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间觉得好痒。
“喂!你不要紧吧!喂!”
有人拍打我的脸,我就此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昏暗的场所。一名男子窥望着我的脸。他旁边有名女子,神色担忧地望着我。两人皆全身泥泞,似乎已有好几天没洗过澡。两人都是生面孔。
地面濡湿。我想起身,但顿感头痛欲裂。我紧按疼痛的头部,沉声低吟。鲜血已在发丝间凝结成块。
“这里是哪里?”
我如此询问时,再度感觉指缝发痒。仔细一看,一个像白色米粒般的东西在我指缝间爬行。是蛆。我吓了一跳,连忙将蛆甩落。
这里是一处像竖坑般的场所。里头弥漫着熏人恶臭。地面到处都是积水,上头漂浮着腐朽的树枝和落叶。墙壁是湿答答的泥巴。头顶高出是竖坑的入口,覆盖灰云的天空,只看得见圆圆一小块。洞口外缘隐隐看得见树丛。看来,这里是位于某处的深坑底部。
“你也是被他们带来这里的。他们用绳子把你从上面吊下来,和我们一样。”女子说。
“他们?”
“山贼一家人。”
坑底约八张榻榻米大。以深度来看,不太像是由人工徒手挖掘而成。可能是因为某个缘故,山中自然形成这样一个坑洞。山贼们便拿它做为地牢。我找寻可以爬上去的踏脚处,或是手能勾住的地方。但墙壁垂直平坦,而且无比湿滑,连可供抓握的树根也遍寻不着。
“只有我被带来这里吗?另外一个人没被带来吗?”
我向他们两人询问。坑底只有我和这对年轻男女,一共三人。不见和泉蜡庵的踪影。
“没错。只有你一个人。”
男子应道。这么说来,我昏厥后,和泉蜡庵他怎么了?他成功逃走了吗?还是当场被斩杀、尸体被弃置路旁?
天色愈来愈暗。眼看太阳就快下山了。竖坑底部无比闷热,恶臭熏天。充当茅坑的角落一隅,飘散着屎尿的气味。我正想大喊救命时,被另外两人制止。
“别叫了。根本没人会来救你,这样只会惹恼那班人。”
年轻男子名叫余市。他长相精悍,虽然身材清瘦,但四肢肌肉结实。
“如果是要求救的话,得等他们的女儿独自看家时才行。”女子道。
“他们的女儿?”
“是的。山贼有个女儿。白天时,大多是她独自一个人看家。”
年轻女子名叫阿藤。从她满是泥泞的衣服中,露出鲜艳的红色。是她衣带的颜色。据说是余市送她的礼物,以象征两人成婚的证明。两人才网结为夫妻,为了留下纪念外出旅行,却被那名手持大刀,长得像黑熊般的大汉袭击,后来被蒙眼带来这里。
这时,从洞口上方传来开门声以及穿上草屐的声音。我们三人屏息仰望头顶。从我们的所在处无法窥见洞口周边是何种景致。无从得知是位在山中,还是原野。光凭声音来判断的话,建筑物似乎就在一旁。
洞口边缘出现一道人影。一名女子探头俯视我们。
“你醒啦?”
是个熟悉的声音。像是用刀子划出的细长双眼,正笑咪咪地弯成弓形。她正是那名扭伤脚的女子。和泉蜡庵还分药膏给她。
“你是当时的那名女子!”
女子依旧是笑咪咪的表情,从上方丢下一个焦褐色的东西。
“这个拿去吃吧。”
余市和阿藤一脸不悦地瞪视着女子,伸手捡起滚落地上的东西。那看起来像树皮,但其实好像是某种肉干。
女子正准备离开时,我急忙叫住她:“喂!等一等!是你骗了我们吗?”
难道她是骗我们前方有温泉,好让我与和泉蜡庵自投罗网,来到她同伴埋伏之处?
“抱歉。枉费你们那么好心待我。”
女子没半点反省的样子,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很不甘心,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那药膏真的很有效。为了欺骗旅人,我刻意扭伤脚踝,用石头敲打,让脚变得红肿,但现在完全不痛了。”
“那蜡庵老师呢?和我同行的那名男子现在人呢?”
希望他平安无事。
女子以衣袖掩口,噗哧一笑。
“他现在可能已经没命了。听我先生说,他好像丢下你,自己逃命去了。应该是以为你已经死了吧。不过,后来他在崖边脚下踩空,就此跌落山崖。恐怕是无法活命了。”
说完后,女子从洞口消失。传来草屐行走的声音,以及关上木门的声响。余市与阿藤想安慰我,但我松了口气。没人可以确认和泉蜡庵已死,这种情况比他被大汉斩杀要好多了。
“来,快吃了它吧。这也是为了活命……”
阿藤将女子丢下的肉干塞到我手中。我咬了一口。肉香在舌尖上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