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小姐气呼呼的踱着脚跑远了,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楚南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深山中,你们不要乱跑,我去找容婼回来。”
见他走远,默香冷哼了声:“竟然是楚少爷的未婚妻,楚少爷真倒霉,生得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好,却偏偏要娶这种女人。”
“默香,以后别嚼舌根子,祸从口出,被别人听到,总是不好的。”
默香不解:“姐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暗暗抽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人总会变的,默香,我会保护好你。”
默香抿唇红了眼睛,重重点了下头,抬手擦掉了眼里的泪水。
我去帐篷里铺了床,好不容易从附近找了些干草垫着,被子十分单薄,好在有火堆取暖,倒也咬咬牙还能熬得过去。
“默香,你先睡吧。”我叫默香先睡下了,替她掖了掖被子。
见我转身要走,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姐姐,你还去哪里呀?”
“我……我看楚少爷他们回来了没有,这林子不熟悉,怕遇到什么危险,你先睡,等他们回来,我再睡。”
“姐姐,你这么担心他们做什么?”默香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我笑了笑,掌了灯站在他们消失的地方,等了许久。
天变得易常寒冷,一滴冰雪落在鼻尖,我仰头看去,竟是下雪了。
下时候,最盼望下雪,奶奶升一盆火,抱着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青山被白雪覆盖,皑皑连成一片。
那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曾经离开的,在心底刻成了永衡。
我伸出手,接住滴落的雪花,不由得失笑,却满是落寞。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寻声望去,楚南棠背着江容婼回来了。他的狐毛大氅给了江容婼,回来时鼻子冻得通红。
“楚少爷……”
他冲我笑了笑:“谢谢你的灯,天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楚,若不是你掌着灯一直站在这儿等,只怕又得走迷了。”
我暗暗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似乎能将肺给冻伤,随后默默替他们掌着灯往回走。
马车里有暖炉,江容婼裹了厚厚的绵被,捧着暖炉还生着闷气。
楚南棠恁是这般好的脾气也没再理会她,放下绵帘,转头看向我,突然眉头紧蹙,握过了我的手搓了搓呵了口气。
“你的手都冻红了。”
“没。没关系。”
他接过我手里的灯,走到一旁篝火前,熄了灯后,添了些柴。
雪风越来越大,他说道:“烤热呼了就快去睡吧,明天一大早得赶路。”
“你呢?”
他看了看四周道:“我和师父轮流守夜,这荒郊野外的,不堤防着点儿不行。”
我垂下了眼,手里的树枝戳了戳烧得正旺的火堆,小声道:“我陪你。”
“你……”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一阵沉默,火光照亮的山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他肩上落了一层雪。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替他拂去了双肩的雪,等反应过来时,已迎上了他深邃如湖泊的双眸。
我紧张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对不起,我……”
他浅笑,道了句:“谢谢。”
说罢,伸手也替我拂了肩上与发上的雪,看了眼幽暗的夜,道:“看来这雪要下一整晚,你身子才刚好,回去休息吧。”
见他担忧,我不想再让他为难,有后顾之忧。点了点头:“楚少爷也注意保暖,不要冻着了。我先去休息了。”
“嗯。”
我转身回了帐篷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些画面。
消失的楚南棠,哭泣的孩子,憎恨的沈秋水……
翻了个身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白忆情有没有逃出去?
于是干脆不睡了,悄悄撩开帐篷,看着远处修长的身影,在火光中明灭,不知不觉竟红了眼睛。
幸好一夜无事,次日便早早起程赶路。
默香抱怨着:“我好困啊,为什么起这么早赶路?”
我揉了揉默香的头:“等安定下来,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现在是在外面,诸多不方便,就别抱怨了。”
“嗯。”默香鼓着腮帮子,一起帮我收拾了东西。
前方的路很不好走,马车一个轮子陷进了泥坑里出不来,又下了一整晚的雪,又湿又滑,江容婼被迫只能从马车里下来。
随行了一起将马车推出,溅了默香一身泥水,我带默香去附近小河边清洗。
默香满是委屈愤怒:“都是人,却有人命这么好!真是不公平,不公平!!”
她愤愤往河水里丢了几块石子,溅了我一脸冰水。
我无奈的看着她:“好了,别发脾气了,快洗洗干净,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默香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姐姐,你真是太太太太没脾气了!是不是人家骑到你头上来,你都不会生气了?”
