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文·吉兹曼被害一案中,已有三名嫌疑人被纳入我们的视线,而这三个人都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
不错,在案发当晚,德文在同凯瑞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以后,德文驾车前往另一位情人米歇尔的家中。我们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德文肯定在和凯瑞的争吵中占下风,所以她要找人倾诉,或者说,凯瑞在话语里已经透露出了某种倾向,肯定是对德文不利的信息,德文这时候要上门去讨个公道。
接着,我们就先要分析凯瑞和德文两人争吵的内容,看来是凯瑞嫉妒了,她嫉妒德文和米歇尔到维尔京群岛度假,或许,米歇尔度假回来后对凯瑞说:“凯瑞,我已经和德文在维尔京群岛发过誓了,我要和她相守一生了。”
“哦,天哪!”我们可以猜测到凯瑞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暴跳如雷。两人在矿泉公寓大吵大闹,已经把楼底下的酒吧都惊动了。当我们去调查凯瑞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回避她和德文之间的吵架,但是凯瑞至今还没有把吵架的内容说出来,或许这属于是私人生活当中的一个秘密,我们没有干涉的权利。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因为德文死了。当然,我们也有证人,他已经告诉了我们一切他所知道的情况,如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德文和米歇尔还有米歇尔的丈夫布兰登,他们三个人吵了起来,而且吵得挺凶。
我们现在要设想一下,刚刚从维尔京群岛度假回来的德文和米歇尔,她们突然反目成仇了,也就是说,在维尔京群岛的那场海誓山盟在顷刻间就变成泡影了。德文和米歇尔之间的感情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像这种急转直下的情况应该值得怀疑。这个怀疑点,恐怕就在凯瑞身上。但是,凯瑞到现在也没有说出她和德文争吵的事实真相。
就在德文和凯瑞发生争吵的第二天早晨,应该是米歇尔开车把凯瑞接走的,那时候的米歇尔会说,凯瑞,德文失踪了,我们一起去找等等的话,好像米歇尔才刚刚知道德文失踪的消息,这里面就有个小小的细节,那就是米歇尔她在什么情况下得到德文失踪的消息,假如不是她又会是谁把德文失踪的消息透露给米歇尔,如果没有人透露,这个寻找德文的主意就是米歇尔想出来的,这时候,我们就要重点思考米歇尔这样做的目的。
我们对凯瑞的怀疑还没有完全排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分析一下米歇尔的丈夫布兰登。布兰登已经忍耐很久了,他每天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另外一个女人相好,但是,他没有办法。面对这个现实是需要勇气的,因此,布兰登为此也想了许多办法,他想自己拥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我们对他这个能力开始有了质疑。
现在,我就来设想布兰登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段。
当德文和米歇尔从维尔京群岛度假回来后,布兰登应该挑唆凯瑞对德文的仇恨,布兰登首先要让凯瑞先跳出来之后再出现。他可以编造任何一个谎言来取信于凯瑞,甚至可以遍造他也和德文发生过性关系,以彻底把凯瑞激怒。但在妻子的面前,布兰登也可以编造谎言,他甚至也这么说:“米歇尔,我在你和德文去维尔京群岛之前,就已经和德文有过性关系了。”
接下去,就是经不起打击的米歇尔,她马上会对维尔京群岛的海誓山盟丧失信心,米歇尔会在瞬间对德文感到恶心。这时候,米歇尔仇视德文的情绪正在一点一点膨胀,要知道,气球里面的气打足了是要爆的。到最后,这种情绪会寻找一个临界点,所以,恶毒的主意就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产生的。可以说,当时的德文是处于一种腹背受敌的境地,而这个根却在布兰登身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布兰登应该要对这件事情负责。
而凯瑞·雷纳、米歇尔·赫特泽尔和布兰登均否认自己与凶案有关。米歇尔夫妇承认,当天午夜时分德文曾到过他们家中,但在一小时之后就离开了。
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其他地方见过德文。我们的看法是,德文失踪了。失踪的时间就是在米歇尔夫妇家中出来之后。米歇尔夫妇的话。其中的可信度是多少?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把它解释一下?
