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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12月24日,星期二:平安夜
艾勒里参加维斯彻斯特郊外的圣诞派对,约翰·赛巴斯蒂安对即将发生的事给出提示。
艾勒里有多年轻,也许能从他认真地对待评论这一事实来判断。看到好话他会飘飘然;看到刻薄的话,他会眉头紧锁。的评论总的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不过《周六文学评论》尖刻的笔调还是深深地影响了他。被指责单有能力让他显得难堪;被称作“书呆子”刺痛了他的心;被指责做作让他感到恶心。对于一个年轻作者的处女作,人们对其应持有好奇的态度并加以呵护,直接点名批评实在有些不留情面。艾勒里感到很不舒服。不过这一切都已过去了。书与8月中旬出版;评论是10月中旬的;就艾勒里而言,到12月中旬,他们可能不会在这样了。那时候他有着年轻人的韧性和自信,经得起挫折而不轻言放弃他接受了阿瑟·B·克雷格于圣诞节至新年的邀请——在感恩节之前提出的邀请——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似乎这是他作为以为知名作家应有的待遇。如果他知道他被邀请更多的是作为书中层出现的一个“角色”而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文学界新宠,他肯定会很难过。
幸运的是,他并不知道这点。
他和克雷格唯一的联系是约翰·塞巴斯蒂安,艾勒里的一个熟人,克雷格是他的监护人。小塞巴斯蒂安在格林尼治村有一座公寓,艾勒里曾在格林尼治村里和附近各式各样的文学聚会,艺术家聚会里偶遇过他。莽撞这个共同点使他们聚在了一起。艾勒里猜想,他是个极有魅力的业余诗人,有点才华;不过有别于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为代表的“迷惘的一代”他在纽约文艺界有是个有这锐利眼神,平直头发,有着拜伦般风姿的上流人士。他老是以一副嘲讽和有恩于人的口吻谈及他那富有的监护人,似乎年轻人为更溺爱他们的长辈做了更多似的。
亚瑟·本杰明·克雷格是个印刷商,他是设计,制作精良书籍的艺术家,他将他的手艺提升为了他的职业。除了克雷格和小塞巴斯蒂安的关系,事实上他的印刷厂还印刷过艾勒里的出版商的一些有名的书,艾勒里对他不甚了解。
艾勒里接受克雷格的友情有些出于冲动,不过这对他来说有些晚了——刚好在圣诞节之前——这样,他的父亲便会在假期里落单。他向父亲表达了歉意,不过奎因探长也没听说过有谁因孝心而为父辈做出一点牺牲。“阿诺德·罗斯斯坦的谋杀案有了新的线索,新年期间我可有的忙了,”探长让他放心。“你自己去阿德伍德,玩儿得开心点儿。少喝点私烧锦酒。”
“就约翰所说,”艾勒里咧着嘴笑道:“更可能是上等的香槟和纯正的苏格兰酒。”
探长面露怀疑。他还是很担心。“报纸上预测说会是个雪白的圣诞节。你什么时候开车去?”
“星期二下午。”
“星期一可能有小雪,星期二可能有大雪。也许你乘火车要好些。”
“老杜西还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艾勒里的杜森博格不是那时都市贵族阶级的汽车。它是1924年公开的款式,已历经了135,000英里艰辛路途的磨损。艾勒里对它很有感情,他在这辆老式但经久耐用的座驾上不吝花费。“另外,爸爸,我还买了一套新的美式十字架,我们不会有事的。”
如预测一样,大雪很早地于12月24日星期二早上开始飘落。中午,当艾勒里准备出发时,街上已经银装素裹。
他在西87号街车库将顶部和侧面的护篷罩上,以免降雪的困扰;但是他那件旧浣熊皮大衣和皮毛耳罩就没法抵住强风,一阵猛烈的东北风从护幕中穿过,仿佛它们是包干酪的纱布一般。当他到达维斯彻斯特郡交界公园路时,他觉得他如同一只冰川里的西伯利亚乳齿象一般被包围了。他不得不停在基德隆山吃顿饭,他偷偷地把他那银制随身小酒壶里的白兰地加在了咖啡里。在马马罗内克和白平原他也做了短暂的停留;当他穿过白平原,踏上西北通往阿德伍德的路上时,酒壶已经空了。他到了冰雪只覆盖了一半,让人心情愉悦的城市。
