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26日16时。晴天。
汤县常河乡下常河村的5250亩荒地有主了
车子还未到自家的庄门前,王琼就听到自家院子里的阵阵吵闹声,又见三三两两的人从院里进进出出。她就纳闷,自己家里出什么事了?又是弟媳妇跟母亲吵翻了?
陈刚见王琼焦灼的样子,就感到王琼的家到了。他对司机说:“快点,就那一家。”
王大进说:“我熟悉王书记的家,因为我是下属。陈书记是咋知道那一家就是王书记家?”
陈刚说:“看看王书记的表情就知道了,那一定是她的家。”
是夯土筑成的院墙,比起三十年前的土皮房,连个院墙也没有,那可是强多了。
王琼点头说,“这院子修好才五六年,在村里,算是好家庭了。”
说着话。车停在了庄门前,打开了车门,被车旋起的堂土扑面而来。王琼忙关上了车门,于波说:“怕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乡下人嘛!”王琼说,“我不怕土,我怕把陈书记的衣服弄脏了。”陈书记说:“乱弹琴,三十年前我可是从堂土里爬出去的,还怕土?”
见王琼庄门前停了一辆新车,庄户人都跑去观看。小孩子也围上来用手摸这摸那。
王大进乡长吓唬道:“别摸,一摸就上天了!”吓得孩子们远远地离开了。等客人们进院了,孩子们又围到了车前。
院北边的书房里大炕上,王琼的妈五婶拍着大腿大哭大喊:“这个天杀的哟,这个无义种哟,这个黑心贼哟!呜呜呜呜,这是诚心不要这个家哟!……这个……”
王大进对站着的、坐着的村人说:“来客人了,你们回去吧。”
王琼一一地和乡亲们打着招呼。“娘”“婶”“爷爷”“奶奶”的叫个不停。哭喊着的五婶见女儿陪着这么多人进来了,停止了叫骂声。
王琼说:“妈妈,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五婶看看陈刚,怅然的摇了摇头。
陈刚说:“五婶,你在生谁的气呀?给我说,我收拾他,真是乱弹琴,咋惹你老生气呢?”
五婶就又要哭诉,于波说:“大娘,你再认认看,他是谁?”
王琼也说:“妈妈,你准能认出来。”
陈刚盘腿坐在了炕沿上,抓住了五婶枯瘦如柴的手说:“五娘,你真的一点也认不出我来了?”
五娘便重新端详陈刚,看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陈刚说:“你还记得三十年前你家里住过的陈桑树这个人吗?”
“记得!记得!她桑树哥我哪能不记得呢?他上省里就无音信了,你认识他?”
“五婶,我就是陈桑树呀。”
“你?……”五婶
仔细地看着陈刚说:“你真是她桑树哥?”
王琼说:“妈,这是真的。”
于波说:“大娘,当年的桑树哥,现在可是大省长了。”
“省长?”
老人吃惊地看着陈刚。
王琼说:“比省长还大,是省委书记,省长归他管呢。”
“那就更好了,她桑树哥呀,你得给我做主呀!”
“五婶,你说,我一定给你做主。”
五婶掉着眼泪说:“你可得劝住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他要包种老阴沟那边那地呀,那地可种不得,种那地要死人的。”
“噢?”陈刚问:“种地还死人?”
王琼说:“陈书记,这事我知道。老阴沟那边有大约5000亩土地,你应该知道,解放后就一直没有种过了。”
“知道,知道。”
陈刚说,“沟那边的地气很湿,草长得非常茂盛。那时,我就想,这地方为啥不种庄稼呢?”
于波说:“5000亩土地可不是小数字呀,应该很好的开发一下。”
五婶说:“那可不行,开那地就要死人的。民国二十五年,地主柳老五开了,种了八石地,结果呢,一家人全死了。1961年挨饿时,王七十偷偷种了五升地,被毒蛇活活地咬死了。……
琼呀,你得劝劝你兄弟,别去动那地,动了那地会死人的。”
陈刚问:“种那地就会死人?”
于波说:“这肯定是迷信。”
五婶说:“你问问队长,就知道了。”
蹲在地上抽旱烟的队长说:“五婶这话可不假,从先人手上就传下来了,那地不能种,谁种了都得死,柳老五、王七十真真格格是开那地丢的命。”
于波说:“陈书记,我们看看去。”
陈刚说:“好!”
陈刚对五婶说:“五娘,你好好休息,别生气,我们去看看去,今晚就吃你的盐水面。”
五婶说:“她桑树哥,吃啥我都能作出来,你可一定要把王勇进给我拉回来!琼呀,你听见没?”
王琼说:“听见了。”
面包车开到离沟不远时,王勇进骑摩托车过来了。王琼说:“这就是我弟弟王勇进。”
于波说:“停车,带他一块去。”
陈刚说:“我也想见见这个勇敢进取的小伙子。”
车已停,王勇进的摩托车也停下了。他向姐姐招手说:“姐姐,咱妈怎么样?”
王琼说:“妈没问题,走!看看你开的地去。”
王勇进说:“还看什么?打井队也让赶走了,机器也不让人家拉,你去看看也好,你得给我解决问题。”
“好吧,咱们去!”王琼说完便上了车。
面包车翻过沟,就看到了在一处高高的井架前,围了好多人,至少有几百人。脚下是近年枯干了的黄草滩。
陈刚说:“当年这里是‘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才几十年,就变成茫茫的黄草滩了。”
于波说:“说明这里的水位已降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会长出草来的……哎,王乡长,你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全是下常河村的,村干部在不在?”
王大进说:“在,村主任王勇天在。”
“好!”于波说:“陈书记,咱们是否就这件事开一次村民大会?”
陈刚说:“很有必要。”
王大进说:“把派出所的警察调来?这么多的人。”
“不用。”王琼说,“乡长同志,在这些情况下,最好别动这方面的脑子。”
于波说:“没错。不过,要看一看,有没有破坏行为,如果有,对个别带头者还是有必要敲打一下的。”
了解的结果是,井架电缆、车辆都程度不同地遭到了破坏。
于波说:“马上通知派出所到现场,对此事立案侦察。”
于波问王勇进:“你在这里开荒,经过批了吗?”
王勇进说:“谁敢去批呀,我怕不给批准。”
王琼说:“咋个不批准?你当了政府也和村民一个水平呀。”
于波说:“王乡长,马上给王勇进同志办理开荒、承包手续。
对于王勇进同志的行为,要给予表彰,对开荒种地要给予扶持。
王书记,县里也要扶持一下哟。”
王琼说:“那没问题。”
陈刚问:“啥时开会?”
王大进说:“有个十来二十分差不多吧,派出所同志、村支部书记就该来了。”
乡长王大进宣布:“常河乡下常河村荒滩地承包会议现在开始。第一项,请派出所宫为民所长宣布对王勇山等三人的处理决定!”
宫所长宣布道:“王勇山、王勇安、王武三人阻挠王勇进同志开荒种地,散布迷信言论,阻碍了开荒种地、发展生产的进程。特别严重的是打伤打井队工人两名,并割断了电缆线三处、砸坏了车辆。他们三人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刑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条例等相关法律,依法对王勇山、王勇安、王武三名人犯立案审查!”