但就我们掌握的证据来看,德文·吉兹曼并没有活着离开这里。
警局的探长巴里决定对米歇尔一家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他看到布兰登将一袋垃圾带到人行道旁将其放入嫌疑犯的垃圾袋内,巴里找到了一个丢弃的医用衬垫,它的用途是包扎开放性伤口。医用衬垫就是软物质形成缓冲,或填补凹陷压力使用,以便能适应敷伤。医用衬垫上面有一个奇特的创伤轮廓,非常清晰,像是一张嘴的形状。巴里认为,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咬痕。
法医学对咬痕有个界定,那就是由牙或牙齿与口腔其他部分相合作用于人体而使局部组织发生形态变化所遗留下的痕迹。在法医检验中,对咬痕的同一认定,它能起到罪犯嫌疑人的排查甄别及认定作用,特别是在某些只有犯罪嫌疑人口供的案件中,尤其显得重要和必要。
我通过替换光源扫描对医用衬垫进行了检测,比起单纯的白光检测,这种方法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在白光之下,我发现衬垫上面一无所有,但用替换光源进行扫描,就发现了咬痕处渗出了一种物质,而这一物质对于替换光源是有反应的。在替换光源的扫描下,一个印痕出现在了衬垫之上。衬垫上的这一印痕呈椭圆状,与我们平时所见的咬痕极为相似。当时,我告诉巴里探长,这的确是一个咬痕。
基于这一点,我们决定对布兰登·布劳斯的身体进行检查。在他的左前臂上,我们发现了一处新的咬痕。那么,这处咬伤又是由谁造成的呢?
为此,我向上级申请,要求获得已被葬入地下的德文·吉兹曼的咬痕样本。从业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需要获取一位已经下葬的死者的咬痕样本。我相信,对于这个行业的其他法医来说,这也是极为罕见的。
我的同事,斯卡恩法医小心翼翼地提取了德文的咬痕样本,然后把它扫描到计算机里。
通过专门的计算机分析程序,斯卡恩将计算机合成的德文·吉兹曼的牙齿轮廓与布兰登·布劳斯前臂上的咬痕进行了仔细对比。
对比结果表明了两种印痕的轮廓完全吻合。由此,我们确信布兰登前臂上的咬伤正是由德文造成的。但这仅仅代表布兰登曾与德文发生过搏斗,而不是谋杀的证据。因为搏斗和谋杀是两回事情,不能把它们混为一谈。
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单凭这一个证据就认定布兰登有罪,这只能证明,德文曾经咬过他一口。至于我们,就要分析德文为什么咬他,还有德文咬他之后的一些情况。这也是案子的关键,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它是属于一个动态,这个动态也是案子向纵深过程之中的特征反映。
接下去,我们要了解和掌握的,就是还有些什么事情未能引起我们的注意。我突然意识到,米歇尔的汽车也在警方的控制之中。想到这里,我懊恼地直拍自己的头。我怎么会把这个细节遗漏了,对,现在我们要去对那辆被扣的汽车进行调查,看看那辆车会告诉我们什么。
米歇尔和凯瑞是驾车前去寻找德文的。她们怎么知道德文失踪的消息?这个主意,我想,还是由那个一直在主动引导这个案件向纵深发展的家伙操纵的,是那个人在暗中操作,我想那个主意一定是那个人想出来的。
当时,她在不经意间车停到了德文的车旁,这辆车是米歇尔的,而凯瑞不会到她的家去开她的车,凯瑞当时只能在车上陪着米歇尔,并按米歇尔的指挥行动,她说到哪里去寻找,凯瑞也就只好跟着她走。但是,米歇尔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举动竟成了警方手里的把柄,于是警方把米歇尔的那辆车扣留了,扣留的理由就是她们把车停在了死者德文的车旁,也就是说把车停在了犯罪现场。这样,警方便将这辆车也作为犯罪现场的一部分予以扣押。这是米歇尔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她聪明过头了。
我们在汽车的后备厢内发现了布兰登的衣物和橡皮手套。这些衣物包括运动衫、牛仔裤、袜子、鞋以及内衣,全部都与布兰登的穿衣尺码相符,更重要的是衣物上面还沾有血迹。这可以说是个惊人的发现,当然这和米歇尔来不及处理这些赃物有关,她为什么会有这方面的疏忽?