阿的伍德离纽约40英里,是个绿化率很高的社区,面积不大,人口约为6000,还有一个不错的小商区,大街上环绕着覆着积雪的圣诞灯,有着圣诞装饰的商店窗户伴着雪霜一起闪耀着光芒。克雷格的住所,据他所知,在这座城市的北部边上,艾勒里在错了两条不对的远路后终于找到了它。
结果是一座向四周极度伸展开的房子,令人难以置信的范围,有着高耸的顶端——两层和一层阁楼,宽敞的就像人坐在地上一样。艾勒里认出这是80年代三角形美式木瓦建筑的夸大样本。在朝向道路的侧墙,被风化的木瓦上有两排大大的弓形窗,上下排列,给整座建筑以令人惊异的现代感。敞开着的入口和大路成直角,连着由粗石柱撑起的敞着的门廊。这整个怪物被灌木包围。就像一个长满胡须的老水手,在积雪的草浪中航行。
他愉快地驾驶着杜森博格,但是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驶往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英格兰。
以他这样迷糊的状态,发现穿制服,有戴假发的男仆和穿着紧身衣裤的主人向他问候,并不会感到意外。他几乎能看见圣诞柴火,石地板,撕扯着肉的像狼一般的狗。还有煮过的棕榈,盛在合金酒杯里。
他开始哼唱起《绿袖》。
当他走到门廊前时,那儿等着他的是高大,皮肤黝黑,相貌英俊的小塞巴斯蒂安,在他旁边,是山般高大的男子,有点像胡佛总统和亨利八世的混合——宽阔,方正的脸,留着胡须,悠闲地抽着烟斗,微笑着以示欢迎。
“你来了,”小塞巴斯蒂安高呼道,跃进雪里抓住艾勒里的手。“别费心管你的车或行李,艾勒里。阿瑟,这是艾勒里·奎因,有着非凡头脑的正义卫士。他的父亲是个警局探长。”
“而且是个和蔼的鼻咽鬼,可别忘了这点,”艾勒里打趣道。“克雷格先生,我很荣幸,很高兴,我快冻僵了。而且手快被握碎了,”他补充道,按摩着右手。尽管63岁了,阿瑟·克雷格的握力还是像他壮硕的体格那样铿锵有力。他浓密的头发和胡子仍是金黄色的。硕大头颅上深色的双眼像约翰的一样充满活力,不过它们因耐心和慷慨而闪着光芒,艾勒里想着,就此而言,约翰的眼睛——或者亨利八世的眼睛,就缺少这种光芒。
“俨然一副父亲的形象,”约翰严肃地说,“自我的纽约岁月起,我就一直处于他的掌控下。”
“恐怕结果不甚令人满意,”克雷格低沉地说道。
“奎因先生,非常欢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感到荣幸,高兴,不过我能立即驱走你的寒冷。费尔顿,照料好奎因先生的箱子和汽车。”一个身穿黑西装打着领结的健壮男仆立刻走向汽车。“棕榈酒在煤斗上。”
而且它们盛在合金酒杯里。艾勒里也不会惊异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屋子的半木制大厅里,带有橡木嵌板,有梁的天花板,有着黄铜饰钉的长椅,从地板到天花板高,有铜罩的壁炉,到处都是铜制品,皮革制品,黑铁制品,还有燃烧着的黄铜。他在费尔顿和他朋友身后走上楼,并拿着一个芳香的酒杯,他兴奋地说,“真是个过圣诞假期的好地方,约翰。我几乎能听见安德鲁·艾古契克对托比先生喊道,‘我们喝酒去吧?’”
“接着老贝尔契回道,‘除了喝酒,咱们还有什么事好做?咱们的命宫不是金牛星吗?’”(注:此段对话出自莎士比亚戏剧)
“我是双子座。”
“引用你即将会见到的以为女士令人厌烦的老话——你能靠他们的星座了解他们。说真的!”塞巴斯蒂安将一只手臂搭在艾勒里身上;他看上去像小孩儿般开心。“你这家伙,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到这来。你的到来是派对的一大亮点。”
“但愿别发生谋杀案。”
“该死,我必须得改变下日程安排!这是你的房间,艾勒里。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费尔顿。你整顿好了,就下楼来。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
“现在?你不觉得太仓促了吗?”
“就现在,好伙计——为了作介绍。她叫拉斯蒂·布朗,我不能再对你隐瞒她了。”
“拉斯蒂·布朗?听起来像个棒球手。”
“但愿不是这样。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知道吗?所以别动手动脚的,艾勒里。懂了吗?”
“我看上去像个粗俗的人么?”