“默香,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不高兴,何必呢?”
“你倒是会说漂亮话,你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你喜欢那个楚少爷,对不对?”
被人说中心事,一阵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默香了然的笑了笑:“可你现在这样子,别说跟江大小姐抢楚少爷,就是让楚少爷多看你一眼都难。你自己呢,又不懂得争取,不过说了也白说,反正人家都是婚约在身的,人分三六九等,好事也不会轮上咱们。”
我暗暗抽了口气,心情跌到了谷底:“跟你也没有关系,以后别操心我的事情。”
说罢,起身大步离开了。
“姐,你生气啦?等等我呀!”
大约行了大半个月。才赶到南方小镇上。玄明道长说要先回道观,便与大伙儿辞别了。
楚家大院那时,占了大半个镇子,而镇子当时正值繁华光景。
小桥流水,商贩吆喝,镇民安居乐业,一派安祥宁静,在这战乱的年代,实属难见。
只是不知道何时战火会烧到这里,只希望能保永远的平和安定。
马车刚从大宅门前停下,只见一个老嬷嬷带着宅里几个大丫鬟前来相迎。
见楚南棠带着江容婼下马车,老嬷嬷迎了上去握过了楚南棠手:“小少爷,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您可不知道,您出门的这些日子,夫人天天在佛堂替您祈福,保佑您与江小姐平安归来。”
“孙嬷嬷。”楚南棠似乎与这老嬷嬷很是亲厚,握着的手许久才松开。
见这老嬷嬷不像一般下人,江容婼福了福身,温婉垂目道:“孙嬷嬷好。”
“哎呀,好好好,快快进屋里吧。这天冷,夫人等你们许久了。”
看着楚南棠与江容婼被簇拥着进了大宅子,我与默香尾随着家丁进了屋。
那沈护院似乎得了楚南棠的命令,给我们暂时安排了偏间道:“你们先歇一歇,看看少爷日后再如何安排。”
默香对这一切都很好奇。到处摸了个遍,回来兴奋道:“姐姐,楚家可真是豪门大户,你看桌子椅子,都稀罕着呢,说不定带出去还能值点钱。”
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灰尘味儿严重,我打开了窗户,却看到了院后的一株红梅,傲梅在寒风中盛开,如一簇簇明焰,在这天地间美得惊心动魄。
“姐姐!姐姐!!”
“啊?”我惊了下,回过了头来。
默香撇了下嘴:“你刚才走神了。叫了你好久才听到我讲话。”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默香夸张的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留在楚家吗?”
我想过了,自从来到这里,见到楚南棠后,就没想过再离开他的身边,所以默香问我这个问题时,答案是肯定的。
“默香,我想留下来,不要问我是为什么,我有留下的理由。但是你可以不用,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会拼尽一切帮你的。”
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可是我也没想要和姐姐分开,如果姐姐执意要留下来,默香也留下来。”
“默香……”
“可是,想要留下来,就得签下卖身契,成为这里的丫鬟,做丫鬟有什么好?”
她虽然说得满是委屈,却也打定了主意要留下。
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楚南棠,第二天孙嬷嬷过来打点了一切,问我们愿不愿意留在楚家。
我和默香点了点头,孙嬷嬷让我们签了契约,我们成了楚府里的丫鬟。
初来的丫鬟,难免会受到排挤。大冬天她们都不愿意洗衣被,全丢给了我的默香。
默香做事坚持不长久,看她冻得通红的手,我让她去歇下了。
洗了一整天,才算是将所有的活儿干完,傍晚正准备回房间时,听到了隐约的琴声,这琴声一听便知是他。
我如中了魔般,双腿不由自主,不听使唤的朝另一条小石板路走去。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梅林,这儿的梅花开得璀璨夺目,远远的看着,像是燃烧的半边的天,我悄悄踏着雪,走进了梅林的深处。
直到一曲弹毕,他呆坐在梅林许久,拂去了琴身上的落梅,才抱起琴准备起身离开。
看到我时,有一瞬间错锷,我赶紧福了下身:“楚少爷。”
他缓步朝我走来,低唤了声:“禅心。”
我心头一动,下意识抬头看向,与他眸光相遇竟一时忘了移开视线,不知所措。
他率先自若的打破了僵局:“在宅子里还习惯么?”
