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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山岩雄专务想创造机会,看一眼盐川弘治的夫人。如果她正是去长野列车中偶遇的女子,那可就太有意思了。特别是盐川的夫人还有爱情纠葛,这更令他兴趣倍增。
他先是打算找个地方招待夫妻俩,但觉得那不够尽兴,最好单独见见夫人。而且当他发现“无知的阔少”正在暗中运作,就更跃跃欲试了。
然而尽管德山想单独见夫人,却还没得到弘治的介绍,所以既无机会也无适当的途径。他又想到在弘治上班时到他家里去,理由随手拈来。既可以说有事登门,也可以说顺路问候。
德山岩雄一旦下定决心,立刻付诸行动。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弘治肯定去银行上班了。德山开着豪华轿车,先到银座买好了礼品,又驱车驶向中野区方向。
鹭宫区位于郊外,近来增加了很多新住户。车站前也建成了初具规模的商业街。德山熟知七、八年前的鹭宫区,现在对东京人口贪婪的膨胀瞠目诧异。
进入盐川家所在的街区,这里林木繁茂,宁静闲适。盐川弘治的豪宅在此处赫然醒目,到底不同一般,想必是用父亲的遗产所建。样式新颖,恰如其人。
德山让司机在院门外等着,自己按响了门铃。从院门到门厅的甬道旁,蔷薇之类的花丛爬上了低矮的砖墙。对面是宽阔的庭院,种有草坪和各种植物。开门探出头来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小保姆。
“这是我的名片。我想见见盐川先生。”小保姆恭敬地接过名片。
“对不起,先生已经出去了。”
“真不凑巧。”德山做出为难的样子。“那、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见见夫人也行,她在家吗?”
“在家。请稍候。”小保姆缩了回去。
德山看到计划进展顺利,顿时喜不自禁,期待着看到弘治的夫人随即露面。
小保姆又出来了。“请进来吧!”
“啊,我还有别的事,就在门口见见夫人吧。”
“可是,夫人说请您进去。”
“不,如果先生在家,我就进去说点儿事。他不在,我就以后再来。”他把礼品递给小保姆。
“那、麻烦您再等一下。”小保姆又赶快回屋去了。
德山在门厅里站了一会儿,一反常态地有些激动,这是近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里面传来另一种脚步声,首先映入德山眼帘的,是走廊上身穿素色和服的苗条身影。他看到了对方的面容。啊,果然如此,她就是当时列车中的女子。德山立刻垂下眼帘,双手恭敬地握在身前,作出彬彬有礼的姿态,眼角余光瞄见白色的身影跪坐在面前。
“欢迎光临!”
德山抬起头来。盐川的夫人低头行礼,瞬间露出衣领间白皙的脖颈。德山不免有些紧张。“你好!是夫人吗?”他鞠了一躬,与抬头的信子目光相遇,一双美瞳沉静如水。发生瞬间惶惑的却是德山,虽然此前作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一旦推测得到了证实,却又失去了平静。列车中自己的那些举动又掠过脑海。
“听说先生不在家。”德山尽量郑重其事地说话,还略微夸张地做出笑脸。阅客无数的他,对这一套驾轻就熟。
“是的。他到银行上班去了。”盐川信子回答德山。
“那太遗憾了。哦,刚才递上名片了,我是东方旅游公司的德山,承蒙先生关照。”
“哪里,是我先生承蒙您的关照。”信子再次鞠躬。
“今天就此告辞,以后再来拜访。”其实德山很想趁机进屋,与盐川夫人共渡短暂时光。当然,他并没有把心思流露在表面。
可是,她是否已经认出,自己就是在列车上偶遇的那个男人?从表情上看,她似乎早已忘记。要是真的忘记,那就好了……
德山离开盐川家,乘上轿车,陷入了沉思。
信子拿着名片走进丈夫的书斋,放在了桌子上。名片上写着“东方旅游公司专务董事 德山岩雄”。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当然,丈夫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客户都告诉自己。不,岂止是客户,丈夫是秘密主义者,从未向自己谈及交际圈中的任何人。
信子觉得刚才那位德山似曾相识,而且觉得就是在不久前才见过。可是,她最近并没有经人介绍会见过谁。是不是对面走来擦肩而过的路人?可又觉得曾经更直接地面对面相见,却一时想不起来。
