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央线特别快速·高尾方向(a.m.9:56)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藤达利欧 本章:第五章 中央线特别快速·高尾方向(a.m.9:56)

    <er top">一

    房间里所有的荧幕都播放着藏在修平颈环里摄影机的影像,看着特别快速电车内的情形和窗外流动的风景,仿佛就像在坐电车一样。一般的快速电车驶出中野站后将停靠高圆寺站、阿佐谷站、荻洼站、西荻洼站、吉祥寺站、三鹰站等,虽名为快速电车,但其实从中野站开始便各站停靠。然而,特别快速电车出了中野站之后,会跳过五站直接停靠到三鹰站,速度是快速电车无法相提并论的,令人心旷神怡。类喜欢看时刻表,并不是喜欢搭电车,反而其实觉得厌恶,因为这会让他想起十二年前那件讨厌的事件。要是没发生过那件事,就不必玩这个愚蠢的游戏,也不必度过这样的人生了。

    “……并不是这样的。”类自言自语。

    既然没体验过别人的人生,便不知其样貌,总之那起事件确实发生了,过去无法改变,接续过去的现在也改变不了,可能连未来也一样无法改变吧,这就是命运。

    “你不看看埼玉大志高中的影像吗?”山崎从背后小心翼翼地出声提示。

    “他们也在努力奋斗中,说不定会让他们逃出去喔。”

    类对其他队伍没兴趣,唯有朝仓修平一人充满魅力,他不合群、傲慢且独断、任性又厚脸皮,就是那种会踩朋友的脚吸引对方注意的人。修平本人听了这番话一定会否定,但他实际上就是这种人,而类则喜欢这样的修平,他喜欢这样的一个人。类是被那起事件扭曲了性格,但像修平这样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竟也能扭曲成这样,简直可以说是奇迹,因此类很想捉弄修平,想跟他分享自己的恐惧和愤怒。

    “地下铁的影像不是不太清楚吗?”

    “经常看不见影像。”山崎充满歉意地说。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看了,就让那些丧家犬自己去玩吧。看看这荧幕,中央线传来的画面多么鲜艳,在地上收讯状态真好……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是不是能看见满开的樱花呢?”

    类遗憾地说。中央线沿途有几个赏花景点,从电车中也能看见满开的樱花。

    “电车果然很棒。”

    虽然矛盾,但人类就是这样充满矛盾的生物,类喜欢时刻表,但讨厌电车,然而上下左右被轻轻摇晃的车内影像包围时,内心又兴奋不已,那两人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情吧……荧幕上没有拍到修平,只能平空想像他坐在电车上的样子,他应该正不甘心地皱着眉头吧,这也是一件好事,不甘心和焦急的心情都是货真价实的刺激。

    “该拿内川光太郎如何是好?”山崎打断了类的思考,提出疑问。

    “啊,还有这件事啊。”

    “要是杀了他,朝仓修平可能会逃走喔。”

    “可是规则就是规则。”

    “那么……”

    “只好杀了他。”类毫不迟疑地说。

    “我明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山崎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从口气中听得出他的不满,正当他鞠完躬准备走出房间时,“等等。”类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

    “什么事?”

    “接下来会有点无聊吧?”

    “下个活动要等他们抵达高尾站后才会开始。”

    “那么我也在此休息一下吧。”

    “需要监看荧幕吗?”山崎问道。

    “麻烦你了,在我回来之前还不要杀害内川光太郎,只要不告知他平安与否,那两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吧。”

    “是吗?”

    山崎心生警戒,虽然他辞去警察职务已经十年以上的时间,但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没有走样,修平他们比想像中的还要难缠。

    “如果他们做出奇怪的举动再通知我。”类走出了房间。

    <er h3">二

    中央线特别快速电车经过阿佐谷站,虽然修平赢了游戏,但必中并不是滋味,他不喜欢这种被游戏制作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难道没办法向他报一箭之仇,扭转形势吗?他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既然如此不如玉石俱焚试试看吧。

    “我们来打电话吧。”

    “咦?”千寻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猜谜$百万富翁》的节目里不是也能用电话求救吗?”

    修平明知道自己被窃听,还是故意讲出了这些话,同车厢内或许也有监视人在吧,他想试着做些行动,看看对方的反应。

    “可是,炸弹怎么办?”

    “你不觉得一直听他们的话很不是滋味吗?”

    “别在那边耍帅好吗?”

    修平用眼角余光看着千寻,要是随便乱来而被爆死的话,一定要向她谢罪。游戏制作人有没有可能毫无警告,突然引爆炸弹呢?十分有可能如此。修平已有所觉悟,送出猜谜最后一题的答案时他便下定决心,当作那时已死过了一次。不过,有可能连累千寻这件事仍令他心痛不已……要是两人都被杀死,修平做鬼也会向她道歉的。修平点了智慧型手机上电话的图示,荧幕显示出数字排列的键盘。

    “你要打去哪里?该不会打给警察吧?”千寻问道。

    “才不会做那种蠢事呢,我要打电话回家,我们有可能会就这样死去,既然如此,我想向爸妈说声谢谢,感谢过去养育之恩。”

    修平示弱了,不像他平常会做的事,千寻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不必担心,我们没有违反规则。”

    “是吗?”千寻瞪大了眼睛说。

    “邮件中所写到的禁止事项,只有不能将现在的状况告知他人,还有只能跟队友说话而已,虽然透过电话跟别人说话是违反规则的,但光是拨出而已并不成问题,对方如果接起来的话只要什么都不说挂断就好。”

    “这样你怎么跟爸妈道谢?”

    平常发言总是天马行空的千寻,为何这时候却又说出合理的意见了呢?

