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事情处理得比较果决,未等陆玉将逃离军区医院后的遭遇说完,吴潇潇便黑下脸:“马上回去!”
“回哪儿?”陆玉怯怯地看着吴潇潇,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还能去哪儿?哪儿跑出来的回哪儿!”吴潇潇的口气不容质疑,这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居然会发火,样子还蛮可怕。陆玉大约是第一次看到吴潇潇发火,吓得脸都白了,但她不想回。坐在椅子上的张朝阳替她说话:“校长您别怪她,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够了,张朝阳,你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啊?我告诉你,你的事还没处理,现在必须回到军区医院,等候调查。”
张朝阳垂下头,不敢说话了。这个一向有主见的男生,这一刻竟变得跟孩子一样,脸上再也没了那份霸气。
“还要调查啊?”陆玉嘟囔道。
吴潇潇正要冲陆玉发火,黎江北插言道:“陆玉同学,听校长的话,赶快回去。”
两个人最终还是没再固执,跟着两位长辈回到了军区医院。一场虚惊算是过去了,不过,张朝阳的事并没结束。
有关方面责成公安厅,立即成立专案组,对中枪事件展开调查。同时,教育厅也成立了调查小组,介入此事。出乎黎江北与吴潇潇的预料,后面的事进行得异常顺利,几乎没再费什么周折。那个开枪的警察终于承认,自己是在紧张之下拔的枪,当时只想鸣枪警告,谁知失手了。
失手?黎江北还是无奈地发出了苦笑。那个警察被调离公安系统,一同执勤的另外几名警察也受到处分。公安方面主动提出,除承担张朝阳同学全部医疗费外,给予经济赔偿30万。
吴潇潇代表校方在处理意见书上签了字,张朝阳不服,吴潇潇说:“有这个结果就已很不错了,如果不是省委书记亲自过问这件事,怕是你扰乱社会秩序、越车逃跑的罪名一辈子都洗不掉。”
张朝阳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从校长脸上,他看到这件事远没有结束。好在这次算他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当天下午,长江大学召开了一次全校师生大会,原本要请教育厅长李希民出席,临开会时,秘书打来电话,说李厅长来不了,由纪委书记庄绪东参加。庄绪东匆匆赶来,跟黎江北他们简单打过招呼,步入会场。
这是一次稳定全校师生的大会,更是一次统一思想统一行动的大会。吴潇潇代表长江大学董事会向全体师生通报了“5?21”非法聚众事件的调查经过,董事会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的违纪违法事件,在社会上造成了极端恶劣的影响,由于个别同学不听劝阻,暗中组织与发动,秘密串联,公然阻断高速公路,围攻上级领导,给长江大学蒙了羞,也使本来就举步维艰的长江大学处境更加艰难。为严明校纪,端正校风,学校董事会研究决定,免去张朝阳同学学生会主席职务,鉴于该同学目前还在治疗中,暂不作其他追究。对参与此次事件的其他学生会领导,分别给予纪律处分,陆玉的处分最重,记大过,而且也被撤了职。
决定一宣布,会场哗然,有同学尖声嘘叫起来,有的甚至要离开会场。吴潇潇冷冷地注视着会场,见真有同学往外走,她霍地起身,对着话筒毫不犹豫地说:“走可以,但我把话说在前面,今天凡是擅离会场的,一律按校规开除!”
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位同学下意识地止住步子,在门口犹豫着。主席台上的黎江北屏住呼吸,他太了解现在的大学生了,他们未必把吴潇潇的话当真。黎江北心里禁不住捏了一把汗,生怕吴潇潇这句话震不住学生,反而出现更加难堪的局面。
一秒,两秒,他在心里默默掐着秒表,数到六时,喜人的一幕出现了,那几位看似很有个性的同学最终还是慑于吴潇潇的威力,乖乖回到了座位上。
黎江北长舒一口气,目光无意中跟在主席台正中就座的庄绪东一对,庄绪东显得比他还紧张,他的额上已经渗出汗来。
看来,他们都低估了吴潇潇!
吴潇潇复又坐下,接下来,她的口气就不只是严肃了,还带着某种特有的威严。黎江北这才发现,他印象中温文尔雅的吴潇潇原本还有果决干练的一面,特别是讲到下一步将要开展的全校师生思想大整顿,她近乎用政治家的口吻一气讲了十条,这十条,让黎江北大受震动,就算是江北大学这样的名校,也没把政治思想工作抬高到如此程度!
这个来自香港的女人,到底是政治家还是教育家?她为什么要避开所有的矛盾不谈,独独强调思想高于一切这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这可是一所民办高校啊,况且,张朝阳等同学的行为,说到底还是在为学校争取应该享有的权益。
会后,黎江北跟庄绪东有过短暂的交谈,黎江北问庄绪东:“今天这出戏,你看明白了吗?”