信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丈夫出于职业需要,接待过各种客户,银行方面必定有很多的交易关系,但是东方旅游公司却从来不曾听说。相互银行本来就与城市银行不同,只是与小规模公司的事业家打交道,所以这也应该是个无名商社。
不过,信子忽然感到心中蒙上一片阴影,原因是这个名称所表示的实体。近来到处都建起了高尔夫球场,也都冠以“旅游”这个名目,宾馆、登山索道、旅游大巴等公司皆属此类。信子感到阴影在心,是因为察觉到这家公司与弘治从娘家贷款存在着某种联系。虽然无法认定它就是那种阴险的欺诈性的公司,但正因它没有名分,更令人联想到丈夫的投机性格。
丈夫早已具备这种性格,曾经一度热衷于炒股,对赌赛马也来之不拒,打麻将更是一把好手。因此,他从来不会安心读书,所以没有藏书的书斋总显得那么庸俗,总让信子感到他很虚伪。结婚当初已经如此。
“我不喜欢读书。”他回答新婚妻子。“读了书又有什么用?那玩艺儿还不如我自己的直感。”丈夫弘治对自己的直感信心十足。当然,他的头脑转速出奇的快,在如今的相互银行中有口皆碑,这也全都得益于他的直感。
然而信子却对此感到了危险,预感到有朝一日他的直感会遭到惨重的报复。弘治厌恶读书,因而常常暴露出修养方面的无知,从他不经意的谈吐中即可看出。这种人也是从一流大学毕业的?!信子曾多次有感而发。
“我可不是你那种爱学习的人。不过,在现实社会中,读了书未必就能成为优等生,那只是学校里的事情。比如说,就算我像你那样学富五车,但对工作却毫无帮助。”弘治曾经振振有词。
信子并没有对他全面否定,只是对他贪心不足、老想做一本万利的大买卖感到不快。这种性格在银行工作上也有所表露。“行长头脑太古板,老年人缺乏决断魄力。”他经常说这种话,并对自己的魄力非常骄傲。然而他的魄力全都出自直感,所以他的交易也总是伴随着危险。信子对此心知肚明,他只是以前侥幸没有发生太大的破绽罢了。
近来丈夫不太说大话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工作的事情、外面的事情全都对信子封锁起来。
父亲在弘治的巧言利诱下已经动了心,令信子十分担忧。首先,父亲没将此事告诉自己,不,或许根本不能告诉自己。父亲有意出资,一定还有挽救女儿与女婿感情的良苦用心,可是父亲也并非没有投机心理。信子担心父亲的投机心理被弘治利用,而且或许不只是利用,还有更复杂的背景。
她不能将此与弘治对自己的态度分开考虑,丈夫正在策划什么行动,并非纯粹的事业上的行动,而是与信子有关的行动,然而信子却根本无从得知。本来她就没有可能从秘密主义者那里打探虚实,只能提醒娘家对丈夫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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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丈夫照例很晚才回家,信子说了上午来客的事。
“德山来过?”弘治似乎有些吃惊。
“他说路过附近,就想顺便见见你。”
“几点来的?”
“十一点半左右。”
十一点半左右……弘治歪歪脑袋。这么说,他应该清楚自己早就去银行上班了却故意此时到家里来,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如果有事要办,打个电话足够了。本来有些小事总是打电话解决的,因为双方都很忙。如果有大事,打电话约到公司见面也行。就算从附近路过,但明知自己不在家还要来,到底居心何在?
“东方旅游公司是个什么样的公司?”信子试探地问道。
“旅游公司就是旅游公司嘛!”丈夫没有正面回答,眉头皱起,瞅了妻子一眼。“怎么问起这个来?”丈夫板着脸,眼睛紧盯妻子。
“我想知道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她想知道那家公司与父亲出资的关联,丈夫似乎觉察了她的心思。本来他就直感敏锐。
“旅游公司嘛,按照常识也能判断出来。”只此一句话,说完就迅速回自己房间去了。
信子从刚才丈夫的表情中推测,父亲出资还是与这家旅游公司存在着某种关联。但是,丈夫开口便予以全面否定。
第二天晚上,弘治仍旧迟归。看到出迎的信子,难得地流露出高兴的样子。
“德山先生,”他开口便道出这个名字。“想邀请你和我,明天到O宾馆吃饭……怎么样?”
