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果然是司徒教授一行,他们看到我之后,先是一惊,然后脸上立刻浮现出微笑。我知道,他们先这一惊,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会与特瑞丝一直呆在一起,所以看到我单独回到黑湾的营地后,会感到惊讶。
我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他们三个人在一来到黑湾后,就一起进了沼泽地里,那么他们应该没有机会知道罗尼镇长被杀的事,也更应该没办法找枪手杀死拉沙瓦。难道是说,杀拉沙瓦的凶手,另有其人?
还没等我来得及多想,司徒教授突然对我说:“苏幕遮,有空吗?我们好好聊一下?”
“不要跟他去!”安娜对我说道。他在担心我,怕我在司徒教授之前会吃亏。不过,我又会吃什么亏呢?司徒教授与司徒清都失去了武功,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唯一的威胁于小波,他对我来说,有点深不可测的感觉。但他毕竟是个小孩,心智并不成熟,我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他的威胁。
所以,我还是走了过去,与司徒教授握了个手,说:“司徒教授,别来无恙?”
司徒教授苦笑道:“什么别来无恙啊?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这一次,连我儿子的功夫都被断送了。”
我耸耸肩膀,表示遗憾。
而司徒教授却对我说:“苏幕遮,难道你不想知道司徒清是这么被废了一身功夫吗?”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司徒清在沼泽地里,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让一身的好功夫都被废地掉了。综合各种说法,他应该是落到了那个假冒阿瓦古丽的奇门遁甲高手那里,吃了苦头,才得到这样一个苦果。但是,当时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呢?那个神秘人至今我不知道他究竟代表哪一方的利益,如果能知道司徒清受伤的细节,或许对我了解那个人,会有很多的好处。于是,我点了点头,问:“司徒清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司徒教授对我说:“来吧,到我的帐篷来吧,我们慢慢谈吧。”他转过身,缓缓前行,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苍老。眼看自己的儿子变成废人,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一个习武的老人伤痛的呢?
我跟着司徒教授、司徒清、小波,走进一间宽敞的帐篷里。帐篷里,点了一盏电气灯,微型发电机在帐篷外小声轰鸣着。里面还有电视、电脑、冰箱,就连三张床也铺好了席梦思。不过床上没有被褥,只有军方使用的睡袋,倒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我们坐下之后,小波为我们每个人冲泡了一杯咖啡,咖啡很醇,也很香,正适合听故事的时候品尝。
小波泡好咖啡,司徒教授做了个手势,示意小波出去玩,小波蹦蹦跳跳地冲出了帐篷。司徒教授对我说:“既然请你来了,我们就不用再绕弯子,明人不说暗话。苏幕遮,你也知道,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龙穴的秘密。至于你们有什么样的秘密,你不是很确定,而我们同样也不确定。不过,里面的确是存有秘密的,否则也不会把我们都吸引到这里来。而且,这个秘密也与奇门遁甲有关,你知道,我也是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是的,我们没必要绕弯子,虽然立场不同,但那个神秘人对我们同时都具有威胁。于是,司徒教授示意让司徒清开始讲述。
司徒清轻啜了一口咖啡后,慢慢开始了他的讲述。故事的前面,我都听那个叫约翰的雇佣兵讲过了,在这里不再复述,故事就从约翰被拉进了假冒阿瓦古丽的那个神秘人设置的结界里开始。
约翰与“阿瓦古丽”同时消失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雇佣兵仍在空地上枪战着,就像疯狂了一般。司徒清亲眼看到两个平时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士兵,此刻正互相对射。其中一个已经中弹倒下,另外一个还走上去,用军刺割断了兄弟的喉管,鲜血激射到他的脸上,他只是抹了抹,又去杀下一个同伴。
司徒清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悄悄退出了红绳勾勒的范围,爬上了一棵树,向下望去,不由得胆战心惊。所有的雇佣兵都像是疯狂了一般,全在愤怒地开枪,也不管面前的人究竟是谁。所有的人,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如世界末日一般,整个世界沦为人间地狱。雇佣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遍地全是鲜血,汇聚在一起,汩汩地向低处流淌,宛若溪流,所经之处,无不染得嫣红一片。
这时,司徒清看到一个雇佣兵也悄悄退出了红绳圈,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冲锋枪,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这个雇佣兵冷笑了一下,拨开了枪栓,扣动了扳机。子弹从枪管里喷射而出,“哒哒哒——哒哒哒——”子弹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只是片刻,空地上的雇佣兵全都倒下了。那个雇佣兵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你们杀吧!看谁能活到最后。到了最后,还是只有我可以站在结界里面!”
这个雇佣兵猛一蹬地,跳进了红绳之中,四下环顾,才诧异地发现“阿瓦古丽”不见了,他惊恐地大叫:“大仙?阿瓦古丽大仙?你在哪里?你可不能失踪了啊!我还得靠你帮我降妖的!”