“就我和布朗女士的观点,任何穿灯笼裤的人在没被检验前都是粗俗的。”约翰·塞巴斯蒂安低下头。“另外,下楼时别四处乱走。这座老宅里有三十个或三十个以上的厢房,半数以上从未使用过。我还是孩子时在这儿有很多的藏身点。如果你在它们之中迷路了,我们估计在显现节之前是没法找到你了。快一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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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勒里完全休息舒服了才去找约翰·塞巴斯蒂安·拉斯蒂·布朗具有埃莉诺·格林所说的“它”(注:埃莉诺·格林为英国作家和编剧,她提出“它”的概念,是指一种让所有人倾倒但难以描述的不凡魅力)极具有时髦感。脸颊丰满,有着小女孩儿般的特征,脸上有酒窝,火红色梳理过的短发,身着整洁漂亮的休闲服,带着一副吸引眼球,显然是焊接钢的耳环。她看起来非常像克拉拉。鲍(注:著名的“它女郎”,因出演根据埃莉诺。格林作品改编的《它》而出名)但是她那绿色的眼睛更直率,艾勒里喜欢她那坚实有力的握手。她是个有才能的设计师,主要设计一些低档珠宝首饰,纺织品,墙纸之类的。他的未婚夫还没过24岁,她已经在麦迪逊大街开了商店,而她的“拉斯蒂·布朗作品”正开始被《纽约客》所提及。
“那么您就是那位约翰为我们津津乐道,让我们无法理解的作家,”拉斯蒂·布朗说道,她的声音很清晰,不带半点杂质,就像她的眼睛一般。“他甚至要我读您的书。”
“这是我从来没法拒绝的开头,”艾勒里说。“就说:你喜欢它吗?”
“我认为它真是睿智了。”
“我是不是察觉出水果里有虫?”
“对,可能真的太睿智了。”拉斯蒂露出她那天真无邪的酒窝。“我是不是可以说这叫——早熟?”
“你得看看这个女人,艾勒里,”约翰羡慕地说道。“她会抽血。”
“我正在流血,”艾勒里呻吟道。
“年轻并不是罪,奎因先生,”拉斯蒂低声说道。“罪在到处显摆。”
“我事实上有血友病,”艾勒里说。“这位就是布朗小姐尊敬的母亲吗?”
布朗太太住在科尼岛,她和拉斯蒂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有着狡邪的绿眼,牙齿不是很好,红色的头发快变成带粉色的灰色。她身上有种能听见的美杜莎一般的感觉。艾勒里立即认为她无论如何对某种东西很狂热。
结果证实她是个占星爱好者,神秘学虔诚的信徒,一个业余的女巫。她的基督名叫奥利芙特。
“你的命宫是双子,对吧,奎因先生?”布朗太太立马问他,并大大地喘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问,没错,布朗太太。”
“当然,双子统领智慧,约翰说过你聪慧过人。”
“我妈妈会通灵,虽然有时一点预先信息会有帮助,”拉斯蒂冷冷地说。“亲爱的,我能再来点棕榈酒吗?”
“这位年轻的女士,奎因先生,”阿瑟·克雷格说,“是我的侄女艾伦,从威尔斯利学院来这儿度假。”他用手爱抚着侄女那细长乖巧的手。“艾伦,约翰还有ABC出版社是我活着的三个理由。我已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我的印记。”
“这真是一个标准的尤物,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也是你把位这迷人的女士抚养大的吧?”
“艾伦的父亲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他是我唯一的兄弟。很自然地,艾伦和她母亲就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玛西亚的身体不太好,没办法一个人带孩子。后来玛西亚去世了,而我必须肩负起艾伦的父亲和母亲双重的责任。”
“世上唯一一个留胡子的母亲,”艾伦·克雷格说道,并用手去拽克雷格的胡子。“其他所有方面也很独特。您是不是准备问问我了,奎因先生,因为我还没把我的学位证给你看?”
“我刚才对你的印象已被事实抹去了,克雷格小姐。威尔斯利什么时候让你不得不不情愿地回去呢?”
“六月份。”
“到时候我会去那儿看你的,”艾勒里殷勤地说。
艾伦笑了。她的笑十分甜美——带有女性的美,而又毫不做作。她有着高挑的身段,宽阔的额头下是柔美消瘦且白皙的脸颊。艾勒里很快地发觉克雷格小姐并没把自己的一切表露在外。在更深层处还埋藏着宝藏,他发现自己有挖掘它的兴趣。
因此当拉斯蒂和约翰离开去招呼其他贵宾,克雷格愉快地被布朗太太拖去看占星术书籍时,艾勒里说,“你不介意留下来陪我吧,克雷格小姐?”