“是吗?”信子垂下眼帘。“我想拒绝。”
“为什么?”丈夫问道。“人家好意请我们,还是去吧!”
“如果去了,对你有好处吗?”
“我需要跟客户应酬,东方旅游对我们银行来说,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客户。德山是事实上的总经理,虽然是以私交提出邀请,但与银行业务也有关系。”
“你也去吗?”
“我还有别的事情。”弘治立刻说道。“我另有先约,脱不开身。”
“我不想一个人去。”
“我已经跟对方说好了。”弘治以势压人。“你去见他,应酬一个小时。德山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信子提出抗议。“这是你工作上的应酬,如果你也去我就可以陪着,叫我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
“我说了,我另有先约。德山对此并不计较……怎么?你每天无所事事,这点儿应酬还要拒绝吗?”
信子被这话激怒。“我去!”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然要去。”弘治的脸色由高兴变为生气。“你觉得我最好是不去,对吧?你总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外出。”丈夫说着,长吐一口青烟。
德山岩雄六点钟离开事务所。他今天换了一身西服,发型也作了一番修整。昨天见到盐川弘治,说起顺路家访和初次见到夫人的事,希望今后发展家庭交往,想在O宾馆设宴招待。
盐川弘治郑重道谢,并说自己另有先约无法脱身,叫妻子单独赴约。“她平时不太出入那种场所,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会很高兴的。”弘治说道。
德山当然希望如此,昨天只在门厅再见一面,就觉得信子比那次列车中偶遇时更加妩媚动人。
O宾馆新近建成,豪华排场引人瞩目,德山对能在这种场所会见那位夫人感到志得意满。而且,女人总是乐于出入豪华场所,连自己都可以因此显得雍容华贵。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德山走向西餐厅的预约席。
盐川信子还没到,德山便高雅大方地坐在服务生调整好的座椅上。他眼巴巴地望着入口处,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每当楼门打开,他都会瞟上一眼。餐桌上摆好了两人用的餐叉和餐刀,当然,其他餐桌的客人正在用餐,只有德山独自闲坐。
这时楼门打开,进来一位女子。德山一看,立刻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此人与列车中家访时看到的盐川夫人形象完全不同,虽然未着盛装,但也打扮得与此种场合颇为协调。她身穿和服,不拘高级奢华,姿容却在豪华的西餐厅中独显清雅娴静。
德山起身离开椅子走近信子。“欢迎光临!”他笑容可掬地问候道。“恭候大驾光临。”
“我迟到了。”信子点头示意。“昨天承蒙顺路来访。今天不巧丈夫有事,我一个人来赴约。”
“欢迎。”德山赶忙将她让到桌旁,服务生服侍她坐在正对面。越过餐桌上的兰花,她的脸庞在德山眼中光彩照人。他没想到盐川的夫人竟会如此美丽。其实在列车中搭话时,心中只是稍稍闪过希望结伴旅游的念头。昨天见面时,也没想到她会变成眼前这般典雅清丽。餐厅中既有外国女子也有日本女子,可环视一周,竟然无人可比。德山越发志满意得。
“先生没能同来,我真遗憾。”他端起服务生送来的葡萄酒杯。“我恳请夫妇二位同来,可先生也是诸事缠身呐!不过,夫人光临我也深感荣幸。”
“谢谢。”信子微微颔首。“我先生承蒙您多方关照,这次却不能赴约,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希望先生和夫人今后常赐晤面机会。我与先生经常见面,但与夫人只是昨日初次见面。能在这里共进晚餐,实在是三生有幸。”德山拿起餐刀伸向盘中,心中想着,这女人不记得列车中的我了,从表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如果她想起我在列车中的赖样子,决不会独自前来。就算现在才发现,也应该会流露在面部表情中。不过,在列车里这女人根本没太朝这边看。自己没话找话地搭讪,她也总是躲躲闪闪。她不会想到,那个无赖汉就是坐在眼前的自己——盐川弘治的合资方。