“习……习惯的,我过得很好。楚少爷呢?”
他失笑:“我没什么不好的。”
他好,就好。我垂眸抿了抿唇:“我……先走了,楚少爷再见。”
“等等。”他突然叫住了我,执过我的手:“你的手很严重的冻疮,上点药吧。”
我难堪的笑了笑,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用了,回去默香会给我上药,谢谢楚少爷关心。”
“走吧。”他没多说,径自向前走去,我在原地呆滞了几秒,他顿住步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去。
我想了想,没再拂了他的意思,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回到他的院落,我才敢走近了些,进了屋内,燃了一盆木炭,暖烘烘了。
他将琴好生搁置,说道:“别站着,去烤烤火吧。我找找药膏。”
他翻找了一会儿,拿了一个很小的椭圆形的玉盒子过来,让我伸出了手,我想了想道:“我……我来吧。”
“你两只手都要上药,不方便。”他细细将药膏抹在我手上,很清凉,冻疮的伤很快得到了缓和。
我心想着,这药膏到底是与我们用的不一样,想必是极珍贵的东西。
“楚少爷,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嗯?”
“我明明和默香长得很像,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会认错呢?”
他怔忡了片刻,或许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半晌才道:“你和默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外表长得很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将药膏的盒子拧好,塞到了我的手中:“你拿着吧,那些丫鬟估计还得磨你一阵子,改天我让孙嬷嬷说说,别让她们太过份了。”
我打量着他,眼眶微热。问他:“你对谁都这么好?”
他紧抿的薄唇,轻轻嚅动,吐出两字:“不是。”
我笑了笑,将药膏收好,福了福身:“谢谢楚少爷,我先回去了。”
“我拿盏灯给你。”
他拿了一盏做工很精致的马灯,我盯着他手中的马灯许久,没有接过来。
“拿着啊。”
“这个……能不能拿一盏普通一点的?”
“我这儿就这一盏了。”
“那我更不能要,我拿走了,那楚少爷您用什么?”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
“那更不行了!被他们看到,对你我都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个儿看着办罢。”
说罢。他竟有些生气的将灯撂在了一旁,不再理会我,走到书案前,拿过了狼毫笔,练起了字。
我竟不知,他也会有生气的时候,他向来不会计较这些,却和我计较了起来。
我拿火折子点了灯,提到了手中:“楚少爷,谢谢你的灯,我会还来的。”
“还不还,都随你。”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继续练字。
我嚅了嚅唇,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默默提了灯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去得比较晚,默香给我留了饭菜,看了眼我手里的灯,一脸疑惑:“你哪儿来的这盏灯,可真漂亮!”
说罢,默香眼明手快的夺了过去,举到了半空,我心头一紧,上前抢了回来。
“别动!摔坏了怎么办?”
默香狐疑的瞥了我一眼:“还从来没见你对一件儿东西如此上心的,你老实告诉我,灯是谁给你?嗯?”
“你想多了。”
“我想什么了?”
“默香,你真的很八卦!洗洗快睡吧。”我推了推她,让她赶紧去睡觉。
默香一脸不满:“真是的,咱们是好姐妹嘛,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楚少爷给你的,对不对?”
我长叹了口气:“默香,我们楚家如履薄冰,有些话你可千万不要乱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吗?”
默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胆心怕事?那楚少爷我瞧着对你很不一样,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利用这一点爬上去。”
我吃了口冷饭,有些食不下咽,最终放下了碗筷:“有些感情,是不能被利用的,利用了就不纯粹了,参加了利益,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现在,哪有不利益的?你不知道前几天那个小红升做了大丫鬟,不就是管家提拔的吗?听着管家和小红是亲戚。我们还要打多久的杂啊?!”
次日,本该轮到别的丫鬟刷马桶,见我们新来的,被欺压了这么久也没反抗,更是变本加厉。
默香正要发火,只见孙嬷嬷不紧不慢的从走廊过来。几个丫鬟似是怕极了孙嬷嬷,全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排成了两排。
孙嬷嬷见状,不说也明白了,冷哼了声:“不管你们,就皮痒。看来是该好好的管管你们这些小贱蹄子,好好学学楚家大院的规矩!”
