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悲切,令人惊悚,那个神秘女子仿佛就在面前……然而,就在电灯亮起的一瞬间,女子的哭声再次神秘消失了……冷汗浸透了王大海的衣衫,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恐惧感笼罩了他的身心。这天晚上,他们在床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然而,奇怪的是,神秘哭声再也没有出现。
这是初春的一个夜晚,天空漆黑,夜色如墨,整座城市笼罩在残冬的孤寂和初春的料峭中。不过,在市郊的一幢小楼里,却弥漫着温馨和喜庆的氛围:小楼二楼的一家住户,正在举办简朴而热闹的婚礼。
新郎新娘在一群年轻人的哄闹声中,不停地表演着各种滑稽有趣的节目。
“王大海,快亲新娘一下!”一个矮胖的年轻人起哄,“整了一个晚上,也没看到你小子和新娘亲热,你想耍我们呀?”
“是呀,快亲!”两个小伙搡着新郎王大海,向新娘李小曼身上推去。
李小曼有些羞涩,她红着脸,局促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亲就亲,让你们羡慕嫉妒恨去吧!”王大海在李小曼嘴上匆匆啄了一下,故意发出很响的啵啵声。
“偷工减料,重来!”大家不依不饶。
晚上十点左右,贺喜的人们陆续散去。前来参加婚礼的,大多是新郎新娘的同事。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家都懂得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再加上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大家闹腾一阵后都自觉告辞了。
当新房里安静下来后,王大海不禁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为了这个新婚之夜,他已经盼望了很久很久。
王大海和李小曼是同一个公司的员工。一年前,雄心勃勃的王大海开始狂追李小曼,在他锲而不舍、孜孜不倦的追求下,李小曼终于缴械成了他的女朋友。不过,李小曼矜持、传统,在两人风花雪月、卿卿我我的恋爱过程中,任凭王大海费尽心思,花言巧语,使出无数招数,但李小曼始终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走吧,咱们去宾馆开房。”热恋期间,王大海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等结了婚,有了房子,我会把一切交给你的。”每一次,李小曼都是这样回答。
每每这时,王大海就会叹息一声,心里涌起一种想骂人想打人想大吼几声的冲动,不过,看到李小曼很无辜很无助很清纯的小鹿般的模样,王大海的那些冲动便统统烟消云散了。
总体来说,王大海是个勤劳质朴的好青年,他没有泄气,而是把李小曼的拒绝当成积极向上的动力。为了新婚之夜的早日到来,王大海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拼命工作,努力攒钱,终于在一年之后,他们在城郊租下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拿到房门钥匙的当天,李小曼不再拒绝了,她高高兴兴地和王大海一起,到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书,并邀请了十多个同事和好友前来参加婚礼。
然而,王大海没有想到的是,这天晚上,一个神秘女子的哭声搅乱了他和李小曼的新婚之夜,并令他们感到惊恐万分。
哭声首先来自卫生间。当时王大海勤劳的双手正在李小曼身上游走,在他的积极探索下,李小曼呼吸急促,脸色绯红,看上去更加美丽动人。不过,就在王大海想进一步动作时,李小曼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啦?”王大海抬起头,大惑不解地问。
“好像有人在哭。”李小曼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说,“没错,是一个女人。”
王大海也听清楚了,哭声凄惨悲戚,时断时续,在寂静的午夜中听起来令人十分惊心。
“哭声好像就在卫生间里。”李小曼又说话了,因为害怕,她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王大海的激情也如退潮的海水一落千丈,他从李小曼身上滑落下来,披上衣服,一步一步向卫生间走去。李小曼跟在他身后,步步惊心。
哭声果然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听声音,里面似乎有一个悲痛欲绝的女人,虽然隔着一扇玻璃门,但她的忧伤透过哭声,真真切切地传递出来,充溢在这套六十多平方米的房屋内。
深更半夜,谁会在里面?李小曼清楚地记得,前来祝贺的朋友和同事在十点左右便都告辞走了,卫生间里根本不可能有人!
难道是鬼?想到这里,她感到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为了壮胆,她悄悄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几乎在同一时间,卫生间里的哭声突然停止了,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后不过半分钟时间,一切显得如此诡异和不可思议!