庄绪东摇头:“黎委员,后面的戏,怕是让你我更加眼花缭乱。”
就在吴潇潇一反常态,打出一张张令黎江北越来越看不懂的牌时,省城金江,另一出戏也在悄悄上演。
还是香格里拉,8楼,贵宾包房,政协主席冯培明设宴招待下属。这些下属,都是冯培明在副省长位子上提携起来的,有的跟他风雨同舟,从基层一路跟到现在,跟了几十年,比如教育厅长李希民。有的是他在副省长位子上建立的新交,比如江北大学党委书记楚玉良。
要想自己不孤立,就得想方设法孤立别人,这是冯培明的生存之道,为官之道。
然而,他现在受到了挑战,这挑战一半来自于省委高层,另一半,来自于他自己。
种种迹象表明,省委庞书记对他有意见,这意见尽管没明着提出来,但冯培明能感觉到,很清晰,也很强烈。要不然,他也用不着花钱请下属吃饭。请下属吃饭,花的不仅仅是票子,重要的,你得拿出一种低姿态。冯培明多么不想把姿态低下来啊,可一想庞书记那张脸,那些旁敲侧击的话,冯培明就不能不低姿态。
下午他开了一个会,这会他原本不想参加,想派舒伯杨去听听算了,后来省委那边打来电话,非要他参加,他只好去了。到了开会地点才发现,常委们全来了,从常委们阴沉的脸上,冯培明感觉到这会的不寻常,但他没慌。冯培明是一个很少在场面上发慌的人,况且现在这种局面,他也不能慌。庞彬来虽然高深莫测,到江北这段时间,还看不出他有什么新举措,但以不变应万变,这是真理,就算庞彬来装了一肚子智谋,有一千条一万条锦囊妙计,也得一步一步施展不是?施展的过程,便是别人观察和调整的过程。冯培明相信自己会赢得时间,况且在庞彬来到江北之前,他已做好了调整准备。
冯培明今天设这桌宴,还有一层目的,就是要亲眼看看,这些所谓跟他风里雨里的人,关键时刻,能不能跟他一条心!
一条心很关键啊,一条心也很难!一想到这里,冯培明心里,就不由得犯起一阵难过。
下午是情况通报会,省委金子杨同志向省上四大班子通报孔庆云一案的查处情况。金子杨说,经过纪委调查组一个多月的艰苦侦查,孔庆云一案已取得突破性进展,初步查明,江北大学一期工程建设中,孔庆云借分管基建工作之便,多次向施工单位索要贿赂,受贿金额高达1300多万元,另有字画、古玩若干件。目前,纪委调查组正在全力以赴,查找巨额赃款的下落。除经济问题外,孔庆云还涉嫌向国际学术机构有关人员行贿,以赞助、合办、友情支持等方式,变相拉拢学术界权威人士,为自己在学术上谋取虚名。更让人震惊的是,身为江北省最高学府重要负责人、江北物理学科方面带头人,孔庆云不顾党纪国法,不顾组织原则,更不顾为师之道,让和自己关系暧昧的外籍女教授为国际物理学界权威人士提供性服务,还美其名曰性自由、性开放,从而为自己当选亚太物理学会执行委员会委员捞得关键一票……
金子杨讲到这里,有意停顿片刻,会场上响起一片嗡嗡声。冯培明微微吃惊,出乎意料地抬起目光,盯住金子杨看。这个消息他之前没有得到,他掌握的情况是,孔庆云跟那个叫玛莎的外籍女教授关系不正常,很有可能要上升为作风问题,怎么又突然变成让玛莎向权威人士提供性贿赂?
转念一想,这样一来,非但作风问题跑不了,还能把问题扩大,他担心的,就是金子杨顶不住,快刀斩乱麻地把问题了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非常惬意地响了几声,那种声音真是动听,他努力压制着,没让飘乎乎的感觉升腾上来。他冲金子杨微微点了点头,就又非常严肃地板起了面孔。
金子杨接着说,鉴于该案涉及面广,涉案人员多,为加大侦查力度,省委决定成立专案组,组织精兵强将,全力展开这起高校腐败案的侦查。省委要求,江北高校界要迅速展开自查自纠,要高举反腐这面旗帜,旗帜鲜明地跟各种腐败行为作斗争。要把高教事业办成阳光事业,要让纯净的空气充满我们的校园……
本来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会议,至少对他冯培明,能起到镇定作用,省委既然把主要精力用在孔庆云一案上,就不会有更多精力去关注下面的事,特别是春江那件事,那件事才是让他坐卧不宁的事啊。他现在急于要灭的火,不在省城,而在春江,在那些陶器上!