德山忘不了当时她皱起眉头的样子,那神情并未引起自己的不快,反倒挑起了男人的轻薄之心。现在盐川夫人用另一种神情静静地用餐,女人表情的变化让德山看得津津有味。多么优雅安详的神情,却也会有扭曲的另一面。观察女人表露激烈的感情变化,是最合自己口味的官能****好。
“我跟您先生也曾谈过此事,”德山和颜悦色、温文尔雅地说道。“怎么说呢,我们俩特别合拍。我正在策划一个项目,您先生对此颇有兴趣。我搞业务见过各种人物,恕我直言,您先生真可谓出类拔萃。”
德山在想象盐川夫妇之间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他俩似乎感情不和。盐川弘治拒绝赴约,或许就是感情冷淡所致,派驻甲府的下村也曾报告过此事。不过,自己必须装出对此一概不知的样子。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称赞弘治。
“我认识您先生后,好似得到贵人相助。在事业上,也多亏您先生鼎力相助。对了,这也是我必须向夫人道谢的事情。”
“……”
“既然有这么多的理由,我就必须请客。昨日天赐良机与夫人初次见面,归途中便想到在此宴请夫人,希望今后能像亲戚一样互相走动。”
“彼此彼此。”信子低声回应。但她最在意的,却是“投资”的事情。因为这与弘治从父亲那里贷巨款有极大关联。父母瞒着信子,不愿说出贷款数额。丈夫到底要向此人融资多少钱?信子决心问个究竟。
“我先生做什么工作,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信子说道。“德山先生的情况,我先生也不告诉我。我是个女人,业务上的事情当然不懂。如果今后还要继续交往,我就得了解工作方面的情况。”
“那是当然的。”德山立刻回应。“那是当然……您先生对工作上的事情秘而不宣,这正符合他的性格。我觉得这也很有意思。银行业务大都是机密内容,您先生不说,正是他严谨性格的表现。”
德山用餐巾一角擦擦嘴,口气谨慎起来。“不过嘛!正像夫人刚才所说,今后你当然要了解我们工作方面的情况。这样才能产生发自内心的亲近感嘛!”
“谢谢。”信子道谢。“所以,我想问问德山先生,我丈夫要向你贷多少款?”
“你真是单刀直入啊!”德山温和地笑了。这个女人对盐川弘治的事一概不管,而她所在意的,肯定是丈夫从娘家借钱的事。弘治对德山也不曾明说,但德山通过自己的情报网探明了此情。弘治对自己的妻子有所隐瞒。
他的秘密主义似乎也与夫妻不和有关,这倒挺有意思。特别是听甲府的下村报告过,这个女人被某所大学的老师追得到处乱跑。发展到这个地步,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想必是女人惧怕发展的结果,所以外出躲避。
德山一时犹豫不决。将弘治从长岗贷款的总额告诉这个女人?还是敷衍几句搪塞过去?还是不要和盘托出,刹那之间,他作出了决断。
“大体上,从您先生的银行得到了若干数额的融资。不过,可能你也知道,这很有限……”德山柔和地解释道。“这与我们希望的数额相差甚远。要是一般的银行家也就到此为止了,但盐川先生对我的项目颇感兴趣,所以还到别处筹措了贷款。”
信子知道这是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数额是多少?哦,我是说银行以外的融资。”
“暂时……现在是三千万左右。”
数额格外巨大,而且听那口气还没有封顶。父亲从哪儿筹措这么多钱呢?娘家账上的资金不可能有那么多。父亲是不是将宾馆的不动产作为担保从当地银行贷的款?可是,那些不动产已为周转资金作了抵押,母亲早就告诉过自己。所以,下一笔融资只能是转让西海岸的那片土地,父母不会提及此事。父亲为什么要冒这么的大风险答应弘治的要求?当然以前也曾想到过,这是希望女儿女婿重归于好,可也没有必要动用如此巨款啊!
德山仔细地观察着信子的表情,发现她突然脸色发暗。这个女人对弘治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得知融资数额后却大惊失色,脸上流露出极度不安,这就更有意思了,德山心中想道。说不定,这个女人会求丈夫中止贷款行动。然而,弘治属于财阀二代,这些人都是有勇无谋的主儿,他一心只想我行我素,在社会上一鸣惊人,根本不会虚心听取老婆的劝告,所以夫妻关系才越来越冷。
德山心思大动,他与各种女人有过交往,但大都是艺伎、吧女等陪客行业中人,却从未经历过盐川妻子这样的良家少妇。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刀叉。
“我希望今后也能常来常往。”德山自己的话语证明了心中妄念。“夫人几乎每天在家,对吧?”
