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婷拿着戒指，嘴都要笑裂了，说的却是：“这家伙，真是的，越大越气人了，非得让我着急一场才算。儿子大了不由娘啊，早晚是要被他气死的！”陶然叮嘱过陶陶不要帮他说话，所以她就没敢说得太直接，只委婉地说：“陶然都那么大个小伙子了，又读了那么多年书，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决定都是很正常的事，大家相互之间多一些理解，少一些争执吧

    。”

    张婉婷也没听出陶陶话里的音来，只说：“哎，我和他之间有代沟，还是你们年轻人能说到一条道上去，这不，你一回来他就老实交代了。”

    陶陶觉着未来的事情还是只有陶然自己面对，她掺和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还是按陶然的意思，装作不知道的好。

    陶陶跟张婉婷寒暄完毕，准备上楼的时候遇到从顶楼走下来的陶志远。

    他有时候会在顶楼的书房里处理一些公事，现在忙完了，抽着烟走下来了。

    两父女打了个照面，陶陶将鼻子一掩就要和父亲擦身而过，陶志远却将烟在随手拿着的烟灰缸里摁灭了说：“有几句话跟你说，等一下再走。”

    陶陶莫名其妙，只能徐徐地退回客厅里，然后和陶志远之间隔着远远的距离，面对面坐着。她和张婉婷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两人从始至终都没亲近过，坐得远些纯属正常，但她和父亲之间也保持这么远的距离就不太正常了，因为两人曾经也有过很亲近的距离，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么远的距离，这

    中间隔着的是，十几年的光阴。

    陶志远坐下以后，半晌一个字也没说。

    陶陶略微低着头，也是不出声，父亲说要谈，那便等他开口，这点耐性她还是有的。

    很久，听陶志远叹息了一声说：“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主动找我了？”

    这个问题陶陶有答案，是从她大四开始实习以后，她就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了，所以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父亲。

    但是她没有说，因为她不想承认她已经有一年多那么长的时间不曾主动联系过父亲了。

    本来不说破的话，两父女之间也能维持一个表面的和谐，就是互相之间都不打扰，你不主动求救，我就认为你不需要帮助的状态。

    两人名义上是父女，其实并没有父女之间应有的紧密关系和互相关心，维系着彼此的是十分简单粗暴不容反驳的血缘关系，而不是温馨牵绊的亲子关系。

    陶志远知道陶陶不喜欢闻烟味，就没在她面前抽烟，但是总有些忍不住，手就反射性地一弹一弹的，像是在弹烟灰一样，那是他内心焦虑的表现。

    他知道等不到答案了，便徐徐地说：“去年你突然回来帮我做事，时间不长，但是你做得很不错。”陶陶惊讶地抬头，她这一生，自从原生家庭被破坏以后，就不得不变成了争强好胜的性子，想要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争取才会有，她后来就不知道谦逊忍让是何物了，更是没有再享受过被人主动关心的滋味

    。

    以前陶陶读书的时候成绩好，张婉婷就说考不上好的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养不活自己就只能回家啃老，她恨着那一口气，学业一完成，就坚决不要家里一分钱了。

    若不是和凌忍之间突发事故，她没地方呆的话，是绝对不会放下一切尊严暂时回家避难的，也不会有跟父亲合作的机会。那次只呆了一个多星期，陶陶内心十分苦闷，只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到做事情上，当时父亲并没有夸过她一句，也没有说过她，她以为，自己在父亲的眼里也就是不功不过了，未曾想，她当时还给父亲

    留下了一个不错印象。

    对此，陶陶觉得很骄傲，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不想输给陶然的，都是陶志远的孩子，她当然希望自己是更优秀的那一个，这样就算是为妈妈争一口气了。陶志远望着陶陶，很认真地说：“然然在很多事情上都缺乏灵活性和坚持，他和我之间的沟通也有很大的问题，他太理想主义了，做生意不是人道主义救援，一定是以赚钱为目的的，他太心软，成不了大事

    。”

    陶陶“哎”了一声，艰难地说：“你也别这么说他，他还小，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学的，等他年纪再大些，也会变得老练。”

    陶志远毫不避讳地直接说：“我在他身上花的时间和心思比在你身上花的多太多了，他的性子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从小就是这样优柔寡断，不思进取，太过温和，成事不足。”

    这种事情，陶陶只能听着，她既无法说不是，也无法应承说是，只能艰难地把自己摆成了一个中立的姿态。陶志远总结陈词道：“我想让你回来帮我做事，今年我还有意要再开两家店，位置都看得差不多了，你回来的话，我就直接把两家店都交给你打理，你把它们做起来，积累点经验，以后我的生意总也是要你

    姐弟俩接手的。”

    陶陶觉得这世间的父母可能都是这样的，他们要给予的时候不会问你是否想要，他们要收回的时候也不会管你是否很不舍。

    就像陶志远当年收回对陶陶的关注一样，没有跟她打过招呼，就如他现在决定要重用她一样，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接受。

    依旧是父亲居高临下强势安排的姿态，至于陶陶的想法，他都不问一句，因为在他眼里，那并不重要。

    陶陶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现在的工作做得挺好的，暂时没有离职的打算，爸爸应该在社会上去招聘，自会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才。”陶志远的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他以为这个机会，应该是陶陶梦寐以求的，他本来一直在等陶陶先开口求他给她一份工作，结果她没有，他不惜纡尊降贵，主动告诉她，她在他眼里是合格的，可以胜任一些事情，结果她还不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果然是年轻人，眼光短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