话音刚落,刚才还推脱的丫鬟抢着刷起了地上的马桶来。
孙嬷嬷朝我招了招手,一脸慈祥的笑着:“你过来,我这儿有些事找你做。”
我回头看了眼默香,使了个眼色,让她暂且有什么都先忍着,随后我跟着孙嬷嬷离开了。
“嬷嬷,请问要做什么?”
孙嬷嬷将我带到了楚南棠的房间:“你今儿个就帮小少爷收拾一下屋子吧,仔细的收拾。”
我想了想,准备去洗抹布,孙嬷嬷道:“屋里今早都擦了一遍,干净着。”
“那……”
“你识字么?”
我连连点了点头:“识字的。”
“整好,少爷的书架说要是分门别类,你就去整理一下吧。”
“好的。”其实他的书架并不乱,很多书都是分门别类的了,我就将书桌上散落的几本书夹了书签放进了书架里。
做好后,看向一旁的嬷嬷:“做好了。”
嬷嬷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你这傻丫头,做好了再做。”
“可是……”我细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心头一阵激荡,孙嬷嬷冲我笑了笑:“明白了?明白了好好干活,你这姑娘倒是实诚得很!”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瞎收拾,实在无事可做,拿了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
虽然古文晦涩难懂,但静下心来细细看,能看明白。而且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楚南棠用钢笔做了注释。
看来,他真是一本一本的认认真真读过了。
本来闲着没事干,一下有了精神寄托,看出了点兴趣,便入了神。
楚南棠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他走到我跟前。
我吓得手一抖,书都掉到了地上:“楚少爷,对不起……”
下意识弯腰去捡时,他也不约而同弯下腰,略凉的指尖触到我的手背,抬眸间,空气中竟带了一丝微热。
我慌忙的将书拾起,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我……我闲来无事,就看了看,没经过您的同意,动您的东西,对不起。”
他接过了我手中的书。快速的翻了下:“你能看得懂?”
“嗯。”我点了点头。
他笑笑说:“你喜欢就看罢,书收着没有任何意义,你喜欢看,倒让它们多了些意义。”
“因为看到您写了注释,才全看明白。我活都干忙了,就……就先走了。”
“去吧。”
回去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丫鬟小喜儿,小喜欢性子怯弱,也总是被别的丫鬟欺负,平日里只有小喜欢与我和默香交好。
见到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拉过了我的手:“禅心,你快去看看默香,就要在院子里被人打死了。”
听罢,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回事?”
“哎呀,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
原来,竟是江容婼房内刚收的一丫鬟,仗着刚升上宅院大丫鬟,便作虎扬威,默香性子好强,没忍住顶撞了一番。
谁知这丫鬟不知趣竟闹到了主子那儿,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江容婼进了大宅院本来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了什么干系。
但听说这人是默香,哪里还会沉住气,肯定往死里作。
待赶到大院里时,只见默香已经被抽了十几大板,身子骨弱瘦,早就经不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
“不要打了!”我扑上前护在了默香身上,那一板子生生落在了我的背上,疼得愣是咬着牙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江容婼冷着脸,盯着我们,如同在看一件没用的废物般:“把她拖走,继续打,没有打够三十大板,不许停下来。虽说我姓江,不姓楚,但也是你们这些下人的主子,平日里我不作声。就当我好欺负,今个儿不竖竖威信,你们是不懂得贵贱之分。”
家丁将我粗暴的拉开,扔到了一旁,我整个栽进冰雪里,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默香是绝不能再挨几板子了,我拉过一旁手足无措的小喜儿,道:“你快去……快去后院里通知楚少爷。”
“什么?去……去找楚少爷?”
“小喜儿,你赶紧去吧,去晚了,我和默香只怕都得没命。”
小喜欢无奈,点了下头,转身趁他们不注意,跑去找楚南棠了。
我扑上前护在了默香身上:“江小姐,你要打就打我吧,默香已经不起这几大板子了。”
江容婼冷笑:“好啊,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就不要怪我黑白不分,是你们先不懂得尊重我,我才免为其为的替家母教训你们!打吧,继续打。”
她紧了紧手里的暖炉,坐在太师椅上,心情不错的看着院座里的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