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三十六分,新田搭上往令田原的电车,于九点十六分到达小田原,这是—段很长的旅程。也许是乘电车的缘故,他觉得似乎并未离开东京,在小田原叫了辆出租车,走在热海街道上,要到小尾的出事现场大约需二十分钟。到了出事的现场,新田嘱咐司机在外头等着,小心地走进左边的森林,因为据司机说,那地方正好在江之浦和田治屋之间。
走在杂树林的小径上,夜空里的里星闪耀着,照得小径象一条蜿蜒的白色长带,幽径穿过杂树林,—直通到悬崖上,以下,又都是—片杂树林。
悬崖将近十个榻榻米大,被杂草密密的覆盖着,没有岩石露出,看起来就象一个小小的庭院。
新田站到悬崖边,脚下的泥土好象龟裂了一般,栏杆掉下去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从悬崖上往下眺望,可见到东海道线的两条银色铁道线路,在向左一个急转弯后消失在悬崖的阴影里。
右手边就是真鹤车站了,车站前是—片真鹤街镇的夜景,既没有霓虹灯闪烁,也不见水银灯辉耀,只有小茶馆前灯笼的昏黄光晕,陪着小镇一夜的宁静祥和。
在矾畸渔港,海空一体连成一片巨大的黑色空间,若不是渔港的灯火,简直区别不出海与陆地,港边真鹤岬横卧着,轮廓就象一个人的上半身。
新田望着这宁静茫漠的黑夜,觉得昨晚曾在这里发生过谋杀凶案,简直象谎言一般。在他的周围是如此的宽广。
虽然听不到海浪的声音,但那份静寂,却教人觉得距离海船是很近的。
在他的脑海里,有三个人物错综复杂地交替着,那是小尾的三个孩子,尽管他实在不愿意想到他们会为了诈领保险金而谋杀自己的父亲,然而他们亲子之间确实有很密切的利害关系。
小尾死后,既得利益者,毫无疑问的是他的三个小孩。以—个生命保险公司的调查员应遵守的铁则而言,最要注意的,就是被保险人死亡后能获得利益的人。
这时,新田突然觉得背后有动静,眼角一瞥,看到在相距不到两公尺外的草丛中有一只白晰的小腿,虽然夜色里看不十分清楚,但新田知道那是个穿着茶色系洋装的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转过头去的自己,她那张白晰的脸在夜色中浮现,新田不觉得曾经见过。
“是警察吗?”
那女人问,走过来和新田并肩而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象是刚才洗过澡的。
“不是……”
新田重新把视线调回到分不清海与天空的黑夜里。
虽然他极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侧的女人身上,这女人是他来到真鹤见到的第一个女子,她极有可能左右新田未来调查的进行。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新田问,并不转头注意她的脸,他想:这女人是鲇子的姐姐吧?也就是小尾的长女,会询问我是不是警察,定和死在这里的小尾有关系吧!
女人对新田的质问并不回答,只是悄悄地自言自语:“好可怜啊……小尾先生。”
新田转头注视女人的侧脸,那女人的眼光正望向茫茫的远边。
对于自己的猜测错误,新田顿觉狼狈,赶紧把视线投到黑夜的海上,在这万簌俱寂黑暗中有点点灯光,一片安宁祥和中却隐含着一桩谋杀的罪恶,在他心里,仿佛见到了一幅崩坏残破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