“是的。”信子微微点头。
“哦,我是想说,不只是夫人,日本的家庭妇女都太封闭了。这种封闭习惯,造成与丈夫交际圈的隔离……不管怎么说,社会上还是有受女性欢迎的场所。如果方便,我想请夫人和先生同往。”
与先生同往不过是顾忌场合与面子,德山的真正目标是信子一个人。而且并非没有可能,这次宴请就是信子一个人来的,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德山已经开始考虑带她去哪儿了。
他以前交往过的女人,只要给钱就跟着走,那太没劲。此时,他蠢蠢欲动,即使劳心费力也要勾引良家妇女,特别是像信子这样的女人。这念头在德山的心中擦出了青春的火花,从陪客女身上绝对找不到这种感受。
盐川信子对此并未强硬拒绝,德山感到有门儿,条件具备,因为这个女人对老公心怀不满。而且,她对娘家的融资忧心忡忡。从她丈夫的秉性推测,她心中的伤痛一定不轻。德山认为这种状态也是迫使她靠近自己的条件之一,只须向她承诺建议弘治尽量不作个人融资即可,就说要努力做到这一点。其实,努力不一定非得与将来的结果一致。
德山想到这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矛盾,这个与妻子离心离德的弘治,现在居然要从老丈人家贷巨款。如果说这是由于弘治极其冷漠的性格所致倒也没错,但按照一般逻辑推断却显得怪诞离奇。盐川弘治一定心怀诡计,德山凭直感断定其中有诈。是何诡计尚不得而知,今后见到弘治再慢慢试探。弄清实情,再对这位夫人相机行事。
德山愉快地结束了这顿晚餐。他想,若有机会近期要再次邀请这位夫人。德山对盐川弘治毫无道义可言,因为盐川弘治无视自己的存在直接向是土庆次郎靠近。他到底还是个“阔少”,作梦也想不到宫川常务已将内情通报给了自己。鸿治显然想将别人当作跳板,自己飞黄腾达。对这种男人,没有必要讲人情义气。他一边暗动脑筋,一边偷看眼前坐着的盐川的妻子。
晚餐结束。这是第一次宴请,作为绅士有必要将客人送上轿车。
“多谢款待。”信子叠好餐巾放在桌上,恭敬地道了谢。
“哪里哪里。多么愉快的晚餐!”德山微笑道。“都是我耽误了您的时间,实在抱歉。”
“百忙之中,多谢邀请。”
“请代我问候您的先生。”
两人起身离席。走出餐厅,来到长长的走廊。墙壁、天花板、窗户,都充满了匠心独运的现代氛围。德山领先走在红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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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驻甲府的下村,出现在东方旅游公司的总部。他到东京来汇报与当地交涉的经过和收支账目,并请示今后的工作。下村来到专务的桌旁,将情况作了汇报。
“大体顺利嘛!”德山听完汇报,满意地说道。
“是很顺利……专务先生,公司业务进一步扩大,人手就不够用了,能不能安排个助手。”
“行啊!”德山点点头。“我计划增派两个人。总而言之,你好好干吧!”
“谢谢。”下村说完表情骤变,连嗓音也变了。“专务先生,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事?”
“盐川先生的事。”
“哦?”听到说起盐川,德山首先想到信子。不,下村说的应该是盐川弘治。
“上次我报告过,看到东都相互银行盐川常务带了个年轻女孩去,说是熟人。”
“哦?”他听过此事。德山判断,盐川与妻子感情不和,那个女孩应该也是他的情人之一。据下村所说,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那又怎么样呢?”德山对此似乎感兴趣,又不感兴趣。
“其实,那个人前几天又到我那儿去过。”
“去了两次?”
“是啊!”下村有些脸红。
“出于什么目的?该不是盐川君叫她重新视察开发区现场吧?”
“谈了些敏感话题。”
“原来如此。”
“上次我报告了盐川夫人从东京去汤村温泉的事情,对吧?”
“那我知道。”
“原来,当时夫人用的是假名字。因为我的前辈,那个叫浅野的大学老师在追她……这您也知道。”
“那也是你告诉我的。”
“可是,盐川先生的那位熟人,特别关注地询问我这件事情。这次也是。”
“这次也是?”
“有点儿说不出口。”下村有些迟疑。
“哪怕是对盐川君不利的情况,我也只藏在心里。你不必担心,说吧!”
“倒不是对盐川常务,而是对他夫人不利。”
“对他夫人不利?”
