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外城很大,四个商业区,每个商业区又分十二坊,一个坊最起码三条大街。
内城就更大了,人区、鬼区、人鬼神杂居的贵族区,单独一个区都有全部商业区那么大。
当年酆都是三十万人建的城,保守估计如今的常驻人口数量,绝对超过了三百万。
我走在内城区,按照西门庆的记忆往贵族区走着,暗自算着算术,但这并不是一道算术题,而是一道危机题。
三百万常驻人口啊,百分之一的人能修炼,那也得有三万人。三万会术法和神通的人聚集在一起,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并且酆都城里不能修炼的,大多学武,对各种杂学都有研究,排除老弱妇孺,这类人没有一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了。
如果发动战争,七八十万人组成的军队,结成战阵?会有多恐怖?
那么以如此庞大的武力为基础,所建立的体制又控制着多少资源?
体制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体制可以巩固脚下的利益和资源,并且体制的存在是可以让人快速笼络资源的上升通道,只要有本事,都能爬到高点,享受底层没办法想象的资源。
阳间的阴面就一个酆都城,就一个城拥有者自己的体制。
我计算着酆都城这潭水有多深,越琢磨,越觉得深不见底,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我才一步一步的踏进贵族区,走到了小少妇居住的院子门口。
站在大门外,我看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迟疑了很久,纠结着要不要冒充西门庆?
就算是显圣境,陷入酆都这潭水,凭个人力量可以对付整个酆都吗?可以扭转体制运转,所产生的意志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我一旦敲门,冒充西门庆,就会陷入酆都这潭深不可测的水里,到时候很多事就不会任由我的意志去转移了。
一脚踩进去,如果我有本事,就可以借用体制的力量,解决我身上的血脉制约,对付我的尸体,这是一条捷径,但是许多事会身不由己,失去自由。
一入江湖深似海,回头已是百年身。
转身回头,去当一个孤胆英雄,独自面对自己的问题,解决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其实我早就没了选择,没了退路!
因为我已经杀了城安局两个人,如果跑,面对的将是酆都的全面追杀,即使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异数命格?呵呵!”
我走到大门口,抚摸着沉重的门环,轻声低吟着,一闭眼,甩掉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睁眼,一咬牙,冲天的豪气从心底滋生出来,一瞬间填满了我整个心腔。
无路可退?那就勇往直前,杀出一个康庄大道!
异数命格?天道所不乐?注定与天斗?
那就争一个胜败输赢,做一个胜天半子的人,享一个逍遥大自在!
“酆都,小爷就拿你热热身,看是潭锁烛龙?还是龙搅寒潭水,破潭冲九霄?”
我紧捏着门环,重重的拍了下去。
嘭!
铁环敲击在厚重的木头上发生的闷响,代表着我一脚踏进了酆都的体制。
听着声响,我控制不住莫名的刺激。激动的全身汗毛都炸开了。
刺激,刺激,太刺激了!
“嘭……嘭……”
一响过后,我等了一会,又敲了两响。
西门庆的记忆告诉我,敲门也是有规矩的,一响。提醒屋里的人来人了,等一会再敲,那就是叫门了,如果跑过来就啪啪啪啪,那不是敲门,而是报丧。
如果敲错了,那是会得罪人。
混体制就是麻烦。各种细节都要谨慎了再谨慎,不然栽跟头都不知道为什么?
“来咯,您是?”
一个老管家打扮的老头打开深宅大院的门,老管家稍稍打量了我两眼接着问:“您找谁?”
“鄙人西门庆,与秦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答应有空就过来拜访,一直工作繁忙,所以……”
我说着不着痕迹的掏出一定十两的金子,递进老管家的袖子,老管家当啥事也没发生一样,神色不变的说:“您呐,先等等,我去报告一下夫人。”
老管家关上大门,我在外面等了有足足半个小时。大门才再次打开。
门打开,一个小丫头站在老管家身边说:“是您呐,您还记得我不?”
“秋香姐这么漂亮,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客气的讲着,小丫头翻着白眼说:“夫人恰好在花园摆弄残棋呢,跟我来吧!”
老管家见小丫头认识我,满脸堆笑的送我们到了一进院子的尽头。我跟在小丫头的屁股后面,连着穿过了九道院子,最后面才是花园。
十进的院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深宅大院,每一进的院子格局虽然都不一样,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精致优雅又不失贵气。
而收我钱的老管家。只是一进院子的小管家,管着第一个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和家丁,其实就是看门的头。
我进门是故意给的金子,没想到一个看门的头,收了十定金子都脸不红心不跳,可见这家门槛的金贵啊!