我和巴里探长的想法一致。因为对罪犯来说,那时候要处理的赃物太多了,他首先要把现场处理干净,然后才会考虑到其他罪证的转移。但是时间对他来说已经不够,天就要亮了,在天亮之前他们还要想出一个寻找德文的计划,米歇尔要把凯瑞也套在这个圈套里面。
DNA的检测证明,布兰登衣物上所沾的正是德文的血迹。
毫无疑问,这说明布兰登在德文流血时曾和她有过接触。这个接触的一个最明显的结果就是布兰登手臂上的那个咬痕,这个直接证据对于布兰登可以说是致命的。
警方以一级谋杀罪的罪名逮捕了布兰登·布劳斯和米歇尔·赫特泽尔。
检控方认为,凯瑞·雷纳并未介入凶案之中。而在凯瑞公寓淋浴间内所发现的血迹很有可能是经血。法医检测还表明,警方在公寓内找到的汽车踏垫上的污迹是食物残迹,而非血迹。米歇尔和布兰登由于妒忌而谋杀了德文。
米歇尔和布兰登是一对夫妇,德文除了和凯瑞是情人之外,还一直和米歇尔保持着暧昧关系。显然,这其中的每一个人都会产生嫉妒心理。米歇尔一直对德文与凯瑞之间的关系心怀妒忌,并且这种嫉妒已经由来已久了。发展下去的结果就是总有一天会爆发。但是我们事先并不知道像这样的事情究竟会爆发在哪一天?也许不会爆发。这就要看每个人的运气了。这种多角关系不可避免地自然会引发嫉妒心理,因此米歇尔和布兰登都拥有作案动机。
关于此案或许还存在经济方面的作案动机。德文和米歇尔外出度假时所有花费都是用布兰登的信用卡支付的,其中就包括她们的“结婚”戒指。她们度假所用的七千美元都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布兰登的。当时米歇尔并没有工作,她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欺骗了自己的丈夫。
当一个丈夫知道自己受骗的事情真相以后,这个男人就会不甘心,他会在心理上失去平衡,报复的念头也由此而来。作案人的计划应当是十分周密的,力图避免在所有的环节上出现任何疏漏。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谋杀。电话记录表明,在案发当晚米歇尔或布兰登曾给德文打过电话。
6月16日,宾夕法尼亚州伊斯顿市。德文大约在十二点半左右出现在这对夫妇的家门口。
米歇尔夫妇通过某种方式将德文引入后院之中然后就向她发起了攻击。而这种方式,我们认为是一种能让德文深信不疑的方式把德文从前门哄骗到了后花园。我曾听证人介绍说,他先是从自己家的窗户看到了对面房舍的台阶上有三个人正在争吵,那么,把背对着这个证人窗户的就应该是德文。
后来,德文是怎么走进米歇尔家中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当然,那时候的德文还是处于一种不警惕的状态之中,或许,她没有理由和必要对米歇尔产生进一步的怀疑,因为德文是接到了米歇尔的邀请电话才过来的。那么德文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她应该是从凯瑞那里过来的。
我推断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凯瑞和德文两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德文突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打这个电话的人,已经估计到此时的德文所处的一种状态,那个电话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来探听虚实的,是想证实一下在整个阴谋当中的这个环节内容是否真实。对方已经从德文接电话的语气中探明了,这时候,对方知道自己安排的计划没有落空,所以,接下去就进行下一步,那就是把德文叫出来,这是罪犯要完成谋杀的最后一个步骤。
果然不出所料,德文按照电话的邀请来了。但是,当德文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处于极端危险之中时,她就会爆发出她最大的冲力,这就是德文在遇害之前,我们说她曾进行了激烈的反抗,德文咬伤了布兰登的前臂。但她终究不是刀的对手,那致命的一刀让德文停止了呼吸。这对夫妇随后将尸体拖到了车上,还有,在德文裤子上留下了杂草和泥土的痕迹特征,其实已经告诉我们罪犯实施谋杀的第一现场,就在米歇尔的后花园的草地上。
随后,米歇尔和布兰登驾驶德文的汽车将尸体转移到两英里之外的一个废弃停车场,并在那里精心伪造了一个自杀现场。在这里,我们看到米歇尔没有驾驶自己的汽车,她担心那样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另外,他们把那件外套盖在死者德文身上的样子,由于过于规范,这就不得不让警方对这个所盖外套的现场产生了更深的怀疑。
