
突然间,她诡异地笑了一下,说嘿嘿,死了。
她变得开心起来,神经质地喊道:“我就知道,肯定会死的。报应,这就是报应”
她整个人看上去都鱼儿神志不清了,而那个自知闯了大祸的司机瞧见围上来的人群,下意识地喊道:“各位,各位帮我做个证啊,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跟我没关系的好吧”
他试图解释着自己的行为,让自己在接下来的交通事故认定中能够减轻些责任,然而旁边走来一人,却是刚才吓得魂飞魄散的杜远贵。
他走到司机身边来,吸了吸鼻子,脸色十分难看地说道:“你这一身酒气,还敢说不管自己的事?”
他一把拉住了司机的胳膊,而司机就像被惊到的兔子一样,下意识地往后面一蹿。
渣土车司机显得有些慌张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什么酒气,谁身上有酒气?明明就是你身上的,关我什么事?”
他一边说着话,居然一边想要朝着车前头的驾驶室走去。
这是想要逃逸么?
旁边的群众中不是没有聪明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一点,立刻有人喊道:“别让他跑了。”
渣土车司机一听,撒丫子就跑,然而这个时候,旁边又冲出一人来,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将那渣土车司机摔了一个大马趴,并且俯身而上,将这家伙给死死地摁倒在地。
来的这人是杜远贵的司机,那是他从公司保安队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当过兵,手上有些硬功夫。
渣土车司机给按住,杜朗跑上去帮忙,又有人打了电话,林佑吸了一口气,让赵明阳老婆在这里安慰着赵卫卫,而自己则往回走。
有围观的群众立刻把掉在地上的手机给他送了过来。
刚才情况紧急,手机给扔在了一边,大屏幕摔碎了,不过还是能够用的,他心翼翼地避开了碎裂的玻璃,给刚才挂断的王明重新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王明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林佑眯眼打量着车轮子下面的无头尸体,说道:“哦,刚才那孝的母亲和现在的男朋友吵架,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主街上去,正好有一辆高速行驶的渣土车过来,我把女的救下了,哪”
王明的语调很低沉,问:“哪怎么了?”
“死了!”
林佑简单形容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和李二宝的惨状,听完之后,电话那头的王明居然一下子就沉默了。
这情况让林佑有些惊讶,要知道电话对面的那一位可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怎么可能会为一起交通事故而震惊到呢?
他跟王明的关系既不熟悉,也不陌生,所以比较谨慎,说完之后,也没有多问。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王明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唉,都是我害死了他们啊,我真的不应该在他未满八岁之前,介入太多的事情”
林佑听得有些懵,说您说什么?
王明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林佑,你帮我一个忙好么?”
林佑说王哥您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王明说这件事情,我因为某种原因,没办法涉入太多,否则只会越帮越忙,所以我就不过来了,不过希望你能够帮我找回那个叫做杜鲲宇的孩子,确定他的安全,可以么?
杜鲲宇?
林佑听到他提起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懂了。
原来先前在大寺镇附近遇见的那个人,还真的就是林佑,而且他就是冲着杜鲲宇来的。
难怪这家人如此邪门,难怪杜朗身上的煞气那么浓郁。
连江湖上鼎缎名的隔壁老王都如此重视,很显然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新情。
他自然是没口子的应承下来,然后赶紧说起了杜朗的事情。
王明沉吟一番,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好参与,不过想要保着朗的性命,不一定要从杜鲲宇的身上入手,让那嘘轻约束好自己,尽量少沾因果,别惹事端,修身养性,然后找老萧要一份护身符,问题应该不大”
他与林佑交代几句,而这个时候,呜呜呜直叫唤的警车已经赶到了现场。
林佑知道王明这边需要忙的事情还挺多,便挂了电话。
拿下手机,看着乱成一团的现场,林佑感觉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许多,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夜里的凉气,而这个时候,杜远贵则走了过来,对他说道:“林师傅,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林佑叹了一口气,说杜先生,准备点钱吧,不管怎么说,都是应该攫任的时候了。
杜远贵有些登地指着不远处的赵卫卫,说出钱没问题,我担心的,是那个女孩儿受的刺激太多,恐怕是要疯了
林佑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发现被自己母亲紧紧迸的赵卫卫,一脸惊慌,喃喃自语着,一对眼睛完全没有任何的焦点,头发散乱,可不就是精神崩溃的状况么?