公安人员把三名人犯带上了警车。
王大进:“会议进行第二项,请县委副书记王琼同志讲话。”
王琼就站在陈刚、于波的旁边。她说:“乡亲们,我们下常河乡的生产、经济形势上不去的主要原因是封建迷信在作怪。上面要求大家种大棚菜,让你致富,你们说,老先人流传下来的就是种麦子,不能种别的。你们已经看到了,常河村种大棚菜已经致富了,你们应该去看看人家、学学人家。”
王琼继续说:“我们脚下这块土地共有5250亩,而我们下常河可种的土地才1500多亩,大家想一想,人均种不足两亩地,好多人没事干。可这块近四倍于可种土地面积的肥沃土地却在这里静静地睡了上百年。有人说,种这地会死人,我妈也这样说。可是,我支持我弟弟王勇进开荒种地。这事乡里支持,县里也会支持的。我宣布一条规定,凡开荒一亩地者,县里奖励100元作为开荒费用。开荒的土地三年内村里、乡里不收一分钱费用。我把话先说到前头,今天就是个机会,你们中间有人承包就尽快地站出来。否则,今后这块地就归王勇进了。到那个时候,大家可别说我王琼以权谋私,支持兄弟发大财的话来。我就说这些,下面请市委于波书记讲话。”
市委书记于波说:“市委市政府支持县委县政府鼓励开荒的决策。市委市政府呢,也给这5000多亩地以政策:凡承包1000亩以上者,凡在承包的土地上种植经济林、高产作物者,市里每亩地再奖励100元!”
于波说:“王勇进同志敢于和封建迷信作斗争,第一个站出来开荒种地,了不起!希望全体青年、村民像他一样积极地承包荒地,为下常河村的发展贡献力量。我就说这么些。下面请省委陈刚书记讲话。”
陈刚说:“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不是别人,我就是三十年前和大家一块在这块土地上劳动过、生活过的陈桑树呀!”
会场里一片惊呼声。
陈刚笑笑继续说:“乡亲们,省委也支持你们开荒种地,县里市里给了政策,省里也给你们政策,也是每亩地100元!”
掌声。
陈刚说:“乡亲们,封建迷信害死人呀!据我知道,柳老五全家的死跟这块土地并无关系,他们得罪了土匪,是土匪杀害了
他们全家。王七十的死和种地更是没有关系。他让毒蛇咬了,又没有及时地去治疗,哪有不死的?……这块土地是宝地呀!当年我就想过要开发它,种植一些经济林。可是,那时你只能在心里想,根本就不能做。现在好了,党的富民政策有了,你只要下点苦,没有赚不来钱的。”
掌声。
陈书记继续说:“这块土地的地下水很丰富,根据当年‘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势可以知道。这些年,水位下降了。上面的草枯死了。可只要我们打它几眼井,把地下水引上来,这块地就是金窝银窝。你们处在全市的最边上,地势也最低,有这个条件,别的地方打不出水来,可这地方能打出水来。王勇进同志敢把打井队请来,了不起呀。从打井队提供的资料看,这里五十米以下全是水,水还大得很呢。好了,时间的关系,今天就说这么多吧。”掌声。
王大进说:“会议最后一项,请大家报出你要开荒的亩数来。”
村主任第一个报名说:“我包150亩。”
又陆续起来了几个人总共才报了100亩。
王勇进说:“下余的5000亩我全包了!”
结果,又有人要包:“我要100亩!”
“我要300亩!……”
最终,王勇进承包了4500亩。
1999年5月26日19时。晴天。
云南市,当地警方为远道而来的同行介绍监控黄虎的情况
云南市公安局缉毒处副处长梁卫东一行三人,把宿伟、刘世昌、李虎山三位同行让进了绿叶酒店的雅间。
梁卫东介绍道:“我姓梁名卫东。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我出生在那个年代。市公安局缉毒处副处长。这位是杜岚,处里唯一的女性,我的助手,这位是侦察员齐荣。”
宿伟也站起来向对方介绍:“这位是我们省公安厅大案科刘科长。”
刘世昌科长站起来向主人点了点头说:“这次来贵地,请各位多多帮忙。”
梁卫东说:“应该的,天下公安是一家。再说了,我们这次执行的是同一个任务,我们就互相帮助吧。”
宿伟继续介绍道:“我叫宿伟,新城市公安刑警支队队长,这位是我的助手、刑警二大队副大队长李虎山。”
服务员满上了酒,梁处长接过酒壶对服务员说:“小姐,告诉你们老板,我们自己来,需要服务,我们会叫你们的。”小姐知趣地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梁副处长端起酒杯说:“这里的老板是我的朋友,这个雅间也很安全。来!为新城市的同行马到成功,干杯!”
大家一齐干了一杯。梁副处长说:“请,吃菜,我们边吃边谈。”
“黄虎这个毒犯由于隐藏得很深,所以,我们这些年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他。前不久,我们通过内线知道,一个叫阿毛的从境外走私船偷带过来了二十公斤海洛因。为了抓住更大的幕后老板,我们没有对阿毛采取行动。这期间我们又掌握了一个重要线索,这就是今年破获的‘4·12’贩毒大案中漏网的毒贩们谁也没见过面的主犯‘黑桃’,就在我们市。局里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挖出这个‘黑桃’。也该我们处要立大功,这个阿毛的姐姐绿叶是个富有正义感的酒店老板。就是我们今天吃饭的这家绿叶酒店。她见无音信三年的弟弟阿毛回来了,当然很高兴的了。可是阿毛心神不定,把一个装猪油的铁筒放到这里也不放心,放在那里也不放心。最后睡觉时竟提到楼上放在了自己的床底下。绿叶就怀疑阿毛这个猪油桶有问题。在吃饭时,阿毛拍着胸脯说:‘阿姐,我阿毛这两年在外国发大财了,过几天钱就汇过来了。我给阿姐投资,把这个绿叶酒店往漂亮里再装修一下,好赚大钱。’
“这一说,更增加了绿叶的疑心。绿叶就偷偷把楼上的电话线引进了卧室。一天晚上,阿毛给一个人打电话说,他不能再等了,让那人赶快准备钱,他要送货过去。电话里那人恶狠狠地说:‘没有我的话,不准打电话给我。要是你姐姐看出来,就杀了她!’
“听到这句话,惊得绿叶险些喊出声来,最后那人说,你到邮局去买个机,然后把号码给我。听我的传呼后再送货!说完,就咔哒扣上了电话。绿叶刚要扣电话,听到阿毛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你神气啥?你又不是‘黑桃’。
“后来,我们根据绿叶提供的时间,到邮局里查出了那人的电话号码,原来是黄虎家里的一个不对外的电话号码。再后来,黄虎开车到约定地点取货,我们才知道黄虎就是‘黑桃’。”
听完梁副处长的介绍,刘世昌说:“这就是说,这批货还在黄虎的大院里?”
宿伟插话说:“1997年5月,吕黄秋、刘飞就在黄虎这里取走过十公斤海洛因。”
梁副处长说:“是呀,这家伙隐藏得太深,他们害了多少人啊……按常理,这批货该出手了,可是,这黄虎近来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几个提货人,都是空着手从黄家出来的。我们感到黄虎好像知道了什么。”
杜岚插话说:“新城市的统一行动,难道黄虎会不知道?他肯定知道了,所以才知道我们已注意上他了,他还敢出货?”
侦察员齐荣急了:“那咱们就这么等着?”
梁副处长挥挥手说:“不急,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对策吗?”
刘世昌说:“我们的意图是装成贩毒犯,打进黄家去。”
宿伟说:“打进黄家去的另一个目的是,钱虎等人会来找黄虎,可这几个提货人中有没有来自新城的罪犯呢?”