“我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王大海壮着胆,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并顺手摁亮了里面的灯。
惨白的灯光下,卫生间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卫生间里怎么可能有人?”王大海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地说,“可能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哭声,走吧,咱们赶紧去睡!”
李小曼不放心,她让王大海陪着,仔细检查了卫生间的每一个角落,确信里面没人后,这才回到了卧室。
躺到床上,王大海的手又不安分起来。在他的带动下,李小曼内心深处的激情又一次如潮升潮涨。
“呜呜……”就在两人即将迷失自我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哭声再次出现了。这一次,女子的哭声更加响亮,她似乎就在与卧室一墙之隔的客厅里哭泣。
“她,她离我们更近了……”李小曼害怕至极,她紧紧抱着王大海,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大海的内心也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恐惧,不过,他明白在这种时刻自己不能退缩,他要安慰和保护心爱的女人!
“别怕,有我哩。”王大海轻轻推开妻子,打开卧室门,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客厅。
哭声悲切,令人惊悚,那个神秘女子仿佛就在面前!王大海哆嗦着摸到电灯开关,然而,就在电灯亮起的一瞬间,女子的哭声再次神秘消失了。
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影!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冷汗浸透了王大海的衣衫,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恐惧感笼罩了他的身心。他赶紧回到卧室,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这天晚上,王大海和李小曼打开卧室里的灯,他们在床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然而,奇怪的是,神秘哭声再也没有出现。
上午八时,老毕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市公安局门口。只要不外出办案,这位重案组负责人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精神抖擞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办公楼异常安静,除了业务值班部门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外,其他人员上班相对准时。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楼道里静悄悄的。
老毕的办公室在二楼最左边,他刚刚踏上二楼的走廊,习惯性地往楼道里扫视了一下,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小子,刚下去没几天,便偷偷溜回来了。”老毕微微一笑,大声喊道,“小陈,一大清早,你跑到市局来干吗?”
随着喊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从老毕办公室伸出头来,他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说:“喊什么呢?人家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眼前这个个子高高、长相帅气的年轻人,就是老毕的徒弟兼助手陈冉。小陈一直跟着老毕在重案组工作。几个月前,市局选派一批年轻人到基层锻炼,局党组征得老毕同意,将小陈下派到西郊派出所当了副所长,挂职锻炼时间为半年。
“好家伙,你不在所里上班,到处瞎跑?”老毕摸出一支烟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说,“你昨晚值夜班了?”
“是啊,困死了。”小陈伸了下懒腰,有些疑惑地说,“毕老,我今早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你怎么知道我进了你办公室?”
“你跟了我几年,你身上的气味我还不熟悉?刚才一上楼,我就嗅到你气味了。再说,这楼道里的大脚印,除了你还会有谁?”老毕不满地指了指小陈的脚,“你是从所里直接过来的吧?你看你的鞋,把这么干净的楼道都踩脏了。”
“没办法,我们所附近正在搞拆迁,街道脏兮兮的,我自从下去工作后,鞋就没干净过。”小陈不好意思地把鞋上的灰土蹭了蹭,说,“没错,我今天是从所里直接跑步过来的。”
“嗯。”老毕点了点头,“我猜你今天跑步来的目的主要有三个:一是锻炼身体,二是看望一下我这个老家伙,三嘛,肯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
“那我也就不隐瞒你了。”小陈说,“今天上午七点左右,市局110指挥中心转给我们派出所一个报警电话,说西郊的一幢出租楼里有人报警,报警人是一对新婚夫妻,他们语气惊恐,声称昨晚新房内出现诡异哭声,扰得他们一夜不敢睡觉。”
“是吗?”老毕眼里亮光一闪。
“我们赵所长认为这个报警电话有些莫名其妙,很可能是一些无聊的人报的假案,他的意思是可以不予理会,但我觉得这个报警者不像撒谎,神秘哭声有可能隐藏着深层的含义,所以坚持要来市局找你,我知道,你对这个哭声一定很感兴趣。”
“你与报警人联系过了吗?”
