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唐老虎背着唐涵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方,张全福才回过神来往院外走去。不远处,只见前几天才从外地打工回来的女儿迎面向他走来,悲怆地说:“伯伯说大爷爷病倒了,要我们去看看他。”
张全福点了点头,匆忙赶到大爹张正勇家,却正好碰上大哥张全贵和几个族人神秘兮兮地用木板抬着一个人。那人被黑布盖着身体,从身形上看,张全福知道那不是大爹。
“大哥,这是……”张全福不解地问。
“没什么,你快去看看大爹吧!”张全贵神情极为沮丧,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张全福愣了愣,心头不知何故涌上一种不祥之感,当下转身往大爹张正勇屋中走去。
王杰回到唐家,冷清的屋里,除了唐成风呆呆坐在床上,家里看不到一个人。脑海中,不禁现出了曾经充满了欢笑和热闹的唐家,那曾是多么美好幸福的一家子。
“成风爷爷,您好点了吗?”王杰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喝水?”
唐成风摇了摇头,木然地问:“她走了?”
王杰心头一酸,哽咽着应道:“爷爷,姑婆走了……”
“是吗?”唐成风低下头去,闭着眼睛轻声自语道,“我想,她肯定走得很祥和,很祥和……”
“老姑婆她……她是唱着歌去的。”王杰终于放声大哭,身体颤抖不止。
“孩子,别哭。”唐成风伸手拍了拍王杰的头,竟是拖着嗓音悠悠唱道,“妹妹穿着红嫁袄,哥背我去沈家坳……”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姑娘,她脸带羞涩,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漂亮。
“王杰,晨儿呢?你去找找他,让他扶着我到沈家坳去。”唐成风睁开眼睛,心里清楚现在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去做。
王杰顿了顿,老人的问题让他猛然一惊,暗想今天一直没有看到唐晨,就连舒雪,好像也不见人影。这才记得昨晚唐晨出去了,还有舒雪。
“不好,他俩肯定碰到了什么事情。否则老姑婆去世这么大的事,怎会不回来?”王杰暗暗想。见唐成风望着自己,当下赶紧点头应道:“爷爷别急,我这就去把唐晨叫回来。”
出了房间,王杰越想越糟,这个时候还不回家,唐晨到底会出什么事情?一想到出事,冷汗便簌簌直流,自想现在的唐家,可是再也禁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信步走到唐晨的房里,突见门槛后趴着一个人,王杰惊恐中赶紧上前查看,想不到那人竟是平平。
“平哥,快醒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杰用力摇了摇平平,见他昏迷不醒,焦急中又是摁胸捶背,又是掐人中,折腾了一番后,平平总算睁开了眼睛。看到王杰,焦急地说:“我没事,你快……快去娘子沟的猎人屋,他们抓走了舒雪,你找得到地方吗?”
王杰大惊,当下把平平扶到床上,出了院子,刚好撞上唐清,见状,他叫上唐清边说边往娘子沟赶去。
唐晨带他去过娘子沟,那猎人屋,却是不知道在哪儿,还好唐清知道。
一路上飞奔着赶到娘子沟猎人屋。原来猎人屋是一所由猎人修建的,专门为猎人在这里过夜打猎的茅草屋,推开屋门,屋中哪里有唐晨和舒雪的影子。
“没人啊?唐晨肯定和舒雪在一起,他们会去哪里呢?”唐清不安地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王杰细细打量着茅草屋中的情况。屋里很凌乱,看样子这里曾发生过打斗,突然,在屋角的一堆厚厚的茅草下,王杰看到了一截露在外面的脚。
“大哥,快看那里。”王杰眼睛鼓得老大,心里已经清楚出了人命。
唐清示意他不要慌,小心揭开盖在尸体上面的茅草,只见被茅草盖着的竟然是台湾老板木子的尸体。那木子裸着上身,手臂上现出被绳索紧紧捆绑后留下的印痕。
这一幕着实让二人大吃一惊。王杰大着胆子细细在木子尸体上查看了一遍,说:“他死得很惨,脑部受到了重击。我看不像是平平干的,更不会是唐晨干的。”
“凶手的手段好残忍。”唐清皱着眉头,指着木子的尸体,“你看他的肚脐眼被什么东西抓得一塌糊涂,肚子上还有一圈被烫伤的印迹,死前肯定被人狠狠折磨过。”
“折磨,怎么折磨?”王杰疑惑地问。
唐清指了指不远处的铁罐子,说:“凶手定是想从木子口中知道什么,逼供的手法很毒辣,他肯定是将这个铁罐子罩在木子的肚脐眼上,并且在这铁罐子里面放了一只老鼠,然后给铁罐子加热。老鼠受热难耐,自然会使出本能的打洞手段,而肚脐眼处,是肚子上最松软的地方,所以才会被老鼠抓烂。”
一番话说得王杰全身鸡皮疙瘩尽起,心中很是费解,到底是什么人会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方法将木子折磨致死?他这么做,究竟又想从木子口中挖出什么秘密来?这木子,到底又知道什么秘密?
