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井武八决定到枥木县的矢板车站去一次。去找那位兽医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横川乘务员是坐在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里,不能总盯着末吉运马的那节车厢。即使末吉告诉他马生了病,也只能抽工夫偶尔来看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还非得问兽医不可。
底井武八从上野出发。矢板车站是从宇都宫数起的第六站,从上野到矢板约需二小时四十分钟。
底井武八来到矢板车站前面的广场,看到有许多挂着“开往鬼怒川温泉”、“开往乌山”、“开往盐原温泉”牌子的公共汽车。他心里想:几时得暇到温泉去泡一泡倒也不错,心中很是羡慕能去温泉逍遥的人。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兽医。人们告诉他矢板只有这一家兽医,名字叫“佐座家畜医院”。
距离车站有八百米的祥子。末吉从货车的停车处来找兽医是很需要时间的。佐座家畜医院的门面涂着蓝色的油漆,好似装潢得很漂亮,可是仍掩饰不住寒酸相。
底井武八进了医院。一个象护士似的中年女人把他让到接待室。
一个穿白大褂的老人进来了。正象横川乘务员说的那样,白胡须,高颧骨的瘦老头儿。
底井武八递上名片,兽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花镜来看:“哦!您是从东京来的吗?”
“是的。”
“请坐。”
……底井武八叙述了事情经过:“那时是您给马看的病吗?”
“是的。日子记不清了,确实是在一天早晨,六点钟的样子。有人敲我的门。兽医又不是内科,常有急诊,谁大清早就来叫门呢?然后就发生了刚才您说的那些事,我急忙准备工具就随着厩务员到车站去了。”
“马的情况怎么样?”
“厩务员说这是他自己护送的马匹。它非常疲劳似的没精神,也不吃饲料,不听指挥,烦燥不安,粪便稀软。而它又是要参加福岛赛马的运动马,有病就得取消参赛资格,请我无论如何要把它治好。”
“那马是得的什么病呢?”
“事前我听厩务员的口述,诂计是大肠粘膜炎或者是胃粘膜炎,我按着这个想法作好准备才去的。”
“马也会患和人一样的病吗?”
“是的。去后诊断一下,没什么问题。那厩务员太神经质了,一场虚惊。我说哪儿也没毛病。可是他却不听。”
佐座兽医回忆着当时的情况继续道:“他说他最了解这匹马的情况,当它还是马驹的时侯从岩手的小岩井牧场把它买来,刚三岁时第一次参赛就跑了个第二名。以后一直饲养它,对它身体状况非常了解。它的眼睛发红,抬脚笨重,别是得了偏瘫吧!您给好好看看吧!厩务员的心情我是能埋解的,可我是专家呀!是偏瘫还是大肠粘膜炎还分辨不出来吗?要知道,我干兽医这一行已经四十年了,难道我是个庸医吗?他说如果是偏瘫或者是严重的大肠粘膜炎,值一亿元的马就得处理了。面对参赛,厩务员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我就打开了医药箱……”
“这下,厩务员高兴了吧!”
“不。并不太高兴。”
“那是为什么?”
“他说注射不够,还要求注射这,注射那的。终于我也生气了,没有病能胡乱打针吗?他也动气了,说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这样,我们吵了起来。”
“真是无理取闹啊!”
“确实如此。”佐座兽医苦笑了一下:“这样,我们僵持了一小时,厩务员不让我走,进行了各方面的诊断。这样的厩务员我还是头一次遇上。”
“您还记得那厩务员的名字吗?”
“啊!叫什么来着……”
“是不是叫末吉?”
“对,对。就是这么个名字。”兽医拍了一下膝盖说:“因为出了这件事,我对福岛的赛马也注意起来了,看报知道‘希诺底’跑了个第一。那厩务员若真是最了解自己的马,他为什么不倾囊去买那匹马的马票呢?也许他认为是多亏了自己叫乡间兽医给注射了……”兽医开口大笑起来。
“大夫,是否因为这件事列车晚点了?”
“是这样。如果顺利地注射,本是不费时间的。乘务员为此很着急,看着表,来找了我们好几回。”
“是啊。”底井武八说。
裉据兽医的介绍,得知末吉为了一匹无病的马,特地去请来兽医,并且吵架,因而让兽医在家畜车中停留了一小时。他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末吉大大延长了乘务员所允许的四十分钟。
底井武八回到矢板车站,坐在长椅上。外面阳光幅射,热得难受,而这里却凉爽宜人。农村的车站与城市的不同,小风毫无阻挡地吹拂着一切。
末吉厩务员为什让货车晚点开出呢?……
正常情况下15日八点五十分从田端车站开出的列车是第二天16日的十四点到达福岛。这是从乘务员横川修三那里知道的。
就是说,货车一般要用十七个小时。可是因为晚点,16日的二十三时五十分才到福岛,用了约二十七个小时,竟晚达十个小时之多。
那么,是什么时候到达发现箱尸的五百川车站的呢?正常时间应是16日十一时半,而实际上是二十一时三十分左右。
什么时候箱尸到达郡山车站的呢?正常时间应是十一点,由于晚点,实际上是二十一点左右到的。
那个箱子是被人二十一时取走的,这一点很明确。
末吉乘的货车是二十一时前后到达郡山,有人从郡山车站货运科提取箱子也是二十一时。底井武八吸着烟,突然被一个想法惊呆了。
这些时间的一致性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是末吉为了配合二十一时有人去取箱子,而故意把列车搞成晚点的吗?为此而假称马得了病,和兽医进行了不必要的争吵。
假定在提取箱子的二十一点之前,列车已到达郡山车站,末吉在停车时出来,到提货处把箱子取出,再扛着它回到家畜中来也是可能的。
再有,货物列车又开动几十分钟以后到达五百川车站,利用较长的停车时间,又扛着那只箱子从家畜车厢出来,去把箱子扔掉也是可能的。那只箱子就丢在离五百川车站不远的地方。
底井武八认为有必要去一次五百川车站,然后再去郡山车站详细地调査一番。
他从长椅上站起身来,看了墙上的时刻表,再过十分钟有一次南下的列车,约三个小时到达郡山。
底井武八坐进了列车,车中人很少,两侧车窗都开着,感觉连吹进来的风都是蓝色的。
他在记事本上写下到郡山车站后要调查的事项:
⑴有家畜车厢的货物列车是6月16日几点到达郡山车站?几点开出的?
⑵在车站提取箱子的人的相貌,是否象末吉?以前未和末吉接触无法比较,这回把末吉的相貌详细说清楚,和当时的值班员核对一下。
⑶如果末吉就是提取箱子的人,他必须从家畜车厢出来走到提取货物的窗口。末吉果真是从家畜车厢中出来了吗?是否有人目击?
⑷那个箱子是在下一站五百川附近被丢弃的。就是说被在郡山车站提取的箱子必须得再运上家畜车厢,有没有目击者看到有人扛着箱子穿过月台进入家畜车厢?这要问一问当夜值班的郡山车站的全体人员。
⑸在五百川车站要调查的事项,如果是末吉从家畜车厢把箱子扛出,去扔到后来被发现的场所,也许就有人看见他,应该去寻找目击者。
他看着自己的记事本,面有得意之色。以上的推定是弄清时间问题的关键。
因为已经明确了郡山车站有人在二十一点把箱子提取走了。所以末吉乘的货车就必须在那以前到达郡山。如果是在箱子被提取走以后,那么一切构想就都落空了。
底井武八一面眺望沿线的景色,一面祝愿:那趟货车是在二十一点以前到达郡山才好。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山崎主编自己到田端车站托运箱子、自己反成了尸体又被装进箱子里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