“联系过,但手机关机,一直没有打通。”小陈说,“我给机主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有情况及时与我联系。”
“手机关机,一般有两种情况,其一就是你们赵所长所说的,这是一个假案,报案之后,报警者因为害怕而不敢开机;其二,报警者的手机没电了,因为新房内真的出现神秘哭声,那他们除了报警,肯定还会给亲朋好友打电话述说,从而导致手机电量耗尽而自动关机。”老毕说,“走吧,咱们去鉴别一下这个电话的真伪。”
两人来到办公楼后面的110指挥中心。值班员小张一见到他们,立即起身,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毕老!”
“光招呼毕老,陈哥就不招呼了吗?”小陈装出一副委屈样,叹息一声说,“人走茶凉,寒心啦!”
“刚才我们已经通过电话,还用得着再客套吗?”小张咯咯一笑,“陈所长大驾光临,还把毕老也请出山,是冲着那个报警电话来的吧?”
“没错,那个电话录音了吗?”小陈说,“快给我们放一下。”
小张摁动录音开关,报警者和110接线员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报警者:“你那里是公安局吧?我们要报案!”
接线员:“这里是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有事请讲。”
报警者:“昨晚是我和爱人新婚的大喜日子,没想到半夜里,新房内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哭声,就像鬼哭一样,好恐怖啊!”
接线员:“你们希望警察去调查吗?”
报警者:“是呀,你们快点来吧,这里的地址是西郊光明村街20号附2号。”
接线员:“请问一下,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报案呢?”
报警者:“开始我们光顾着害怕了,忘了报案……”
接线员:“喂,喂,怎么不说话,还在吗?”
录音到此结束,很显然,是报警者挂断了电话。
“正像你分析的那样,报警者的电话突然中断,很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小陈看了老毕一眼说,“他留下了明确的联系地址,应该不会是报假案吧?”
“这个可难说了。”小张插话说,“过去我们也接到过不少报假案的电话,编得跟真的一样,地址什么的也留下了,结果出勤的警察赶去后,才发现上当受骗了。为这,有些同志还专门跑到指挥中心来找我们算账,要求我们请客赔偿精神损失哩。说实话,我们比窦娥还冤。”
“这个接线员已经下班了吧?”老毕轻声问道。
“是的,她上午七点半交接完工作后,已经回去休息了。”小张回答。
“根据你的经验,你觉得这个报警者会不会是报假案?”
“这个我也不好说,现在有些报假案的家伙,表演的水平真不一般,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让我们很头疼。”小张摇了摇头。
正说着,小陈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兴奋地叫了起来:“毕老,他终于来电话了!”
半小时之后,老毕和小陈便赶到了西郊光明村街。
由于历史原因和发展的速度不一致,这座城市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住的群体都不尽相同。近年来,市政府加大了对城市西面的开发力度,许多农民搬迁,农村在逐步消失,而西郊的光明村,可以说是这座城市最后的村落了。
“随着城市发展,这一片已经被规划入城区版图。”小陈指着眼前的村子说,“听说前几年有房地产商要来这里搞开发,村子里的农民大多都搬迁了,地也征了,但后来不知为何又搁置了下来,于是那些搬迁的农民又纷纷回来,把自家的楼房租给了外来的打工人员,闲置的地也被他们种上了蔬菜和庄稼。”
“这个地方,你经常来吗?”老毕望了望四周说。
“来过几次,这里居住的多是外来人员,治安情况相对复杂,可以说是我们西郊派出所的重点整治对象,我到所里工作后,曾经到这个村处理过两次打架事件。”
村里的街道较为狭窄,很多地方,街面只能容许一辆小汽车通过。路的两旁,是一幢幢小楼房,这些楼房大多修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岁月晕染和风雨侵袭下,楼房颜色灰暗,墙壁脱落,给人一种沧桑和破败之感。
整个村子很安静,街道两旁的住户大多房门紧闭,街道上,除了一两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外,只有几只鸡在漫步,偶尔,一只狗从旁边跑过,便会让它们惊慌和鸣叫。
从一个窄窄的小巷进去,走不到几步,眼前是一大片菜地。菜地旁边,矗立着一幢小楼房。这幢楼房虽然也只有两层,但比周围的房屋都显得气派宽敞。
楼房前面,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院子。一些说不出名字的花草在院里茁壮成长,其中一些开出了红白相间的花儿,给周围破败的环境增添了些许生气;靠楼房一侧的角落里,一棵碗口粗的香樟树拔地而起,繁茂的枝叶使整个院落显得有些阴森。
王大海和李小曼租住的是二楼左侧的套房。房间的门开着,王大海呆呆地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昨晚一夜未睡,他显得神情憔悴,疲惫不堪。
听到有人上楼,王大海赶紧站了起来,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陌生人,迟疑地说:“你们是警察吧?”
