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鲁斯对皮特承受的第二次打击作了种种分析。从效果上看,皮特受到的刺激比前一次要大得多,而恢复得也比前一次快。不管怎么说,目前皮特还没有对林格鲁斯产生丝毫戒备之心。林格鲁斯决定最后再给皮特一次打击,至于具体怎么行动,还没有考虑成熟。
第二天,皮特没有露面,林格鲁斯决定去他家中拜访。正当他抬起手准备按门铃时,皮特的妻子探出头来示意他不要按门铃。
“我看见您来了,所以出来等您。我丈夫还在睡觉,夜里他没有休息好。昨天晚上是您送他回来的吧?我听见你们的声音了,可是问他,他却撒谎说一个人回来的。看他脸色那么苍白,真让人不放心。是喝多了还是出了什么事?”皮特的妻子一脸愁容。
林格鲁斯充满歉意地说:“真对不起,太太。昨天是我送他回来的,我们谈得太晚了,忘了时间,这都怪我,您丈夫喝多了点,怕您担心,他不让我告诉您。”
皮特的妻子好象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有些困惑地看着林格鲁斯:“让他上床睡觉,他却骂出许多难听的话来,以前从没有这样过。半夜里好象做了恶梦,大喊什么‘别让他看我!’‘快把那东西拿开!’您说多奇怪。”
“请您原谅,我以后不会让他饮酒过量的。对了,上次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说我丈夫的眼睛没有毛病,只是惧怕某种东西,说他正在受着良心的谴责。”
林格鲁斯安慰了一会儿皮特的妻子便离去了。对于一无所知的皮特妻子来说,等待她的不可能是好运,林格鲁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罪恶这种东西,总要把一些与此毫不相关的人牵连进去,林格鲁斯很清楚这是无法避免的。有多少善良、清白的人被恶人伤害,被突如其来的厄运抛向深渊!
又过了三天,林格鲁斯在酒馆遇到了皮特,看上去他精神好多了。
“从那儿以后没有再看见过那个怪物吧?”
“白天倒还好,但是到晚上睡着以后,总是做恶梦。”
“人们常说,梦是人心的写照。我们醒着的时候往往不受良心的谴责,可是常常会在梦中忏悔。比如我吧,做过蠢事,也有不少难言之苦,这种时候,找个信得过的,能够理解你的人,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就会痛快多了。”
皮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林格鲁斯知道,就是这样,现在假如在皮特的心里,遏制他良心的那个罪恶力量再稍微退后一步,他就会对他说出一切。
“我……从前……干过一件事……”皮特象是在自言自语。林格鲁斯身体一阵紧张。然而,皮特却再也没有说下去,也许是说时的恐惧使他闭上了嘴。
一天,林格鲁斯正和皮特一起在布里德博特的街上散步,远远地,男爵朝他们这边走来。林格鲁斯凭直觉知道此人便是布尔库男爵了:矮小的身材,不修边幅。贝拉兹夫人形容得一点不错。男爵走近他们,上前招呼皮特。林格鲁斯装作没有看见,闪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商店。皮特和从前的主人站在路边谈了一会儿。
“那个人就是我从前的主人。”和男爵分手后,皮特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林格鲁斯。
“怎么?你是说男爵?那个邋遢的小个子?”
“他向来是那样,一点也不注意修饰,我可是没少为他受罪。”
“看上去很年轻嘛!”
“还不到四十岁,比已故男爵小三四岁。”
皮特的心理逐渐恢复了平衡,已经没有要向别人忏悔过去的需要了。这一阵儿镇上连续发生了几起盗窃案。皮特的妻子有事回了娘家,本来皮特也打算跟去,因为担心家中被盗,所以留下来看家。就在星期日夜里,深夜两点半钟,林格鲁斯悄悄走出了房门。他来到皮特家附近。天很黑,没有一丝风,远处传来夜巡警察的脚步声,喀嚓,喀嚓!
林格鲁斯蹲在暗处,过了一会儿,四周又一次恢复了平静。他走进皮特家的院子,脱掉鞋,熟练地摸到卧室窗下。卧室的窗户直对着庭院,他敏捷地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在窗户上敲了几下,然后贴着墙根蹲下。屋子里很静,他又敲了一次。
灯亮了,有起床的声音,接着,窗帘被拉开了,一束灯光从头顶上射出,照亮了院中一小块空地。一个幽灵缓缓地升了起来:一头蓬乱的红发,不带身躯的恶魔头正贴着玻璃窗向屋里窥望;怪物的牙齿咯吱咯吱响着,两只象是烧红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皮特。
林格鲁斯的心里很紧张,他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片刻问,只听一声惨叫,咣当一声响后,屋里恢复了平静。林格鲁斯躲开光亮,猫着腰迅速离开了皮特的家,眨眼间,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