    “我会用心电感应告诉他们。”

    “修平,你真的很爱胡闹,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不受女生欢迎啦。”

    “少罗唆。”

    修平按下了电话号码,将智慧型手机拿到耳边,话筒中什么也听不见,他将视线扫射周遭,并没有什么动静。

    “如何?”千寻问道。

    “打不通。”

    “是吗……”千寻在一旁大叹一口气。

    将智慧型手机画面切回桌布时,突然一瞬间有个东西反射了荧幕的光,修平立刻察觉到那是什么了。

    原来如此。

    修平的颈环上安装了监视摄影机,他自己就是负责监视的人,这么一来就有趣了,修平再次用智慧型手机打电话,按下了号码。

    “你在做什么?”千寻问。

    “打电话给人在天国的爷爷。”

    “白痴。”

    按完号码后,修平将智慧型手机荧幕切回了桌面。

    “到高尾站之后我再叫你,先睡一下吧。”

    面对修平意外的提议,千寻回答:“这种时候怎么睡得着呢。”

    “是吗……”

    “怎么了?”

    尴尬的沉默笼罩两人之间。

    “我想再看一次游戏制作人传来的影像。”修平说。

    “朋友被杀害的影像?”

    修平点头,他无可避免必须这么做,一开始看的时候由于太过震撼而无法冷静以对,但那些影像一定得重新看过才行,他要忍住内心恐惧,仔细检验朋友被射杀的影像。

    “知道了,我就稍微眯一下吧。”

    “谢谢。”

    “但是你不可以随便乱看。”千寻用左手遮住了胸部。

    还不都是你穿这种毛衣不好,修平虽想这么说,却只是暧昧地笑着回应。千寻闭上眼睛后修平便开始操作智慧型手机,从收件匣中打开主旨为“规则说明”的邮件,播放了附档中的影像。

    一间没有窗户,如废墟般的肮脏房间,中村仁志、内川光太郎、石桥大河被捣住嘴巴绑在椅子上,水泥墙壁毫无粉刷,蒙面男则单手拿着手枪在三人周遭踱步。

    修平按下暂停,停止了影像播放,仁志、光太郎、大河的衣服都跟昨天一样,从这个视角看来摄影机应该放在前方,既然如此他们三人应该知道自己正被拍摄。修平仔细凝视三人,特别注意光太郎,犯人既然录下影像就打算要给别人看,虽然也有一些具有奇怪嗜好的人喜欢看自己录的影片,但考量到当下的状况,这影像应该是做为犯罪声明的用途,聪明如光太郎,应该会想办法做些什么。修平继续播放影像,身体被捆绑、嘴巴被封住的光太郎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能让他自由行动的话……

    就是这个!

    修平将影像倒回开头重新播放,特别注意光太郎的脸部,他的脸就跟在卡拉OK包厢里那时一样,毕竟被绑架之后还没过一天,并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光太郎的眼睛一张一阖不停眨着眼睛,可能是房间里灰尘太多有脏东西跑进眼里,也有可能是暗号,想必是摩斯密码吧,光太郎用眨眼代替摩斯密码,想告诉修平某件事情,然而拍到他脸的画面只有短短几秒钟,读不出他想传递的讯息,就算重播影像几次,也因为时间太短而无法解读。

    接着打开的邮件主旨为“问题C-3的结果”,同样也附加了影像档案。修平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打开影像档。

    蒙面男站在中村仁志的背后,将枪口顶住仁志的后脑,感到危险的仁志开始激动了起来,但却因为被绑在椅子上而动弹不得。

    砰!发出混浊的枪响之后,喷出的鲜血溅到了蒙面男身上。

    被枪击的仁志则在画面之外。

    看完之后修平抬头望天,影像跟想像中的不一样,是他误会了,其中并没有拍到仁志被枪击的决定性画面,光看这段影片,并不能断定他已经被射杀。

    修平重看了一次影像,蒙面男击发手枪的瞬间,摄影机拍摄的并不是仁志而是蒙面男,虽然看起来像是仁志被枪杀,其实只是影片效果而已。那么下个被枪击的石桥大河又是如何呢?打开主旨为“遗……憾”的邮件,里头附加了影像档,播放影像之后荧幕显示出监禁那三人的房间,被绑在椅子上的只有大河和光太郎两人,没看见仁志的身影,背后的墙壁溅上了放射状的血迹。蒙面男出场,将枪口抵上大河的后脑,他毫不犹豫地开枪。

    看着影像的修平瞬间觉得无法呼吸。

    仁志被射杀时并没有清楚被拍出来,然而画面上却可看出大河被射杀的景象,子弹击发后命中大河的后脑喷出鲜血,大河倒下后毫无动弹,一命呜呼。

    虽然已有觉悟,但这段影像实在令人震惊,即便如此修平仍从头重看了一次。

    修平想看光太郎眨眼的样子,然而他却在鲞面之外,画面中只拍到了大河和蒙面男,大河的样子也和昨天没什么改变,墙壁上放射状的血迹是仁志的血,修平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并不清楚原因。

    “喂。”一旁出声的千寻,视线也朝智慧型手机的画面上看来,修平惊慌关闭邮件,智慧型手机的荧幕回到了桌布,显示时间为十点三分。

    “时间不是快到了吗?”

    虽然千寻这么说,但修平还摸不着头绪。

    “我是说颈环炸弹的计时器啦。”

    “说得也是。”

    由于违反规则接受处罚使倒数时间缩短了,修平看了一下千寻颈环炸弹上的计时器,剩下一分三十秒,无法停止倒数。

    “还剩多少时间?”千寻问道。

    “一分钟。”

    “要爆炸了吗?”千寻声音颤抖着说。

    电车停靠在三鹰站。我们的性命只剩下一分钟,59、58、57、56、55、54、53、52、5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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