“我们出去找找吧,我弟弟说不定就在这附近。”唐清建议道。
两人不敢久留,在娘子沟四处转了一番仍是毫无发现,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几声熟悉的狗叫突然从对面山梁上传来。
“是大黑。”唐清激动地说。认准方向后,赶紧和王杰往对面上梁出发。
山上没有路,好不容易赶到传来狗叫的地方,唐清在林中四处张望了一阵,只见不远处,大黑正向他俩飞奔而来。
见到主人,大黑兴奋得直摇尾巴,未等唐清问话,竟是再次往山顶奔去。
唐清担心弟弟和舒雪的安危,情急中哪里还顾得上王杰,也不管荆棘刀草划破脸面,远远地把王杰甩在了身后。
刚到山顶,便听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人说:“只要你放了舒雪,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知道是弟弟的声音,唐清恢复了冷静。他悄悄往弟弟的方向摸去,透过草丛,只见舒雪正被一个头裹黑色布罩的男子挟持着,弟弟竟然带着平平的百鬼面具。
蒙面男子没有答话,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山崖,嘶哑着嗓子笑道:“被你追了这么大半天,原来你不是他,竟然害我白白跑了这么久。”
“你要是敢伤舒雪一根汗毛,我一定叫你不得好死。”唐晨缓缓摘下面具,心里猛然一惊,沉声问道,“你是谁,怎么听得出我的声音来?”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除掉该杀的人,得到该得到的东西,如此而已。”蒙面男子阴阴地说。
“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了舒雪,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唐晨哀求道。
蒙面男子沉思了一阵,突然若有所悟地说:“也罢,你回去把藏在你家的锣给我带来,我在这等你。你最好别玩花样,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我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她。”
“是吗?”唐晨低下头,眼中露出了一种颇为痛苦的神色,指着蒙面男子说,“你是田教授,是不是?”
“哦?”这话显然让他出乎意料,当下笑了笑,自嘲道,“想不到竟然被你认了出来。”说着伸手落下面罩,面罩下的脸孔让唐晨呆若木鸡,他,果然是田教授。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我心中最敬重的老师吗?”唐晨语无伦次地呢喃着,再次哀求道,“求求你,放了舒雪,你曾说过,她是你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啊!”
田教授哈哈大笑,摇头道:“年轻人,你太天真了,既然你认出了我,我便把真相告诉你也无妨。木子是我杀的,在你和平平去对付光叔、高大后。”
“那么,尹大爷也是你杀的?是不是,他在地上留下的十字印痕并不是指木字,而是十字。你当天和舒雪通话知道了这一切。难怪他会被吓成那样,因为你这个潜伏在我家里的田教授,才是最可怕的人。他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老人?”唐晨愤怒无比,口中振振有词地反问。
“无冤无仇,笑话,他是谁?他是铁拐子。我为什么要杀他和木子,因为仇恨,他们该死,我只恨自己还不能杀掉那个姓祝的,他们都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田教授情绪有点失控,唐晨深怕他一不小心将刀子插进舒雪的胸口。
“杀父凶手?”唐晨不解地看着他,思忖过后,忽而若有所悟地大惊道:“你父亲,难道是李主隆?”