李虎山说:“即使有也是同一行动前钱虎派来的。行动后的时间就这么一两天,钱虎等人怕是还在路上走呢。”
梁副处长说:“根据这些情况,你们还是不宜去黄家。连认识的毒贩都空手去了,不认识的那就更难。我的意见,在钱虎等人未来黄家前,还是不去的好。你们呢,也别着急,今晚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你们看呢?”
刘世昌、宿伟都认为梁副处长分析地正确。
1999年5月27日7时。晴天。
引黄入新工程工地上,于波将了省委书记一军
钟祥认为自己够幸运的了,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新市委任命他为引黄入新工程副总指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激动不已的事情。第一次是他从当区水电局长的时候,突然被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为区长,他激动得三夜没有睡好觉。本来,他对当区长没有一点儿精神准备,也没有一点儿兴趣。他只是想把水电局长当好,认真钻研一下专业,使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水电专家”变成真正的水电专家。在那次人大会上,唱票员宣布自己的票数比市里圈定的几个候选人的票数还要高出许多时,他没有一点感觉。回到家里时,他还是没有走进那种情绪当中去。使他萌发非当这个区长时义无返顾地去争取当这个区长的原因是,当天夜里市委、政府派祁贵亲自来家里找他谈话。当祁贵谈到让他给市人大常委会写个“坚决不当区长”的书面报告时,钟祥火了。他一拍桌子对祁贵说:“怎么?我钟祥哪一点不够格,当不了这个区长?对当这个区长,本来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可你们市领导说我不能当这个区长,我倒有点想法了。从科级不能升县级这个概念是错误的,到我没有资格当区长这一层意思,我就反感。这是群众选的,又不是我钟祥跳出来非当这个区长。另外,我告诉你的是,我有能力当这个区长!”
“有能力?”祁贵冷笑了一下说:“钟祥同志,别自不量力。在市委市政府那边,你钟祥是谁呀?现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主动写出不当区长的申请,市委可以考虑给你定个副区长或是区委副书记。第二个选择是执迷不悟,不但没有可能升任副县级,而且连你这个水电局长也保不住!”
钟祥也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说:“祁贵同志,你如果不懂选举法,请你认真学几天再来吧。你请,我要休息了。”
祁贵等人气呼呼地离开了钟祥家。钟祥只好打电话给于波。
于波那时是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长。于波一听钟祥的电话也生气了,他说:“钟局长,你马上写个材料,我正好明天去省厅开会,我直接去省委、省人大给你说去。”
于波说到做到,第二天下午赶到省城就给任省委书记秘书的同学黄仪打了个电话。黄仪听说老同学有要事,就急忙来和于波见了面。于波把钟祥写给省委、省人大的两封信交给了黄仪说:“老同学,把这一份转给省委书记,这另一份转给省人大主任。省人大那边你熟吗?”
黄仪说:“咋不熟。这两件事我能办到。不过你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波把钟祥的情况说了一遍。黄仪说:“老同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今晚就想法把这两份信送到两位主要领导手里。”
钟祥把材料给于波的第三天,省委、省人大就派人来了。经调查,钟祥反映的情况属实。就在这天下午5点钟,市委、市人大在省委、省人大的监督下召开了人大会议,把钟祥的任命在人大代表雷鸣般掌声中宣布了。
钟祥在这种情况下当上了新城市市中区区长,在杨栋、祁贵等人的气愤之中上任,他这五年的区长生涯可以想象,会是非常艰难的。真没想到,以于波、程忠为首的新市委、市政府又将引黄入新这项造福千秋的伟业交到了他的手里。钟祥能不激动、能不心潮澎湃吗?
昨天夜里,钟祥又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是:“山那边进口处的工程很不顺利。九龙山是九龙古海中生长起来的大山脉,其中古河床纵横交错,山下还有沼泽地,地质构造异常复杂。所以,工程开始到第二天,古河床就遇上了,洞子里涌出泥石流,塌得无法施工,改道那更无可能。再加上海拔高、洞子断面小,又是独头掘进。洞子外面的空气中含氧量不足17%,掌子面上不足14%,而国家要求施工面上的氧气不得低于20%。在这种条件下,施工进度是可想而知的。
另外,大部分同志已经基本上适应了山上的环境条件,可是还有一小部分人胸闷、心率加快、头疼脑胀、呼吸困难等等。虽然市里派了医疗队,可还是收效甚微。
这些状况,如果不尽快改变,别说提前了,很难按时完成掘井进度。钟祥望着铁军树在简易广场上的那块牌子,上面写着十六个大字:不负重望、敢打硬仗;优质工程、万年大计。
铁军,不愧是铁军。钟祥用心看着,听到了汽车喇叭声。他从民工砌起的小屋、帐篷缝隙中,看到了飞驶而来的一辆面包车。
这是哪里的车?钟祥想想,肯定不会是市里的车,市里有的车这么早是说啥也不会到来的。会是哪里的车呢?钟祥想着,快步迎了上去。
面包车吱一声停到了钟祥的面前,钟祥说啥也不敢相信,从车上下来的竟是于波书记和省委陈书记。
“钟副指挥!”于波笑着握了一下钟祥的手说,“省委陈书记,还有汤县的领导同志看你们来了。”
钟祥握着陈书记的手说:“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们走了一夜吧?”
王琼说:“凌晨四点钟从汤县出发的,陈书记、于书记想早一点看到你哩!”
钟祥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波问:“怎么样?你适应能力行不行?我们可是快要顶不住了。”
钟祥说:“刚上山来,谁也会这样,我已经适应了。山上大多数同志都适应了。”
当!当!当!平房、帐篷那边的钟响了。
陈书记边走边问:“这钟是……”
钟祥说:“这是吃早饭的钟声。我们先到指挥部去吧。”
陈书记说:“乱弹琴,我们几个也没吃早饭,就和大家一块儿去吃吧。”
钟祥对于波说:“于书记,这怕欠妥当吧?”
陈书记不由分说:“妥当,妥当,我们和同志们一块吃一次饭,今天呢又是突然袭击,我们也看看你这副总指挥是怎样安排大家的伙食的。”
大家只好随着陈书记钻进了指挥部工作人员用餐的一个大帐篷里了。
钟祥对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人说:“怎么,李工,你准备啥时候走?”这个人叫李成,他昨晚从新城赶来工地的。他说:“吃完饭就走。”
陈书记问:“噢?昨晚上来,今天就走?去哪里?”
钟祥说:“去河南郑州黄河水利委员会办事。”
钟祥介绍说:“李成,汤县水电设计方面有专长的干部。他刚刚步入不惑之年,家在市上。家里有贤妻娇儿,幸福温馨。为了市上的引水工程,抛家弃子来到了工地,昨天去市里办事家里都没有住就赶来了。”
说着话,大师傅端上了馒头、稀饭,还有臭豆腐、凉拌土豆丝、煮鸡蛋。
陈书记毫不客气,带头抓起一个馒头说:“来,大家吃吧。”
说着就咬了一口馒头。
陈书记说:“这馒头蒸得不太熟吧?”
于波说:“就是高山缺氧的原因,馒头是这样,煮面条也是这样,就像半生拉熟,甚至没熟一样。所以,也就习惯了。”
大家吃着,说笑着。陈书记对李成说:“你们受苦了。”
李成说:“苦点没啥,只要能把水引入新城市。”
于波吃着饭,问钟祥:“去国家计委的人有消息没有?”
钟祥说:“刘省长的关系很硬,几乎没费什么劲,批文就拿到手了。资金初步落实了8000万,他们正在北京等着办手续呢。”
“很好。”于波说。
陈书记接过话茬说:“好呀,有了国家的这8000万,再加上省里的1亿7千万元,缺口就不大了。”
于波说:“8000万已经很可观了,原计划能在国家争取5000万就不错了。”
于波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程市长打来的。
于波问:“程市长,有什么事吗?我们在引水工地,正和陈书记吃大锅饭呢!”