老毕点了点头:“我们是接到报案后专门赶过来的,你就是王大海?”
“哎呀,你们终于来了!”王大海显得颇为激动,“你们不知道,我和妻子好不容易租了房结婚,哪知道第一天晚上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屋里真的有哭声?”小陈问。
“千真万确!那个哭声明明就在屋内,可昨晚我找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人。”王大海沮丧地说,“我盼结婚盼了整整一年,可一切幸福都让那个哭声给毁了。”
“我们先进屋看看再说好吗?”老毕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屋内依然保持着新房的布局,客厅里斜拉着两条丝线编织的彩带,彩带上缀满无数可爱的小红灯笼,客厅、卧室、杂物间的墙上贴着大红“囍”字,整套房间显得温馨而喜庆。
老毕和小陈先走进卫生间。卫生间的面积大约有五平方米,地面铺着乳白色的地砖,由于年代久远,地砖的颜色有些发黄,个别地砖甚至已经破裂,露出了灰黑色的水泥地。与地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四周的墙壁,墙壁显然刚刷过不久,看上去显得比较白净。
老毕摸了摸墙壁,他的手上立时沾上了细小的白色粉末。
“墙壁是我两天前才粉刷的,用的是涂料。”王大海解释。
老毕点了点头,他逐一检查过抽水马桶,浴缸和洗手池,而后站起身,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毕老,我觉得这个卫生间没有什么异常。”小陈也仔细检查了一遍。
“嗯,看看其他地方。”老毕带头走出了卫生间。
客厅、卧室、杂物间……每一个地方都被他们检查了一遍,然而一无所获,他们在屋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你确定那个哭声是来自卫生间吗?”小陈问王大海。
“是的,先是在卫生间里,大约过了十分钟后,又在客厅里响起了。”王大海说,“哭声每次持续的时间都不长,但听起来很恐怖。”
“昨晚之前,你和妻子听到过哭声吗?”小陈又问。
“没有,我们是三天前才租下的房子,拿到钥匙后,我们把房间打扫干净,又把墙壁简单粉刷了一遍,昨天才搬进来的。”
“这就是说,原来房间里有没有哭声,你们根本不知道?”
“是的,要是早知道这房间不干净,我们才不会租哩。”王大海摇了摇头。
老毕没有说话,他走到客厅窗前,探头向外看了看,嘴角立时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毕老,你怀疑哭声来自外面?”小陈也探头向外看了看,他不由得惊叫起来,“香樟树!”
