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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契全力启动监视般的注视,在中央公园西大道上的大楼入口和八十八街街角的侧门之间来回切换。在等待盖格走出下一步时,米契听着广播电台的谈话性节目,这个节目总是能让他恢复元气。
“我们再回到节目中,”主持人说,“你们有没有看到开罗那些所谓‘酷刑室’的照片?在我看来像个肮脏的地下室。不过所谓开化的自由派——又称低能儿——又在争论了,抱怨人权以及处理恐怖分子应有的程序。就在这一天,七月四日,让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认为他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有亲人在为保护他们的自由而奋战吗?嗯,原谅我自问自答。没有!他们没有!所以他们才无法了解民主的真谛——因为为了了解这一点,你必须牺牲有意义的东西,甚至是失去珍贵和心爱的东西,我指的可不是服务生告诉你们你最喜欢的寿司卖光了!”
米契敲着方向盘,“没错,老兄!这才像独立纪念日的精神该说的话!”
米契的注意力转移到八十八街上并排停在一排汽车旁的垃圾车。垃圾车侧门打开,一名穿着“纽约市清洁大队”连身工作服的工人跳下车,走到人行道旁一堆黑色塑胶袋前,动作看来慢条斯理。虽然太阳已经快下山,但还是很热。
随着清洁队员抓起袋子抛进卡车的开口,米契花了一点时间观察这家伙。
“可怜的狗娘养的,穿着那一身衣服铁定感觉有一百度那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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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楼车库里,柯立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哈利发动旧雪佛兰郊区型汽车的引擎,引擎干咳了几次才发动,发出隆隆怠速声。艾斯拉坐在第二排,小提琴琴盒搁在大腿上,莉莉坐在他身边,头靠在男孩肩上。盖格不动如山的坐在最后一排,双眼紧闭,双手在大腿上交握。
柯立走近,透过打开的车窗跟哈利说话,“油门踩得太用力的话,车子会颠,所以在高速公路上超车时要小心。”
“知道了,”哈利说。
“还有收音机和空调都不能用。”
“没问题。”
柯立探头进去,“大家都还好吗?”
“我很好,”艾斯拉说。
“盖格?”
没有回答。
“我觉得他可能在睡觉,”艾斯拉说。
柯立叹口气,挺直身体,从来不曾觉得自己这么苍老或这么没用。
“哈利,保重。”
“谢谢你,医生,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把他安全的带回来。”
“我正是这么打算,”哈利转头向柯立微笑,“医生,你还好吗?”
“还好,没事。”
“嗯,那好吧。我们走了。”
哈利打进排档,车子一开始移动,柯立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电梯。
过去几个小时聚集的云层只是戏弄人们而已,根本无意松脱下雨,每隔几秒钟就有几滴雨滴到挡风玻璃上,可是米契懒得用雨刷。随着视线在两个目标之间来回,他有印象大楼车库门打开,看到一辆旧的雪佛兰郊区型开出来,可是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同时,脱口秀主持人滔滔不绝讲个不停,“我的朋友们,你们知道什么时候辩论侦讯技巧这件事变得荒谬而一点也不重要吗?”
“九一一发生的时候,你这白痴,”米契回答。
“二〇〇一年九月十一日,当伊斯兰—法西斯分子割断八名美国飞行员的喉咙,接着谋杀了三千多名美国平民时,就是这个时候!”
米契再看一眼“郊区”,这次他全神贯注,很难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看到司机的全貌,可是觉得那个身影有什么地方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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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开出车库,穿过人行道后停下来,一辆垃圾车挡住去路。他看着剩下的垃圾袋叹口气,“我们得在这里耗上一整晚了。”
他看了清洁员一分钟。此刻那个家伙意识到自己有观众,开始加入一些颇为熟练的舞步。哈利笑了,接着把头伸出窗外。
“嘿,老兄,”哈利大声说,“我需要你帮个忙,你可以倒退个一点五公尺让我们过吗?”