“我要告诉您一个秘密,奎因先生。自从我读了您的书我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您。”
“谢天谢地你不认为我是早熟!”艾勒里看起来很意外。
“您已经过了21岁,对吧?”
艾伦笑了。“4月份我就22了。”
“那么我们去找个被遗弃的壁炉什么的,”奎因先生热切地说到,“继续我们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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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玛蒙“8”号在大雪中驶上阿德伍德的大街。车轮的链子脱了,而开车姑娘那毫不稳定的开车技术更是让他的同伴一直坐在他作为的边缘上。
“我的老天,瓦伦蒂娜,看着路!”
“镇定点儿,马里乌斯,”姑娘说道。“我会让你完好无损地到那儿。”
“看在常识的份儿上,你现在至少该做的是,找个车库听下来把车轮链合上。”
“放松,我们就快到了。”
瓦伦蒂娜。瓦伦是个富有激情,喜怒无常的姑娘,在夏季轮演剧目中有着丰富的大角色经验,在百老汇有一些小角色经验。她悄悄地把自己的外形和风格弄成琼。克劳馥(注:好莱坞女星);她应经把《野姑娘》(注:琼。克劳馥主演影片)看了5遍。进入好莱坞是瓦伦蒂娜最大的梦想;称为电影明星更是她梦寐以求的。
为了这次内陆之旅她照《时尚》杂志换上最近的冬季运动装——一套滑雪服,有着有饰带镶缀的挪威裤,绒面呢背心和一顶贝雷帽。她还戴了时髦的披肩,黑领黑袖的厚重绿色羊毛大衣。瓦伦蒂娜比较偏爱绿色,因为和她那金黄的头发和那雪白的肤色,绿色更能带给她她认为的那种“希腊悲剧感”能让瓦伦蒂娜生气的几件事之一就是被称作“很有趣的一个人。”她将名声看得很重。
如果说瓦伦没有心情沮丧,那么马里乌斯·卡罗可是沮丧到底了。他有着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混合血统,另带一点黑爱尔兰血统,他的心灵就像他的肌肤一样阴郁。他具有自谦的好品质;浪漫而富有想象力,痛苦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缺陷,他总是用嘲笑来保护自己。
卡罗是个很有才能的作曲家,不过不具多大独创性,他的音乐扎根于斯特拉文斯基和辛德米斯(注:分别为美籍俄国作曲家和德国作曲家)最近他深受奥地利现代主义派作曲家阿诺德。勋伯格的影响,并在勋伯格的话语下疯狂地进行创作——“精炼的无调性成功时没人听得见,但是格林尼治村的诗人,艺术家,音乐家中像真菌一样和他关密切的人就能听到。”
为过活他在沃尔特。达姆罗施的交响乐团里演奏中提琴,每周六晚九点在NBC(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收听各种交响乐会。这是他的磨难;当他受邀到阿德伍德度假,他便抓住机会向达姆罗施办公室报告自己罹患双大叶性肺炎。
“让他们自己去演奏该死的柴可夫斯基吧,”他朝朋友咆哮道。然后加上独具特点的期冀,“期望他们会开除我。”
他双脚的足弓发育不完全,他现在仍然得在鞋上穿上沉重地支持物。当他有急事要疾跑时,朋友们便给他一副助步器。“马里乌斯。螃蟹,那就是我。”他总是悲凉地自嘲。
瓦伦蒂娜安全顺利地经过阿德伍德光滑的大街,开着她那辆玛蒙朝城市北端驶去。
“马里乌斯,你知道怎么了吗?”她突然问道。
“哪里怎么了?”
“就在那儿。这个家庭派对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是约翰的密友的日子已成为时间沙滩上的一行脚注。”
“哦,别用那种俄狄浦斯式的口吻了。你懂我的意思。约翰应该是有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自己去问他。”马里乌斯瞪着积雪的路。“我希望到时候那儿的酒不错。”
“他留下了一些神秘的暗示,”瓦伦蒂娜若有所思地说。“是关于新年期间即将到来的某件大事。我想知道是什么事。”
年轻的音乐家裂开嘴笑了。
“你最好别知道。”
“那是什么意思?”
“减速,该死!”
“好吧。马里乌斯,你知道些什么?”
“你过去几周见过拉斯蒂吗?”