老实的跟着小丫头进入后花园,后院院里面假山流水,鸟语花香,一位佳人穿着民国时期的旗袍,坐在游廊中间的亭子里,低头看着八仙桌面上的棋盘,眉头微皱,清风拂过发丝,扫过她精致的脸颊。我远远的一下就看呆了。
“瞎瞅什么呢?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小丫头见我发愣,扭头轻声的提醒了一句:“院子里到处都是眼睛,也不知道是谁的眼睛,不想惹麻烦,眼珠子就别乱瞥。”
秋香的提醒瞬间惊出了我满背冷汗,秦夫人是谁?酆都上任一把手的儿媳妇,现在酆都旧派的话事人。只要我瞎瞅的事情传出去,不管真假,只要影响到秦夫人的名声,就算上任一把手和秦夫人不在乎,旧派的人会不在乎吗?
哪些想拍秦夫人马屁的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猫着脑袋瓜子走到大亭子里,秦夫人盯着残棋,头也没抬一下的问:“你看这局该怎么破?”
在西门庆的记忆里,秦夫人除了有一张祸水级的脸,声音让人听了更是心旷神怡,久久不能忘记,我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是一阵失神,还好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从发愣中惊醒,我瞥着桌面上的残棋,不对,应该说的死棋。
白子已经把黑子全部包围了,只要黑子再下一手,白子就能收官了,让黑子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被杀的片甲不留。
秦夫人白嫩细长的手指,轻轻夹着一枚黑子,轻轻敲着桌面,抬头一笑,会说话的眼睛玩味的盯着我说:“上次您英雄救美,还是一年前的事吧?您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才想起过来走动走动?”
娇媚动人绣眉舒展开,轻轻一瞥,再加上略带埋怨的语气,真是风情万种,却把我惊得额头上冷汗刷刷直冒。
亭子里站了好四个丫头,花园里还有家丁在修建花草,她这反应如果传出去。我有十条命都不够人暗算的。
“很热吗?”
秦夫人笑眯眯的看着我的额头,挑起手帕说:“擦一把呗!”
擦你妹啊!
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我哭丧着脸说:“当初我不知道您是秦夫人,这才出手提醒的,如果知道是您……”
“知道是我会怎么样?”
秦夫人抿嘴轻笑的放下手帕,端起桌面的茶嗅着茶香,我知道一个回答不好,不仅西门庆留下的好感会泡汤,说不定还会给她留下坏印象,我吸了一大口气,自顾的坐到桌子对面,光棍的说:“如果知道是您,那奸商敢忽悠秦夫人,我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呜?”
她品了一口茶,好奇的等着我继续,我也是豁出去了,“明知道是粗大腿,有那么好的机会,就算抱不住腿,抱住一根腿毛,也能让我受益匪浅了。”
站在秦夫人身后的秋香听了,吓的不停的给我打眼色,反正我是来抱大腿的,也就没有顾忌了,自顾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喝了起来。
其中一个丫鬟见了,皱着眉头说:“放肆!”
“都下去吧!”
秦夫人手一挥,四个丫头行了个礼都离开了。也吩咐院子里的家丁都散了,等人都走了,秦夫人突然站起身,走到亭子边缘,偏头瞥了一眼旗袍开叉的缝隙,看着花园说:“你说谁腿粗?说谁腿上有毛?”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瞥到她的大长腿,我嘴角直抽的没敢接她的话茬。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无趣!”
她神情黯然的叹了口气,回到桌边坐下,夹起一枚黑子,盯着棋盘语气平淡的说:“一年前的邀请,过了一年才来赴约,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啥事?说吧!”
捕捉到她一闪而逝的黯然,我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很强烈,不受控制,难以描述的,想要报复一个女人的冲动。
并且小心脏不受自己控制的噗通,噗通的乱跳了起来。
“这里说话方便吗?”
我强压着想冲过去,借给她一个简单的怀抱的冲动,瞥了一眼四周。她盯着棋盘说:“方便。”
“我不是西门庆,我刚刚杀了两个城安组的人!”
“嗯?”
秦夫人突然抬起头,平易近人的气质大变,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深邃的变犹如无底的深潭,整个人好似突然披上了谜一样的面纱,她淡淡的说:“城安组是守护酆都体制的卫士,而体制是网罗酆都城所有人、所有势力利益的天网。而我的利益也来至这张天网。”
伴随着她令我痴迷的声音,我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八个包裹在黑色盔甲里的人凭空冒出来,围住了我所在的亭子。
黑甲人就像石头一样,站在那里没动,单纯是铺面而来的铁血寒意,就让我产生了浓烈的危机感。
八个神秘的黑甲军一出现,秦夫人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了游廊的尽头。
“杀!”
随着她一声杀,我动了,八个黑甲军也动了,我只感觉眼神黑影晃动,背心就传来了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