尽管他发现了阿瓦古丽的失踪,却没发现在旁边一棵树上,还有一把手枪对准了他。那是司徒清的手枪!司徒清轻轻扣动扳机,“砰——”最后一个雇佣兵应声而倒。
看到所有的手下都死了,司徒清悲从心来。他从树上跳了下来,走进红绳里,暗暗忖思了一下,隐隐感觉自己受了骗。这么容易,阿瓦古丽就让他的队伍陷入了恐慌之中,而阿瓦古丽所说的鬼魂,除了她看到过,没有任何其他人见过。这种蔓延的恐慌,让司徒清的手下自相残杀,到了现在,居然一个人没有留下,全都死了。如果,这一起全是阿瓦古丽的谎言与表演,那么他手下的这帮雇佣兵也死得太不值得了!
想到这点,司徒清五笔愤怒。他走到红烛前,一脚踢飞了烛台,又踩烂了所有的香蜡纸烛。他歇斯底里地大喊:“阿瓦古丽!你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忽然间,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要我滚出来吗?现在我已经成了鬼魂,只能飘过来……你允许我飘一下吗?”
这声音就在他耳边,司徒清转过身,却什么也没看到。这声音就像是凭空发出来的一般,是由一堆空气所说出来的话。
司徒清大吃一惊,难道真是鬼魂在说话吗?情急之下,他举起手枪,对着空气放了几枪。看刚当他放完枪,忽然觉得虎口一麻,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枪管对面发射出来,他手中的枪竟然被这股大力活生生地给拉拽而走。手枪就在他的眼前平缓在空气里漂浮,就像有一只手轻轻托着一般。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是不能由已知科学解释的事!
“鬼!鬼!鬼!”司徒清大声叫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蹬着地,身体向后退着。不一会儿,他发现背后一阵冰凉,回头一看,原来他已经退到了一棵大树前,脚边就是他刚刚踢翻的烛台。
“谁让你刚才把我们吃的东西都踢翻了?现在我们没吃的了,只好缠着你要了……”那个声音又飘了过来,这一次,司徒清听明白了,这是阿瓦古丽的声音,非常清晰。
司徒清真的恐惧了,他带着哭声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帮你把蜡烛点上……”
可是哆嗦之下,他刚一点上红烛,立刻有轨迹不明的一阵风掠来,吹熄了烛光。
阿瓦古丽的声音又飘了过来:“看来,连老天也不让你赎罪。没办法,我们只好要你的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司徒清一扭头,看到了地上血泊中的红绳,立刻连滚带爬地钻进了红绳围成的圆圈里。他记得阿瓦古丽说过的,在红绳里,鬼神就不能再侵犯了,这是一个神圣的结界!
开始,阿瓦古丽的声音又像附骨之蛆一般,在司徒清的耳边响起:“这个结界是我制造的,我自然知道破阵的办法。你钻进去,也是没用的,我还是有办法带领鬼魂进来的!”果然,她的声音就在司徒清身边,分明她已经进入了结界。又或者,这里原本的结界根本就不存在,根本就是假的。
忽然间,司徒清想到了一件事。记得以前看香港鬼片的时候,曾经看到一个桥段,说鬼魂最害怕的就是童子尿。司徒清练习毒砂掌,从未近过女色,正是真真正正的童男。他心想,自己这时撒点尿,一定可以让所有的鬼魂离他远远的!
于是,司徒清拉开裤子拉链,掏出了他那话儿,对着地上就撒出了一泡尿,还边撒边转身,用尿在身体四周绕了一个圈。他心里对自己说,这下鬼魂终于可以不能靠近自己了。这时,他又绝望地听到了阿瓦古丽的声音:“讨厌,居然撒到了我的鞋子上!真是个恶心的家伙!我绝对饶不了你!我要让你吃尽苦头!”
司徒清突然感觉肩胛骨一阵剧烈疼痛,他知道,那是人体控制能量的穴位。这个穴位一被制服,自己立刻就使不出一点劲道。他大声叫道:“这是这么回事?不是说童子尿可以辟邪吗?这么你还可以进入结界里?”
“哈哈哈哈哈——”阿瓦古丽笑了,她缓慢地说,“你以为你真是童子吗?只要你在十几岁的时候遗过精,你早就不是童子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十岁一下没遗过精的少男,撒的尿才叫童子尿。”
“靠——”司徒清咒骂起香港鬼片的导演们,为什么编写剧本的时候不把这个细节写进去呢?
阿瓦古丽继续说:“你不仅弄脏了我的鞋子,还让我看见了你那肮脏的玩意儿,所以我更要让你多吃点苦头!”
“你究竟要干什么?”司徒清求饶道,“求求你,放过我吧,别杀我!”
阿瓦古丽忽然笑了:“我可以不杀你,不过,我还是不能放过你。你不是擅长功夫吗?要是我让你的功夫没有了,你会不会很痛苦?”
不等司徒清回答,他的后脑忽然一阵生硬的疼痛,然后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着大树坐着,然后后背传来尖锐的疼痛。周围除了一地的死尸,再没有一个人。他试着让真气走上一个周天,却发现自己的真气再也聚集不起来了,两只胳膊的肌肉也瘫软得像婴儿的手一般。
这一下,他知道了,他的琵琶骨真的被捏断了,全身的功夫都没有了,彻彻底底的没有了。司徒清明白,这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世界的坍塌!
司徒清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