程忠说:“于书记,有几件事必须向你汇报。”
于波说:“你说吧。”“第一、初步查出,市上的八家大中型国有企业与环球的合作都有问题。几乎是环球的下属公司不掏一分钱就通过不正当手段强行与其合作,大量的国有资产外流。现在的问题是,让这些国营企业仍然独立出去,看有没有问题?“第二、初步查出,涉嫌行贿买官的副处以上干部共71人,副科级以上干部250多人。至于这些人的问题,必须得等你回来才能决定,你大概啥时候回来?“第三、全省公安英模表彰大会的日子初步定在了二十九号上午,你请示一下陈书记,他能否留下来参加,日子能不能让陈书记敲定一下?”
于波说:“你稍等。”
于波对陈书记说:“陈书记,是程市长打来的电话,他说全省公安英模会定在后天,二十九号,请示一下你:一、你能否参加;二、后天的日子你有没有意见?”
陈书记说:“后天省里有个会,我必须去参加。”
于波将了省委书记一军:“你口口声声赞扬公安是都市英雄。临到节骨眼上就忙这忙那,这个公开场合赞扬他们的机会又失去了。”
陈书记说:“乱弹琴!好了,这个会我参加,如果准备工作做好了的话,看能不能提前一天,定在二十八号。”
于波说:“程市长,第三件事陈书记决定参加,你看能不能提前一天,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
程忠说:“准备工作已好了,只有和省里商量一下才能把会期提前。”
“第二件事,你等一下,我们开个常委会研究一下再定。第一件事你决定,该完璧归赵的国营企业,一定要还回来!但要注意一点,真正公平合作的,个别的甚至合作不是太公平但运行良好的,我们要保留,但是股份比例必须按实际情况调整。我们,今晚上争取赶回来。”
程市长:“好的,我知道了。开会的事等和省公安厅商量一下,给你答复。”
1999年5月27日8时。晴天。
云南市,两地公安协作守候黄虎时,宿伟与内线联系上了
早晨四时,宿伟等人和云南市警方人员便来到黄虎住处的周围,参加到了严密监视黄虎行踪的队伍当中。奇怪的是,昨天到今天黄家异常的安静,没有人来访,也没有人走出过大院。黄虎一副无事的样子,和老婆江水良给茶园里的菜除草,给西红柿掐头。梁副处长的助手杜岚告诉宿伟说,这家伙是装出来的,平时他从不在家里干活。整天开着一台切诺基在城乡公路上忙碌着。问及他忙啥呢?他总是说在做生意。黄虎是有生意在市西门丁字路口处,那是一处经营五金交电的五间铺面。平时到这里头来只是到二楼休息,有时也带人来谈生意。从不管店里的生意。店里的生意也用不着他管。他弟弟黄龙管得井井有条,老家的父母、兄弟姊妹的花费几乎都是从这里解决的。黄龙很本分,他只管开店,不管其他的事。不过,黄龙对黄虎倒很客气,一来这店面是黄虎的,二来毕竟是一母同胞。但黄龙知道黄虎的能耐,他总能赚大钱回来,至于干什么生意黄虎从来不说,他也就从来不问。
宿伟、李虎山、杜岚守候在黄虎大院东北角的一家国营酒厂的酒品展览室。展览室的窗户是宝石蓝玻璃,拉开窗帘,黄虎家的一切都在侦察员们的眼里。如果加上高倍望远镜,黄虎从菜地里拔下的草都清清楚楚。
宿伟不敢有半点马虎,他知道如果钱虎等人来云南,今天说啥也该到了。他们跟梁卫东副处长已定好了捉拿钱虎等人的方案。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几个家伙抓获归案,无论如何也要把汪副局长的女儿汪霞救出来。
宿伟设置在振动上的全国网中文传呼机振动了,他即刻取出按下了显示键。屏幕上的汉字是:一三五向你报告,四人已有下落。请速回电话。
宿伟一阵惊喜,一三五是肖威的代号。肖威是吕九庄的保安,跟随刘飞等人在云南提过货。是刘飞等人犯的亲信,所以,宿伟就安排这位表弟装作从庄里跑出来的样子,寻找钱虎等人犯的下落。宿伟打开手机,按传呼机上的电话号码给肖威打通了电话。
肖威紧张的说:“表哥,钱虎他们已到了市,你们来市的事他们好像知道了,现在住在市南门的白象饭店。9点正,准时到白象旁边中山公园门口……”宿伟打断问:“有小汪霞的消息没有?”
“有!”肖威立刻挂断了电话。
宿伟知道,肖威定是不方便继续打电话了,所以才挂断了电话。汪霞呢?有!这个“有”字就是告诉他,小汪霞也在几名人犯之中,也来云南了。宿伟解开了汗淋淋的衬衣扣子对杜岚说:“目标已经出现在白象饭店旁边中山公园,我们去公园,差十分九点钟了,你报告梁副处长,马上派人在九点十分后包围白象饭店,注意保护一个叫汪霞的小女孩子,她在歹徒手里。还有,这里的监视……”
“放心吧,宿支队,你们快去吧。”杜岚说。
宿伟已经摁下了激动得要跳出胸膛的心,带领李虎山冲下了展览馆的小楼。
为了不出现差错,他和李虎山简单装扮了一下。在车上,宿伟交待李虎山说:“我们人少,他们是四个人,也可能暗中的人更多。咱俩分开,我左你右,发现目标,先开枪打他们的四肢,到万不得已时,击毙。对于钱虎,一定要活的。还要注意保护汪霞。”
李虎山对开车的市侦察员齐荣说:“小齐,咱俩一组。”
齐荣熟练地把车拐上了边道说:“没问题。”
九点差两分,宿伟等三人下车步行,分头朝公园门口两边的树荫走去。
此刻的太阳光,快要把水泥路面晒化了似的。公园门口及里面空空荡荡,连卖冷饮的摊贩都没有完全上班呢。宿伟把紧贴在后背上的湿漉漉的白衬衣扯了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钱的硬币买了一支雪糕。他见还是没有目标,就把雪糕朝对面举了举,李虎山等两人也会意地走向了一个冷饮摊。
宿伟站的地方很特别,别人就根本看不到他。他把雪糕吃完了,视野里的目标还是没有出现。他用手摁了一下裤兜里、腰里的两把手枪,又看了看表,九点过十分了。目标为什么还不出现?如果情况有变化,肖威说什么也会出现的呀。可是他为什么也不露面呢?宿伟急躁地转着磨磨。九点十五分,宿伟失望又着急。钱虎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定是临时改变了注意,或是发现肖威的什么了?
如果临时改变注意了,那也罢了,如果他发现肖威的什么了那可就麻烦了,姑妈就他一个儿子呀!宿伟意识到肖威出事儿了,不然,他说啥也会来个传呼的呀!等到九点半,他完完全全失望了。他选择了一家临街的小咖啡厅,朝李虎山招招手,就径直走了进去。他上到二楼顺窗户一看,中山公园大门尽收眼底。他吩咐服务员说,来三杯冰镇可乐。到一楼去,让那两位先生上来。
服务员又来问:“先生,需要什么音乐?”
