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笹泽左保 本章:第一节

    国分久平的死多大概也不是自杀吧。新田的这种猜测,多半也是没有任何依据。

    第二天,新田和佐伯初子一同结伴前往真鹤署的搜查本部。朝日人寿保险公两的冢本,说他将采取其他的行动,所以没有跟着一起前来。但是,也可能是暗中察觉出新田和初子之间的交往,而因此有所顾虑吧!

    搜查本部中处处迷漫着比前些日子更为紧张的气氛。不仅挤满了好几倍的新闻界的记者,来来往往于真鹤署走廊的警官们,莫不是个个带着双痛苦的红眼睛。

    这正显示出,事件已朝向意外的方面发展。同时,在整个进展过程中,也意味着结束。并且,由聚集众多的新闻界的记者的迹象中,也可以证明,他们是为了报道事件的结果,而蜂拥前来的。

    从早上就开始下的小雨,把真鹤署前面的道路弄得黑黑湿湿的。银粉般的水沫飞溅在具有光泽的轿车、单车的车身表面。整栋的警察署,显得又潮湿又黑暗。每个人都绷着脸沉默不语,快速地来回穿梭于其间。

    “能不能遇见高良井刑警呢?”

    抵达真鹤署多初子就马上那样地问新田。

    “这个么……”新田冷淡地应着,之后就紧闭着双唇。

    初子的语气,虽然是回复到保险调查员在工作中的口气,但是多总觉得在某些地方,有着和过去所不同的爱娇。若是昨天之前的初子,照理说,至少会用和新田相对的探询语气,但是现在的她却问出“能不能遇见呢?”在女人用“呢?”的询问方式中,往往是带有依靠这个男人的意味。

    初子一定有些欠缺身为一名保险调查员所应具有根据自己的意志,而采取行动的意识,而新田大概就是填补那个欠缺的部分吧!

    “无论如何,等等看吧!”

    新田在昨天和高良井刑警同坐的走廊长椅上坐下,在以往的话,老是象要打探什么事情似的,一个人匆匆地消失踪影的初子,现在却老老实实地坐在新田的旁边。

    这时候的新田,还不能相信国分久平的死是自杀,满脑子一再地推测是诈领保险金的诡计。

    但是,很快地,就由高良井刑警提供了国分久平的死是不容置疑的自杀事件的事实根据。

    在新田和初子来到了真鹤署之后的一个小时,由搜查本部面对新闻界人士做了以下的正式发表。

    “搜查本部经过种种的印证,搜查的结果,断定全通东京支社会计课课长小尾美智雄被杀害事件的嫌疑犯,就是小尾美智雄的老朋友、住在东京都江东区石滨町二之十四号的吉田人氏国分久平。但是,国分久平已于昨天——六月十二日下午五时左右,从真鹤半岛中被称为二番下的断崖上,跃身投入海中,自杀身亡。推测国分是因为无法偿还由被害者处借得三十万元,因而行凶之后,觉悟到无法逃脱,以致于图谋自杀。事情发展至此告一结束,全通课长被杀调查本部,从今天起解散。”

    背后响起了警官在记者会上朗读所发表的正式文书的声音,新田向由房间中走出来的高良井刑警招了招手。

    “今天带了位女士?”一样豁达的高良井刑警的态度;但却没有象昨天的开朗。

    “事情的演变,十分地出人意料之外哦!”新田目不转睛地说着。

    “嘿!就象是想看一场电视转播的职业棒球赛,当飞奔到家的时候,当地却因为下雨而停止了棒球赛……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哦!”

    刑警把手贴在腰上,连同灰烬一起吹散了口中叼着香烟的烟雾。

    刑警的表情中,显示出好歹事情已经解决了的解放感,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痛快的焦躁感。

    “相当了解那种心情。”新田并没有打算安慰刑警多只是简单地答着。被迫和杀人事件的调查本部处于相同的立场,在新田或是初子而言,也有好几次了。

    “如此一来,新田先生比较轻松了吧!请安心地支付保险金给小尾的女儿。”

    高良井刑警象是放下心似的抬头看窗外黑色的天空。

    “那样子还不可以。”

    “啊?你是说还有诈领保险金的可疑吗?”

    “也没有不是如此的证据呀?”

    “相当地谨慎哟!”刑警象是确些吃惊似地,张大了眼睛。

    “无论如何,是高额巨款的处理呀!能留有任何一点的疑问。这位也是小尾氏签订保险契约中,东月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新田介绍了初子。

    “佐伯初子。”初子难为情似的笑了笑。

    “对了怪不得,我正在想不知道在哪里曾见过呢!”高良井刑警很满意自己的记忆力般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初子似乎也老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在全通会馆的走廊多两次左右……擦身面过哪!”初子微笑地说。

    “可是……”新田象是觉得那种事情是无关紧要似的,盖过了初子的谈话。

    “判断国分久平的死是自杀的根据是什么呢?”

    “跃身而下的时候,有目击者,还有国分亲笔所写的遗书,就这两点。”

    刑警对于说明似乎觉得很麻烦。大概是感觉被质问已已经有了结论的事情吧!

    “听说目击者是在海上啊?”

    “是距离二番下的断崖约三百公尺的海上。”

    “是什么人?”

    “真鹤町杂货店的退休者,是个钓鱼狂啦!每天一到傍晚五点左右,就划着小船到那附近,听说是以钓鱼到深夜为乐趣……”

    “这么说来,那位目击者和国分久平不相识了?”