这时米契的眼睛锁定了哈利,随着垃圾车开始倒退,他按下霍尔的号码。
“喂?”霍尔接听。
“有动静了。旧的雪佛兰郊区,哈利开车。”
“哈利?”
“而且宾果!盖格、那孩子、哈利的妹妹都和他在一起。你在哪?”
“九十八街,跟着他们,查一下车牌号码好知道是谁的车,打电话回报你的地点后,我再追上去。”
“好。”
垃圾车移开车道之后,“郊区”开到街上往西行进。
“这些关于水刑和撞墙的狗屁?”脱口秀主持人继续说,“嗤—嗤,天啊,让我们确定阿布杜也得到应有的待遇,天杀的人身保护令个屁!”
“你说对了,老兄,”米契说,关掉收音机,从座位下方拉出一台笔电放在副驾驶座,轻踩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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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市区以北一小时车程之处,霍尔往北开在锯木厂河岸公路上,经过陡峭灰色岩墙所打断的树林。往这个方向的假日车流并没有太忙碌。
米契回到扩音电话上,“好,我找到车主了,马丁·柯立医师,住在那栋大楼里,离婚,没有小孩。”
“做交叉搜寻,也许他在北边有房子,查房产、电费和通话纪录。你现在在哪?”
“九号公路,正开上熊山州际公路。”
“我快到奥辛宁了,就在你后面不远。”
越过公路的分隔岛,霍尔看到美国梦一辆紧接着一辆缓缓往南移动,载着一家人的汽车在乡间度过一天之后,开在回家的路上,收音机吼个不停,狗探头伸出车窗外,脚踏车绑在车架上,昏昏欲睡的小孩脸颊晒伤、口袋里放着融化的太妃糖坐在后座。真是个了不起的国家:八万公里长的公路帮助人们在他处找到平静。
霍尔把手机关成静音,打开收音机。他很好奇经过这段日子之后,平静对他会是什么感觉,又觉得自己知道答案。那一刻,他将不再超前几步思考行动,更棒的是完全没有行动的那一刻。
他没等太久就听到收音机传来的报道。
“这里是CBS的新闻快报。我们针对曼哈顿西一百三十四街的房屋爆炸案有更多报道。里奇·蓝柏正在现场。里奇?”
“大卫,这栋建筑是两层楼构造,据信是私人住宅。消防队、纽约市警局、危险物品小组、联邦单位都在这里,可是没有人发表声明。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与其说是爆炸,看起来更像是内向爆破。这栋建筑似乎坍塌在本身的地基上,完全没有碰到周遭的建筑。”
“这有可能是恐怖行动吗?里奇?”
“调查员必须考虑这个可能性。此处有可能是目标或发生意外的炸弹工厂。还有当然,爆炸的原因也可能没那么邪恶,也许是瓦斯漏气。警察局长凯立很快就会发表声明,在那之前,我们会——”
霍尔关掉收音机,取消手机的静音,破釜沉舟的时候到了。
“米契?”
“怎样?”
“我认为盖格他家炸掉了。”
“什么?连雷一起吗?”
“收音机在报道,西一百三十四街的一栋建筑。”他停下来以制造效果,“铲平了,一点都不剩,”霍尔装出一声叹息,“天啊……”他说。
“太糟糕了,”米契说,“那可怜的混蛋。”他发出一声媲美霍尔的叹息。他们同舟共济,每个人都一面批评自己的演出,一面研究其他人的表现。
霍尔适当的暂停了几秒,接着搬出一本正经的语调,“有找到关于柯立什么新的资料吗?”
“刚找到,”米契回答。“柯立在冷泉镇河岸路二十九号有一栋房子,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
“查查卫星定位。”
“已经查了,就在镇外,最近的邻居至少有四百公尺远,他在河岸有码头。”
“船呢?”
“在码头上,看起来像是用桨划的船。这可比中央公园西大道的公寓要好太多了,对吧?”
霍尔微笑,一百万只猴子在忙碌的打字,其中一只似乎即将要制造出颇为惊人的杰作。
“对,”霍尔说,“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