宿伟烦躁地:“下去,什么音乐也不要。”
李虎山、齐荣上来了。
三杯可乐也送上来了。宿伟苦涩地看了一眼李虎山,在碰杯的那一时刻,宿伟想起了汪副局长,想起了小汪霞,也想起了年迈的姑妈和突然失踪的肖威,他的眼圈一热,那眼泪快要流下来了。他在喝可乐时,强忍住了就要掉下来的那两滴泪珠……
李虎山装着没看见突然伤感的支队长,两眼紧盯着公园的大门……
1999年5月27日8时30分。晴天。
市医院住院部。正副局长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吕呀,你给我送来的东西我全看过了。也有一些想法,你记录一下,根据我的意思把它整理一下,就叫《市公安局转变队伍形象设想》吧。我看过之后,交金局长审阅,然后在全局执行……”
金安局长推门走进了病房说:“汪局长,慢,让我也一块儿听听。”
汪吉湟欠欠身子:“局长……”
“你好好躺着。”金安上前摁了副局长一把说,“就这样说,咱们又不是外人。”
汪吉湟指指床头柜上的一叠材料说:“这是人大、政协对公安局的看法,有些是不公正的。还有,群众给公安局提的意见、情况反映。我认为,说穿了就是个公安队伍形象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这支队伍恐不好带呀。”
金安说:“汪局长,咱俩真是不谋而合。我也想,借‘5.25’重大行动取得的伟大胜利、人民群众及社会对公安局又有新认识的形势下,制定一系列制度,从根本上改变我们这支队伍的形象问题。眼下,新闻界对公安的宣传可以说是起到了一大转折的作用,如果我们很好地把握住这个契机,内抓管理、外树形象,我们很快会在群众心目中有个好的形象的。”
所以,汪副局长用右手抓起一张《新城日报》说:“你才让记者在我身上做文章,把我吹得神乎其神。”
“哎,”金局长说,“那可是实事求是,一点也不夸张,有些动人的东西他们还没有写进去呢!”
金局长马上想起了天真可爱的小汪霞。他见汪吉湟在失去一条胳膊、女儿被坏人绑架的双重压力下,时时想着公安局的工作,心里一阵激动,鼻子不由得发酸,眼睛也湿润了……
秘书小吕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
汪吉湟说:“记者笔下的汪吉湟把我这个汪吉湟打动了。我想,我们只有更好的工作才能对得起这么多好人的关怀和期望,才能对得起广大人民群众。你看看———”
他朝窗台上、桌子上、地上几乎摆满了的花篮、动物、水果等礼品看了一眼对金局长说:“你挡也挡不住,他们还真把我当成了英雄……”“吉湟,说实话,你真是英雄!这是我的肺腑之言。”金安说着不由地握住了汪吉湟结实的右手。
汪吉湟说:“好了,金局长,你就听听我的一些设想吧。”
“好吧。”
汪吉湟说:“第一,说公安人员大吃大喝,出入高档娱乐场合。我想了一下,这些问题,确实存在。我想我们首先就从‘嘴’上抓起,我们是人民警察,这个头我们应该带。从局里来讲,就从你我、局党委成员做起,这一条,你局长有没有意见?”
金安说:“没有!”
汪吉湟说:“小吕,你记下来。全市公安干警不准去高档娱乐场所消费,特殊情况下,要事先报告,要经过批准。局长你想想,我们如果有必要去这些地方,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别人请,二是自己消费。前者,公安形象就要大打折扣,就会影响我们公正的执法。后者,我们公安干警的工资收入还达不到那样的消费水平。同时,机关工作人员到基层去执行公务,一律吃份饭,标准在5元至8元之间;接待用餐必须在食堂安排,不上酒水、香烟等。接待上级和外来宾客,每桌酒席不得超过500块钱,不准派送礼品和现金。超标准接待者或送礼者,一经查出当事人自己掏腰包,并视其情节轻重给予纪律上的处分。”
金安频频点头说:“好!我也这样想。”
汪吉湟继续说:“第二,他们提出公安分局领导用老板椅、办公室豪华装饰的事,我看也得整顿。凡公安局领导的老板桌椅全部变卖、豪华灯饰全部拆除。要那个派头干啥,普通椅子照样能干好工作,要那么多豪华灯饰干什么,费电不说,还跟公安工作格格不入。
“第三、公安用车老百姓也有意见。办私事也用警车,还开警灯、警笛,吓唬老百姓。这一条也要改。今后凡任务以外,不准用警车,如确要使用,不准开警灯、警笛,不准闯红灯,不准乱停乱放。这事要形成制度,督查队每月要定期和不定期检查车辆使用情况,一经发现私自用车和违反上述规定者,除当事人自己按规定掏油钱外,还要接受纪律处分。
“第四、群众反映,有些歌舞厅、餐厅有公安暗中保护,甚至有公安人员入股参与经商。这一条要定死,一经发现,清出公安队伍,决不留情。这一点,金局长,我们还要向市上汇报。虽然市上财政已经向公安倾斜,但是,公安的待遇还要不断提高。
“第五、有几封信群众来信反映,我们的公安利用抓赌、禁毒、扫黄为借口,变相搞创收。如分局某派出所到辖区去抓赌,没收了几个老太太的全部‘赌’资外,还强行搜身,连毛毛票也没留下。据我所知,类似这类问题还有。有些基层公安还鼓励干警在跨辖区、跨地域抓赌、抓卖淫嫖娼、抓吸毒贩毒等。这就是造成了个别民警还怕无人干坏事而创不上收的心理。如此恶性循环,因此,我们要有规定:不准向民警下达罚款指标,不准利用职权乱收滥罚,不准把罚没款与民警的工资福利挂钩,不准以罚代收、以罚代刑。
“第六、群众反映区公安一派出所修办公楼时向企业以摊派、拉赞助的形式,收了好几十万用于装修办公室。这个问题我们要查处,同时,今后不准以各种形式向辖区企业个人乱摊派、拉赞助,违反者要严肃处理。”
……
金安局长为汪副局长一谈起工作就什么都忘记了的那种对公安事业执着、敬业的精神所感动。他一口气谈了十几条,几乎大部分都是自己早就想到过而没有提出来的。他觉得汪吉湟确实很伟大。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人,却遭受着无尽的磨难。他在病床上考虑工作时,可曾想起过提心吊胆的妻子、聪明可爱的女儿,还有自己已经残了的身体?
金安说:“汪局长,你提出的这些都非常重要。我们马上开会研究,而后立即发布实行……你的伤还没有好,你要注意身体。”
金安说这些话时,见秘书小吕这个小伙子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
1999年5月27日10时30分,晴。
市郊外破败的一家化工厂内,肖威度时如年
肖威被钱虎软禁起来了,看管肖威的二旦子说:“钱总说了,这两天公安盯得紧,我们最好哪里也别去。”
肖威装出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说:“呆到黄哥黄老板那里,总比呆在这里强吧?在这么一个破地方,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二旦子说:“你以为我们不想去黄老板家呀,实话告诉你吧,黄老板已经被公安盯上了。新城市公安局也来人了,他们和市的公安在一起盯着咱们呢。”
肖威暗暗吃了一惊,表哥宿伟、李虎山还有省里的人来市的消息是绝密,为啥钱虎他们都知道了。怪不得他们不去黄虎家。如此想来,这班家伙们确实不简单哪。我怎么样才能给表哥他们联系呢?肖威想了一下,感到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取得二旦子的信任,然后再想方设法出去给表哥打电话。表哥宿伟他们不知急成个啥样子了呢。“哥们!”肖威从躺着的床上起来说:“有烟吗?”
