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开医院,竟然逃到这种地方。是放弃了吗?还是什么策略?”
“哎呀哎呀,到底是哪一种呢?”姊用戏谵的口吻回答。
“不管如何,可以确定两种都不是临死前的好选择呢。”
男人站在门前。
我将模糊的视线集中。
这家伙,这个男人是。
“大槻凉彦?”
“唷,好久不见,”大槻开朗地打招呼,手上拿着手枪,枪口瞄准姊。“哎呀哎呀,你受伤啦?这么说是被刺杀手杰克刺的啰。”
“是你放走藤堂友美惠和三九二亚纪子吗?”
我不由得地问,眼神交互看着手枪和大槻。
“怎么可能?我干嘛这么做。”
也对,这个男人就是怂恿我的当事人。
“你啊,我才不会杀我弟弟呢,”姊说出我无法理解的话。“妹妹就不一样了。不过,没杀就是了。”
“咦?什么……”
“这是你不用知道的事啦,公彦。”
“公彦?你是公彦?”
有个人从大槻身后出现,我想起脚步声是复数的事。可恶,这次到底又是谁……
“明日美?”
我不懂。
明日美站在大槻的身后。
她似乎也很惊讶,张大眼睛看着这里。我有些慌张,一瞬间甚至忘了伤口的疼痛,毕竟明日美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公彦为何在这里。咦?”明日美把视线移到藤堂友美惠那被烛光照亮的尸体。糟了!“那个人怎么了。咦?公彦你怎么了,衣服上沾着红色的,那、那是血?喂,鲜红色的耶,咦……”明日美的脑中一片混乱。
“冷静。”
大槻冷静地低语道。
“那是、那是!”
她的声音支支唔唔,脚也发着抖。
“那只是尸体啊,有什么好惊讶的,真不像你。”
大槻瞥了一眼藤堂友美惠的尸体,稀松平常说。喂喂,别说得那么简单嘛,难得的尸体不就失去价值了吗。
“那、那是。”
明日美站在大槻身后观察着尸体。
“那是公彦杀的,终于肯动手了呢。因为你迟迟不行动,我还担心会变怎样。”
“骗人!”
明日美大叫,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不,是真的,”大槻转头看了明日美一眼,“没骗你。”
“骗人!”
“就说是真的了,”大槻苦笑地看向我,“对吧,公彦。”
我没有回答。可是,不愧是青梅竹马,这样的反应似乎让她看出了真相,她不停地喊着骗人,骗人。
“那不是真的吧。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是什么呢,为了要佐奈复仇?”
“佐奈?”
“闭嘴!”我大叫,然后用沾满血的拳头用力敲向被鲜血湿漉的床。“你们是怎么搞的,”比起恨意或别的,我更为这种不合理的感觉火冒三丈。“竟敢毫不客气地闯入别人的故事里。这是我的故事,没错吧!不要随便进来搞破坏!”
“不对喔。”
大槻的声音没有一点慌乱。
“什么不对。”
“从你主观的角度来看,这个事件确实是你的故事。不过啊,在我的主观里,这是我的故事。同样的,如果从藤堂友美惠的视点来说,这就是藤堂友美惠的故事。”
“啰嗦!”
死掉的家伙的事一点也不重要。
“不过,主谋者是你吧?”
姊对着大槻说。她把我交给她的开孔菜刀藏在身后。
“希望你别说些奇怪的话找麻烦,”大槻仍然把枪口指向姊回答道:“懂吗,刺杀手杰克。”
“啊?”刺杀手杰克,是那个有名的变态杀人魔?“刺杀手杰克?喂,姊,那家伙在讲什么?喂,姊……”
在烛光照映下,姊的背影依然动也不动。
“公彦,”明日美战战竞竞地说:“棱子姊就是刺杀手杰克。”
“喂,明日美,别说蠢话。”
“真的啦!”语气认真。“棱、棱子姊是刺杀手杰克。喂,真的是公彦杀的吗?喂,我……”
“姊就是刺杀手杰克?”
我强忍着笑意问道,因为施力于腹部,伤口好像扩大了。忍耐这件事,对受重伤的身体来说,似乎是很辛苦的作业。
“是啊。”
姊的背影轻松地承认了。
“不是什么譬喻?”
“是啊。”
“……”
喂喂,等一下啊……这,笑不出来了。真的是刺杀手杰克?怎么会。可是依明日美的个性,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
“很好笑吧。”
这么说的大槻,并没有在笑。
“姊真的是刺杀手杰克?”
“真的唷,”大槻朝206号房入跨进一步,“杀了八十个人。”
“就说是七十九个人了。”
姊混着叹息声说。
“不过,镜家的血,还真是可怕劣根性遗传呢,你们姊弟俩都是犯罪者。”
“住口,大槻,”我憎恨地说着,我无法忍受家族被贬低。“你再说的话,我会再揍你喔。”
“被揍的人是你吧?真是惨不忍睹啊。”
“大槻?”明日美不可思议似地看着大槻。“你的名字不是祁答院?”
“什么祁答院!”
我不禁吼了起来。
不是,大槻?
祁答院?
我开始颤抖。
大槻是……祁答院?
怎么会。
怎么会。
我想起祁答院唯香的话。
这家伙。
我吐了口渗杂着血液的痰,明确地说:“原来你就是祁答院浩之。”
“你从我姊那听到什么。”
“我要杀了你。”
“你从我姊那听到什么。”
大槻……祁答院的声音变了调。
然后,枪口指向了我。
“哈,你是笨蛋吗?把枪指向不说话也会死的人也没用吧。”
枪声响起。
一根蜡烛被吹开,放在脚边的一根蜡烛则被炸地粉碎四溅,黏到我的脸颊。可以确定那似乎不是制作精巧的假枪。
“事情好像有点混乱,由我来掌握主导权吧,”沉默中,祁答院的声音在206号房内回响着。“没有异议吧?”
我抹掉脸颊上的蜡,取而代之的是鲜血。压着侧腹的左手早已是鲜红色,出血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呼吸变得很急促,差不多到极限了吗。不,还早。拜托,再一会儿。
“你掌握主导权想干嘛?”
再次传来枪声。
藤堂友美惠的头裂开了。
不要……明日美喃喃自语。
“当然是把故事补足啊。”
“我已经大致听过你姊的事了,还有你祁答院浩之犯下的罪。”
你说补足?我对那种事没兴趣。我必须做的事是,让罪孽恢复它原本面貌的作业。
“那么,先从公彦的故事开始。”
祁答院站在烛火及门口彼端的黑暗中间显得特别显眼,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这家伙也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