“不错。他正是我爹。当年铁拐子趁我父亲准备逃到台湾的时候偷袭李家,并将我爹重伤。之后我爹带着姓祝的和管家李青云连夜逃走。没想到,路上姓祝的和李青云见我爹身受重伤而心生歹意,想要逼他说出锣的秘密和我李家财产的隐藏之处。我爹宁死不从,他们便将李家总计三十口全部杀掉,我母亲是最后进李家的一房妻室,她因为路上小解,带着刚出生不久的我逃过了这一劫。”田教授眼中泛着眼泪,恨恨地骂道:“要不是铁拐子,我爹怎么会受伤,那姓祝的和李青云又怎敢起二心?木子是李青云的后代,所以,他们都该死。为了破解我家里的秘密并找到铜锣,我潜心研究古屋多年,没想到却撞上了你们,不仅让我杀了仇人,还知道了锣的秘密,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尹大爷和你爹作对,要知道,是因为你爹杀了他师父和师兄弟那么多人。”唐晨苦叹了一口气,暗想这一切原来都是出于仇恨二字,心里不禁凄然,看着田教授几乎抓狂的样子,唐晨平静地说:“现在,你报了仇,如果我告诉你铜锣最终的秘密,你是否肯放了舒雪。”
“这个当然,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祖父的土地灵位,是张全贵毁掉的。其实,我并没有离开这里,我早已知道木子的身份,为了接近他,我把你找到母锣的事情透露给了他,希望能利用他破解铜锣的秘密。可是那厮太精,他永远把我当外人看,除了需要我的时候。”
“母锣的秘密,木子早已已经破解。”唐晨摇了摇头,说,“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诺言。母锣反面的金、唐二字,我在昨晚终于弄清楚了。金,指的是金脉,唐,指的是我唐家。在我唐家的后山,有一处很大的金脉,金脉的脉眼,正在我祖父的土地灵位之下,我昨天让族人把工程队赶走,正是为了确认我的想法。现在,你可以放了舒雪了吧!”
“想不到木子和高大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他们以修高山别墅为名准备秘密打通脉眼,并瞒天过海地挖光金脉。高明,真是高明,难怪连唐成风和唐涵香都看不出来。”田教授笑罢,阴阴地说,“舒雪是不能放的,木子死了,他的旅游开发得由我来继续,否则,我该怎么把金脉弄出来。但是,有舒雪在手就不一样了,因为你能很好地替我保守着一切的秘密,是不是?等把金脉采完,你再找我接回舒雪吧,放心,我会原封不动地把这丫头还给你。”
“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唐晨愤愤骂了几句,颇是愧疚地看着被捂着嘴巴的舒雪。
藏在隐秘处的唐清和王杰知道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两人相互打着手势,准备寻找机会趁其不备救回舒雪。可是,田教授的那把刀子,却时刻不离舒雪的胸口。
“卑鄙,哈哈,我承认我很卑鄙,你是不是很恨我这个老师,是不是啊?我可是个好老师。在这荒山野岭,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平平那家伙,肯定已经被光叔和高大解决了。”田教授得意地仰头大笑。
眼见得他放松了警惕,唐清暗想机会来了,正想现身救人,猛见一个黑影从林中窜出,有如闪电一般扑向了田教授。
凶猛无比的大黑未等田教授回过神来,早已张开大口死死咬住了他的脖子。
只听到一身凄厉的惨叫响起,鲜血嘶嘶地从田教授被咬破的喉咙中喷出。剧痛中的田教授哪里还顾得上理会舒雪,忍痛挥刀在大黑身上猛捅了数下,受到重创的大黑哪里肯松口,纠缠中,这一狗一人翻滚着跌下了山崖。
眼见得大黑活命无望,唐晨赶紧取掉塞在舒雪口中的破布,两人相拥而泣。
舒雪望着大黑滚落的方向,哭道:“咔,我们先下山找大黑吧!”
唐清和王杰走出树林,四人汇合一处,在山下埋了大黑,又将田教授的尸体拖到猎人屋,方才往村子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