下午会上庞书记一言没发,金子杨通报完,庞书记便宣布散会,什么要求也没提。
这不正常,极不正常。
会议结束不到半小时,冯培明就接到楚玉良的电话,楚玉良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专案组来了几位同志,将玛莎、陈小染、强中行、校办主任路平,还有一名副校长一并带走了。
“路平也让带走了?”冯培明忍不住问道。
“带走了。”
冯培明一听楚玉良的口气,话锋马上一转:“带走好!”这话说出他自己也愣住了,半天,兀自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带走一个路平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他跟路平还有什么交易不成?
这时坐在酒桌上,冯培明就不是那种感受了,尤其看见楚玉良那张灰不拉叽的脸,心就越发不安稳。关于楚玉良和路平,他多多少少听到一些。楚玉良这人,不像李希民。李希民虽然倔,但他倔得实在,从不曲着拐着,心里有什么,嘴上就讲什么,哪怕你不高兴,他也要讲。当然,重要场合,他还是很给你面子的,不会让你扫兴,更不会让你下不来台,这点他放心,一千个放心。楚玉良呢,这人老让他吃不透,尽管他比李希民殷勤,也比李希民跟得紧,但他一双眼背后,总藏着另外的东西,说穿了就是欲望,权欲。楚玉良没能竞争上校长,一直耿耿于怀,孔庆云这事,保不准就跟他有关。
想到这一层,冯培明非常含蓄地笑了笑。有些东西,他能给别人,有些,万万不能。所以他不能不排除,楚玉良殷勤的背后,还藏着别的动机,得对他提防着点啊,如果翻在他手上,他冯培明可就让别人小瞧了。
冯培明不说话,别人也都不敢说。楚玉良倒是跃跃欲试,想说点什么,可一看冯培明脸色,几次都把话咽了回去。
坐在边上的李希民一直没出声。其实,这顿饭他是不想来的,冯培明打电话时,他借故身体不舒服,想推,结果没推掉。冯培明说:“希民啊,我难得有空闲,时间久了,大家在一起坐坐,有好处。当然,你要是身体真不舒服,就算了,改天再找机会。”李希民赶忙说:“老领导,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来,一定来。”就这么着,他来了,还来得比谁都早。
来了他又后悔了,不是后悔跟冯培明坐一起,他是见不得楚玉良。都说他跟楚玉良是冯培明的左臂右膀,教育界的两员大将,天知道这左臂右膀是怎么封的,说不定就是楚玉良自己说的。这人虽是党委书记,可做起某些事来起码的原则都不讲。随着孔庆云一案的纵深调查,李希民越来越对他不敢抱希望。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希民虽然不敢说自己有多高尚,但至少有一条,他从不昧着良心做事,更不会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去做过分伤害别人的事!
楚玉良他就不敢保证。
路平一被带走,李希民就知道,字画这个谎要揭穿了。别看楚玉良做得妙,瞒得过别人,可要是想瞒过他这个教育厅长,还没那么容易。孔庆云刚被带走,他就跟庄绪东说:“这事做得有点急了吧,应该先从外围展开调查,掌握一定证据后,再采取措施也不迟。”庄绪东什么也没说,一张脸沉默如铁。不说就是对他有意见,在教育界,在高校这个特定的圈子里,谁都拿他当冯培明的人看,谁也拿他当楚玉良的战友看,他想作出一种姿态都不行!现在冯培明又请他吃饭,而且跟楚玉良在一起,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不定人家怎么看他呢。
但他能不来吗?且不说他能到教育厅长的位置,就是冯培明一手提携的结果,单论他跟冯培明长达20年的关系,这顿饭他也得来,而且他得埋单。让一位对自己有恩的老领导请他,李希民做不到!
冯培明和李希民各自揣着心事沉默的时候,楚玉良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闷。相比孔庆云的消息,楚玉良更想知道,省委对孔庆云同志的态度。这是楚玉良的从政经验,有些事风声大雨点小,最后能不了了之。有些事虽然无风无雨,最终却能掀起大波澜。这里面有个奥妙,不是事情本身有多大,多复杂,关键是高层的态度。依他的判断,孔庆云案现在有点云里雾里,让人看不透,如果要看透,就得看省委对周正群一案的态度,这才是关键。可是周正群案一点消息都听不到,实在让人不踏实。对楚玉良而言,孔庆云出不出问题虽然对他很关键,更关键的,却是周正群!如果周正群安然无恙,他的目的照样达不到。
一想到目的,他的心就怦怦直跳。
跳着跳着,楚玉良按捺不住就问了一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孔庆云案上,是不是不太正常?”
一直沉默着的冯培明忽然转过目光,盯住他问:“怎么不正常?”
“我也说不准,不过我觉得……”
“说不准的事就不要说!”