二旦子说:“你这家伙,不是不抽烟吗?”“今天想抽。”
二旦子给了肖威一支,又取出一支叼到嘴上,点燃后对肖威说:“我说呀,你就不该来找黄老板。”
“咋不能找?”肖威说:“我给刘总他们在黄老板这里提过货,这事儿公安局迟早会知道的。我与其提心吊胆的在那里,还不如投靠黄哥来呢。可是,真没想到,能在云南碰上你们。不过,我还真得谢谢你们哩,如果我去了黄家,非让新城来的公安认出我来不可……”
二旦子抢过话题说:“对头,你要是贸然进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肖威想起,宿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被绑架来的小姑娘,我何不问问,他们抓一个小姑娘要干什么?他问二旦子:“噢,我问你,你们干吗要带个小丫头来?不嫌麻烦呀?”
“这你就不懂了。”二旦子把烟吐了一个圆圈说:“你知道她是谁的丫头吗?”
“瞧你神秘兮兮的,还能是谁的,又是吕黄秋的?”
“吕黄秋是你叫的?……但这个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
“新城市公安局副局长汪吉湟的。”
“啊?是他的?”
“这下你吃惊了吧?这就是我们钱总的高明之处。万一和公安遇上了,那就是人质。人质,懂吗?和公安遇不上呢,就让他姓汪的难受去吧。这家伙也真是的。险些丢了性命,还越发欢势了。这一下,姓汪的该愁白头发了!”
“是这样呀!”肖威故意说:“你还别说,咱们钱总这一手还真厉害。”
二旦子见肖威的态度有点转变,想想人家也是自己人。就过去拍拍肖威的后背说:“既然来了就好好跟着我,董事长给钱总说了,正在给我们弄出国护照呢。等我们出了国,哈哈!老子们吃香的喝辣的,这个天下就成了老子们的天下啦!”
“弄护照?也能给我弄?哥们,你拿我开心吧,我是谁,钱总会让董事长给我弄护照?”
“兄弟,你还是见识少吧。我告诉你,董事长弄几个护照那可是小菜一碟,在黄老板那里就有十几本盖好印的空白的护照呢,只要贴上你的照片,稍加处理就可以了。”
“是吗?哥们,咱们董事长在哪里呢?”
“在北京。”
“在北京啥地方?”
“这我也不知
道。可能钱总知道,可他也不给我说。”
“钱总他们哪里去了?”
“他们就没出城,只是换了一家宾馆。”
“那我们就呆在这里?”
“是呀。就呆在这,有人送饭给我们。我们呢就等着钱总的安排,他让我们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肖威知道,自己是确确实实被看起来了。
上午九点差几分钟,肖威来到了中山公园。在他等钱虎等人和宿伟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公园门边的树下,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高个子问肖威:“你在等钱总吧?”
肖威说:“是。”那人说钱总去乡里了,让我们来接你。肖威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只有跟他们去。他多么希望表哥能出现,能看到他呀。可是公园门口,表哥的影子还是没有出现。肖威看看表,差两分半钟九点。
出租车在几个小巷子里,拥挤的菜市场小道上,左拐右突,走了好几十分钟才出了城,出城不到几分钟就到了这座破厂里。在出租车进厂门时,一排破平房门前的一辆挂着云南牌照的高级小轿车轻轻的启动了,肖威从遮阳的窗玻璃里看到了一个人影,极像钱虎。
肖威下车后,被高个子带进了一间屋子,二旦子热情地把他迎了进来,这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
一个传呼把二旦子叫去了。临走时对肖威说:“兄弟,我出去办点事,你不要走开,万一钱总他们来找不到我们那就糟了。我办完事弄点好吃的来,我们俩喝酒。”
肖威说:“你去吧,我正想睡一觉呢。”
二旦子递给了肖威一个手机说:“如有事给我打传呼,号码是5100178。”
二旦子走后,肖威不敢用他留的手机给宿伟打电话,怕有窃听。他走出厂子,拐进一条小市场一样的巷子,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用代号给表哥打了紧急传呼。
很快宿伟的电话打了进来:“你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肖威握电话的手有点抖:“我在市郊区一个叫罗达的破化工厂内。二旦子在看着我,钱张吴进城了,我看见他们坐的小车了,云南牌照,号没有看清楚,上面像故意溅上了泥水。二旦子说只是换了一家宾馆。汪霞没看见,根据我的判断,她暂时很安全,不会有事的。我,我怎么办?”
宿伟说:“你要尽量争取见到钱、张、吴,摸清他们的落脚点,还要摸清小汪霞的情况。记住,千万要小心。如发生什么不测的话,立即打我的手机。”宿伟把一个手机的号码说给了肖威。肖威记号码时,才发现自己的手里捏着一把汗。
1999年5月27日12时。晴。
在S市的宿伟得到信息,钱虎一伙已经回到了省城
吃中午饭时,市公安局缉毒处副处长梁卫东、助手杜岚在座。梁卫东说:“这帮家伙也太狡猾了,我们上了大当。如果再早那么一点儿,就跑不掉了。”
杜岚说:“我们冲进白象饭店时,被子没有叠,烟灰缸里的烟头还在冒烟呢。”
刘世昌说:“看来抓钱虎等人已无希望,我建议,立即对黄虎及其住处采取行动。”
梁卫东说:“不妥,省厅和局里的安排是,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提前惊动黄虎。你们来云南的事他们显然是知道了。我们监视他,他们也知道。可是,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黑桃’的全部情况。这也就是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样子的主要原因。所以,我们还是要放长线吊大鱼。这一点,希望你们能理解。”
“那……”刘世昌无语了。
宿伟说:“根据梁处长全城搜查的情况,钱虎等人很可能也像肖威一样,藏身于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小地方。”
李虎山插话说:“很可能在个人家里。”
杜岚说:“今天下午,我们就对一部分居民的家和罪犯很可能去的地方继续搜查。”
“其实,”梁副处长说,“我们已经开始了这项工作,包括车站、码头、机场等地方,市局已抽调全部警力帮助我们。”
宿伟端起一只杯子说:“来,为答谢梁处长及市公安局,我代表新城市公安局敬你们一杯!”
大家碰了一下杯,把杯中酒一干而净。
宿伟的传呼响了,他摁下显示键,一行汉字是:“钱张吴已回省城。一三五。”
“钱虎等已经回去了?”宿伟大吃一惊。
刘世昌说:“也有这种可能。他们最早的计划不就是在省城落脚吗?”