但在伪造过程中,米歇尔她们也犯了很多错误。
首先,注射器的塑料盖遗留在了米歇尔的牛仔裤中,从而成为了警方破案的重要证据。我们分析当时的米歇尔犯这种错误是避免不了的,因为从时间上推算,她不能把现场伪装的时间拖得过长,她们只能把这段时间缩短,这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在操作上都是可以解释得通。问题出在哪里呢?米歇尔把注射器的盖子放进牛仔裤里而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于是,她一到家就慌忙把裤子塞进了洗衣机里,当然,裤子上的血迹被水冲淡了,但是,那个注射器的盖子却留下了。
还有,布兰登在停车场脱掉了沾染血迹的衣物,然后放到了米歇尔的汽车后备厢中。在我看来,当时他是光着身子跳上米歇尔的汽车的。否则,我们就不会在车的后备厢中发现他的衣物。如果米歇尔的车子不是被警方所扣押,我们或许还发现不了车后备箱里的证据。那时候罪犯太匆忙了,他们要考虑的问题很多,想做的事情也很多,但是,他们还是露出了马脚,让我们掌握了他们的罪证。
这对夫妇回家后试图冲洗掉后院中的血迹,但是,借助荧光胺,我们还是找到了线索。第二天,当米歇尔和凯瑞找到德文的时候,她又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车停靠在了德文的车旁,从而使警方将其作为犯罪现场的一部分予以扣押,这意味着警方无须搜查令就能检查汽车的后备厢。其实如果她是具备反侦察能力的罪犯,她就会十分注意这个细节的操作。然而米歇尔和她的丈夫布兰登两个人毕竟不是反侦察的老手,他们缺乏这方面的专业能力,这对我们来说,其实也就是降低了破案的难度。
在法庭上,米歇尔和布兰登将矛头互相指向了对方。这两个人互相狡辩,互相抵赖,因为他们心里十分清楚,一旦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终身监禁。这就意味着他们将在监狱中度过一生,没有自由了。
布兰登说米歇尔是杀害德文的凶手,而对方则说他在撒谎。
米歇尔是一位强迫症患者。她说了太多的谎话,她必须要用一个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证人表示,在案发三四十天前,米歇尔曾请求他杀掉德文,并表示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无论是身体还是金钱。这表明她早就对德文起了杀心。
最终,法庭认为布兰登·布劳斯和米歇尔·赫特泽尔合谋杀害了德文·吉兹曼,并判处两人终身监禁。如果没有这些证据,即位无辜者凯瑞或许就会被当做真正的凶犯而被捕入狱。
警方曾一度怀疑凯瑞是凶手,如果没有这些证据,凯瑞将很难证明自己的清白。真正的罪犯或许就会逍遥法外。我们最终也就无法了结此案。
我现在回想起来,警方的努力让人感到由衷的敬佩,时间越久,我越是感觉如此。正因为他们的不懈努力,凶手才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而我,也明白了自己的确错怪了凯瑞。
在我看来,巴里探长的调查工作极为出色,正是基于他所掌握的各种证据,还有他的正确判断,使我们才能最终抓到凶手。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案件,那就是破案的关键证据是从死者口中找到的,否则我们将很难把凶手缉拿归案。我也曾经想过,如果那个死者被焚烧了,我们又该从哪里再去寻找证据,那样我们的处境将要比现在还要困难,所以说,我们在这桩案子的侦破上,还是很幸运的。
就这样,探员们按图索骥,从一个内科医师米歇尔那里,逐渐让一个充满阴谋的四角恋爱故事浮出了水面。
法医鉴定知识小贴士:
DNA技术如今已很成熟,一种尖端的DNA测试法——线粒体测试法被运用在犯罪现场证据的收集、获取和验证上。使用这种方法,对任何微小物质都能进行测试,包括血迹、毛发、肉眼看不见的唾液痕迹,甚至储存多年的采样。这是因为人类DNA特征几乎各异,相同率小于十亿分之一,因此DNA线粒体技术十分灵敏和有效。传统的DNA测试所使用的DNA是从细胞核中提取,而线粒体测试法的DNA是取自细胞核外部的线粒体。人体所有细胞里面都有线粒体,只有女性的线粒体基因能遗传给后代,在很多谋杀案件中,借助这种新技术,从受害人母亲的身体中能提取出与受害人吻合的线粒体细胞,从而能更好地辨别尸体和收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