女演员很惊讶。“感恩节过后就没见过了。”
“那个女的风光了,尤其因为她左手的无名指。”
“他们订婚了?”瓦伦蒂娜高叫道。
“友谊的戒指。他们说,只是4克拉的小破烂。”
“你认为那会发生在我们到那儿的时候……”
“对约翰来说,什么都是可能的,甚至是婚姻。”马里乌斯耸了耸肩。“命运。该来的总是会来。”
“哦,得了吧。我不信那玩意儿。”
“你不信?”他慢慢地说道。
她那紫色的双眼瞪了他一下,然后又重新看着路。
“没必要,”她慢慢地说。“马里乌斯,你知道……你能帮我。我们能互相帮助。”
他瞪着她。然后他笑了。“你这婊子。你见过它,我们认为它有那个意思。”
“你会帮我吗,马里乌斯?”
他没有马上回答。然后他嘟囔道,“为什么不呢?”然后将头沉进他的薄粗呢大衣和围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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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下,”艾勒里说道。他和艾伦。克雷格停在大厅里抖落着鞋上的雪。
“而且越来越暗越来越冷了,”艾伦说道。“对圣诞来说真是个棒的开端!”
“进来靠着炉火,你们俩,”她的叔叔说道。“艾伦,你的手快冻僵了。”
“但是你看看她双眼里的炉火。”约翰·塞巴斯蒂安笑道。他代替暂时不在的费尔顿照顾着吧台,费尔顿开着克雷格·皮尔雷斯去火车站了。“这儿,小姐,来杯鸡尾酒,”
“哦,好的!”
“艾勒里呢?”
“我当然也来一杯。还有多少人要来,约翰?”
“还有另外4个,马里乌斯?”
“不确定,”马里乌斯·卡罗说。
“我不担心,”克雷格说。“丹·弗里曼和罗兰·佩恩一起来,丹那辆林肯全天候汽车哪儿都能去。山姆·达克就住在阿德伍德另一头。如果加迪纳尔先生乘坐火车来的话——”
“我真希望纽约的火车还在运行,”拉斯蒂说。“我们不能让那个可爱的老家伙错过派对,是吧,亲爱的?”
“如果那样我会自刎谢罪的,”约翰说,并用食指做比着动作。
“来点酒?瓦尔?”
“现在不要,谢谢。”瓦伦蒂娜爽朗地说,“这次是有个大臣要来吗,拉斯蒂?你们俩是不是想我们当成乡巴佬?”拉斯蒂笑了。
“一切适时而已,孩子,”约翰说。“这儿,艾勒里,让我来活跃下气氛。”
“等会儿,伙计——哦!克雷格先生,您刚才说弗里曼要来?丹·Z·弗里曼?”
“是的,奎因先生。”
“1能告诉你奇迹,嗯?您是怎么让弗里曼接受一个家庭派对的邀请的?他是我遇到过最害羞的家伙,你知道,他是我的出版商。”
“我知道,”克雷格笑道。
“好,这儿的两个人有一些共同点,那么,”马里乌斯·卡罗咕哝道,盯着他的杯子。“你可以向弗里曼抱怨没有对你的书做宣传,奎因,而弗里曼能告诉你他名单上重要书籍的销售为什么那么好”
“为什么,马里乌斯。”艾伦惊慌地说。
“别理他,艾勒里,”拉斯蒂说。“马里乌斯总是对他觉得不艺术的事儿嗤之以鼻。”
“但是尤其是对糟糕的艺术。”马里乌斯说。
“而且尤其是,”艾伦没好气地说,“如果那还赚得了钱。”
“马里乌斯,闭嘴!”瓦伦蒂娜说道。“他没别的意思,艾勒里,他只是被嫉妒冲昏头了。我认为你的书相当精彩。”
“我想我们应该换个话题,”艾勒里欢快地说,不过却饶有兴趣地看着马里乌斯。“罗兰。佩恩是谁,我想请问一下,克雷格先生?”
“我的律师,一个老朋友。”这个大个的男子也审视着年轻的音乐家。“而山姆·达克从他来到阿德伍德起就成了我们的家庭医生。哦,布朗太太。我们一直在等着您加入我们。”
“我一直在找我的占星书,克雷格先生。”拉斯蒂的母亲高声说道,跳一般走进屋,“而且我确信我犯了点儿小错误。您的星座上木星的位置——”
“我接受它,我有理由放心,”克雷格笑道。“来点马提尼,布朗太太?”
“我不喝。木星有很大的特点,你知道。别在威尔士砍倒一棵木星树,不然你一年后就会死。”
“喝点杜松子酒,据说这是他们这些天才酿的,”约翰说,“你喝了会比那死得更快的。”
奎因严肃地说,“那对治疗蛇咬和加强视觉神经也有帮助,布朗太太。”
“是吗?奎因先生?”拉斯蒂的母亲吼道。“我还不知道这点。约翰,拉斯蒂是不是说你还有人要来?”