    “当然。但是,在这种情况认识与否都不是问题。因为无论如何,他是看见人跳下去的之后,很快地把小船划向那个断崖下,并且捞起了国分久平的尸体。”

    “确定。国分久平是溺毙的吗?”

    “不会错的呀!确定是溺毙的。好象是喝醉之后,才投海的,似乎没有引起心脏麻痹。醉成那样的话,在水中手脚是不听使唤的。即使不那样,国分也是个标准的旱鸭子,据说喝了相当多的水。由此可见,跳水是企图自杀吧!”

    “为什么要喝醉了之后才跳呢?”

    “那是因为虽说是自杀,死还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啊!喝醉了之后才自杀的个案,是不出人意料的多哟!”

    “喝了多少?”

    “在附近的林子中,发现了个空空的威士忌大酒瓶!”

    高良井刑警把手掌在模糊不清的玻璃上沙抄地擦着,可以更清楚地看见黑色的天空如细银丝般的雨水。

    刑警似乎是正想着其他的事情,在他的侧脸上有着一种当自己的工作告一个段落时的空虚感。大概是在想着,今天晚上,在久违了的家里轻松一下的时候,要做些什么吧!

    照道理而言,新田也应该同时可以具有那样的感觉,无论如何,小尾美智雄的被杀事件,就此是被打了个休止符。

    事实上,还会处心积虑的—头栽进这个事件中,也许是诸如夜深人静之后,才出外活动等等的疑点吧!

    但是,虽然被找出了目击者、遗书等的决定性的证据,还是无法理解。就连目击者这件事情而言,也是如此,国分久平死亡的设定条件和小尾美智雄的条件,不是如出一辙吗?

    只是,国分由断崖上往海里跳,而小尾由断崖上掉到东海道线的铁路旁边之点不同而已罢了。因此,前者是由海上的小船上,后者是由行驶中的列车之中,分别被目击者看见的。

    由高处坠落,再由一个人由手都摸不到的地方上确认多就这两点而言,国分和小尾的死,是完全的类似。

    人为的……新田这么想着。

    也许只有自己,象是被不合理的曲解所缠住似的,强调自杀是表面的多那种不安也盘据着新田。

    两种死亡之间酷似的状况设定。如果能够理解这绝不是偶然的话,新田也将会就此死心。目前是必须忍耐不安和信念之间的矛盾。

    但是,新田认为关于这一点,即使再追问高良井刑警,也没有用处。对于刑警而言,一定是象被迫再看已经看过了一次的电影一般,大概不会尽全力地告诉他们吧!

    倒还不如去见真鹤町杂货店的目击者,听他说来得高明。

    新田把话题转向遗书方面。

    “国分的遗书,就算是他的亲笔函,遗书的内容又是怎么写的呢?”

    “内容啊……”刑警正为寻找丢弃香烟屁股的场所而伤脑筋,然后,就用手指尖把它给掐了。

    “可能的话,能不能请您让我们看一下遗书的副本呢?”

    “那比较简单。请稍等一下。”

    刑警回到房间去了。大概是因为非得把那烟屁股丢掉,不然,才这么干脆地答应新田的请求吧!

    “好温顺呀!”

    新田低头着了初子。初子目光瞥了一下新田,但又立刻将视线拉回到窗户上。

    “心术不正哟!”初子小声地说道。

    对于新田而言,今天的初子看起来就象是个少女。和男子打交道的时候,女性大概会变得更可爱吧!

    “不要愚弄我嘛!”

    初子耸一耸肩膀。新田则微微地冷笑。因为并不是抱着那样的意图,才说温顺的,是对于不发一言的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啊!

    高良井刑警马上就返回:“这是遗书的全文……”

    新田把脸凑近刑警,轻轻看了那张信纸一眼。

    “给您带来很大的麻烦,心里委实感到十分抱歉。为了不再发生这种事情,并且希望自己重生,在此向你做永远的决别。国分久平”

    只为着这些。新田十分地失望。既然说是遗言,认为就应该是更象信的信才是呀!

    “象是潦潦草草写的哦!”

    “但是,正本是写得很工整。就象是证文一般的坚决的字体哟!”

    “遗书是在哪里发现的呢?”

    “是装入信封,放在去断崖途中的,还把装入五千元左右的钱包当作是镇压的石头哟!”刑警边把写有遗书副本的信纸折成四折边说着。

    即使是短短的文章,也等于是留言决定一死的遗书,确实是显示国分久平的死是自杀的决定性的证据。

    新田闭上了一会儿眼睛。脑中浮现出小尾鲇子无知的脸。永远感到了鲇子的存在。心中盘算着,回到总公司后,是否要报告说小尾美智雄的死亡是符合支付保险金的呢?如此一来,新田和鲇子之间就会变成了完全无缘的交谊了。

    接着,对于新田而言,下一个新工作正等着他呢!

    新田睁开了眼睛,同时也打断了短暂的思绪。

    “虽然是短短的机缘,但承蒙您多关照了。”

    新田向高良井刑警点头致意。

    “哪儿的话!我才是呢!这真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件呀……今后还望多多指教!”

    年轻的刑警伸出了手,想和新田握手,新田也礼貌性地和他握握手。别离的一幕马上就结束了。新田很干脆地转过身子,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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