宿伟立即拨通了金安局长的电话,他说:“金局长,一三五说钱张吴已回省城了。其它情况,没有。……是打的传呼,很可能他还和二旦子在一起。”
金局长说:“没有对那所化工厂采取行动吗?先扣捕二旦子。”
宿伟说:“去了。赶到那里,已经人去屋空了。我请示一下,我们下一步……”
金安说:“和刘科长商量一下,我的意见是给市公安局交待一下,让他们帮我们继续查,你们先撤回来。因为,我们也得到消息,钱虎很可能在省城。我想,钱虎也许就没去云南,一三五是隔着有遮阳膜的窗户看到的,也许有误。”
“好吧。”宿伟挂上了电话。
刘世昌说:“我也同意金局长的意见,我们先撤回去。”
“要不这样。”宿伟说,“李虎山同志留下配合梁处长,我和刘科长撤回去。”
宿伟的传呼又收到了肖威发来的信息:“可靠消息,钱章(张)吴已返回省城。一三五。”
这个肖威,他为什么不拨我的手机呢?宿伟陷入了沉思之中……
1999年5月27日14时。晴。
新城市公安局审讯室。吴龙交待出的新问题
吴龙进门就发现了方丽丽,她坐在护栏内侧面的一把椅子上,温情脉脉地看着他。吴龙被警察摁在了应该坐的位子上时,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袭上心头。他见审讯席上没有要审他的人,就知道公安是想方设法让他开口。吴龙面对这个漂亮的女人,从人民教师到囚犯、从囚犯到投靠吕黄秋、从……这一切像电影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是这个女人改变了他。他想,要不是做她的老师,他决不会去引诱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的。那时的她,虽生在农村,就天生丽质,引得他这个为人师表的老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他在方丽丽告他强xx幼女罪被抓后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他感到自己是有点太过分了,本来娶上她也不亏他。她未成年,才十四岁,还是个中学生,他就诱奸了她、占有了她。他是有罪的。他想过要通过人去求方丽丽和她爹妈,撤掉告他的状子,保他出来,跟她正儿八经结婚、生孩子、过日子。
然而,方丽丽却神秘地离开了家庭。他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了。这个方丽丽,年纪不大,还真不简单呢。
后来,他在服刑期间越狱逃了出来,悄悄地找过方丽丽,方丽丽没有回来。这一切打乱了吴龙的计划,吴龙越狱的目的就是和方丽丽远走高飞,找不着方丽丽,自然也不能回到监狱里去。这才出现了号称“神枪吴大侠”的吴旺发,又一次走上了与人民为敌的道路。就在这种情况下,吕黄秋收留了吴龙。吴龙改名换姓,摇身一变,成了吕黄秋的保安部经理。仗着吕黄秋的庇护,改名为吕兴环的吴龙肆无忌惮,持枪杀人、入室强xx,无恶不作。
一天,公司的洗浴中心开业了。吴龙听说来了个国色天香的小姐是桑拿浴领班,就去了。吴龙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国色天香的小姐就是他要找的方丽丽。这个时候,吴龙说啥也不会带着方丽丽远走高飞了。他是有权、有钱、有势的“吕总”了,环球大酒店那么多漂亮小姐,想要哪个睡,就一句话的事。方丽丽也就成了这些小姐中的一个。不同的是,他更想和方丽丽在一起……
方丽丽站起来双手抓住了护栏,继续温情脉脉地看吴龙。吴龙心里一热,要不是被铐在墙上,他多想去摸摸她的手和脸呀。
方丽丽说:“吴龙,你就不打算出去了?”
“出去?”吴龙苦笑着摇头说:“枪毙我十次都够了,还出去?……能见到你,我死也心甘了。”
方丽丽说:“你说得不对,你固然杀了人,干了不少坏事,可那是吕黄秋、钱虎让你干的。你只能是一个从犯……”
“从犯?”
吴龙又摇摇头说,“从犯也够枪毙了。不过,丽丽,你和我不一样……这样吧,丽丽,他们让你来的目的我很清楚,我就让你立这个功吧。……丽,丽丽,让他们来吧。”
“你真要说?”
“都是为你,不然,我不会说的。”“你说吧,或许能有一条生路。”
“快让他们来吧。”
金安、王俊及记录员就走了进来。
审讯开始了。
照例是姓名、年龄、籍贯等等。“三年前持枪伤人的案子是你干的?”
“是!”
“三年前东关李家那起入室强xx……”
吴龙抢过话头说:“我干的。”
“本月20号、22号的环球别墅区入室强xx案、秦远乡的持枪杀人案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
“秦远乡跟你去的还有谁?”
“二旦子、张二、吴奇。”
“这几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省城。”
“你能肯定在省城吗?”
“能肯定。”
“为什么?”
“省城最安全。以前,我们有事了去省城躲,从没有出过问题。拿吕黄秋的话说就是哪里最危险,哪里就安全。所以,我敢肯定在省城。”
“难道他们不会去云南?或其它地方?”
“会去,但那得有吕黄秋的同意才行。”
“吕黄秋在哪里?”
“在香港。”
“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谁也不知道。”
“他们在省城什么地方?”
“这也说不准。”
“葛兴河是谁害死的?”
“是吕黄秋下的命令,我让二旦子去干的。”
“怎么害死的?”
“像《包公案》一样,在葛老汉头顶上钉了一个长钉子。”
“白森老师呢?”
“让保安打死了。”
“尸首呢?”
“是二旦子、张二、吴奇三个人处理的,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
“葛小梅呢?”
“听二旦子说,跳楼自杀了。那天我不在公司里。”
1999年5月27日14时。晴。
云南省市,黑桃被警方一举擒获
李虎山与杜岚、齐荣在酒厂展览室的窗户里继续监视黄虎的动静。黄虎打开了车库的门,倒出了轿车。
杜岚即拨通了梁卫东副处长的手机说,黄虎倒车出来了,可能要出门,怎么办?
梁卫东说,你们留一个坚守岗位,两人等黄虎出门后,把江水良控制起来,突击搜查,目标是毒品及跟新城方面有关的材料。在黄虎检查车的时间里,李虎山与宿伟的通话也结束了。
宿伟让李虎山在搜查时,注意护照和人民币、外币及银行的各种卡,还有现金。以此断定,钱虎等人有无出境的迹象。
等黄虎驾着车走远了,李虎山与杜岚来到了黄家大院门前。他们没有敲门,怕江水良给黄虎通风报信。李虎山用万能钥匙打开了门,江水良吃惊地看着他们。李虎山一个箭步跨到了江水良的身边说:“别说话,我们是公安局的。”说着出示了证件。
杜岚说:“这跟你没关系,请你把黄虎藏在家里的毒品、还有新城带过来的东西全交出来。”
江水良不说话,带他们上了二楼,在一间房子里指着两个大皮箱子和一个小密码箱说,带来的东西全在这。
李虎山用万能钥匙打开了箱子,两个箱子里全是美元,又从密码箱里翻出了十几本护照,有钱虎的,还有吕兴环、刘飞等人的。李虎山顺手把十几本护照全装进了手提包,尔后又把两个箱子照原样锁上了。
杜岚说:“这两个箱子怎么办?”
李虎山说:“等会儿拉到你们处里先存放起来。”
杜岚问江水良:“知道放毒品的地方吗?”
江水良摇摇头,木讷地说:“不、不知道。”
李虎山说:“带我们到后院里去吧。”
江水良就带他们去了后院,把放汽车轮胎、杂物的房子清查了一遍,累了个大汗淋漓,可一点毒品都没有发现。
杜岚用电话请示梁卫东,梁卫东说,我已经派人去协助你们,尔后把有用的东酉,包括江水良都带回处里。
李虎山的手机响了,是宿伟打来的。宿伟说:“转告梁处长,我刚刚收到肖威的信息,说黄虎要到边境线上去,去接毒品。”
李虎山立即把这个重要的信息反馈给了梁卫东。梁副处长说:“好!你和杜岚把任务给去的人交待一下后,让他们继续搜查,你们立即到‘三木饭店’来,在508室找我们。”
李虎山、杜岚把江水良和两箱子美元转移出去后给缉毒处王科长等三人交待了一些情况和注意的事项后,悄悄地到了酒厂。又从酒厂开车赶到了三木饭店508号。梁卫东等两人正在监视着楼下。
梁副处长对李虎山和杜岚说:“那辆车是黄虎的。”话音未落,梁卫东的手机响了,一侦察员说:“处长,黄虎换了一辆车,刚刚出了大门,朝右走了。”
“快!”梁卫东说:“黄虎跑了!”
梁卫东带李虎山、杜岚跑下楼也换了一辆崭新的红旗车朝黄虎逃跑的方向追去。杜岚熟练地开着车,梁卫东用手机问:“车号?车型?”