“还有4个,布朗太太。”
“为什么,那就弄成12个人了。约翰,真是够轻松!想象一下要是你再多叫一个人。”她大口喝了口马提尼,颤抖了一下,艾勒里不知道那是因为杜松子酒还是那可怕的想法的缘故。
“12个?”马里乌斯·卡罗举起他的空酒杯。“您没算上仆人吧,女士?”
“仆人?”布朗太太面无表情。
“没人把仆人算在内,自从——”
“——革命以来。我们知道,马里乌斯。”瓦伦蒂娜很生他的气。她扬起头,声音变得沙哑。“快点,约翰,让我们知道,那个大秘密。”
塞巴斯蒂安笑了。“只为了一件事,我考虑要过一次生日——1月6号,从今天起2周过后。我希望你们全部能呆到那时候。”
“为什么?”
“有4个理由。”他很享受他的秘密。“在1月4号的午夜过后,4件重要的事将安排好在我的生命中发生。”他又把他们的问题推到一旁,笑道。“等其他人到了这儿再说。”
“不过我要,”一个高音调的男子声音从门道传来。“让节日现在开始!”
“山姆。”克雷格兴奋地冲向前。“一路过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我想。玛贝尔,拿好达克医生的东西。”克雷格的女仆,一个草莓般脸颊的爱尔兰姑娘跑了过来,新到的客人有力地捏了下她的脸作为问候。玛贝尔咯咯地笑了,拿了达克医生的毛皮帽子,大衣和高统橡皮套鞋便离去了。“让我们想想,现在,山姆,我想你还没见过布朗太太……”
山姆·达克医生高大肥胖,几乎和阿瑟·克雷格一样壮,甚至还要宽大。他那棕黄的头发在小小的头上就像是顶高帽子;他看起来有些滑稽,除了他的眼睛,明亮而机灵。他的哔叽西装有皱;袖子上有颗扣子掉在一根长线上。不过艾勒里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坚毅和可靠。
“你已经安排好整周呆在这儿吗?”克雷格等达克。医生用那双大手拿起一杯酒,坐在炉火旁后问道。“答案最好是肯定的。”
“伊洛利斯和伯恩斯坦代替我,”胖医生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过过家庭圣诞了。作为一个老单身,阿瑟,你比我做得更好。艾伦,约翰,这是止血带,别说什么学比水还稠的胡话!”他像赫拉克勒斯一样喝着酒。
“您不是约翰出生时的主治医生对吧?”艾勒里隐约知道关于约翰·塞巴斯蒂安的出生有些有趣的故事。
“天,不是,”达克医生说。“约翰是出生后才来到我身边的,你可以这么说。”
“那时候我6周大,对吗,山姆医生?”约翰说。
“7周,”克雷格纠正了一下。“奎因先生,约翰的父母在几天之内都去世来了,这要追回到1905年,克莱尔和约翰——约翰就是根据他父亲而命名的——从纽约驱车返回莱镇,那时下着暴雪,结果他们在基德隆山附近遇到了车祸。事故让这个小家伙成了早产儿,那晚克莱尔走了。不到一周后约翰也因为他的伤去世了。他走之前,指定我做孩子的监护人——因为另外没有其他的亲戚了,之前也没有其他孩子;约翰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老约翰在克莱尔走了之后雇的一个护士,撒芙拉太太带着孩子找到我。她有着纯洁的心灵,她从未离开过我们——几年前在这座房子里去世了。靠着萨菲和我,我们将着小家伙慢慢拉扯大。”
“还有我做出的很大帮助,”达克医生反对道。“好多次我午夜跑过来,就因为小约翰有时会对萨菲和阿瑟做对鸡眼。”
“每个人都做了很大的帮助,”约翰说,他的手靠在克雷格的肩上。“萨菲,山姆医生,艾伦,当她来和我们一起住的时候——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这位带胡子的。阿瑟,我恐怕还从来没有对你表达过你所应有的感激。”
“听听,听听,”马里乌斯·卡罗说,抢在阿瑟·克雷格回答之前。“在流泪之前我想我该用钢琴弹奏一曲《心灵与花朵》——如果钢琴不跑调的话,让我看看吧。”
“马里乌斯不懂得什么叫多愁善感,”拉斯蒂甜甜地说,轻拍着自己的红色的头发。
“要知道,他从来没有父亲或母亲。他出生在一个废池塘旁。对吧,亲爱的?”