是的,院子里那棵香樟树的枝丫在向上伸展的过程中,与楼房靠得很近,它粗壮的树干离王大海租屋的客厅窗户不到一米。如果有人半夜沿着树干爬上来,应该能轻易地接近客厅窗户。
“哭声不可能来自外面。”王大海摇摇头说,“我和小曼听得很清楚,那个声音先是从卫生间传来,后来是从客厅传来。如果她是从树上爬过来的,哭声就不可能在卫生间出现。”
“现在先别说这个,我们只想问问你:昨晚客厅的窗户是开着的吗?”小陈看着王大海。
“这个,我不记得了。”王大海挠了挠头皮,“有可能是当时哪个同事开了窗,后来我们忘了关吧。”
小陈还想说什么,老毕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问下去。
“小陈,你从卫生间悄悄跑到客厅,然后再从这扇窗户跳到树上,大约需要多少时间?”老毕问道。
“五秒钟之内应该没问题吧。”小陈用眼睛丈量了一下距离,满有信心地说。
“嗯,考虑到那是个女子,而且十分悲伤,就给她八秒的时间吧。”老毕说,“假定那是个身手敏捷的女子,下面,咱们来模拟一下昨晚的情景,看理论上她是否有入室哭泣、然后再跳树逃逸的可能。”
刑侦学上,有一种技术叫情景模拟,即警方通过模拟当时的情景,让犯罪现场重现,侦查人员通过观察和分析,从中发现嫌疑人犯罪的相关线索。
在老毕的导演下,王大海和小陈很快模拟起昨晚神秘哭声出现的那一幕情景来。
“呜呜……”小陈模拟的神秘女子哭声在卫生间里一响起,王大海便打开卧室门走了出来,小陈迅速关上卫生间的门,从客厅窗户跳了出去,并准确无误地抱住了香樟树干。
整个过程,小陈用了不到五秒钟,他的确逃过了王大海的眼睛,不过,在小陈逃跑的同时,他先后弄出了两种声音——
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和扑到树上时树叶抖动的声音!无论小陈怎么努力,在有限的时间内,这两种声音都无法消除。
“昨天晚上,我和小曼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听到过这两种声音。”王大海说,“我觉得她不可能是从外面进来的。”
“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老毕点了点头,“你们当时出来的时候,把卧室门关上了吗?”
“没有,卧室门是开着的。”
“那就是说,卧室里面的灯光映射出来,客厅里应该也有朦胧的光晕,当你妻子去摸索电灯开关的时候,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卫生间方向,当时你有没有发现黑影逃逸?”
“没有,绝对没有!”王大海肯定地说。
“嗯,这就是说,我们的情景模拟失败了,嫌疑人不可能从外面进来。”老毕的目光再次瞄向室内。
不过,他和小陈再一次检查了卫生间和客厅的各个旮旯,还是一无所获。
“你联系房东了吗?”小陈问王大海。
“今天一早就联系了,不过房东说要中午才能过来。”王大海回答。
“看来也只有等房东来了,我们才能作进一步调查。”老毕说,“现在我们先到外面走一走,中午再过来看看。”
临出门时,老毕随口问了一句:“你妻子李小曼去了哪里?”
“她今天一早就到好姐妹那里去了。”王大海垂头丧气地说,“她把自己的衣服都带走了,说是不敢再住这个鬼屋,要我找到别的出租屋后,她才会搬回来和我一起住。”
王大海的脸上写满了沮丧和失望,让人不禁对这个可怜的新婚男人充满了同情。
老毕和小陈下楼来到院子里,他们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幢陈旧的小楼。根据小楼的建筑格局,可以判断楼上楼下一共有六套房,其中王大海他们住的套房面积稍大;从窗口晾晒的衣物来看,楼下的三套房都有住户,而楼上的三套房中,只有左右两侧有住户,中间一套房似乎无人居住。
他们准备找邻居了解一下情况,然而周围的住户门扉紧闭,都没人在家。小楼及周围的环境十分安静,除了小鸟偶尔的鸣叫外,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点人声。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老毕吸了口烟说,“现在能找到这么安静的地方,可以说很难很难了。”
“现在的安静只是暂时的。”小陈说,“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是早出晚归,如果你晚上再到这里来看看,就知道这里有多么热闹了。”
两人走出小院,沿着一条半米来宽的小路往前走。近处是一块块菜地,碧绿的菜畦散发着泥土和粪水混合的味道;远处,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田野,显得缥缈而神秘。
“如果王大海所说的神秘哭声真的来自室内,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老毕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道。
“排除迷信的说法,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小陈说,“国内外的媒体都曾经报道过一种神秘现象,当地的老百姓把这种现象视为鬼神作怪,后来经过科学家探索和分析,认为这种现象其实并不神秘。”
“你指的是大地录音回放现象?”
