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韦斯特布鲁克的写生簿全画满了,只好坐在那里,看着墙壁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站到外面的阳光下。隔壁的机器声和水流声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晚上睡觉也扰不了他。他很难过自己习惯了监禁生活,觉得这是一种不祥之兆:这种受监禁的环境永远也不会改变了。
诸多响动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倏地缩回床边。动作就像游人走近时动物园铁笼里的小动物。
门打开了,早几次来看他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凯文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人也从没费心告诉凯文自己的名字。
“过得怎么样,凯文?”
“有点头疼。”
那人手伸进口袋,掏出一瓶扑热息痛。
“干我这份工作,我身上总备着点这个。”他给了孩子两片药,拿起桌上的瓶子替他倒了杯水。
“可能是因为太阳晒得少。”凯文补充说。
那人听了笑起来。
“这个嘛,过一小段时间咱们再看看能做点什么。”
“就是说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可能吧。也说不准,情况随时都在变化。”
“就是说你再也用不着我了。”凯文话才出口便后悔了,这句话可以有两种解释。
那人看着他。
“你替我们办的事做得很好,凯文,考虑到你还只是个孩子,做得真的很好。我们会记住的。”
“我能很快回家吗?”
“说实话,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对谁都不说。”
“对弗朗西斯也不会?”
“我说过谁都不说,什么人都不说。”
“嗯,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凯文立即怀疑起来。
“你不会害我哥哥遭殃吧。”
那人举起双手假装投降。
“我从没说过要害你哥哥呀。老实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有那些活该遭殃的人才会遭殃。行了吧?”
“你害那个院子里的人遭殃,你把他们害死了。”
“我说过了,只有活该遭殃的人才会遭殃。你知道,并不总是这样,很多无辜的人一直在受害遭殃,这方面我可是有不少经验,看样子你也知道不少。”
他瞅了瞅男孩脸上的枪伤。
凯文没什么话好说,那人翻开一本写生簿,看了看里面的画。
“画得真不错,凯文,你真是个有才华的孩子。”
他看着另外一幅画,举起来问道:“这画的是什么?”
“我哥哥念书给我听。”
那人样子很吃惊。
“他还会念书给你听?”
凯文点点头。
“对呀。这有什么?你小时候没人给你读吗?”
“没有。”他回答,把写生簿放回桌上,“你多大啦,凯文?”
“十岁。”
“真是好岁数啊,你还有一辈子在前头等着你呢。真希望我也一样。”
“你会放我走吗?”凯文问。
那人好像要彻底打消凯文的希望。
“我喜欢你,凯文。你有点让我想起我自个儿小时候。我跟你一样,家里也没什么人可以说说话。”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会放我走吗?”
那人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在这儿再呆上一阵子,凯文,耐心的人总会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