楚玉良讪讪一笑,不敢再问下去。
沉默既然被打破,冯培明就不能再装哑巴,他冯培明还没理由沮丧,更没理由在下属面前装哑巴。冯培明举起酒杯,朗声道:“都闷着干什么,这又不是开会,就算开会,也应该活跃点,来,我敬大家一杯。”
一杯酒敬完,气氛果然活跃了。楚玉良带头鼓噪,他是一个不长记性的人,这话是冯培明送给他的,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大约也是在饭桌上。楚玉良虽觉不中听,但因为是冯培明说的,便也愉快地笑纳了。今天他照样不长记性,没意思,干吗要绷个脸,干吗要苦大仇深?现在接受调查的是孔庆云跟周正群,不是他楚玉良,也不是饭桌上某个人,冲这一条,就该高兴,就该痛痛快快喝一场。
饭桌上的气氛因楚玉良的鼓噪而热闹,冯培明这次没怪他,甚至多少还有些感激他。他举起酒杯,单独给楚玉良敬了一杯。楚玉良受到鼓舞,正要再接再厉,冯培明抢过了话头。
冯培明是怕楚玉良乱讲,饭桌有饭桌的规则,坐在一起本身就已说明问题,用不着你再刻意强调什么,多余话向来也是愚蠢话,是愚蠢人说的,冯培明不会说,也听不得。他要讲笑话,这笑话多是过去的逸闻旧事,但绝对能笑破肚子。这是冯培明的艺术,他虽是请你吃饭,但绝不在饭桌上谈论正事,更不会跟你谈政治。政治不是在饭桌上谈的,政治在心里,在彼此的眼神里,意会里。有时候一声咳嗽,一声斥骂,就意味着政治,用不着赤裸裸讲出来。况且召集一帮下属谈政治,是政治家最忌讳的事。冯培明的高明之处,就是让你感觉到,他请下属吃饭就是为了吃饭,没别的意思。
“来,干杯!”冯培明再次举起酒杯,主动给下属敬酒。
杯酒言欢中,楚玉良再次按捺不住,道:“这气氛,想来想去还是不正常。”
“书记多虑了吧,没什么不正常。”李希民见楚玉良老是把话题往不该引的地方引,有些不太高兴。
“希民,不是我敏感,我真是觉得……”
就这一句话,一个称谓,立马就暴露出楚玉良的不成熟。希民虽然亲切,但这种称谓,只有冯培明能叫,那是居高临下的亲切,是平易近人。楚玉良这样称呼,就显得他在江湖里经的风浪太少了。
冯培明皱起了眉,李希民脸上也有一层不快。楚玉良自己倒不觉得,他今天真是有点喧宾夺主的架势,见李希民低头不语,竟又跟着问了句:“希民,你是装糊涂吧,这个糊涂我可装不了,我真是觉得……”
“觉得什么了?”冯培明啪地放下酒杯,不悦地说。
众人将目光一下子聚集到冯培明脸上,冯培明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重了,不该,也没必要。于是马上双眉一松道:“喝酒吧,请你们来,就是想轻松轻松,别扯那么多。”
“喝酒,来,楚书记,咱俩碰一杯。”李希民举起酒杯,楚玉良似乎觉得这杯举得别有意味,但李希民举了,又不能不碰。
李希民一碰,大家便轮流碰。一轮碰下来,气氛便又回到了正常。
这顿饭虽说别扭,但总算在热闹的气氛中吃完了。一离开酒店,冯培明的态度就变了,如果说饭桌上他倾向于李希民,那么一离开饭店,他感情的天平就倒向了楚玉良这边。
冯培明特意将楚玉良叫上车,让他跟自己一起走。车子穿过笔直的江滨大道,在市区绕了几个弯,开进江滨大饭店。
冯培明在这儿有一套房,是平时休息或接待客人用的。
这晚,楚玉良走得很晚,将近午夜一点,他才离开江滨大饭店,回自己家去。路上,楚玉良脑子里全是冯培明批评他的话。他想不通,冯培明怎么会批评他呢?原以为冯培明单独将他叫去,是跟他透露一些内部消息,甚至还抱了希望,想从冯培明嘴里探听一下他当校长的可能性。谁知冯培明只字不提他工作变动的事,从头到尾都在批评他的不成熟,包括饭桌上那声称呼,也给点了出来。“怎么能那样称呼,他是厅长,是你的上级,任何场合,都不能忘掉自己的身份!”
身份,都跟我讲身份,我楚玉良走到哪儿,都要矮人一头!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来吃这顿饭!
楚玉良将冯培明批评他的话从头到尾回味了两遍,快到家时,忽然想起一段跟今天的饭局无关的话。
“玉良啊,有时候不要只盯着上面,下面其实有很多工作可以做,也有不少人需要我们去关心。对了,前些日子我听说,路平的妻子病了,病得还不轻。你这个党委书记,居然对此不闻不问,太不贴近群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