“是的,在国内外的一些古战场,当天气发生变化时,人们有时会听到喊杀声和马嘶声,这其中最典型的是土耳其西南部一个叫‘鬼谷’的地方。鬼谷是一个山谷,平时那里十分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但当天气突变、电闪雷鸣的时候,鬼谷里有时便会传出战马嘶叫及战士喊杀、刀枪碰击的声音,仿佛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传说有人曾壮着胆子,走进谷里去察看,结果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后来,科学家经过实地考察,终于揭开了这个秘密。原来鬼谷地下是一个巨大的磁铁矿,它相当于一个大型录音机,数百年前,鬼谷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争,磁铁矿将当时的声音全部‘录’了下来,当天气条件适合的时候,这个大型录音机便开始‘回放’那些声音了。”
“嗯,这种现象虽然发生的概率很低,但却是客观存在的。”老毕吸了口烟说,“当然,这种现象的发生,必须符合三个基本条件:第一,要有录音器材,也就是你上面所说的磁铁类的物质;第二,要有声音源,结合这个案子来看,也就是屋里曾经有女人哭泣过;第三,要有一定的气象条件,这是最关键的一个因素,据科学考察,一般情况下,只有温度、湿度、风向、风速等气象条件与录音当天完全一致时,才有可能出现录音回放现象。”
“你的意思是说,王大海屋里的哭声不可能是录音回放?”
“一般房屋内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老毕摇摇头说,“不过,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虽然我们在屋内没有发现明显的磁铁类物质,但不能排除其他地方隐藏着。最好的验证方法,是今晚去实地考察一番,如果在气象条件与昨晚不同的情况下,那个哭声再次出现,那就彻底说明这个哭声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菜地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正在摘菜,看到老毕和小陈,她吃惊地抬起头来。
“你是这个村里的吧?”老毕上前问。
“是呀。”老妇警觉地说,“是不是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不过昨晚那幢小楼出现了怪异的事情。”小陈指了指后面说,“楼里的一间房屋内,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哭声。”
“女子的哭声?”老妇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她接着说了一句让老毕他们大吃一惊的话——
“我早就知道,那幢楼迟早会出怪事!”
中午时分,李小曼回到了出租屋。与丈夫王大海一样,这个一夜无眠的新娘憔悴不堪,脸上早已没有了昨天迷人的笑容和妩媚的风采。
今天上午七点多,李小曼不顾王大海的阻拦,匆匆收拾起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视为鬼屋的新房。七点三十分,她敲响了闺密朱玉雅的房门。
“怎么回事?王大海欺负你了?”朱玉雅站在门口,满脸惊讶地问。
“没有,他对我很好。”李小曼显得十分疲惫。
“那是怎么回事?新娘子一大清早就到处乱跑,这很不正常哟。”
“我也不想乱跑,但我们的屋里有鬼,我不敢在那里住了。”
“有鬼?昨晚不是挺好的吗?”朱玉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晚上,她也参加了李小曼的婚礼,并一直闹腾到十点左右才离开。
“你们走了之后没多久,卫生间和客厅就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哭声,我和王大海找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人。”李小曼把行李箱往前提了提说,“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了,你让我先进屋再说吧。”
“他还没起床。”朱玉雅回头向屋里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难堪的神色。
“你们同居了?”李小曼很惊讶,“你认识他还不到三个月时间哩!”
“是的,不过他答应下半年和我结婚。”朱玉雅的脸上,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了幸福又羞涩的表情。
“那我提前祝你们幸福美满!”李小曼摇了摇头,她告别了朱玉雅,拖着行李箱,继续朝另一个要好的同事租住的房屋走去。
十多分钟后,头脑昏昏沉沉的李小曼来到了这个同事的房门前,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个同事已经出门上班去了。李小曼呆呆地在她的房门前站了许久,不争气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流了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们奇怪地看着这个流泪的女子,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憔悴无助的女子,是一个结婚仅一天的新娘。
快中午的时候,李小曼终于找到一个老乡,把行李寄放在了她那里。因为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她又匆匆忙忙赶回了出租屋。
屋子里,王大海正与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吵得不可开交。
这个男人正是房东马跃山,他长得矮胖黑粗,因为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三,所以人送外号马老三。上午,接到王大海的电话后,马老三很不情愿地从城市另一端的家里赶了过来。
“怎么会有哭声?”马老三摇晃着硕大的脑袋,不相信地说,“这个村子里,还从来没出过这样的怪事哩。”
“你不信拉倒,反正这房我们不敢再住了,你把租金退给我吧。”想起昨晚的事,王大海心里就来气。
“该不会是你们不想住了,故意编造出来的理由吧?”马老三说,“我这房子前后住过不少人,都没听说过有什么怪事,偏偏你们来住了一晚上就听到哭声,这也太离奇了吧?”
