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搭第二天上午的班机飞到香港。由于陈先生的事务所关闭了,他必须回去处理信同时,也要顺便把公寓退租。
他在成田机场打电话询问,得知事务所的人每星期会去整理一次。很幸运的,刚好找到事务所的人,约好傍晚的时候在事务所见面。
中午前到达香港后,秋生立刻搭出租车前往上环。
久违的陈先生事务所整理得非常干净,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据接待他的工作人员说,这个月底,就会租给别人了。因此,正在联络租用信箱服务的客人。“阿秋先生,你来得正好。”
秋生决定在比利那里租用新的信箱。他也向几位以前曾经租用陈先生信箱的客户提出这个建议。比利的信箱服务有转寄到国外的服务,也可以在线变更地址和支付租金的方法。像陈先生那样靠人脉关系做生意的方式已经落伍了,以后,将是比利这些年轻创业家的时代。
秋生把信件装在他带来的纸袋中,把比利的信箱地址告诉事务员。秋生拿出三张1,000元港币交给事务员说,他会去办理变更地址的手续,万一来不及时,请帮忙转寄一下。
他绕去房屋中介处解除房子的租约。虽然租约还剩下四个月,但秋生说,里面的家具都留下,于是,房屋中介多退给他一个月的房租。他回到公寓,把衣物打包后,准备寄到加拿大。然后,他打电话给房屋中介,请他帮忙处理剩下的物品。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虽然觉得时间有点晚了,但他还是打电话到比利的事务所。比利还记得秋生,告诉他:“我今天会熬夜加班,你随时都可以过来。”秋生说,他会在八点之前过去。
到了比利那儿,秋生提议:“我是专为日本人服务的金融顾问,希望可以把顾客的信箱转移到你这里。”比利十分高兴。在秋生之前联络的顾客中,似乎已经有人自行申请了。“最近突然有不少日本客人,我还吓了一跳。”比利说。
“对了,又有信件寄来了。”
说着,他拿了一封信走过来。秋生一看,原来是沉睡着50亿日元的银行寄给丽子的。比利以为秋生一直没有离开香港,意思是说:“你顺便带给她吧。”
信很厚,不像是月结单。秋生接过信封时心想,反正丽子已经死了,即使秋生收下这封信,也不会有人生气。
香港好像在举行什么国酝会议,中环附近的饭店几乎都住满了,只有丽嘉饭店还有空房。那正是第一次和丽子见面的饭店。
办理好入住手续,走进房间,秋生打开了从陈先生事务所拿来的寄给间部的信件。里面是开设账户通知与没有汇款的照会。其他顾客的信件都指定转寄地点后,交给比利处理了。
秋生打电话给境外银行,要求把5,000万日元汇入间部的账户。由于他请对方先办理手续,之后再用传真补寄正式的汇款委托书,所以,钱应该会在后天汇进间部的账户。
他打电话给间部的手机,他刚好不在公司。秋生为这么晚才汇款表达歉意,告诉他账户号码,并告诉他,可以等事情稍微平息后,再用转寄服务领取金融卡。
秋生打开比利交给他的那封寄给丽子的信。那是丽子和银行之间的信托契约复印件。
在只有本人签名才能动用账户内资金的欧美银行,当账户所有人死亡时,这些单独名义的账户经常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口资金通常都会遭到冻结,任何人都无法领取。
据说,这种无人领取的资金有将近数千亿美元沉睡在瑞士银行,其中也包括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丧生的犹太人的资产。因此,当顾客在单独名义的账户中存入一大笔资金时,银行就会建议顾客以文字形式写下死亡后的处理方式。丽子应该也遇到了相同的要求。
信托契约是遇到这种情况时会采用的方法之一,一旦确认账户所有人死亡,可以按照账户所有人生前指定的比例捐赠给指定的团体。只要在空白栏中写上团体名称和捐赠比例,再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丽子选择的是UNhCR(联合国难民高级专员署),捐赠比例是100%。黑木申请了丽子的死亡证明,通知银行方面后,这份契约就会开始生效,4,000万美元将用于救助世界各地的难民。秋生想通知黑木这件事,但又打消了念头。反正,无论这笔钱何去何从,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秋生拿出在丽子上衣里找到的照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在某个樱花盛开的公园内,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旁,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樱花树下铺着一张草席,上面放着餐盒。女人的腿上坐着一个差不多上幼儿园的可爱女孩,右手拿着樱花树枝。漂亮的女人笑容灿烂地对着镜头微笑着。
秋生找来烟灰缸和火柴,把信托契约复印件和照片放在一起,折成四折后点了火。香港的街道灯火通明。从饭店的窗户可以看到丽子曾经住过的半岛酒店。契约书和照片都化为一堆灰烬。
丽子努力用她的方式回到她最幸福的年代,无论这种方式多么离奇古怪。
秋生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阿媚寄了一封电子邮件给他。“温哥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据说加拿大落基山到明年春天为止,路面都会冻结。明天开始,我要去中国餐厅上班。”
秋生打电话到航空公司,预约了最早前往温哥华的班机。
任何人的人生都无法重来。然而,任何人都可以努力。