马里乌斯看着她,黑色的双眼变的火红。然后他耸了耸肩,举起他的酒杯。
“您是不是和约翰的父亲一起做生意,克雷格先生?”瓦伦蒂娜匆忙地问道。
“对。塞巴斯蒂安和克雷格,我们是出版商。我提供一般的合作股份。我对于编辑之类的事所知甚少,所以约翰走了过后我就把股份卖了,回到我原来的生意,印刷上来。”
“您说得就像辞职一样,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我更愿意能说我拥有ABC印刷厂也不愿说有很多出版社。你没有全卖给丹·弗里曼吧?不会的,他还太年轻了。”
克雷格点点头。“1905年过后转手了几次。开始丹买了它。20年代后是乔治。他来了,罗兰。快进来,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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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商和律师组成了奇怪的一对。
丹·Z·弗里曼气色有点不大好,40多岁,几乎退到头顶的发际线让他的头看起来很大。他有着漂亮,明亮的棕色眼睛。
出版商面对一屋子的陌生人感到很尴尬。他像一个落水的人遇到上天赐予的浮木似的握着艾勒里的手。艾勒里曾经见过他一次,那是在弗里曼答应出版的手稿时。
“很高兴次再见到你,奎因,”他不断低声说,“真是太高兴了。”当他一抓住机会坐到座椅上便别过脸。
如果罗兰·佩恩试着像让自己不受注意,那可不那么容易。他是个高个,气色不错,50出头,有着漂亮的白发,带着有点儿心不在焉,政客一般的微笑。他那浑厚,平静的男中音会为一个老派演员带来荣誉。艾勒里曾经听奎因探长谈起过他,探长老是吹牛说自己认识纽约所有的律师。佩恩是个极其谨慎,精明的律师,就像金边证券一般,只吸引那些最保守的客户。因为他那高贵的外表和那圆润的嗓音,他几乎没在法庭上为一件案子争执过。他处理的大部分业务是关于遗嘱和财产的。
“现在那两位先生,佩恩和弗里曼来了。”约翰宣布道,“我准备好为你们揭晓我所提到的4见神秘之事的头两件。佩恩先生,作为克雷格的家庭律师,我在1月6号的地位会有怎样的变化?”
“那天是你的24岁生日,”白发的律师笑着说道,“根据你父亲,老约翰·塞巴斯蒂安最后的遗嘱,你将继承自1905年被托管的遗产。我想约翰不会介意我说的话:这将真正地让他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年轻人。”
“而且是令人讨厌的,当然。”艾伦·克雷格说道,捏着约翰的手臂。
“想象一下约翰成为一个百万富翁!”
“真让人招架不住,不是吗?”约翰咧嘴笑道。“现在,弗里曼先生,以您的职业地位,1月6号会发生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
当所有的眼光聚焦在他身上,出版商变得很激动。“一具更具重要意义的事,我确信,比单纯的继承财富要更有意义。1月6号,弗里曼公司将出版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诗人的第一部诗作——由约翰·塞巴斯蒂安所著《爱之馐》,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拉斯蒂哭了,“约翰,真是太棒了!你从未向我提起过一个词。您知道这件事吗,克雷格先生?”
克雷格的胡须摆动着。“不要认为有人能夺走我为约翰处女座感到的欣喜,拉斯蒂!但是丹和我是一对老特拉普会员(注:天主教西多会中的一派)。”克雷格温柔地拍着出版商细长的肩膀。“我们知道如何保持沉默。”
“我真为你高兴,约翰。”瓦伦蒂娜低声说。“恭喜你。”说着,她低下头去亲吻他,拉斯蒂·布朗笑了。
“我倒时候要几本!”艾伦高兴地说,她试图挤进瓦伦蒂娜和约翰中间,亲吻了他过后,她停在那儿。约翰的耳朵都红了。“我想让它成一个惊喜。够不够惊人啊?”
“到时候会卖出459本,”马里乌斯说,挥舞着他的空酒杯,就像挥舞着一根指挥棒。“并受到《兽医学杂志》的热烈好评。”
但是他那刺耳的话音被一致的赞美声所淹没;直到最后一位客人达到后,马里乌斯已经在他的座位上有些睡着了。
费尔顿从皮尔雷斯上去下新来客人的手提箱,这是位极富精力的瘦老人,头上是稀稀疏疏的发白的黑发,坦率的蓝眼睛,美式大鼻子,带着硬白领。阿瑟·克雷格介绍他作牧师安德鲁·加迪纳尔先生,新近从在纽约的主教教区长退休。事实上他是布朗一家的朋友;奥利芙特·布朗曾是他教堂里多年的信徒。他也曾位拉斯蒂洗礼。
瓦伦蒂娜。瓦伦一见到老牧师便变得沉默。她弯下腰靠在睡着的马里乌斯·卡罗的椅臂上,轻轻地扯着他的黑发。她紫色的双眼时不时瞟向拉斯蒂的脸。她根本没看着约翰。
艾勒里一直看着她。他低声对艾伦·克雷格道,“那边是怎么回事,艾伦?”