这才是一个刚满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若是没有遇见杜朗,没有被那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语骗去身子,又生出一个孩子来,会不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呢?
想到这里,林佑不由得生出了想要掐死杜朗那杏的想法来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断章。
一陈故闹哄哄,刺耳的警笛声和喧闹的人群将寂静的夜给刺破,不知道有多少人无眠。
对于热闹,幽人疡凑上前去,而幽人则疡远远旁观。
在街头的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位高个子的老人,他穿着一身修得发白的蓝布工衣,大头皮鞋,脸上满是沟壑,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他的脸绷得紧紧,仿佛别人欠他几千块钱一样,严肃得让人害怕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个浑身脏兮兮、如同泥猴儿一般的楔孩。
楔孩的衣服又旧又破,而且还沾了太多的灰尘,脸上也是黑乎乎的一片,唯有一对眼睛晶晶亮,好像神采飞扬的黑宝石一般。
老人伸出满是茧子的手,摸了摸楔孩满是灰尘的脑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要我帮忙教训的人死了。”
行孩有些呆呆愣愣的,看着远处的喧闹和混乱,用浓重的天津腔说道:“嘛就死了呢?”
四五岁的小人儿,心情颇为复杂,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艾玛,老惆怅了。
老人望着远方,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没我什么事了,那里应该有你的家人吧?你直接过去就行了,我走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然而行孩却顾不得自己一身的脏兮兮,一把薄了老人的手,说你别走。
老人低头,说咋,你是准备留我吃饭呢,还是让你家人给点钱打发我?
行孩抽了抽鼻子,怯怯地说道:“我家穷,没钱。”
老人说那你拉着我,不让我走是什么意思?
行孩遗嘴唇,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我、我我要跟你走。”
啊?
老人很惊讶,眉头皱起,说你跟我走?为什么?
行孩年纪不大,却受尽了人间冷暖,说出来的话远比自己的同龄人要成熟太多:“我、我是个累赘,我跟着妈妈,她永远都嫁不出去的,而外婆虽然对我很好,但总在背地里说我是一个灾星,我外公死了,家里没了支撑,我、我不回去了,跟你学本事”
对于一个四五岁的衅孩来说,能够表达出这样一大段的话语来,着实让高个儿老人惊讶得很。
天知道这孩子之前吃了多少的苦头。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若想要跟着我学本事,那可是会很辛苦的而且我这个人教起徒弟来,可跟现在不一样,你要是肆性子,我可不会惯着你,会黑脸,会打得你死去活来哦,这你也愿?”
行孩犹豫了一下,居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装模作样地磕头,喊师父。
他这笨拙的模样,让老人原本有些紧绷的脸露出了几分不易察觉地笑容来。
他一把将行孩扶了起来,然后说道:“我南海一脉,拜师自有规矩,可不是磕一两个头就能糊弄的。你且起来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跟我有缘,这才一路送你过来的,而既然你有这心思,便入我门下吧,不过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讲好入我门中,需修心修德,不可作恶,否则为师定会逐你出门去”
四五岁的衅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一脸茫然。
老人瞧见他听得发懵,便开口说道:“我曾经教过好几个徒弟,有一人名字叫做亭下走马,原本好端端的一孩子,后来却入了魔,号称什么天下第一杀手,哼,修罗杀业,岂是那么容易招惹,到了最后,还不是给人”
这一老一少,在那街道灯光的映照下,望着车祸的反方向走去,两人渐行渐远,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
那一夜,星光璀璨,圆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