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上演了一出惨不忍睹的闹剧。
走出格兰饭店后,伊泽和男旋即发现有人跟踪,不禁微微蹙眉。
他并未转头,而是暗中确认跟踪者的状况。
(两个人……不,是三个人吗?)
为了谨慎起见,伊泽在《每日电讯报》的报栏前驻足,假装阅读陈列在橱窗里的报纸。
——没错。
一名身穿灰西装、头戴灰色软呢帽、中等身材、不太起眼的男人,与他保持十米距离,正在往书店里窥望。道路的另一侧,一名假装若无其事走进面包店的男人,应该是他的搭档。
这两人都不像外行。
这么一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应该至少还有一或两人在监视我。
伊泽想起刚才和他道别的那名交易对象自信满满的模样,暗自咒骂一声。
(难怪他会提醒我小心背后……)
那名交易对象早已被跟踪。
除了这个原因,伊泽不可能被别人跟踪。不过……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接下来……)
伊泽从报纸上移开视线,吹着口哨,迈步走出舰队街。
途中他绕往“皇冠小丑”餐厅,点了杯咖啡。他坐在靠窗的座位,喝着咖啡,神色自若地观察路上的动静。
原本往旧书店里窥望的男人,已从店门前走过,绕过街角,看不见踪影。接着不出所料,果然有第三名跟踪者出现。
——这么一来,就能掌握到跟踪者的位置关系了。
伊泽喝完咖啡,走出店外。
他在一家小店前掏钱买了一份《标准晚报》,露出猛然想起某事的神情,跳上一辆刚好驶来的巴士。
汽车行驶到车站前,正值傍晚的交通高峰,他立即下车,在地铁车站买了只坐一站的车票。
他通过检票口,坐上驶入月台的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就在即将开车前,伊泽硬把门扒开,越向月台。
接着他确认过没人跟着跳上月台后,绕往另一侧的月台,搭反向的列车前往查令十字车站。
他等两辆在站前广场依序候客的出租车通过后,拦了第三辆车,到另一处场所下车。接着又改换了两辆出租车,这才向司机告知一处离他目的地足足有两个街区远的地点。当伊泽来到那栋朝向牛津街的建筑前时,伦敦的秋日已逐渐西沉。
他朝被路灯照亮的广告牌瞄了一眼。
“前田伦敦照相馆”。
十五年前,前田弥太郎从日本前来伦敦,开设了这家照相馆。当初开店时,他让客人穿上艺伎的和服,站在富士山的背景画前拍照,以此种“仿东方色彩”为卖点。不过这些年来,不只是居住在英国的日本人,就连当地的伦敦人也都称他是“为人正直,技术又好的摄影师”,并因此深得信赖。但前田一样赢不过年纪,最近身体情况欠佳,和妻子一起返回日本,把一切工作全交给他们在日本研究摄影的外甥伊泽和男。
伊泽绕到店的后门,仔细检查后门的状况。
先前他在门与门框间黏了一根头发。
头发还和他外出时一样。虽然这是很基本的“防范设置”,但像今天这样突然被人找去,与其什么防范都不做,这样还聊胜于无。
伊泽从口袋里取出钥匙,低声吹着口哨,打开门。
四处都拉着黑色幕帘的照相馆内,在太阳下山后一片漆黑。黑暗中,只有伊泽的口哨形成的回音。
是舒伯特年轻时为歌德的诗所谱的曲子,极为有名的旋律。
。
抱着儿子驾马疾驰的父亲、放蹄飞奔的快马、因恐惧而发抖的男孩、以及想以甜言蜜语夺走孩童灵魂的魔王……
父亲在极力安抚儿子,但回到家时,父亲看到的是……
伊泽朝开关伸手,想开灯,但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开关时,屋内的灯光忽然亮了。
那一刻,他因刺眼的光芒而眯起眼睛。
屋内早有人在。
身穿灰色西装,头戴灰色软呢帽。男人握着手枪,枪口笔直地朝向伊泽。
“我找到你了。”男人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
“……”
伊泽一语不发,男人拿枪对着他,微微耸了耸肩。
“捉迷藏的游戏结束了。你有间谍的嫌疑,我要逮捕你。”
伊泽的视线迅速往左右游移,想寻找出路。
但他感到有人拿枪从背后抵住了他。伊泽放送身体,缓缓举起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