手机里的侦察员说:“丰田佳美,车号是01777。”
李虎山首先发现了01777号车,他说:“杜岚朝右拐,那边!”
梁卫东、杜岚也看到了,红旗车紧紧地咬住了前面的丰田车。梁卫东的手机又响了,是局长打来的。
局长说:“局里已派人和边防武警埋伏到了边防线安全地带。你那里的情况要随时报告给我!”
梁卫东说:“是!局长。现在的黄虎正朝南市区逃跑,我们就在后边……好好好,我们一定注意。”
整个下午,黄虎就左突右冲,绕来绕去。这里停上一阵,那里停上一阵,企图甩掉跟踪者。梁卫东他们已经更换了有遮阳膜的三种车了,现在他们开的是一辆尼桑吉普。
下午六点钟,黄虎在郊外给车换了一副牌照,梁卫东他们也换上了一部切诺基。黄虎可能感觉到安全了,便急忙忙朝边界方向开去。突然,黄虎的车朝右一拐进了一幢四层楼的后院子。是黄虎发现跟踪的车了,还是接到了什么信息?梁卫东把车朝右一打,拐进了一片树林。
李虎山盯着四层楼的后院门对梁卫东说:“梁处长,黄虎会不会又要弄个金蝉脱壳的花招,丢下车换上另一辆车?”
正说着,黄虎的车拐出来了,朝来路返回了。梁卫东急急向局长汇报了突发的情况。局长说:“那个四层楼你们别管了,我通知派出所,你们立即追上黄虎,车上不是黄虎也追上去,扣留车辆和车上的人员。”
梁卫东让杜岚把车掉头,对李虎山说:“你和杜岚追上去,扣住车和人。我留下来,与派出所会合。看样子,黄虎已经知道全部情况了,他是不可能回到家里去了。”
李虎山说了声:“多保重。”就和杜岚调换了位子,加足马力朝黄虎的车子追去。追过十几公里时,追上了黄虎的车子。李虎山打过方向盘,把车斜在了路上,黄虎的车子险些碰到了拦路的车上。
李虎山与杜岚拔出手枪冲出车门瞄准了开车人,命令道:“出来!”
黄虎乖乖地举着双手下了车说:“就我一人。”
李虎山命令道:“走过来!”
黄虎走了过来,一点反抗都没有,等着李虎山铐上了铐子。
车里果然没有别人。
李虎山问:“黄虎,你干什么去了?”
黄虎说:“我只是去向人家收了笔款,什么也没干,你们大概捉错人了吧?”
李虎山没有说话,打开车开始搜查,后备箱里除一桶50公斤的汽油外,什么也没有。
李虎山提出油桶问:“这里是什么?”
“是汽油。”
“汽油?”李虎山想,到处是加油站,他装一桶汽油干什么?
他想起方丽丽说过的一件事。那次在黄虎的后院里,白粉就装在几个装柴油的桶里。他取出量机油的尺子在油桶里捅,黄虎一阵慌张,杜岚对李虎山说,桶里肯定有名堂。
李虎山倒掉汽油才发现这个油桶的下半部分被隔了起来,重重的里面定有东西。他从工具箱里取出手钳子、电工刀,三下两下把铁筒底部打开了,里面装着一袋袋海洛因,足有十五公斤。
“这是什么?”黄虎垂下了头。
李虎山又问:“钱虎呢?他们啥时候来?”
“他们来了又走了,过几天会和我联系的。”
李虎山用手机给梁卫东汇报战果:“查出海洛因15公斤。”
“好!”梁卫东说,“你们掉头来接我。这里也有情况。”
李虎山把黄虎铐到了车里问:“钱虎带来了一个小姑娘,他弄到哪去了?”
黄虎说:“他又带回去了。他讲,这个小女孩也许是他的护身符呢。”
“边界线上咋不去了?货未到?”
黄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1999年5月28日15时。晴天
新城市政府礼堂休息室,陈刚问:汪吉湟同志到了没有
程忠向陈刚汇报工作,他说:“与环球集团有联系的共有23家国有企业。除塑料厂一家外,其它的22家全部从环球脱离出来,由环球向每家企业赔偿500万元用于重新组织生产,安置下岗工人等。”
陈刚问:“这22家都是在不平等的条件下与环球联合的?简直是乱弹琴!”
程忠说:“岂止是不平等,几乎是强抢为己有。拿锅炉厂来说吧,厂长叫蔺兰生。此人虽然作风上不检点,可生产经营很有一套。祁贵的外甥金钊动用了一下吴龙,抓住了蔺兰生贪污受贿、买别墅养情妇的把柄就强行与其合作。金钊以环球名义登记的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皮包公司。像这样的情况,有十几家企业呢。”
于波插话:“塑料厂是个什么情况?”
程忠说:“现在环球大厦的地皮就是塑料厂的。吕黄秋给了塑料厂厂长汪盛一百万元,汪盛就同意让其兼并了。说起这个汪盛来,我多说两句,他是市纪委副书记汪强的亲哥,虽是一母所生,可两个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汪强是勤勤恳恳、一心为公。这个汪盛却是五毒俱全、十恶不赦。”
程忠继续说:“因为这块地皮已升值了十几倍,让塑料厂退出来不利于两家的发展,只好重新订立了章程,明确了投资。”
“好!”陈刚说:“只要有利于发展,就别硬拉出来嘛。环球的班子烂了,可环球的事情还要想办法办下去嘛。”
于波说:“我们是这样考虑的。程市长近来主要抓这件事,争取把通过整顿后的环球推向市场。为市里的经济作贡献。”
省公安厅厅长杨力进来了。
陈刚问:“怎么样?参加人员的情况?”
杨厅长说:“除了新城市,其它的参会单位全到了,省里的单位一个不拉,全到了。尤其是新闻单位,中央的、各省的记者来了100多人,比原计划增加了近70人。”
“好嘛!”陈刚说,“通过这次全省公安英模会议,通过‘5.25’统一行动,全方位的宣传公安,把我们的公安队伍推出去,尤其是在这次‘5.25’行动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要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新城市怎么还没有到?乱弹琴嘛!”
杨力厅长说:“因为修路,他们的车在路上压了三个小时,估计开会前到是没有问题的。”
杨力说完就走出去了。
程忠继续汇报说:“通过祁贵牵扯到买官卖官的干部有321人。其中副处级以上干部有71人。这些人中间,除了三分之一的干部能胜任工作外,其他三分之二的纯粹是滥竽充数,给党委、政府工作造成了严重损失。市委对这个问题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定要把这部分人清出干部队伍,对个别给党的事业带来严重后果的人我们还要追究他们的经济、政治责任,甚至刑事责任。”
“很好!”陈刚说,“我完全同意你们的意见……哎,汪吉湟同志到了没有?”
“到了。”
“请他们进来,我们先见见面。”
“他呀,早让记者们包围了,根本出不来。”
陈刚说:“乱弹琴!汪吉湟同志的伤还没有好,他们这样可不行。”
于波说:“放心吧,陈书记,我们早想到了这一点。保证万无一失。”
“这样就好。”陈刚继续说,“汪吉湟等同志是全省公安干警学习的榜样,也是我们全省党员干部学习的榜样。你们好好整理一下他们的材料,报给省委,省委在适当时再开一个会,把这个典型推到全国去!”
大家对陈刚的表态报以热烈的掌声。杨力厅长又来了。他说:“陈书记,你们还是见见他们吧。
这些记者可真不得了,我们都挡不住了。”
陈书记一挥手说:“好,咱们就出去,先跟记者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