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犯人和一个民警争执起来了,那个犯人四十多岁,那个民警二十几岁。
可能是因为犯人提出什么要求,民警没有满足他,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之后,犯人开始辱骂民警,那个年轻男民警素质很高,没有还嘴,他只是向他讲道理。
犯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他的同犯过来制止他,他被拦了回去。
我们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结果,第二天,大事发生了。
第二天,新民警找那个犯人谈话,民警本以为可以做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服从管理,可是,当民警向犯人讲道理时,犯人竟然情绪迅速激起来了,挥拳打向民警……民警受伤了,犯人也受伤了,民警的头缝了五针,犯人的头缝了三针。
监狱对此事情进行了调查,关于犯人头部伤势的问题,一直没有很好的解释,民警说没有打犯人,犯人就是民警打他了。
民警和犯人住院后,双方的家长开始上阵了。
民警的家长要求给犯人加刑,犯人家属要求给民警开除公职。
我记起刚到省城第N监狱时,横肉男那些对我的诬陷,我想,也许那个犯人也在撒谎。
半个月后,那个民警和犯人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具体情况就是谁也说不清楚,也没有证据。
总之,该处罚的处罚,该教育的教育。
一天,我和戚军坐在生产区的一角,说起这事,戚军对我说:“你知道吗?我还骂过狱警呢!”
“为什么?”
“因为他管我,所以,我就骂了他。你不用担心,反正他也不敢打你,现在,犯人研究法律研究得特别明白,而且监狱实行人性化管理,没有人敢打你。谁打你,你就告谁,就往检察院告!”
“这样管用吗?”
“当然管用,驻狱检察室是做什么的,就是监督监狱警察的。只要你告,就会有检察官来找你核实情况,有的民警就会害怕。”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敲诈,不讲究。”
“不讲究和太讲究的人都在监狱里,这也是民警和犯人之间的制约。”
我点了点头,戚军用手捅了捅我,“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难道你也有看着不顺眼,或者看你不顺眼的狱警?”
“没有。”
“我们快出狱了,还是多想想以后的事,监狱的事,只是过去时了。”
“当然,你能这么想,真好。”
“是的,可是,我还在想,以后会不会再进来呢?”
“不犯罪,当然就不会再进来。”
“可是,这里面,有的人已经进来三四次了。”
“为什么?”
“屡次犯罪,出狱后无所事事,只好犯罪。”
“为什么不自食其力呢?”
“累啊?谁都想又不干活,又能拿钱。当然,不干活,又能拿钱,这活儿,很少有。”
我们正说着,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厂家师傅走了过来,戚军喊住他:“喂,怎么不理我了?”
“哦,是你啊?快出狱了吧?”
“那还用说。”
“祝贺啊!”
“你这几天,天天在这电焊车间转悠什么?”
“我在招工啊!我们工厂现在很缺人手。”
“你准备招犯人?”我问他。
“小兄弟,你别看他们这些家伙一天天累得没个人样,在我们工厂里,这可都是宝贝啊!他们是技术工人。”
“你能给开多少钱?”
“三千到四千吧。”他边说边拿出笔和本,笔划起来,“我已经招了三批出监的人了,他们在我们工厂里干得都不错,而且还很守法。”
“这么多,那我们也去吧?”戚军厚着脸皮说。
“老大,我雇不起你们!呵呵。”他蹲下来,说:“电焊生产区的出监犯人是最抢手的,其次就是制衣生产区的,那些犯人,你别看他们是男人,做出的衣服,质量真是没的挑。我听一位厂家师傅说,他雇了几个出监犯人到服装厂工作,那效率比女人都强。”
“看来罪犯习艺,真是效果很明显啊!”我说。
“当然,如果在监狱里干点技术性的工种,那还愁出去找不到工作吗?”那个师傅说完就走了。
我们两个依然很懒皮地窝在监区一角,民警看我们都很厌烦。戚军还厚着脸皮和人家打招呼,一个民警说:“出狱以后,别再鼓捣摇头丸了!”
戚军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他刚说完,就回头和我说,“你吃过摇头丸吗?”
我说:“吃过。”
说完,我就使劲摇起头来。
他无语。
下午时,小眼睛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在天,今天我就要出狱了。”
“真好啊!我们帮你收拾东西吧!”
“不用,我都收拾完了,我的父母就在监狱门口等我呢!”小眼睛高兴得哭了出来,“终于熬出头了。”
我和小海把小眼睛送到了监舍一楼,望着他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在想,他的亲人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如果我出狱时,林蓝也能来接我,那会是事多么美好的事情。
现在不可能了,林蓝似乎有了新的男友,而且,我这种潜伏工作,也不便用家属来接啊!
我回到监舍楼上,趴在窗户上,透过铁栏杆,我看到小眼睛,走进了监狱大门,之后,又过了一道门。
不一会儿,一辆灰色的轿车从监狱大门口开出,驶向了公路。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随之跟了上去,拦住了那辆车。
不到三分钟,小眼睛又从监门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戚军都愣住了。
小眼睛哭着回来了,他抱着被子,又躺到了床上。
戚军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把我的刑期看错了,我是明天出狱,他们今天就放我,说这是违法。又把我追了回来。”小眼睛很委屈。
“看来你又要在监狱呆上一夜了。”戚军有点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