“是的。直截了当地说,那个女孩委托我……证明那天晚上盐川夫人和浅野副教授同在一个宾馆。”
“哎,”德山转身面对下村。“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纳闷儿,就问了问那女孩。她说现在不能告诉我,不管怎样,先得设法证明有这么一回事儿。我拒绝了,我说这对夫人不好,对盐川常务也不好。”
“那当然。那女孩还说了些什么?”
“她不死心,还说盐川常务也同意这个做法。”
“什么?”德山瞪圆了眼睛。“盐川君要求你证明他老婆与别的男人有不轨行为,是吗?”
“据说这是盐川常务委托她做的。”
“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德山盯着下村。“事实并非如此,对吗?”
“是的,根本没有这回事儿,我能证明。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当时一直在浅野身边。可那女孩硬要我证明夫人曾与浅野在一起。”
“你拒绝了?”
“我拒绝了,可是……那女孩居然强人所难……”下村开始擦汗。
德山心中暗笑,看来这个下村是爱上那个女孩了,所以无法抗拒。不过,下村在实施行动之前就已告知了德山。
德山一边抽烟一边听着,但是,与他呆板的表情相反,头脑却在高速运转。盐川弘治为什么唆使那个女孩强求下村证明自己老婆不忠实?这样做的前提,一定是盐川夫妻关系冷淡。盐川一边暗中捏造假证诬陷老婆不忠实,一边却要从老丈人家贷巨款,这个矛盾怎样解释呢?
老公与老婆感情不和,去找别的女人鬼混,这是常有的事,但在盐川这里却非同寻常。夫妻感情冷淡之后,凭着男人的志气,决不会找老丈人借钱,更何况其数额足以使老丈人倾家荡产。
这与盐川弘治将自己当作临时跳板,直接投入是土庆次郎怀抱的策略如出一辙。看来,盐川弘治是个心黑手辣的家伙。德山已经清晰地透视到盐川弘治的阴谋。
“哎,”德山温和地笑着招呼年轻的下村。“盐川或许有他自己的想法。人各有志,咱们没必要随便猜疑。”
“是……”下村颇感意外,眼含惶惑。
“所以,你对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她叫成泽。”下村顿时赧颜。
德山装作没看见。“你对那个女孩的要求,随便应付一下怎么样?”
“是……”下村的表情由惶惑变成了迷茫。“那、专务先生,我要证明盐川夫人和浅野同住一个宾馆吗?哦,成泽叫我弄来宾馆旅客登记簿,在浅野名字旁边添上盐川夫人的名字呢!”
“真是奇思妙想!”德山开玩笑似地说道。“你就照她说的办,怎么样?”
“可是……”
“哎,”专务突然收起笑脸。“叫成泽的那个女孩,是按照盐川的意图委托你的,对吧?那这就是盐川的意思。我们现在如果失去盐川的信赖,公司经营必然陷入困境。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商定融资巨额贷款了。”
“是的……”
“所以,即便有些不合情理,也要按照那女孩委托的去办。至于他们夫妻之间会发生什么,不是我们管的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清官难断家务事……”
“是的……”
“你跟那个叫浅野的学者特别熟,是吗?”
“哦,倒也不是很熟,只是在大学里有过交往。不过,五、六年没见过面了。上次我也报告过,我们是在甲府偶然相遇的。”
“哦?就这点儿交情吗?”德山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如此,给浅野添点儿麻烦也是出于无奈。你也清楚私交与公司哪个重要。”
真是奇怪的逻辑,但下村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特别是那个浅野,既然钟情于盐川夫人以至追到长野山中,那他受点儿冤屈反倒会偷着乐呢……”
“是的……”
“哦,如果是我,肯定高兴。”专务将青烟喷在下村面前,眼睛柔和地眯缝起来。“到头来,盐川与夫人分手,夫人跑到浅野君那里去,自己也不负任何责任。当事人之间的事嘛!而且又不是小孩子,因为那么点儿小事儿,何必煞费苦心地逼老婆分手呢!如果分手,就是早先那种原因的必然结果。如果不分手,那就说明夫妻还有一定感情,略施雕虫小技也难以拆散。这是当事人之间的事。”
“明白了。”下村擦着汗点点头。
“哎,既然成泽特意跑去委托你办,说明她是很信任你的。”德山拍拍年轻的下村的肩膀,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