“你怎么能这样说?”王大海隐忍了一晚的愤怒终于像火山岩浆找到了喷发的出口,他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嚷起来,“你退不退租金?你如果不退,我立马把房间砸个稀巴烂!”
“你敢!”马老三横眉瞪眼,“在光明村的地盘上,还轮不着你小子撒野!”
“我们都被折腾成这样了,有啥不敢!”从没打过架的王大海,顺手操起了地上的小板凳。
马老三也毫不示弱,他抄起了身边的家伙——一把拖把,同时嘴里不干不净地问候了一下王大海的母亲。
就在两人即将展开一场恶斗的时候,李小曼匆匆赶到了,她的一声尖叫,让两个斗牛般红了眼的男人停了下来。
“如果你不相信,今晚可以到房间来住一晚试试看。”李小曼说,“新婚第一天就弄成这样,难道是我们愿意的吗?”
“不管咋说,你们的租金不可能全部退还。”马老三迟疑了一下说,“要是你们出去乱说,我这房以后还怎么租给别人?”
“你租不租给别人,关我们屁事!”王大海用手指着马老三,“你到底退不退租金?”
“我就是不退,你能怎样?”马老三耍起了无赖。
眼看两人的争执又要升级,这时老毕和小陈走进了房间。经过一番劝说,马老三终于答应全部退还王大海和李小曼提前预付的半年租金。
“老马,我们还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老毕看着局促不安的马老三说,“希望你积极配合我们!”
十分钟后,马老三打开了二楼居中的那套住房,并领着老毕和小陈走了进去。
这套住房面积不大,一室一厅,只有四十多平方米。房间没有装修,墙面灰黑,地板凹凸不平。屋里摆放着一些简陋的家具,上面积满灰尘,一股浓重的霉臭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这套房子很久没有住人了吧?你一直没有出租?”老毕问道。
“我不想害人,所以宁愿空着,也不肯租给别人住。”马老三说。
“你不想害人?那你刚才怎么宁愿打架也不肯退还别人的租金呢?”小陈说,“你要说实话,为什么没有把这房租出去?”
“我说的是实话,我这人虽然爱财,但也明白财要取之有道,该我得的,我一定不会放弃;不该我得的,打死我都不会要。”马老三表情挺委屈。
“好,我们相信你。”老毕说,“十年前,你老婆就在这个房间里自杀的吧?”
“是的。”马老三的表情有些沉重,“我们当时只是吵了几句,没想到她就寻了短见……唉,都怪我不好。”
“她当时是采用什么方式自杀的?”
“上吊……”马老三不想再说下去了,这个十分钟前还和王大海吵架的男人表现得很难过,让人不禁有些同情。
沉默了一会儿,马老三埋头走出了房间,老毕和小陈只好跟着走了出来。人来到外面的村道上,这时那个摘菜的老妇已经不见了,大片的菜地里空无一人。
“你刚才说不想害人,没有把那套房租出去,这是什么意思?”老毕再次问道。
“我们农村有个说法,凶死过人的房间不吉利,如果不请巫婆驱鬼,住进去的人会倒霉。”马老三说,“所以这么多年,那套房一直空着。”
“你没请巫婆驱过鬼吗?”小陈插了一句,话一出口,他便后悔自己说得太唐突了。
“没有,我不觉得她是鬼。”马老三没有介意,他摇摇头说,“那套房我会一直为她留着,不会出租的。”
“那套房过去出现过异常的声音吗?”
“没有,这个我可以保证,不但那套房没有,我家所有的房都没有出现过。”马老三语气肯定地说。
“是吗?”老毕吸了一口烟,说,“那今天晚上你和我们一起,到王大海他们住过的屋里去感受一下如何?”
马老三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眼里很快闪过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