“我看起来像间谍吗?”艾伦低声回应。“您会自己得出结论的,‘全看见了先生’,我想你会做得很好。”
“我推测是三角恋。”
“我不时在帮您研究数学,奎因先生。”
“你认识我得侄女艾伦,我相信。”克雷格说着,领着最后一位来客,“这位是约翰的朋友,加迪纳尔先生——艾勒里·奎因,作家。牧师加迪纳尔先生。”
艾勒里惊异于这位老人握手时的力道。“我听说您退休了,加迪纳尔先生。以上帝的名义他们为什么让您这么有魅力的人退休呢?”
“我恐怕上帝和这事儿没多大关系,奎因先生,”牧师笑着说。“是主教和他的副手提示我已经过了强制退休的年龄——72。艾伦,你比以往看上去更容光焕发了。”
“因为我的影响,我相信。”艾勒里说。艾伦有些激动,不过看上去很高兴。
“那样的话,”加迪纳尔先生说道,双眼闪烁着。“即使假设有一位退休的牧师也可能会迟早有用。克雷格先生,我希望不会麻烦您和您的客人,但是我想参加子夜弥撒。我相信在阿德伍德会有一所新教圣公会。如果明晚能借用一下汽车——”
“说什么话,我会叫费尔顿或约翰载你去的,”克雷格说。“唯一担心的是,通往主干道的路几小时之内可能无法通行。我还没听说有铲雪机从那儿经过。”
“请别费心,克雷格先生,如果万不得已,我走路就行了。我注意到只有1英里左右。我50多年来从未错过一次平安夜弥撒,我也不认为在我这个年纪开始名誉扫地是明智之举。”
“我们会载您去的。”约翰说。“注意了,各位!”马里乌斯·卡罗惊醒过来。艾勒里注意到坐在卡罗椅臂上得金发姑娘紧紧地抓住卡罗的头发。
“现在加迪纳尔先生的到来,让我们的派对完整了,”约翰眉开眼笑,“我现在宣布1月6号的第三件大事。加迪纳尔先生将会整个假期都留在这儿,并且不只因为社交的缘故。1月6号午夜已过,牧师将立马主持一场婚礼。是的!拉斯蒂和我。”
在接下来的喧闹里,艾勒里试图缩回头,以便观察瓦伦蒂娜和马里乌斯。女演员相当的激动,当她拥抱拉斯蒂和约翰时,声音沙哑的声音变得紧绷。她面色苍白,艾勒里认为她就快昏倒了。显然马里乌斯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用力的捏着她的手臂。瓦伦蒂娜过了一会儿回过神,狠狠地甩开音乐家的手。艾勒里听到马里乌斯对她说,“你到底还是个讨厌的女演员。”而她生气地回道:“闭嘴,去你妈的。”接着他们都微笑着举起酒杯,费尔顿重回男仆的角色,走过来为准备碰杯的人们斟满酒。
然后,拉斯蒂自己问准新郎道:“但是亲爱的,你说了1月6号会有4件事,那么第4件是什么?”
“哦,那是我最大的秘密,”约翰笑道,“没有人知道——在那晚之前没有人会知道。甚至我的新娘也是。”
不管拉斯蒂怎么哄,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耐心地询问,其中也包括阿瑟·克雷格——他笑着坚持说他对于约翰所指之事连一丝模糊地想法都没有——年轻的诗人都没有揭晓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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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橡木嵌板的饭厅,大家围坐在装饰好的橡木桌旁,壁炉里的火苗跳动着。艾勒里对他靠着坐的艾伦说,“有一个有趣的巧合。”
“什么,艾勒里?”
“12月25直到1月5号——圣诞节直到正式名为主显节之夜的那天——让这个节日派对有了12天,艾伦。”
“那又怎么样呢?”
“看看周围。12个人聚在一起。这难道没让你觉得很有意思?”
“一点都不。”艾伦反驳道。“您的想发真是独特。”
这时奥利芙特大喊道,“我们一共12个人,没再多一个客人,我得说我从来没感到这么宽慰!”
“你看?”艾勒里低声对艾伦·克雷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